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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也跟着胡来!”

易姜冷着脸背过身去,两个婢女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硬是给她套上了嫁衣。她挣脱不得,正要动怒,却被息嫦扶住了胳膊。

息嫦扶着她走到铜镜前坐下,低声道:“主公,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相国都对我说了,嫁给他总比嫁给齐国舅好,您向来知道明哲保身,该明白眼下是如何境地啊。”

易姜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视线又移到身上的嫁衣上。息嫦早已嫁做人妇,她是个认命的人,或者说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是认命的人,怎么能明白她的心思?

公西吾并不爱她,这样的婚姻根本就是出于利益的结合,没有什么保障,反而还会揭开她心里的伤疤。

息嫦为她梳好头,略微添了几件装饰,扶她起身,看她神色怔忪,有些不忍:“主公不要多想了,公西相国当初在赵国做上卿时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口碑素来好得很,这次为您劳心费力,甚至动用军队,娶您定然不是心血来潮的念头,何况你们还是师兄妹,有何不好呢?”

“当然不是心血来潮,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过是因为我还有点价值罢了。”易姜推开她的手出了门。

府上添了不少侍婢,穿梭不断,四处都是喜庆。聃亏立在廊下远远看着她接近,朝她抬手做请。

易姜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是公西吾的房间,她转头要走,身后却跟着亦步亦趋的息嫦和一大群侍婢。

“夫人进去吧,相国在前厅见客,待会儿才会回来。”两个灵巧的侍婢上前,将她送进房中。

易姜四下一扫,铜镜前多了女子饰物,桌案上摆着一双捆扎双腿的大雁,还是活的,在那里惊慌地扑腾着翅膀。她是第一次来公西吾的房间,屋中原本陈设简单,清清冷冷,现在多了女人的痕迹。

息嫦跟进来,扶她坐去床边,柔声道:“日头尚早,我去给主公端饭食来。”

“不用了。”易姜别过脸。

她很少会给下人脸色看,息嫦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耐心安抚几句,退出门去了。

因为说起来早已完婚,自然没有什么喧闹的仪式,一切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一个补办仪式,十分急切又笃定地宣告了天下,她已经嫁给公西吾。

齐王建派来了宫人,在前院高声宣读加封书函,公西吾为齐国开疆扩域有功,加赐五邑为封地,号宣宁君。顺带承认了易姜已经嫁给他的事实,封其为宣宁君夫人,并且象征性地赏赐了一些珠宝绢帛。

这么大的动静,根本不用人来通知,易姜就已经知道了。

她的确是易夫人了,只不过是齐国的宣宁君夫人。

她在公西吾的房里坐了几个时辰,中间出了好几次门,但很快又会被请回来。侍婢奉了饭菜酒水进来,她几乎一口没动。息嫦焦急不已,在旁劝说了半天,后来聃亏也来劝她,弄得侍婢们顾不得规矩,时不时朝房中张望。

大概是对堂堂相国竟然还有人不愿意嫁这件事觉得太过惊奇。

聃亏跟易姜谈了许久的人生没什么效果,叹息道:“姑娘好歹吃些东西吧,你知道先生的为人,他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的。”

易姜当然知道,想了许久,坐去案后拿起了筷子。

息嫦欣喜无比,赶紧跪坐下来为她盛汤,一面道:“主公想通了就好。”

“想通?”易姜冷笑:“要公西吾相通还差不多。”

“…”

到了下午,陆续有官员来府上补送贺礼,前厅热闹的很。公西吾命人设宴款待,一直在前院忙碌,始终没有现身。

易姜坐在案后听着前面的喧嚣,心里思路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侍婢们取了浸了香料的清水进来,用枝叶沾着洒遍房中各处,又换掉了床帐被褥,在屋中立起双鹤缠颈的灯座。

易姜就看着她们忙,侍婢们被她的视线盯得浑身古怪,全都垂着头不敢看她。

待到夕阳落山,入府道喜的宾客更多了。

公西吾独身至今,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妾侍都没有,忽然就娶了妻,自然惹得众人诧异。不过一听说其妻乃是鬼谷派弟子,曾掌五国相印的合纵相国,还有天女授书的经历,就觉得不意外了。

