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望族作者:玲珑秀

她生来不得家人欢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却被嫡姐横刀夺爱

一波又一波,她终是做为一颗棋子,另入世家名门为正室。

受不尽的冷遇,活着,自在的活着…

穿过繁华,行过平凡,不得不重入繁华。

守护好本心,缓步行在繁华中…

多谢编编小姜姜提供的封面,非常的合心意。

[正文第一章招惹]

大雪纷飞,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荡下来,落满八岁的小江婉沐一身。她抬头快快的打量前后左右一圈,望一眼她面前正踩着车凳,背对着她要上车的少年男子。她趁着无人注意,轻快的抖动几下小身子,让身上的雪花滑落下地。

她瞧一眼车头坐着的车夫,见他脸正朝着前方望,那双骨节粗大的手,拼命的互相搓动着取暖。江婉沐很快的收回视线,她仰起冻得绯红色的小脸,望着已踏上车架的俊俏年约十三岁少年人。少年男子独树一帜的雅致风采,令她的眼里有着几分惊艳。粉色绵衣袍子的少年,登上车后,俯视到车下少女眼中的神色。

他眼里顿时涌现出得意,嘴角稍稍拉开。少年人脸上带有悦色的笑对相貌平平的小小少女,劝说:“婉沐,天冷。你进去吧。”江婉沐听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轻语道:“我瞧着连哥哥走后再进去。”少年听这话后,笑瞧一眼江婉沐黑黑的头顶,伸手拉开车门,进去坐好后,直接向外吩咐:“走吧。”

马车急速行驶起来,车轮下带起的雪花和泥水,翻起来直接溅到靠近车旁小小少女的身上。江婉沐动作快快的往外跳开去,还是免不了给雪花和泥水溅到。她弯腰赶紧用手拍打着衣裳,一个矮小的身影,这时冲上来帮着她拍打。她嘴里小声音嚷着:“小姐,连公子为何不叫你先闪一边去,才吩咐开车?瞧小姐的新衣裳脏了,这要是给人看到,又要说小姐的不是。”

江婉沐听出吉言语气里的担心,她低头瞧瞧自已的衣裳。瞧一眼拿出一块干净帕子,努力想擦干净衣上泥水的吉言。她伸手阻止她的白费力,轻声说:“吉言,今天下这么大的雪,府里的人,应该不会到庭院玩。一会我们进去后,躲着人行走就是。你别擦了,一会回去后,那块地方脏,就沾水擦干净那里。”

吉言听江婉沐这话垂下手,抬头瞧到江婉沐眼中的浑不在意,她眼神微黯起来。她再低头望着粉色新衣裳上灰色泥水印。有些不安的轻声说:“小姐,我怕这衣裳上面的印子,擦不干净。吉言太小,帮不了小姐。”江婉沐听她这话,眼里微有些动容。可是转而想到,她是嫡母送来的身边人,她的眼中立时恢复平和表情。

江婉沐没有再去瞧吉言一眼,她转身往侧门走去。吉言赶紧小跑着跟上前去。江婉沐从打开的侧门经过,看门的中年仆人,听到动静,探头望到是她。冷眼一瞧,转头便进看守的小屋。吉言走在后面,伸出手用力的去合侧门,‘吱…吱…哑哑’那厚厚的侧门,喘半天气后,总算慢慢的关好。吉言转回头,望到江婉沐已经走了很远,她赶紧小跑步着跟过去。

江婉沐听到侧门艰难合上的声音,听到身后那个跑着跟上来的脚步声音。听见吉言快跑两步,又滑退一步的踩雪声音。她暗自轻叹一声,对自已随身小小丫头行事周到相当无奈。她瞧一眼近在眼前的亭阁过道,快步上前好几步,进到有遮盖的过道里面。江婉沐进去后,就站定在那里。静静的遥望着庭院中的风景。白雪皑皑之下,庭院里只余下垂腰的树枝。

她抬头再往远处望去,在满天飞雪中,远处亭子里面。站着一个苍白的绵衣女人,她的身后伴着一个同样年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正在张嘴同她说着话,两人的眼光这时全盯向江婉沐这边。隔得再远,江婉沐不必上前靠近去,都知那个绵衣女人,眼里含着伤情的泪水。

吉言进到亭道里面,望着静默不语的江婉沐,顺着她的目光,瞧到那两个女子。她略微怔忡下,打量下四周,轻声音说:“小姐,你要不要过那边瞧瞧?”江婉沐听到吉言这话,面上依旧是木然表。她心里却苦笑不已,那个女人不会让自已靠近她。

她缓缓的收回目光,转身顺着亭道,慢慢的前行。她能够感受到那两人一直盯着她看,吉言跟在她的身后,再瞧一眼那边亭子里的人,对着江婉沐的背影,终是没有张嘴多说话,她略微低垂下头跟着往前走。

江婉沐前行好几步,听到前方转弯处传来女子喧哗的声音。她眉头略低垂下来,顺势转头望到远处亭子里的两个人,见那两人正慌张的出亭子,脚步微有些零乱的往更远处走。吉言听到那说话的声音,神情明显有些慌乱起来,她小声音说:“小姐,是二小姐她们要过来了。”

江婉沐继续往前走,她知道以那女子的性情,自已是躲不过去的。果然再行到几步,一身大红花色锦衣的江家二小姐江婉娴,陪着一个同年龄粉色大花衣的锦衣女子,携手与她对面而来。江婉娴自是瞧到江婉沐浴,她对那个绵衣女子悄声音说话后,引得那女子抬头打量起江婉沐,那女子眼里有着好奇和惊讶。

江婉娴望着静静对她行礼的江婉沐,笑着对那女子说:“崔小姐,你别介意我这个三妹不会同人打招呼,她自小就有毛病,只要看到人,就不会说话。”她转头瞧一眼江婉沐的衣裳,满脸笑意说:“哟,三小姐今日送情郎出门,怎么会一身泥水印转回头。哈哈哈,我就说,文采了得的连家四少爷,怎么会心甘情愿来见你,想来又是听嫡母的话,勉强来见你一见。”

如果说整个江家的人,对江婉沐都是漠不关心,恨不得江家无此人。那么在江家,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江婉娴喜欢江家有江婉沐的存在,正好可以用姿色平平为人蠢笨的江婉沐,来衬托出她的种种美好。江婉娴的生母是戏子,原来是男人的一次逢场作戏,谁知珠胎暗结。江家自是不会放任骨肉在外,只有许江婉娴生母妾位。

从来未曾受过宠爱的生母,并未影响到江婉娴的地位。她是庶长女,嫡母又是江家有名的贤慧女子,从小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长大。而江婉娴人越大手腕越灵活,嫡母喜欢她的直爽无心机,时常带着身边,特别许可她跟着嫡女同去皇家专办学堂学习。

江婉娴小时也许不懂,可是她越大越明白,在江家只有江婉逸这些嫡女,才是江家的娇女,她只是嫡母用得着的一根草。她有那样的一个生母,注定她将来所嫁之人,门第不会太高。她小小的年纪,便瞧明白下人们眼里的怠慢。她待嫡母和嫡姐更加格外的讨好,心里隐约明白嫡母心中的那根刺是谁。

