夏锦寒面带寒霜,扶着李秋萌的肩膀说道:“走吧,咱们去夏家说个明白!恐怕娘和二嫂已经等急了。”

夏锦寒说得没错,此时钱氏确实正在翘首以盼。她今日起了个大早,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然后殷勤的到江氏房中请安,又拿话将平氏留住,正好洛薇薇也随后赶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可顶上一台多戏。再加上洛薇薇言谈风趣,见多识广,逗得江氏笑逐颜开。钱氏一边跟她们三人闲叙,一边等好消息。

就在她等不耐烦时,就听见外院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江氏的陪房伍妈妈面带不虞的掀帘进来,走到江氏身边低语了几句,江氏手中的茶杯一晃,面色大变。众人一看气氛不对,说笑声立即戛然而止。钱氏心中暗喜。平氏则是狐疑的看了钱氏一眼。洛薇薇秀眉微蹙,沉吟不语。

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就门外听见冬雪和晚晴那特有的高亮嗓门:“太太,您要为我家小姐做主——”江氏皱着眉头,矜持冷淡地问道:“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一落,一个被捆得像大粽子似的粗壮婆子从门口滚了进来。那婆子脸肿得像只猪头,肥白的双下巴上血迹点点,最令人惊悚的是她那厚唇上竟然垂着一根带血的大针,中间的白线被血染红,显得异常骇人。

“啊——”屋中的婆子丫头惊叫连连。江氏也是浑身一颤,面色发白。平氏显得捂着脸不敢看,钱氏则是瞠目结舌,面如死灰。

“把刚才在别庄的话再说一遍,晚晴气势十足的命令道。

那婆子咚咚磕着响头,用恐惧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都是二奶奶让老奴做的…请太太饶命…”

其他婆子也一起伏地附和:“都是二奶奶…不干老奴的事…”

江氏尽量端直脊背,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她的目光又看向门口。李秋萌和夏锦寒一起压轴出场。

夏锦寒走到花厅中央,朝江氏福了福身,用冷淡地口吻说了事情经过,末了加一句:“儿子知道二嫂一向不喜秋萌,但我没料到她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名节对于女人有多重要,二嫂身为人不会不知道。此事还请母亲做主,给我们一个心服口服的答复。”

李秋萌静静地站在夏锦寒身边,面色沉静,没有像寻常妇人那样受了冤屈时那副哭天抹泪的模样。

钱氏此时已是心如死灰,她紧紧的攥着拳头,胸脯鼓荡起伏不定。

江氏的目光慢慢地转了过来,死死盯着钱氏,用看似平静实则压迫性的语气问道:“钱玉琪,你打算怎么办?”

钱氏酝酿了一会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江氏面前,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解:“娘,都是儿媳不好…儿媳也是为了夏家的名声着想,三弟妹在娘家时就不是个守规矩的,出嫁时又跟表哥在一处…所以儿媳听了那个小厮的禀报才会当真,儿媳年轻没经过事,一心只想维护夏家名声,便去了别庄…娘,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李秋萌一步步走近钱氏,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钱玉琪,我在娘家时名声是不大好,可我李秋萌行得正站得直,从来不曾做过伤风败俗的事情。倒是你,姓钱的,你整天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内里恶毒势力,你别以为你装得好,别人就不知道你的那些烂事。你当年攀附高门不成,差一点就爬床了你怎么不说?你盯着还病重的堂姐的丈夫想去当继室你怎么不说,你…”李秋萌字字如刀,一句句的刺在钱氏的心窝上。这些事情都是冬雪晚晴从辗转打听到的,今天全用上了派场。

钱氏的面色由白变红再变青,她声嘶力竭地叫道:“李秋萌,你血口喷人,你——”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李秋萌的巴掌已经扬了起来。她抡圆了狠命的抽过去。

“啪啪——”

“这两巴掌是我代你爹娘打你,子女不教父母之过!他们一定后悔为什么不把造你的那点时间拿来干别的。”

“啪”

钱氏被李秋萌打得眼冒金星,身子直晃,她什么形象也不顾了,像头被激怒的母狮一样冲上去要跟李秋萌拼命,她的贴身丫头婆子也是蠢蠢欲动。冬雪和晚晴早就防着这一招了,她们两个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外院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群人。

再加上伍妈妈也在旁边看着,她们一时谁也不敢上前。

钱氏冲上去拼命,只是她一向养尊处优,哪能敌得上李秋萌久经沙场!不大一会儿,便被李秋萌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一功。

