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钱程连连追问。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走到哪算哪。”景恺之恨声说,“什么时候皇兄放过我了,我便回来。”

“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恺之你别着急,我去向陛下求情,陛下一定不会怪你。”钱程连声宽慰说。

景恒之连连摇头:“你?算了吧,阿程啊阿程,别的事情你都能帮我,这件事情可和你脱不了干系,总而言之,你好自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钱程越听越糊涂了:“恺之你话不要说一半,听得我挖心挠肺地难受,快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恺之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良久,他长叹一声道:“皇兄给我指婚了。”

“谁?这不是件大喜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付模样?”钱程高兴地说。

“你猜他给我指了谁?袁芸怡!袁太师府上最最宝贝的小孙女!”景恺之看起来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钱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袁家妹子!挺好,挺好啊。”

“幸灾乐祸!”景恺之恨恨地说。

“真的挺好。”钱程正了正脸色,“袁家妹子虽然任性,但率真不做作,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不知道好了几百倍。”

“我没说她人不好。”景恺之辩解说,“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家世太好,位高权重,我娶个这样的妻子,还不被她欺压一辈子?再说了,她喜欢的一直是你,我去凑什么热闹?”

“我看未必,上次她不是说

要和你一起去浪迹天涯吗?”钱程想了想说,“不如我帮你去探探口风?”

景恺之摇头说:“不必了,我要马上就走,皇兄这次是铁了心了,阿程啊阿程,你可真是把我害苦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半句都没多嘴!”钱程不干了。

景恺之瞪着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逃?皇兄说了,娶个重臣之女,让我以后处理政事有些底气。”

“处理政事…”钱程有些茫然了。

“皇兄想要禅位!”景恺之从齿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来。

这几个字仿如晴天霹雳,差点没把钱程震得晕过去,她哆哆嗦嗦地道:“恺之,你可不能胡说…”

“他想和你比翼双飞、逍遥自在,却要把我困在这朝堂上,只怕不出一年,这大乾就在我手里毁了,父王会从地底下钻出来打死我的!”景恺之简直欲哭无泪。

钱程的脑中嗡嗡作响,细想起来,景恒之的这个念头依稀早有预兆,这一阵子,他处理朝政,总是会问问景恺之的意见,有时候还会赞扬景恺之几句,下朝之后,也总会将景恺之留下来,有次她还笑话景恺之,再这样下去,含香阁的花魁都要把康王爷给忘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震惊,一个沮丧,一时之间,居然都说不出话来。

“哎呀,原来是康王爷驾到,奴婢有失远迎。”田素素倚在门框上,娇笑着说。

景恺之一脸的警惕,凑到钱程耳边道:“这个小妮子可是实打实皇兄的人,你可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田素素的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到屋子里,递给了钱程一块热腾腾的手巾,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两个人:“康王爷可要谨慎些,有些时候也要避讳避讳,奴婢有些话就不挑明了。”

景恺之冷哼了一声:“素素,你慌什么,天下哪里有这么多断袖,我可实打实地喜欢美女,阿程是个男的,又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好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张大了嘴巴,指着钱程,一脸的呆滞和不敢置信,良久他才哆嗦道:“你们…你们都这么奇怪!子余、田玉、皇兄都这么奇怪…难道说…阿程你…是个女的?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钱程整张脸都有些绿了,看看田素素,又看看景恺之,硬着头皮说:“胡说…自然是…男的…”

景恺之显然不信,伸手便往钱程的胸口摸了过去:“阿程,你让我证实一下,不然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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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田素素立刻叫了起来:“哎呦王爷你自重啊,城门已经开了,你不是有急事吗?再不走只怕就晚了!”

景恺之瞪着钱程,心里好一阵子挣扎,是先弄清好友的性别,还是先逃走不要被皇兄抓到?坐龙椅实在太可怕,他跺了跺脚,终于决定还是先逃命要紧。

“阿程,你等着,你要是骗了我,小心我这辈子都赖在你府上不走了!”景恺之撂下一句狠话,眨眼就走得无影无踪。

田素素看起来十分高兴,冲着景恺之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笑着说:“大人,早膳你是想吃皮蛋瘦肉粥呢,还是生煎包子?”

钱程古怪地看着她,想了半天,问道:“素素,你说,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田素素愣了一下,掩着嘴咯咯笑着跑了出去,边跑边说:“大人,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钱程呆在原地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忽然抓着脑袋“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天哪!难道说,自己是个女的,居然是个早已经泄露的秘密吗?