江婉娴等了好一会,见到挨近亭子边的江婉沐,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她按捺不了心中那把暗火,抬眼瞧眼前长相平平的人,竟然在她生母的谋化下,已有一个才名长相闻名京中的未婚夫。她不过是比自已投胎好些,生母是名门世家的嫡女。竟然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还能凭借着当年闺秀情份,为女儿谋取一门好亲事。

江婉娴自觉自已相貌比江婉沐美丽,才华比不识字的她高,谈吐更加不用说,比不会说话的江婉沐强上百倍。可是为什么,自已将来的良人,门第会不如她。江婉娴想到江婉沐的好亲事,牙齿就要咬碎好几颗。

她初初听闻江婉沐已订下口头婚约,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她知道嫡母面上贤慧,实际上不会让江婉沐有好日子过。后来她打听那婚约背后的好处,知悉嫡母因此无法拒绝,只能默认下来时,她私下里想起这个妹子,心里就暗恨不已。

江婉娴从得到消息那天起,打听过江婉沐那位良人。知道是旁支的连家四少爷,是连家薄有才名的庶长子。连家是何等高门第的世家,那是皇家认可的异性王爷之家,代代同皇家人有着深厚交情。而这个旁支的连家,是当家王爷的庶长弟,自幼兄弟情深,与别的旁支自是不同。

江婉娴瞧着木头人一样的江婉沐,望着她眼神平静,眼里和脸上都没有她意料中的怒色。她的双手用力握紧,动了动,被身后眼尖的大丫头压住,听她轻声音提醒说:“小姐,你可不能中三小姐的计,她故意这般招惹你,就是想坏你的好名声。想你的名声比她的还要差。”那丫头的声音并不是太低,江婉沐自是听到这话,她微抬眼望那丫头一眼,就淡淡的闪开眼。

江婉娴听这话后,反而笑起来,她望着江婉沐身后,那个一直发着抖的小小身影,问:“吉言,你家小姐身上的衣裳是怎么脏的?是不是连家四少爷砸她雪花弄脏的?还是连家四少爷推她摔倒在地,脏的?”吉言抬头望一眼江婉沐,又瞧一眼利眼盯着自已的江婉娴,她抖动着小小身子,低下头,依旧没有开口。

[正文第二章抢人]

江婉沐听到江婉娴带有明示的话,惊讶的微微抬头望她一眼,望到她俏美小脸上的得意。望到她眼里的暗恨。江婉沐暗叹着低垂下头,就在低头一瞬间,她的眉梢带过崔姓小女子,望到她眼中掩蔽不了的兴奋。江婉沐盯着自已衣裳上渐干的泥水印,要比想象中要显得浅显些。

江婉娴的眼光盯着吉言,自是没有分神注意到江婉沐,她也没有多去注意同伴的神情。她只顾盯着吉言不放,瞧着吉言如小老鼠那般的样子,她面上笑容格外的灿烂起来。她好心安抚劝诱吉言说:“吉言,江家待下人之好,天下人皆知。你实话实说吧。”她说完这话,很有深意的盯向江婉沐,瞧到那低垂下去的头,她的脸上神情略微变得平和一些。

吉言抬头望她一眼,将小身子更加挪动到江婉沐的身后。江婉娴瞧到她这举动,眼里冒出火花,面上却不流露出来,她依旧笑着说:“本小姐很欣赏吉言的忠心耿耿,只是忠心也要分人来。长眼睛的人都知悉,连家四少爷那般的人才,与你家小姐相比,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的烂泥巴。你说实话吧,说了,我放你走。”

吉言望一眼依旧木立着的江婉沐的背影,想到江婉沐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搭理她,可是从来没有罚过她。庭院里许多的重活,几乎都是她亲自动手去做,自已只做些打扫的小事。吉言眼睛微瞅向江婉娴身后一个绿衣丫头,见到她微微点头后,身子才没有那么抖动不停。

江婉沐听着江婉娴誓不罢休的话,见她执意要从一件衣裳上的泥水印,找出自已的种种不是,执意要自已在崔家小姐面前丢脸。她心里暗叹着,这深宅大院里就是培养人才。连才十岁的二小姐,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心机,懂得找准打击的对象,为自已在深宅里谋得多一些好处。

江婉沐没有转头去望吉言一眼,吉方虽说是小丫头,可她是江家的家生子,她在江家比自已更有自保能力。她也不意外的望到江婉娴身后,绿衣和青衣两上丫头脸上的紧张,望到她们鼓励的对吉言点头。

吉言低着头轻声慢慢说:“二小姐,吉言很没用,只会听主子们的话。刚刚小姐的衣裳,是被连四少爷坐的车,走动时的车轮,溅起的雪水,脏了衣裳。连少爷他对小姐好,他没有伸手推过小姐,他笑着同小姐说话,还送书给小姐,刚刚连少爷叫小姐先回来,是小姐要送连少爷离开,才会被车轮溅到泥水。”

吉言这话说完后,瞧到江婉娴脸上的狰狞神色,她害怕的继续抖动着身子,低垂着头,完全把自已的身子,躲闪到江婉沐的身后。江婉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望不到吉言,就怒眼瞪向江婉沐说:“你可别太得意,你和连家四少爷也只是口头婚约。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婉沐听明白江婉娴语气里的不善。

江家的亲事,一向是长幼有序。江婉沐的嫡姐江婉逸,现今已十三岁,亲事还未定下来。江婉逸自幼品貌出众,稍长睿智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听说她在皇办的学堂里,深得众位学伴的喜欢。上门向她求亲的人选众多,江家人舍不得委曲她,还在等着最适合的人。她的亲事一天未定,江家比她小的女子的亲事,便一日不能定下来。

连家四少爷和江婉沐两人的亲事,他们的两位嫡母,便只能口头约定下来。一切还未成定数,还要等江婉逸和江婉娴两人亲事定下来后,再能谈他们正式订亲日子。江婉沐对江婉娴这话,眉头都未曾抬一下。她早偷听过下人们的对话,那话更加的直接:‘大家别看连四少爷瞧过三小姐两次,瞧他对三小姐笑容满面,礼节周到无可挑剔,就觉得这门亲事准成。唉,这些世家名门的少爷们,个个面上的功夫,摆的十足行得周到。这要是有好的人选,连家人准会悔婚。’‘唉,连四少爷相貌太过俊…’江婉沐自是没有必要听完后面的话。

江婉娴盯牢江婉沐,见她丝毫不动神色,眼里暗火更加冒出来。江婉娴自是听到家中下人提过,连家四少爷两次来瞧江婉沐,待她是如何的周到,如何的关怀备致。听说每次过来,还会备些小礼物送给江婉沐。而嫡母为此,还早早备好新衣裳给江婉沐。