江氏白着脸咬着细牙,颤声说道:“都反了,反了!”她刚要吩咐让人将两人分开。

就听见夏锦寒在旁边说道:“娘,二嫂做的可是要人命的事,您老心地仁慈,舍不得严惩二嫂,可是有一就有二,万一她得寸进尺对大嫂也如法炮制,不但大嫂的娘家不好交待,就连大哥的前程也不好说。”夏锦寒是一击即中。平氏的娘家远在夏家之上,而大儿子夏锦文则更是江氏夫妻的心头肉。

本来江氏觉得,此事固然是钱氏做得不对,但夏锦寒本就有怪病也算事出有因,她本想申斥一下钱氏,再好言安抚一番三儿媳妇,同时再提醒他们以后不要乱跑便可。此时听到儿子的分析,她忽然觉得事体变大了。钱氏自以为精明无双,处处算计。若是不给她一个深刻教训,以后还怎么了得。

夏锦寒的声音不高不低,一旁的平氏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来还打算扶钱氏求情,听完这话立即打消念头。

一屋子的人表情各异的眼睁睁的看着钱氏被打。江氏象征性的制止了几句,便假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平氏也是一副吓得不知所摸的模样。

李秋萌愈战愈勇,此时,她已经将钱氏掀翻在地,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功,打得同时还不忘配上台词:“你娘的你爹的你大爷的,为什么让我难做人?我本想当个贤良妇,本想当个乖巧的媳妇,你偏偏再三挑衅,让我不得不动手!老娘一生的名声都被你毁了,我在婆婆面前的好形象也没了…”江氏被噎了一下。洛薇薇身边的丫头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生生憋着。

“这一巴掌是代太太打你的。你丢了夏家的脸!”

“这一巴掌是代二哥打你的,他差一点就戴了绿帽子。”

“这一掌是代你堂姐打的,她如果还活着,肯定在祈祷你下十八层地狱!”

李秋萌把钱家的人夏家的人全部照顾到了。也不管认不认识人家,都自告奋勇的替别人打了。 巴掌声此落彼伏,连绵不断。

在场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看着战争爆发、□,然后戛然而止。

江氏觉得钱氏受到的教训够了,此时也不心慌气短了,她站起身中气十足的喝道:“够了,还不把她们两个拉开!”江氏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伍妈妈飞快地冲上去去拉两人,李秋萌补了最后一脚。接着,她转过身,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向江氏一拱手:“今日看在太太的份上,我就饶了这个奸妇。也请太太和大嫂做个见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就到大街上去打。”

江氏严厉地盯着李秋萌,缓缓吩咐道:“先把二少奶奶扶回去歇息,李氏随我来。”钱氏固然有错,可是李秋萌当场发作,大打出手。她也要敲打敲打也行。

李秋萌和夏锦寒暗暗对视一眼,夏锦寒给了她一个苦涩讽刺的笑意。她经过他身边时,就听见他极小声的说道:“不用怕,去吧,她若是说什么,你就拿我的病说事。”

李秋萌扬眉轻答:“放心,我文武双全。”她不仅会武斗还会文吵,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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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婆媳过招 ...

李秋萌气势十足的进入江氏的房中,伍妈妈轻手轻脚的替嗲氏枕了茶摆好靠枕,悄悄退了下去。江氏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态度十分专注。仿佛忘了屋里还有个人似的。若在另外两个儿媳妇看到这副情形,必定会笑着找话打破僵局。偏偏,李秋萌不理这套规矩。她见江氏没有任何表示,便径直拉过一把椅子,坦然坐下,一双眼睛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耐心的等着江氏说话。对方不急,她也不急。

江氏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你未进夏家之前,我就听人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李秋萌轻笑一声:“太太,省油的灯都点不长。”

江氏脸皮微微一阵抽动,她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在宴会上曾见过你的嫡母,她看上去倒是个识大体的。”

李秋萌流露出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太太,诚如您所说,她仅仅是看上去识大体而已。实际上,算了,我不予置评。”

江氏点头:“如此说来,你在娘家时,她竟没有教你一些为妇为媳之道?”

“哦哦,教了教了。”李秋萌假装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副急于显摆的模样,她仰脸想了想,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其实,我在李家学到的东西还真不少。”

江氏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像是什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拳头里头出大权’等等。”末了,她很殷勤的问一句:“太太,您还想知道哪方面的?”