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甚至还偷偷摸进后院来,想要瞧一瞧这位叫公西吾灭了滥国也要抢回来的易夫人到底长什么样,结果人还在回廊上就被人高马大的聃亏给截住了。

息嫦好歹又劝易姜吃了些东西,怕她心烦,遣退了所有侍婢,想要替她整理衣裳,细心描妆,但被易姜拒绝了。

房门紧闭,她独自坐在床榻边,听着外面觥筹交错的笑闹声,干脆在床榻上一躺,背身朝外睡觉,那桌案上的大雁还在扑腾翅膀,太过烦躁,她抬手捂住耳朵。

四周静谧时已至夜半。

她并没有睡着,耳中听着脚步声进了房,僵着身子没有动弹。

脚步声在床边停住,公西吾似乎站立了许久,而后脚步声又响起,那对烦人的大雁终于被他拿出去了。

过了片刻,房门被掩上,灯火也被吹灭,身侧微微下陷,公西吾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淡淡的清香,易姜心中有些紧张,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现在不是当初在军营大帐里,她已经成为他的夫人了。

公西吾的手覆在她肩上,扳着她的身子面向自己,移去腰间抽去了她的腰带。

“你想干什么?”易姜的声音有些轻颤。

“行房。”

易姜被他的直白弄得脸一红,连忙按住他手:“你不过就是为了利益,做做样子不就可以了?”

公西吾语调如常:“娶了就是娶了,何必装模作样?”

“…”

没了腰带的束缚,外衫轻巧地滑开,易姜的手想要遮挡,却被他拨开,温热的掌心触到了她颈边的肌肤,里衣也松散开来。

“公西吾…”她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委屈和不甘。既然不爱她,何必做这种亲密的事。

“嗯。”公西吾竟然应了一声,翻身压在她身上。

易姜连忙推他。

他的动作顿了顿,垂首贴近,鼻尖轻轻触到她脸颊:“长安君、滥侯、楚王,还有个信陵君,现在又多了一个后胜。这世道就是这样,身为女子,行走在他们之间,他们就只看的到你是个女子,何曾正视过你的才能?我早就该了结这一切的。”

易姜的鼻尖靠着他的颈窝,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大脑昏昏沉沉,干脆闭起眼睛道:“轮不到你来了结。”

公西吾的脸抬起几分,似乎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瞬,忽然手下重重扯开了她的亵衣。

身上一凉,易姜口中不自觉惊呼一声,唇却被他堵住。他的手掌探入她身下,衣衫尽除,扶着她的腿,狠狠撞了进来。

骤起疾风暴雨,搅碎一夜安宁。易姜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手指紧紧扣入他肩头,破碎的呜咽被吞没在他唇间,几乎要流出泪来。

公西吾,我绝不原谅你!

第60章 修养五九

天气已经很冷,清早相国府里的侍从忙着清扫庭院,已经冻得能呵出白气来。

童子一早备好了滚热的茶汤放在书房,然后端上热水去公西吾房前等候他起身,刚踏上回廊,发现公西吾已经出了房来,连忙加快步子朝他跑去,险些将铜盆里的水洒出来。

公西吾拦下他,朝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吩咐去别处洗漱。

童子有些诧异,这是怕吵着新夫人?

最终去了书房,洗漱完毕,公西吾也没用他备好的茶汤,而是叫来息嫦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出门上朝去了。

聃亏在府门前等着护送他,一面递上披风一面细细观察他的眉眼,有些暧昧地说了句:“总觉得先生与往常不一样了。”

公西吾登上车:“哪里不一样?”