江婉娴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气极反而笑起来,她稍稍转过头,望到那远去的两个背影。她的眼里顿时有笑,她伸手指向那里,殷切的对江婉沐说:“三妹妹,你瞧那两人是谁?大雪天还到庭院里逛,不是说她身子弱吗?这会怎么有精神出门。哈哈哈,或者是说她本来要过来同三妹妹传授一些经验,偏偏我在这里,阻碍了她的行事。”

江婉沐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瞧到那远去不断回过头的两个女子,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那个绵衣女子停下脚步,还是她身边那个粗布衣裳的女子,同她轻语两句后,便强力拉走她。江婉沐静静的瞧一眼江婉娴,抬起脚步,伸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一个丫头,从她们的身边缓缓行过。

吉言紧贴着江婉沐的身后跟着她前行。她的眼光警戒的注意着脚下,此前已有好几次,她被江婉娴身后的大丫头伸腿绊倒。江婉沐和吉言稍稍走离后,还能听得到江婉娴冷嘲热讽不平的声音:“她生母从前就擅长抢人,她生的女儿,相貌不好,这抢人的本事,瞧着也是学到五六成。哼,连四少爷那般的人才,匹配一个这样没德没相貌的女子,这天还有公理可论吗?”

吉言听这话脸色微变,更加的放轻脚步,跟在脚步未曾停顿的江婉沐身后。雪地里,印下两行脚印,前者每一步距离均匀,印子深度相当。后者每一步都有着小心般的轻灵,步子当中的距离,同样零乱无规律。

[正文第三章杯具(1)]

江婉沐和吉言两人一前一后,在大雪纷飞中,走过长长的亭道,走过笑语连连的庭院旁边,行过一片荒芜的空地,再行向江府最偏僻处。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她们望到自已的院子门口,看到那个一手提着饭菜篮,一手提着圆圆大大茶色暖水壶的蓝衣女子。见她正在院子门口,一路来去的走动不休。

吉言一见到那女子,就忍不住欢快的叫起来:“小姐,是我娘亲来给小姐送饭和暖水。”江婉沐见后,稍稍侧过身子,由着欢喜无比的吉言快步跑上前去。她依旧缓步前行着。吉言冲上前去,伸手要接过那女子手中的东西,只见那女子闪过身子,脸往江婉沐这边望过来,轻声音说着吉言:“吉言,你又忘记规矩,你理应行在三小姐后面才是。”

吉言听她娘亲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江婉沐,见到她轻摇头后。吉言向着蓝衣女子笑两下,转过身去推开院子一侧门。江婉沐走近后,望到那女子冻红的脸盆,低声音说:“吉言妈妈,天气冷,你以后直接进院子里。”吉言娘亲赶紧摇头说:“三小姐,你为人宽厚,可是小妇人却不能上下不分。”

江婉沐瞧一眼她,不再多说话,径自往门里行进去。庭院里空落落的,只有几间平房。吉言娘亲跟在江婉沐后面,进了最中间的一间房。房内布置简单,进门就望到一张四方的桌子,窗侧摆着一张小四方桌,房内有几张高低不一的凳子。

房屋中间放着一排暗黄花色陈旧的屏风,把屋后的布置隔了起来。吉言娘亲听吉言提过,那后面只有一张低矮的床,床侧有两个陈旧的木箱子,用来装三小姐的衣物。吉言娘亲自从吉言来服侍三小姐江婉沐后,她借着送饭菜和暖水的机会,来过这里多次。她每次瞧后,眼里都有些酸涩,江家一个普通管家的房间,都比三小姐屋内东西多。

江婉沐坐在桌前,瞧着吉言妈妈在她面前桌上,摆好一个素煮白菜碗和一小碟豆子,然后再端出一小碗白饭。江婉沐伸手摸摸饭碗,手上略微能感觉到一些余温。她抬头望一眼吉言妈妈,转头吩咐吉言说:“吉言,你把你的那份端回房吃。”吉言有些迟缓的望她一眼,抬头望向自已的娘亲。

吉言娘亲望着江婉沐,轻声音说:“小姐,吉言要服侍你用过后,她才能去吃饭。”江婉沐抬头望一眼吉言娘亲,自是明白这个女子的意思。她未必不心疼自家的女儿,只是她历来行事稳妥。江婉沐望着她轻摇头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自在些。吉言妈妈,一会你再来收拾。”

吉言娘亲还想说话,吉言已伸手拉扯她,而江婉沐明显低下头,不想再同她说话。吉言娘亲走到一旁,拿来一个杯子,倒上一杯暖水,摆在江婉沐的面前,轻语道:“三小姐,你喝些暖水,暖暖胃再吃东西,对身子好些。”江婉沐没有说话,只是顺手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水。

吉言母女退下后,江婉沐慢慢的吃着饭菜。没一会,她就听到隔壁传来的吉言压低的笑声,又能听出吉言娘亲好心情。江婉沐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来,感叹的想着‘这世上自有幸福的人,同样也有杯具的人。’江婉沐的眼光不再木然起来,而是纯和淡定注视桌上的饭菜,她的眼里有种经过生死的平和。

江婉沐想着自已这一世的生母,自从自已三岁过后,她一直远离于自已。多年来,未曾走近过自已,江婉沐偶然见到她,那女子眼里都是满眶的泪,一脸悲意和悔疚望着她。带着冷意的简陋饭菜,再次提醒江婉沐不是在梦里,她活在现实里面。

江婉沐在三岁之前,一直木木呆呆,由着身边服侍的妇人们摆布。她每天一大早上,准时守候在江老太太的门外,直到给江老太太请安的人,全部来齐,又散去后,她才由着身边带着回到自已院子。

江家的嫡子女,年纪小时都跟着嫡母住。只有庶子女,担心生母的教养不好,会影响到孩子的将来,他们一出生后,就同嫡母派来的伴妇们,早早分居在自已的院子里,由着伴妇们日日把各自情况向嫡母报告。

江婉沐出生后,一直显得格外老实,不哭不闹不笑不多动,表情单一的木然。等到她一岁后,大夫看平安脉时,对她的嫡母说:“这孩子有病,如果将来不傻,就是她命好。”她的生母得到这消息,当场就晕倒。不管江婉沐如何的不好,她能走时,照旧要在伴妇们的陪同下,去江老太太的院子里去请安。

江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她的生母,又听到她有傻子的毛病,直接吩咐跟随她伴妇们,让她站在门外,算是尽她的小小孝心。跟随江婉沐的伴妇们,早早得到江婉沐嫡母的指示,自是由始自终让她站在门外,不管是刮风下雨,都不曾回避过一次。

江婉沐的嫡母,对外放言,说‘自已可怜这个孩子,自是免去她日日请安的事。’江婉沐到三岁时,伴妇们早已不守在她的身边,而是由着她独自站在江老太太的门外,听着里面的热闹欢笑声音。

那日天空同样的蓝,小小的江婉沐,同样的木呆呆的站在外面。可是那天微有些不同,一直在外的江老太太的庶长子有事回京中,他带来几个有出息的嫡孙们。在那日的一大早,从官驿过府来同老太太请早安。当中有一个五六岁半大的孩子,格外的调皮,同样的格外招老太太的欢心,那小子进进出出都是跳动着进行。