江氏的呼吸微微加促,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是长见识了。”

李秋萌当作是真夸奖,连忙谦虚的接道:“哪里哪里,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请太太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再接再厉。”

江氏脸皮狠狠一抽,她忍可无忍,表情破功:“阿弥陀佛,你这样我们夏家已经承受不起,若要再接再厉,恐怕整个平城都会大乱。”

接着,她不等李秋萌反驳,接着语重心长的教诲她:“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们李家是怎么教女儿,难道你连孝敬公婆这一人伦常理都不懂吗?”

李秋萌十分委屈:“太太,难道我没有孝敬您吗?”接着她又自问自答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我没有忍让二嫂的事情吧?可是自古以来有孝敬公婆之说,没说要孝敬乱捉奸的嫂子吧?”

江氏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不自觉的提高声调:“她毕竟是你嫂子,她固然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即便有天大的错误,也得有我这个婆婆来教训!李氏,你不觉得你的做为有失大家体统吗?在家中对妯娌大打出手,传出去,让我夏家的脸往哪儿搁?”

李秋萌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反问道:“太太是说,儿媳今日让二嫂进屋捉奸成功,夏家的脸就有地搁了?”

“啪——”那只可怜的杯子做了牺牲品。李秋萌端坐不动。

在外面等候的夏锦寒听见声音心中一慌,不及请示江氏,便想推门进来。谁知伍妈妈像樽门神的堵在门口。夏锦寒一脸焦急:“你让我进去,万一她们冲突起来怎么办?”

伍妈妈一脸淡定:“三少爷要相信太太的定力,她不会随便动手打人的。”夏锦寒冷扫一眼,叹息一声,只好不远处的花丛旁候着。

江氏缓了一口气,用看似平静实则压迫性十足的口吻继续说道:“当日议这门亲事时,一是锦寒没有反对,二是我听说你对他的病不介意,我才不顾家世悬殊,娶你进门。你进门后,我总怕委屈了你,对你多有纵容溺爱。但,”江氏的语气陡然变得十分严厉:“你也不要恃宠而骄,愈发无法无天起来。这为妇为媳之道还是要遵守。”

“咳咳,太太,容我纠正一下,恃宠而骄用得不对,我的本性一直如此,您别忘了,在李府时可人宠我,我不照样那样吗?还有啊,别动辄就门第家世什么的,听上去怪浅薄的。太太好好想想,我若是贤惠无比,知书达礼。贞静从容…以下省略十个褒奖词,你觉得我还会嫁到夏家吗?你觉得我还会嫁给你儿子吗?你别忘了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一夜要应付三个人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如狼似虎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白天是冰山,夜里是流氓你知不知道?”

“你、你给我住嘴——”江氏气得脸色涨红,惊讶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秋萌很淡定的劝道:“太太别这样,你也是过来人。”

“你出去!”

李秋萌可不想走,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太太,我们要接受不能改变的——比如我这样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不好改变,太太何不学着接受?同时,我们要改变可以改变的,比如您两个儿媳妇。”

“…”

“我再补充一句,夏锦寒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丈夫,但他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我的。所以你也不要太累了。况且,你已经有了两个争气的儿了,他是可有无无的。既然可有可无的,你就发发慈悲把他全权转让给我吧。”

江氏:“…”

李秋萌语重心长的侃侃而谈:“我知道太太在沉吟在思索。其实你可以想想,你抓在手里也没用还很烦心。你看你三儿子在你眼中不成气的,我也不是成气的。所以太太就不要再对我们爱之切责之深了。夏家的将来全在大哥二哥身上,太太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持续的深切的教导大嫂二嫂。教她们贤惠、顺从、忍让。哪怕是忍无可忍,歇一会儿再继续忍。至于我和锦寒,会给太太和夏家提供金钱上和技术上的支持以及武术指导。”

“出去——”

“告辞。”

这一番别开生面、惊世骇俗的婆媳对话终于宣告结束。李秋萌翩然退出。李秋萌对守在门边的伍妈妈和气一笑:“伍妈妈你老要好好劝劝太太,我她,她好,大家好。否则都不好。”

伍妈妈将屋中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老脸一抽,垂眸答道:“老奴定会好好劝劝太太。三少奶奶请。”

李秋萌神气活现的走开了,夏锦寒正在不远处

夏锦寒迎了上来,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你?”