聃亏指了一下他的下唇,笑道:“像是个有家的人了。”

他的下唇被易姜咬破了,原本不算严重,但昨晚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现在已经能明显地看出伤口来。公西吾神色有些不自然,并没有露出半分新婚的欣喜,许久才道:“晚些叫裴渊来见我。”

聃亏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才故意转移话题,又道声贺,坐去车门边,一面驾车一面低声道:“希望姑娘早日给您诞下子嗣,大晋血脉永远流传下去。”

公西吾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没有回应。

易姜醒得很晚,任谁被那样摧残都会累地恨不得晕过去。

一睁开眼发现息嫦已经站在床头,正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主公,您醒了。”

易姜动了一下,觉得腰下很疼,轻哼了一声。

息嫦连忙来扶她,低声道:“相国出门前特地吩咐了,回头您泡个热汤缓一缓,瞧他那模样八成还是头一回呢,没轻没重的。”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易姜没心情笑,摆了一下手:“我饿了。”

“是是,我先给您梳洗。”

快到中午时侍婢们才来收拾房间,易姜觉得尴尬,坐不住,好在息嫦了解,建议她去书房,说之前她看的那些文书全都送过去了。

易姜披了件狐皮领子的大氅,走到书房外,三年没见的童子长高了许多,依旧和以往一样恭谨,见了个礼请她进门。

她去案后坐了下来,四下看看,和以前没什么分别,案上很干净,除了她之前看的那些竹简,并没有其他。

刚刚摊开一卷竹简,门口闪出两道人影来。

“先生!”

易姜抬头,原来是裴渊和少鸠。两人看起来都挺好,精神奕奕的,尤其是裴渊,穿着厚厚的黛蓝袄衣,看起来好像还胖了一点。

童子没有阻拦,他径自冲了进来:“可算是见到你了,听闻你与公西先生成婚了?真是大喜啊!”

少鸠慢吞吞地走过来,在易姜面前跪坐下来:“他逼你了是不是?”

裴渊瞪她:“胡说什么!”

易姜朝门口的童子看了一眼:“我们三人说些话,你别守着了。”

童子特别听话地离开了。

裴渊立即对少鸠道:“看到没,那可是公西先生的贴身小仆,这么敬重先生,哪里像你说的那般严重。”

少鸠白他一眼:“严不严重你得问易姜。”

裴渊转头盯着易姜。

“我的确不愿意嫁给他。”易姜笑了一下:“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再揪着过去不放,该想着以后才是。”

裴渊的心先是一紧,继而一松:“先生说的是,以后与公西先生好好过日子是应当的。”

好好过日子?易姜冷笑一声,却见对面二人都因为这声突兀的冷笑紧紧盯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罢了。”

少鸠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言语,坐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告辞,连带将裴渊也拽走了。

等把裴渊支开,她又返回书房里,重新坐到易姜对面:“你分明就是想离开公西吾吧?”

易姜从竹简中抬起头来:“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如果想走就找机会走,我怕到时候顾及不上你们。”

少鸠道:“我们微不足道,公西吾不会在意,全看你自己。你不是喜欢他,当真舍得离开他?”

易姜搁在案上的手指缩了缩,她喜欢的是与她两情相悦的公西吾,不是会强迫她的公西吾。

公西吾午后才回府,易姜已经取了竹简回房去看了。童子告诉他说易夫人今日见了裴渊和少鸠后心情似乎不错,他点了点头。

聃亏依照他之前的吩咐叫来裴渊时,他正在用茶。背后窗户里透入午后的冬阳,给案上涂了一抹暖暖的金黄。

裴渊心情有些激动,扒着门框久久没有进门。公西先生居然主动请他来见,这与之前见面的契机都不一样,难道多年夙愿就要实现了吗?

公西吾对他这模样已经见怪不怪,搁下茶盏,请他进来。

裴渊进屋后除鞋入席,恭敬地行了拜见大礼:“不知公西先生因何事要见在下?”

期待的儒家与鬼谷派的论道今日就要实现,风云诡谲的世事变幻就在此刻运筹帷幄之间,这样的宏伟壮阔,又是这样的波澜不惊!裴渊心潮澎湃,呼吸急促,紧紧盯着对面,等他发话。

公西吾沉默了许久,问了句:“你与那个少鸠是如何相处的?若是惹恼了她,又是如何哄她的?”

“…啊?”裴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您就是因为这个要见我?”

公西吾点头。

“…”说好的儒家与鬼谷派的交锋呢!

公西吾见他不作声,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你不愿说?”

裴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手:“公西先生误会了,我与少鸠清清白白,并没什么啊!”

“是么?”公西吾沉吟了一下:“我见你们总是形影不离,还以为是一对,之前将你们押来齐国时也没注意,还将你们关在了一起,真是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