那个孩子,进进出出都瞧到木呆呆的江婉沐,分外的好奇。他伸手去逗江婉沐,江婉沐自是反应单一的由着他行事。因为江婉沐的顺从,那孩子玩兴大发起来,反而伸手去拖离江婉沐。可惜江婉沐已习惯,江老太太的房中要是还有一人在,她就一定要守在门外的暗示。江婉沐自是不肯听从,两人一推一拉下,那孩子失手把江婉沐推到在地,令她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正文第四章杯具(2)]

江婉沐觉得自已长睡一觉,醒来时,见身边围着的几个古装扮相的妇人。她张嘴想说:“现在轮到我们要上场的戏吗?”可是她在抬手一刹那,望到眼前这只手,分明是一只幼童的手臂。她有些不相信的双眼圆瞪起来,抬起另一只手臂,看仔细后,眼前便一花,再次倒下去。

江婉沐再次醒来是在一张床上,晕晕睡睡中,她已感知此前三年这个幼童的每一天。她紧闭着眼,骗着自已这是在梦中。身边的两个妇人却听不到她的心声,两人正低声音说着话。暗哑嗓子的妇人说:“主母心善,为三小姐请来大夫。唉,虞姨娘刚刚只知坐在一边哭,阻着我们做事。”另一妇人嗓子清亮些,提醒说:“三小姐醒来,你别在她面前提虞姨娘哭泣的事。”

暗哑嗓子的妇人听后,却相当的不以为然的说:“木根家的,三小姐是个傻子。我就是同她说了,她也没啥反应。”清亮嗓子明显不高兴的说:“三小姐她不傻,她聪明着呢。上次有人叫我家木根哥哥,她在一旁听到,现在见到木根,都知道跟着人叫他哥哥。”

那暗哑嗓子的人,‘卟’一声低笑起来,说:“她是你奶大的,在你眼里自是好的。你啊,我们在一块多年,我知你性子憨实。你还是听我一句,你有这个好心待三小姐,你也要藏着些。主母的性子,瞧上去好,可是这些年,大爷房里从来没有受宠爱的妾室。就是虞姨娘当年,名门世家的女子,同样抢不过她这正妻。”

清亮嗓子的女人,低低应一句,沉声说:“这虞姨娘当年是给大爷迷花了眼,好好名门世家小姐,放着名门世家的正妻不做,送上门来给大爷做贵妾。结果害了唯一的女儿。石头娘,你比我见识多,你说说,大爷和虞姨娘两人都长得好,怎么说三小姐也不会长得相貌平平?是不是给人下药害的,那…”

暗哑嗓子的低叫一声音:“木根娘,这事休得胡说,找死也不要拖着我一起。我还要瞧着我家石头娶媳妇。”清亮嗓子轻叹一声,说:“石头娘,这院子里除去我们两人,那里还有多的人。唉,刚刚那话,你就当没听到吧。院子里别的人,现在都去管事那里找门路,想着法子要离了三小姐。你是好心人,现在还想守着三小姐。”

暗哑嗓子听这话,低沉的笑起来,说:“木根娘,我们都别说好听的话。我们俩人一样,我家男人和你男人都是实在人,只懂得一心做事。那有她们的男人心眼多,想法多,在主子们面前混得好。我早想通了,我家男人这样,我安心。我盼着石头争气孝心,将来娶个实在的媳妇,一家人合合美美过我们的小日子。”

江婉沐在清亮嗓子和暗哑嗓子的说话声音中,再一次的睡着。她睡后做着连续不断的梦,梦到许许多的事,梦到心里一直郁结不平的事情。她笑得最美时,是梦到还是小时,父亲事业初初有成,有一间自已的厂。而她那时是常高坐在父亲肩上的娇女,美丽的母亲,笑容可掬的瞧着他们父女俩人。

她高中时,她美丽聪明能干的母亲,独自再开了一间公司。父亲和母亲两人各有各的事,业,两人的事业都蒸蒸日上。而她心想事成的考上外地大学,在大学里,时常分别接到父母关心的电话,父母两人分别在得空时,来校园里看过她。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已的父母婚姻美满,而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儿。

第一年大学放寒假时,她没有通知父母,在放假的当天,她坐飞机直接回到家中。回到家中还未到中午,家里空无一人。她打电话给她家煮饭多年刘婆婆,笑着问:“婆婆,今日我爸妈让你休息吗?嘻嘻,婆婆,你不要过来,我自已煮泡面吃。”而刘婆婆还是放心不下她,匆忙的赶了过来,手里提着新鲜的菜。

刘婆婆煮菜时,她照旧跟在一旁打下手,笑着向刘婆婆打听自家父母的近况。刘婆婆同从前一样,不去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询问她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喜欢那个男孩子?想吃啥好菜,她煮给她吃。她享受着刘婆婆祖辈般的关心亲近,忽略掉老人眼里时不时涌上的怜意。

那天她送走有些不安的刘婆婆后,想着时间还早,便回到楼上的房间,准备换好衣裳,就打电话给父母,看他们谁有空,她就去吵谁。她在房内换衣裳时,听到楼下有动静,高兴的快快的换好衣裳,轻轻的合上房门,想着要吓回来的人一大跳。

她在楼上,听到楼下并不止父母两人的声音。她悄悄的伸出头,见父母身边各自另伴一人,瞧上去亲热无比。她的脸色大变,心直接往下沉降。再听得父亲嘴里说着:“过两天,小懒回来。你是她妈,你把我们早已离婚的事情,好好同她说下。她现在年纪大了,我们不能再瞒她。”

而做母亲的冷嘲热讽般的说:“这事还是你说吧。当年是你对不住我们娘俩,一心迷上小秘的娇柔可人。你现在何必说担心女儿的话,你还象在女儿面前扮正经,怕女儿看清你的真面目。”

这话听得做父亲脸色大变,怒吼着说:“你还好意思提那事?我那时不是同你说过,那不过是男人的逢场作戏,我还是要家要女儿的,我后来也给钱赶走了她。结果你做了啥好事情,自已一定要开公司。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从那时起,一直跟着你身边的人。”

她身子抖动的坐下去,没想到父母背着她,是这般水火难容的相处情形。而楼下的人,尖叫着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忠,我为啥要为一个负心的人,空守着一个家。男人靠不住,我总要为我的女儿留下一些傍身的东西。是,他一直在我身边。而我们在一起,却是我同你离婚后。要不是因为怕伤害女儿,我早把你的真面孔揭露给她看。”

她当日是用力才挪动身子,拼尽所有力气,坐在楼梯上,向着下面的父母,沉闷的吼着:“不要再说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吼完后圈起身子,大哭起来说:“你们一直说,你们是天下最爱我的人,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父母两人飞快的奔上来,父亲伸手抱住女儿,说:“小懒,对不起。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我知道你喜欢我和你妈在一起。”