李秋萌顺手掐了朵花把玩着回答:“很不好,”夏锦寒眼中的担忧更盛了,他正要开口安慰,就听李秋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指的是婆婆大人,你进去看看吧。另外别忘了要说你支持我所说的一切。”

“…”

“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既是她的也是我的,但最后还是属于我的。我请她将你的使用权全部转让给我。因为她不止有你一个儿子,而我却只有你。”

“这…听上去很有道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夏锦寒对她的说话方式大体已经适应,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辄一脸惊诧了。“不过,咱们还是回房吧。过两天再说。”

两天后,江氏对钱氏的惩罚下来,仅仅是禁足七日。反倒是那次参于捉奸的婆子小厮受了重罚,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江氏又特地让伍妈妈敲打了一番二房的下人,这帮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冬雪和晚晴听到消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就这么轻轻带过了!太便宜了那个贱妇了!”

李秋萌不不慌不忙的接道:“公道还得自己去讨,靠谁不如靠已。抽个时机,咱们也去捉个奸。”

冬雪晚晴面面相觑:这怎么捉?

李秋萌指挥若定,如此这般的一吩咐,两人顿时恍然大悟:小姐说得太对了,□是草丛里的促织,只要想捉肯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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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Part 58 陈染的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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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诺诚通过关系早比臣知书先一步见到了陈染,不过几日,陈染从天上掉到地下,整个人的状态自然不好。看着他灰败的脸色,黎诺诚真心的均不出任何的同情心。人在做,天在看,他今天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罢了。

陈染看见黎诺诚依旧是惯有的冷笑,“黎院长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没那么闲。”黎诺诚说罢,将带来的文件一丢,示意他看。

陈染打开文件夹,整个人恍惚一下才镇定的笑起来,文件又被丢回来,“黎院长就用这一纸假的亲子鉴定就想让我出说老头子在哪?你当我陈染是三岁小孩吗?我就抱着老头子一起死。”

黎诺诚叹口气,终于知道什么叫无可救药。“陈染,陈家老爷子在哪里我一点都不在乎,他对我妹妹始乱终弃,对陈冉不仅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还连累他被你陷害的吸毒险些死掉。我外甥的确是没有你聪明没有你狠心,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该去死。我今天来,不过是出于人道通知你一声,陈桥被乔晨弄伤头部,手术需要输血,你自己什么血型你自己很清楚,陈桥现在就等着你的血救命,你自己的儿子随你便。”

黎诺诚说完起身就走了,陈染却被事实砸的愣住。“不可能,陈桥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不会的不会的…”他痴痴念着,狱警将他送回牢房,他整个人还都是蒙灯的状态。

当年他虽说跟乔晨发生过关系,可是每一次都有避孕的。所以陈桥出生,他已经认定那是老爷子或者陈冉的孩子,毅然决定将孩子送到孤儿院,乔晨产后抑郁,后又被他送到国外进行精神治疗。如果不是得知老爷子在乔晨怀孕的时候立了遗嘱,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把乔晨弄回来,还派人查陈冉跟陈桥的。

手里抓着黎诺诚留下的文件,亲子鉴定上清楚的写着“父子关系”,血型、鉴定、黎诺诚的态度…陈染发疯一样的冲到门口,拼命的拍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黎诺诚,你们放我出去…”

黎诺诚并没有走远,他离开拘留所一直坐在停在门口的车上,此时的车内还多了一个人——臣知书。

“黎叔叔,陈染会答应吗?”

“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救,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了。”黎诺诚说完,就转向车窗一面看着外面,气度淡定,丝毫不见急躁。

臣知书挠挠头,有些发懵。怎么一下子那陈桥就成了陈染的儿子,可就算是陈染的儿子,黎家从小把孩子带大,总有些感情才对,可看着黎诺诚的样,似乎孩子跟自己无关似的。越想越懵,臣知书索性不想了,反正老姐是让他跟着黎诺诚提人,黎诺诚若是不提,他又能怎么办。抢人绑架他倒是行,走正规司法程序,景城这边要是立即联系到人,还真挺难,毕竟臣家的关系都不在这边。

臣知书这几日也没怎么休息,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等他被黎诺诚叫醒,发现陈染已经被押上了一辆警车。“他他他…”怎么同意的?

黎诺诚笑了笑,道:“虎毒不食子。”说完,整个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般放松下来,他催促着司机,“最快的速度回G市,小桥还等着咱们救命。”眉宇间丝毫不再遮掩急躁。

臣知书看着,心里狠狠骂一句,丫的,敢情这老狐狸刚才的镇定都是装的呀!以前,一直觉得自家老姐那装B的样是个异类,现在看来,敢情着世界上这种人还真是不少,不过带着面具做人,真的不累吗?