钱多无缘无故被换成了钱满和钱足,景恒之似笑非笑的眼神,裴子余在昭苏有些僵硬的双臂,荆田玉那纵容的话语…所有的一切疑点都渐渐浮上脑海,钱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她在府里象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走,逮着一个人便问:“你看本大人是男是女?”

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都一脸的莫名其妙:“大人自然是男的!”

钱多更是忿忿:“大人你别听别人胡说,他们都是嫉妒你,造谣抹黑你!依我看,大人只不过偶尔有点娘娘腔,大多数时候,自然是顶天立地、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钱程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总算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份的傻子!

方泽一直尽职地跟在钱程的后面,也被钱程一把揪住,按在了墙角,恶狠狠地问他:“你说,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方泽答道。

钱程不信,低声恐吓道:“好,那我要亲你了,本大人是断袖,最喜爱你这样的俊美青年。”

方泽的眼睛都直了,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一样的红色,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陛下说了,那邬赫逖说的没错,你原先是男的,后来被神仙变成了女的。”

钱程晃了晃,差点没跌倒,方泽在一旁想扶又不敢扶,忧心忡忡地说:“大人你怎么了,没人知道的,陛下和我说了,要严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钱程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往外冲去,迎面正巧碰上了荆田玉轿子,她二话不说,一掀帘子便蹿了上去。

荆田玉又惊又喜:“阿程,你怎么来了,听风楼最近来了一个小倌,比你家韩欢还要美,恺之说你一定喜欢。”

“小倌?”钱程的心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屏息看着荆田玉问道,“田玉,你看我这模样,是不是实打实的男人?”

荆田玉一怔,眼神闪烁起来,支支吾吾地道:“男人…算是吧…我们去找恺之…”

钱程心里一沉,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田玉你再骗我就叫方泽把你家墙上的金粉都扒光了!”

荆田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终于浮起了一层笑意:“阿程,你喜欢什么,便是什么,何必执着呢?”

“我…我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钱程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你没露出什么破绽,是那个吴启远,我对他用刑的时候,他怕了,说是要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这个该死的,居然出卖我!”钱程咬牙切齿地说,看着一旁含笑戏谑的荆田玉,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脸,半晌都没抬起头来。

荆田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你放心,我谁都没说,连恺之都不知道,只要你不想说,我永远帮你守着这个秘密…”

“这还是个秘密吗?”钱程简直欲哭无泪,半晌才振作了一下,掀开帘子往外就走。

“阿程,你去哪里?”荆田玉有些着急。

“我去找子余!“钱程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声音已经在转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zhun_ger威胁了,灰溜溜地爬上来继续做个日更党…

95、晋江独发

钱程不死心,裴子余知不知道她是女的了?这是她唯一可以挽回自尊的地方了!

将军府离钱府有段距离,钱程跑得气喘吁吁,一到大门口便扯着嗓子冲那门僮喊道:“裴子余呢,叫他出来见我!”

门僮早就认识她了,赔笑着刚想去里面叫人,只见一个老头子大步地走了出来,头发花白却身轻体健,正是裴子余的父亲裴国公。

钱程暗叫倒霉,正想转身逃走,却听见裴国公哼了一声:“站住,这不是我们大乾的大英雄钱程钱大人吗?怎么见了老夫就走了?莫不是我们这种老朽已经入不了钱大人的眼了?”

钱程瞟了一眼身后的方泽,心中大定,立刻迎上前去笑着说:“国公爷言重了,下官只是眼神不太好,国公爷见谅。”

裴国公显然心情不好,眼睛瞪得象铜铃一般:“钱大人,别人都说你现在变忠臣了,我看不像。”

钱程不由得挺了挺胸:“哪里不像?”

“贼眉鼠眼,兔头麞脑,一看就像个地地道道的奸臣。”裴国公鄙夷地道,“你到底是给子余吃了什么迷魂药?”

钱程嘿嘿一笑:“下官哪里敢?”

“他若是就和你交好,我也不管,怎么就是认了死理,说是你不成亲,他也不成亲?”裴国公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素来嫉恶如仇,怎么染上了断袖的恶癖,又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惫懒小人?

钱程怔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裴国公。她的脸庞娇小白皙,眼神清亮而迷茫,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看的裴国公心里忍不住跳了一跳:天哪,难道儿子就是喜欢这种调调?

“有了!”裴国公灵感突现,拍了一下腿道,“我找个画师照着你的模样画个像,照着去找,我不信了,会找不到一个子余喜欢的女人!”

说着,他风风火火地大步离开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