做母亲泪流满面,望着她说:“你知道也好。我们在你上高中那年已分开。因为你常住校,我和他,只要偶尔出现在你面前,扮出从前的样子,让你能安心学业就行。每年放假,我用公事多,鼓励你去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照顾他们的身体。我和他回不到从前,我们都有各自的新生活。”

当日她怔怔望着面前那对中年人,只觉得他们如此的陌生,她望着他们喃喃道:“原来世上人人皆是杯具,没有不杯的,只有更加杯具的。那么,我是否早有不知道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出生?还是大家都知道了,却只瞒着我一人。”她怔忡冲回到自已的房间,重重的合上房门。不去听那对中年人在房门外,一遍遍的解释话。

[正文第五章转角有爱]

她的小名叫小懒,名字来源自妈妈偶然的感叹语:“我实在是太过能干,男人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的女儿不必象我这样辛苦。她懒一点好。”当时感情深厚的夫妻两人,一致决定把初生的女儿小名定为:“小懒。”

那时花正开,情正好。夫妻两人为了女儿可以过舒适的生活,在事业上面努力再努力。他们夫妻难得的相辅相成,感情也一直恩爱有加。做为女儿的小懒,听着亲戚们和外人对父母成功的夸奖,品尝着父母成功后的甘甜,心里时常美滋滋的想着,世上还有人比自已幸福吗?父母双方待她相当的好,可惜他们常常忙于公事,并没有太多时间陪她。

太美好的事物,也许是不会长存。大一的寒期,小懒在一瞬间里长大成人。她痛哭过后,接受双亲离婚几年,各有新欢的现实。父亲和母亲也许在女儿面前坦诚后,两人彼此的第二春,进程加快起来。他们在第二年,新年一过,各自结婚,有了他们的新家。

小懒迎来大一的暑期,妈妈早在之前,已送给她一个喜报。妈妈在初夏,为叔叔生下一个儿子。小懒假期看到满月不久的小弟弟,眼睛大大闪闪,象极了叔叔的大眼睛。年纪比妈妈少上五六岁的叔叔,欣喜的抱着儿子,同小懒说:“小懒,你瞧弟弟长得象你。他的大眼睛同你一模一样。”

刚出月子不久的妈妈,半靠在沙发上笑听着这话。小懒微笑着接受叔叔的好意,笑望着新生儿点头认可。小懒在过去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对自已说,要学会成熟的对待爸爸和妈妈新的另一半。同年底,爸爸那边得一个女儿。小懒从前一直盼望着有弟妹,可以陪着她玩。总算在她过了十八岁,父母各自努力,满足了她这个心愿,有了这么一个大大‘好’字。

新阿姨年纪同自已母亲一样,相貌也有些接近,性情比母亲温存。小懒和新阿姨之间,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有时觉得阿姨时常透过她,去想象她的妈妈。她在大二这一年暑假,同父亲已恢复曾经的亲密。有一日,他们私下相处,她忍不住直言:“爸爸,我想你终究是深爱妈妈的。阿姨许多方面象妈妈,只是她没有妈妈的刚烈。”

小懒话一出口就后悔,她已有一个待她相当好的男友,对感情稍有了解。当时她望到爸爸一脸的黯然失神,听着他说:“小懒。人有时是不能犯错,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妈妈是个能干的好女人,为了我付出很多,是我没有珍惜她。我们分开时,我想着有你在,她总有一天会心软。我便提出来,要把事情瞒着你不说。

你妈妈开公司时,我冷眼旁观,等着她办不下去,向我求援。没想到她咬牙坚持下去,而且越做生意越兴旺。你叔叔那时做你妈妈的特助,他的身边一直有许多女孩子围绕。我从来不曾想过,那样嚣张有能力没有定性的年轻男人,会对你妈妈生情,而你妈妈同样会不顾他的年纪接受他。

我一直以为自已了解你妈妈,我们从年少时就认识,是彼此的初恋。后来我亲眼目睹他们相处情形,才知道我把你妈妈想得太坚强。她在我面前,一直让我觉得我退下来,还有她在,她更多的时候象我的同伴。而她在你叔叔面前,她笑得如同春花开,完全是一个女人在意中人面前的模样。

错过就是错过。小懒,你妈妈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我们祝福她吧。你阿姨是个好女人,我和她就好好的过下去。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是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让你现在无家可归。”那夜,她望到爸爸脸上的泪痕,也明白,天明后,爸爸依旧会笑得明朗,立在众人面前。

大四时,她要选择实习的地方。父亲的工厂,她不想去。以她父亲从小在她面前的德性,她去哪里学不到任何的东西,只会被人当成大小姐供起来。新叔叔在这时也打来电话,要求她去公司学习,直言说:“这公司以后要交给你,你还是早点上手,你妈和我也轻松些。”

听得她笑起来说:“叔叔,我妈当日为我取小名小懒,就是不想我同她一样太能干。你们还年轻,多扛些,没事。那公司,等到你们扛不动时,弟弟也长大了。弟弟主事时,你们到时给我些干股,让我逍遥度日即可。”

小懒这两年与这个比母亲年纪小的叔叔,相当有话可说。这个新叔叔当年面对她质疑的眼光,直言说:“你妈妈是有钱,不过这些年,我挣的钱,不比你妈妈少。说实在话,我从前也没想到,我这么本事这么年青,会这么拼命,想着一定要吊死在你妈这颗树上。不过,好处是我年纪轻轻,就有一个懂事的大女儿。”

她终究没有去妈妈的公司,而是选择留在读书的城市里,找一份销售助理的实习工作。平时休息时,就跟着热爱艺术工作的女同学,一起去当当群众演员。这日,她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一天,谁知她同学早早帮她订下来,第二日去做古代的路人甲。

她们同学一行六人,到了目的地后,跟着服装老师换好古装,就一直在等着主演们化妆走位。直到太阳高照,导演正式开拍后,特别不顺,总是听到他大叫着‘NO’,而他们这些群演,只能流着汗水在一旁等着上场。

小懒昨晚睡得太晚,今早被同学叫得又起得又太早。见半天没有她们的事情,她扯着身边两个同学走远些,远离正拍摄的现场。她拿出一张报纸,打开平铺在地下。她一屁股坐下来后,抬头对她们说:“我打一会嗑睡,到我们时,你们叫醒我。”

她埋头入睡,自是没有瞧到道具大刀斧,远远的从男演员的手里脱开,竟然会飞奔直接刺到她这块地方。而她的几个同学,怕太吵闹到她,几人距离她稍远些正说着话。等到她们在众人的叫声中,惊慌的扑过来时,只见那刀斧重重的击中小懒的头部,血一刹那间流出来。

[正文第六章白莲花般的生母(1)]

江婉沐听着隔邻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慢慢的吃完眼前的饭菜。她听着吉言的笑声,眼里微有些热意,只能抬头望向暗黄色的顶。五年前,她在那一睡一醒之间,记起她出生三年以来,她眼见的所有事。那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已能想起前一世的所有,想起曾经拥有过温暖,才不至于因残酷的现实,感受到那刺骨般的寒冷。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生母虞细细情形,那时她醒来的消息传出去,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就是虞细细。她手里轻捏着一块绣花帕子进房,身后跟着一个朴实的女子。虞细细进来后,望一眼躺在床上幼小的女儿,见她眼睛清明的张开着。便放心的端坐在床边,珠泪涟涟往下滴,模样娇柔美丽得令人万分的怜惜。