这个疑问在臣知墨结婚后他问了,答案却让他觉得自己以前那二十多年都是活傻的,那个答案,臣知书这辈子都忘不了。

回到G市,车子直接开进医院,手术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陈染这个人体血袋的到来。陈染看了一眼陈冉,什么都没有说,就跟着护士去做输血。

小桥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后赶来的黎夫人眼泪就没有断过线,黎诺诚搂着她一直在低声安慰。黎珂红着眼痴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方程几次让她去坐,她都是一动不动。

陈染输完血,也被警察带到了手术室门口。黎诺诚起身去安排警察同志去隔壁的休息室,希望他们通融一下,让陈染至少看着孩子安全出手术室。

法理不外乎人情,再说冲着黎诺诚的面子,警察也不会说什么。

陈染始终站在角落,俊朗的面容显出憔悴,不过却是一直的面无表情,直到陈冉走到他面前。

“给我一根烟,行吗?”陈染干巴巴的张口。

陈冉不吸烟,转头看向方程,方程抿着嘴从衣兜里掏出烟盒递过去。陈染接过烟的手微微的抖着,点燃了香烟,狠狠的吸了三口才又张了嘴,“你,为什么…算了。”他欲言又止,冷冷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他在瑞士。”

陈冉一怔,陈染却转了身往休息室走,静寂的走廊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而刚刚的那一句“他在瑞士。”却好像是幻觉一样。

此时,手术灯也灭了。医生先一步走出来,摘下口罩,说的那一句“手术很成功”让所有人都狠狠的松一口气,陈染在休息室嘴角轻轻的勾一下,将烟头熄灭。“警察同志,咱们走吧。”

两位警察押着陈染从休息往外走,正巧孩子被推出来,陈染并没有料到自己还能看见孩子。他闭着眼,头被包裹着,稚嫩的脸上似乎因为疼痛眉宇微微蹙着。这是他的儿子,他竟然有一个儿子,他叫陈桥。

“陈桥,我是爸爸。”陈染心里默默念着。

黎诺诚看见他们,并没有急着跟着去监控室,转身折了过来,淡淡的道:“你放心,以前我们没有亏待孩子,以后也不会。陈冉是什么个性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他对你都狠不下心,更别说一个孩子。”

“我很放心。”

黎诺诚点点头,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多说。可他一抬脚,又被陈染叫住。

“请,别告诉他我是他爸爸。”

黎诺诚不解,他以为他会提出与小桥相认什么的,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让小桥知道他。

可这个答案,陈染始终都没有说。

或许,他醒悟,或许,他只是认输了…人的感情永远都是最复杂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那一点私心,那一点隐秘。

小桥是半夜醒过来的,睁了眼就诺诺的喊“疼”,可怜的小模样看的连臣知墨眼眶都红了,更别说自责的黎珂。好在麻药还没有过去,孩子喊了两声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晨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等她醒了,医院这边已经联系了精神病院。不过,她再次醒过来,整个人都是异常的,她平静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陈冉跟臣知墨来看她,她抬眼,眼里的那种平静有些吓人。“小桥,有事吗?”

“陈染及时给他输血,手术很成功,他没事。”

乔晨点点头,然后又是沉浸的样子,对外界根本是拒绝的。陈冉也没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叹口气,拉着臣知墨回到监控室看小桥。

术后肯定是要疼的,不过,小桥很坚强,意识恢复了,小家伙紧紧咬着牙,疼的厉害才簌簌的掉眼泪,却不似别的脑部手术的孩子般大哭大闹。

可越是这样,家人就越心疼。

黎诺诚看着孩子,都鼻酸。这孩子太聪明,也太命苦。

终于熬过了疼痛期,小家伙顶着厚厚的纱布头,又是欢喜的样子,却是只字不提自己怎么受伤,也不说乔晨这个人。

“等孩子病好了,我想告诉他他的身世。”陈冉想了很久才跟臣知墨商量,虽说陈染不想小桥知道,可小桥现在已经懂事了,与其让孩子闷在心里,还不如一早就把话说白的好。

臣知墨做事向来都是干净利索的,很同意陈冉的想法。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来不及说,乔晨就自杀了。

因为事发突然,医院里只有陈冉跟臣知墨陪着小桥,护士直接冲进病房,“437的病人乔晨割腕了,现在正在抢救,你们先去签一下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