江婉沐在虞细细低头只顾着落泪,悄悄抬眼注视着她,慢慢的醒悟到,自家这一世的生母,是一个难得的白莲花般女子。她暗自庆幸自已偷听到两个伴妇私语,这样她在面对自已生母时,没有立时表现出欢喜无比的样子,而是小心的掩饰过多情绪。当然虞细细也没有给她时间去酝酿母女情深,她只顾着自已伤怀。

江婉沐怔怔的望着不断掉泪的虞细细,听着她喃喃道:“为什么…我这么好的人,为何女儿会这样?”听得江婉沐神情木然起来,虞细细身后的女子,抬眼打量江婉沐,眼光细细的盯向她略有些肿的额头,轻扯扯虞细细说:“小姐,我们回吧。小小姐刚醒来,我们让她再睡一会。”

虞细细拿起帕子印干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望一眼床上的江婉沐,眼里对这个女儿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她转头就往外走。她身后的女子,反而靠近床边,把一个小盒塞进江婉沐手里,轻语:“小小姐,你记得用盒子里的药擦拭伤处。”

她快快的跟上虞细细身后离开房间,江婉沐伸手轻捏下盒子。一直立在旁边穿青衣的木根娘,上前来拿起盒子,揭开来闻闻味道,用手沾上一些,轻轻涂抹到江婉沐额头,就着房间没有旁的人,她凑近来,悄语说:“小姐,这盒子装的是极好的跌伤药膏。我把盒子收好藏起,没人时,我拿出来给你擦拭。唉,想来是虞姨娘的嫁妆,难为春姑娘偷藏下到现在。”

江婉沐由着木根娘擦拭她额头,听着她的感叹,瞧着她把小盒子,快快的藏在床侧箱子底部。她在见过虞细细后,从骨子里面,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个娇柔如同花朵般的人,只顾着感怀着自已的伤心,未曾真正打量过幼小的女儿,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未曾对她说起,走时还要丢一个失望的眼神给女儿。

吉言娘亲进来收拾碗筷时,江婉沐已收藏好自已的情绪波动。吉言在她娘亲的走后,双手用力搓了好几次,又轻轻摸的走了好几个来回。她瞧着坐在桌前,依然一脸木然的江婉沐,小声音说:“小姐,我娘亲教过我绣花,我娘亲说我近来绣得好。要是小姐愿意学,我可以教小姐绣花。”

江婉沐听她这话,猛然抬头向她,望到她眼里的诚意。江婉沐心里微有些叹息,轻声音对她说:“吉言,你是江家的家生子,有些事情,你自已应该也有所感觉,你觉得江家会允许我学绣花吗?”江婉沐经过这几年,对年纪小生活在底层的人,已学会不去轻视她们。

吉言听江婉沐的话,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主母不会喜欢小姐聪明,不会喜欢小姐能干。五小姐现在已进族学,听说老太太很喜欢她。”江婉沐知道吉言口中的五小姐,是嫡母陪嫁丫头所生。

这五小姐出生时,正好是江婉沐磕撞头没多久的事。江婉沐记得她清醒没几天,还在注意倾听着江家各种各样的消息,就听到五小姐出生,自家生父兴奋的为此女取名‘婉清’,还寄语说‘此女有她嫡母的清华风范。’这话传到江婉沐耳里,正喝在口中的水,直接喷出来。

而嫡母得到自已相公的夸奖,立时把自已的陪嫁丫头提升为姨娘。江老太太听到江婉沐可以下床的消息后,直接吩咐下来说‘以后三小姐不用到我面前故意尽孝心,见不了台面的东西,立在门口我都觉得烦。’老太太这话一出口,江婉沐院子里的伴妇,大多数人,在一年的时间里,各找门路离开。

只余下木根娘和石头娘还在她身边,按她们两人的话说:“三小姐现在年纪小,身边还需要人照顾。主母想着我们老实,留我们守在她身边。”而她们私下里却不是这样说的。木根娘亲自是愿意照顾江婉沐,三小姐只比她儿子小一个月,小时是她奶大的孩子,大后在她心里,总觉得木然的江婉沐,待她就是比别人来得亲近。

江婉沐听着江老太太身边人,过来对她转达这话。那妇人说时瞧着木然的江婉沐,也颇有几分同情,说完后她快快的转身离开。留下低下头无语的江婉沐。木根娘亲一脸不忍心的望着她,想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过错,惹得老太太如此生厌,她只是代她生母受过。

江家的嫡子嫡女,三岁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庶子,四岁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庶女,五岁同样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嫡女,六岁就要开始学习手艺。庶女们在七岁同样要开始学习手艺。而这些与江婉沐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四岁时,盼望过,进族学认字。可是江老太太发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三小姐,族学这事免了。’

七岁,她想着总算到学些手艺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里,女子总要学会亲手缝制衣裳。可是她没有盼来这事,这回是嫡母在偶然间有人提起这事时,她心疼的放话说‘婉沐,生来是享福的命。你瞧这些年,她不用去族学费心认字,反而没啥毛病。这动针线,总是多费心神,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康健,到时不要累出毛病。’

江婉沐记得听到木根娘转着弯说这话时,望到她眼里的愤慨,她伸出手轻轻的拍抚她。她的心里,早已明白自已在江家,要如何的活下去。

[正文第七章白莲花般的生母(2)]

江婉沐良久没有说话,她隔一会抬眼望向低着头,满脸红色的吉言,再稍稍低头望到那双小脚拼命的在地上,互相交错的擦挤。她的眼神微微泛起些笑意,轻声音对着吉言说:“吉言,没有针,没有线,没有布,如何能学绣花。江家要是有人知道你教我绣花,会牵累到你的家里人。刚刚那话,我没有听到。你先回房间吧,晚饭时再过来。”

吉言听到江婉沐这话,抬头望她一眼,想开口说话又觉得没话可说。她见江婉沐此时已低下头端坐在那里,她想想还是挪动着双脚,轻轻走过去打开房门离开。门一打开的瞬间,外面的冷风,直接扑进房间里面。江婉沐给风这么一吹,眼里浅浅的笑意,顿时吹没有了。

门外的风声,时不时传进房间。江婉沐站起来走动几步,再向上跳动好几下,借以暖和身子。她的院子里,除去隔壁房间的吉言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她曾经仅有的两名伴妇,现在江家各有各的事做。她们没有象江婉娴身边亲近的伴妇一样,在她七岁后,自动转为她的管事妈妈。

江婉沐在六岁以前,还对许多事情抱有幻想。在她六岁那年夏天,嫡母身边管事妇人,直接到她的庭院,对正在院子里拔草的石头娘亲,说:“石头家的,夫人说打理花木的人手不够。要你现在去找管理庭院林管事,听从他的安排。”她说完这话,瞅一眼木然立在院子里的江婉沐,问候的话也没有一句。

石头娘亲听这话挺直身子,瞅一眼院子里的江婉沐。她走近那管事妇人几步,笑着低声音说:“大牛嫂子,三小姐这里只有我和木根家的,平时的活,要两人一块做才轻松些。我这一走,这活就要木根家的一人担。我只是想问问,我这要去几天?”

那妇人听她这话,伸手推她一把,发出一声冷笑说:“石头家的,你离我远些。你嫁你家男人前,在我们这一堆人中,也算是个机灵人。现在怎么跟你男人一样,越来越笨实。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份轻松事,是我瞧着你从前待我好的份上,稍稍同同夫人提了提,帮你讨来的活。你以后好好做,不要让我跟着你丢面子。”

那妇人一脸不快的瞧着石头娘亲,见她一脸不忍心的样子。恼怒的伸手,点着石头娘亲,沉声音说:“你不会在三小姐院子里呆久了,跟她一块笨起来。虞姨娘前两天遇到二小姐的姨娘,两人说上话了。二小姐同夫人说,虞姨娘夸自家女儿能干。”

石头娘亲听得一脸愕然,望着妇人说:“虞姨娘有两年时间,都没有来看过三小姐。”那妇人没心思听石头娘亲多话,直管催着她说:“快收拾东西,早点去找林管事。四小姐院子里也有伴妇要过去,你要赶在她前面,你快些打理自已,我陪你一块去。”

石头娘亲再望一眼低垂下头的江婉沐,又见到木根娘亲向她点头。她咬一咬牙,冲进房间里,一会空手冲出来,对等她的妇人说:“大牛嫂子,我们走吧。衣服什么的,我空时再来收拾。”她们一块离开后,江婉沐才抬起头望着石头娘亲的背影。

木根娘亲瞧一眼自家的小姐,轻叹息一句说:“小姐,我教你认冼衣草,冼头草。”江婉沐跟在木根娘后面,到院子的角落里,听她细细讲解着两者不同之处。她见江婉沐很快分辩清楚两者后,感叹的说:“小姐,你同江家别的小姐不同,以后有些事情,你要早些学会。”

江婉沐在醒来的第一年,已相当的明白,自家的生母是白莲花玻璃心般的人。名门世家的小姐,偶遇成亲几年的世家名门男子。原本稍稍理性,替家人着想一些的女子,都不会有后续发展。偏偏她的生母,同她前一世,听过所有的嚣张小三的典范故事一样。与有家世有嫡子女的男子,一见生情,再见钟情,三见深情不能移。

而她的生父江安和,面对如此特别深情的女子,想着她后面的家世,一时骄傲的晕头,竟然不加阻挠,而是以薄情加以引诱。一时男有义,女有情。男的心里终是有自已的结发嫡妻和聪明可爱的嫡子女,想来想去只能许女子平妻之位,不过另许下千万句不变心的诺言。双双说定此事,纷纷各自回头同家人商量。

虞家听闻这消息,全家上下皆变色。自是不能接受捧在手心里的嫡女,会心喜有家室男子,竟然为了他,名门世家的嫡妻不做,要去做人家平妻,说的好听是平妻,不好听只是一个妾。家人们用尽所有心机去反对这事。而虞细细想得太美好,她百般抗拒不从家人安排的亲事,执意不管如何都要入江家门。

梦想是非常的美好,现实却是相当的不如人意。江安和的书香门第嫡妻,很是贤慧为夫君分忧说:“夫君,只要纶儿,瑜儿,逸儿他们三人嫡子和嫡女之位不动,这嫡妻之位,我愿意让给虞小姐。”江安和听得嫡妻这话感动不已,更加坚定嫡妻之位绝不移的念头。

江夫人得知后消息后,在儿媳妇的劝告下,冷着脸对儿子说‘我已有贤儿媳妇,不想锦上添花。此事听老太太安排。’江夫人做了江老太太多年儿媳妇,对自家这个婆婆深深的了解。江老太太是古老的名门世家的嫡女,骨子里极其重规矩。

江老太太听闻此消息,对一向深感得意的嫡孙,这般所作所为大怒起来。她心里认为是虞家不安分的嫡女,引诱自家一向稳重的嫡孙失去常态。她暗恨那不知轻重的女子,没有名门闺秀的稳重,却有小门小户人家的轻浮。

她心里自家孙儿是千万般的好,只是狐狸精太过历害,美色所迷惑自家嫡孙,竟然许下平妻之位。她当既怒言‘这种女子,一定要进我们江家们,最多只能是贵妾。我们江家几代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平妻。她要平妻之位,除非是我死后的事。’此言一出,江安和不敢多说一句,只能转头去同虞细细再商量。

一般的女子,在事与愿违相隔太远后,都会抽刀断情。可是虞细细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深以为她容貌如花般的美,情趣与江安和相投,与江安和的嫡妻相比,她只是晚了一些时间,她深信在江安和心里,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美都要好。

在虞家与她断绝关系的情形下,她从侧门入了江家门。一个名门世家的娇小姐,不为人嫡妻,而愿入江家做贵妾,是那年所有名门世家,皆不敢相信惊天动地的大事。经过世情的人,感叹江安和在女子身上不一般的手段,叹息虞细细的无知。

[正文第八章名字之争]

江婉沐只要想到生母虞细细,只有暗自叹息的份。如果是在她的前世,虞细细是她打自心底里瞧不起的女子。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女子,为了一些表面的光芒,失去对人性最低要求,为人极其的鼠目寸光,尽做些损人不利已的事。可是在她这一世,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瞧不起虞细细,独独她不行。

虞细细是虞家众人捧着长大的女子,她是嫡系的嫡长女,从小长相出众,为人又聪明伶俐,深得长辈们欢心和平辈们的喜爱。她在虞家完善的保护下,没有经过嫡庶暗争,而是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般生长。她入江家之后,少掉虞家的光环,初时自信的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啥不同。而没有光环的她,在江安和的眼里,却失色许多,还好她进门没多久有喜。

江安和面对她,最初的一段时光,觉得她有一番新鲜。毕竟虞细细与他的贤慧大方嫡妻相比,多份朝气和独占心;和他那几个爱低头的妾室相比,虞细细要娇俏动人,言谈有趣许多。虞细细有喜后,江安和期盼着孩子出生。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后,能缓和江家和虞家僵硬的关系。

江家江老太太自虞细细进江家门后,从来不允许虞细细接近她。而江太太在她进门之前,就以照顾江老爷身体为由,直接去了外地江老爷为官地方。江家祖宅,真正主事的是江安和嫡妻。她是个妙人,明明知道虞细细曾经想谋取她正妻之位,可是她面对虞细细时,都是满面春风轻言细语相当的怡人。

虞细细有孩子后,她的小性子越发的历害。而江安和的嫡妻,却一直待她体贴入微,处处小心体谅她。她在虞细细的孕期,把各种补养品,仿佛不要钱般的送到她的院子里。虞细细习惯于别人这般细心的照顾自已,从来没有多想过一丝的不妥当。妻妾之间的和乐,最美的自然是江安和。

江婉沐生下来后,江安和是无比的失望,他心里盼望着是个儿子,只有儿子才能让虞家缓和下来。他听到消息,立时甩手出虞细细的院子门。直到江婉沐百天之后,他才再次踏进虞细细的院子门。江婉沐满月时,江安和没有给她定下名字,还是他贤慧的嫡妻为庶女,按着她们这一辈‘婉’字的排名,为她取‘沐’字。

江安和在江婉沐出生后,渐渐的开始对虞细细冷落。而江婉沐一天天慢慢的长大,容貌上面明显没有继承双亲的长处。她长相平平,一双眼睛虽然略大些,眼里却无一丝神采,显得整个人木然呆滞。江安和本来已有两个漂亮女儿,对这个三女儿,他瞧过两次后,实在没法子打心里喜欢她。

江婉沐一岁时,虞细细去她院子里看她。在门外听到屋内一个伴妇,大声音说:“你们瞧瞧,三小姐的眼睛,怎么都不转动,显得人木木的。我以前瞧过二小姐,那眼珠子可是转动不停。”而另一个伴妇听后,笑起来说:“三小姐名字里面有‘木’字,人也没那么可爱机灵。”

虞细细当既用力推开门,屋内四个伴妇,正围着躺在床上玩的江婉沐看。虞细细推开这些人,细瞧自家的女儿,见她眼睛定定的盯向一处,好一会还未曾转动。的确如伴妇所说的那样:“没有一点的可爱之处。”虞细细自从女孩子儿出生后,渐渐尝到从天上往地下掉的滋味。

江安和没有如从前那般待她,他仿佛不记得他许下的诺言。而江家上下的人,明显瞧她眼光不对劲,她总觉得那些眼光相当的不屑,可是注意去看,人人脸上有着讨好的笑容。江安和的嫡妻,是客气疏远的待她。

虞细细注意到女儿的不妥,心里顿时涌起悲凉感,她的身子,软软的就要往地下倒。她身后的陪嫁过来问春丫头,赶紧伸手扶住她,再用力捏一下她的手心。虞细细就着床边的凳子坐下,怔忡的瞧着女儿,喃喃道:“江婉沐,这名字没有取好。原来她取名字有这个深意,是我太呆了,竟然相信了她字面上的解释。”

问春急得赶紧去瞧向四个伴妇的神情,手用力去扯虞细细的手,提醒说:“姨娘,你误会主母对三小姐的爱护。你从前不是说,‘沐’字好,润泽一辈子。”虞细细听她这话后,发出刺耳的锐笑,隔一会后,她怔忡着说:“栉风沐雨,辛苦劳累,饱经风雨。我错了,信了男人的诺言。”

虞细细自是为了这个名字,同江安和一再说起,要帮女儿重新改过名字。而江安和听她说得多后,很有些不耐烦的冷脸相向,说:“你上次同我说,觉得婉沐有些不对劲。我专门找大夫来给她瞧过,大夫说她没大事,只是先性不爱动。你以后不要闲着无聊,一天到晚想着法子生些事来。

天下有几个主母,会这么用心为庶女取名字。你不但不懂得感恩,还在我面前借机生事,你太让我失望。这名字我同你再说一次,我觉得她取得好。她从前就同我说过,我们逸儿的名字,取得太飘了些,小时极其爱吵闹,身子一直不好。还是前几年,她祖父赐她一个‘重’字,才把她稳住。现在婉沐多好,长得结实能吃能喝,不吵不闹不难带。”

江安和一直觉得自家嫡妻心向着他,事事为他着想,自是不会象虞细细认为的那般,做下那般小心眼的事情。为此他特意冷了虞细细大半年,同时吩咐嫡妻不要对虞细细照顾的太周到,说那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虞细细经此一事后,对女儿也淡了几分心思,不象从前那般,一天来看好几次,而是隔几天,才上门看看女儿。

江婉沐在冰冷的屋内,用力的打开手,转动着身子,思绪快速的跟着转动着。她想着自家的生母,想着那远远的望过去的一眼,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她心里轻叹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年,虞细细忧虑过多,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听说江安和近两年,从来不曾踏进她的院子门。她和江婉沐一样,是被江家遗忘的人。

江婉沐冷眼旁观自家嫡母滴水不漏的处事方式,远远的瞧过她温婉大方的作派。她对自家生母,惨败在她的手里,丝毫不觉得奇怪。有这般历害的对手,自家生母虽败犹荣。

[正文第九章哥哥]

木根娘亲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躲僻开府中人的注视,她悄悄的行向江婉沐的院子处。在院子门外,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好几圈,才敢放心轻推院子一侧门,轻轻的踏进院子里。大雪纷飞下,院子里有一种萧条的感觉。

木根娘亲瞧着眼里,她心里想起江婉沐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陪着,她便有些酸涩难当。她低头望一眼自已手中的包袱,脸上浮起开朗的笑容。她尽量轻轻的踩着雪,走向江婉沐的房间。吉言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快快的打开房门,站出来往外一瞧,望到木根娘亲时,她一脸的诧异,怔怔的盯着她不放。

吉言在江婉沐这里已呆了近两月的时间,从早到晚,这个院子里,只来过送饭菜的妇人。而那个妇人从来没有多的话可说,一向是放下饭菜,头也不回的快快离开。木根娘亲瞧见吉言这般惊讶的模样,忍不住笑开来,轻声对她说:“吉言,我来看小姐。你不要同别的人提起,我来看小姐的事。”

吉言听木根娘亲的话,用手捂住嘴巴,小声音说:“姨,我懂。娘亲教过我,不要对外乱说小姐的事。”木根娘亲听后走上前,伸手轻抚下她的头,说:“吉言,你是好孩子。你家小姐是好人,你待她好,你家小姐不会不知道。”

吉言放下捂嘴的手,用力点头,低声音说:“小姐,她没有骂过我,也从来不捏我。小姐不用我服侍她,说我年纪小。院子里的活,小姐也说我年纪小,做不动,她自已慢慢做。我听小花说,小姐们都会骂人,她们不打人,却会伸手用力的捏伤人。我家小姐是难得的好人。”

木根娘亲听吉言这般说话,眼光闪闪笑着点头说:“嗯。那我去同小姐说说话,你自个回房呆着吧。我听你娘亲说,吉言现在很会绣花?”吉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抬头望着木根娘亲说:“我只会娘亲教的两种花样。大小姐那里的怜儿姐姐,花绣得极其美。”

江婉沐在房内自是听到外面的轻语,她停下活动着的手脚。想着木根娘亲对自已的关心,她赶紧拿起连子墨送来的识字册,打开来放在桌子上面。她端正的坐在那里,这般端庄无比的坐姿,是木根娘亲最喜爱看的一面。她每次望到江婉沐这般坐姿,都会欣慰的笑着说:“小姐不用人教,这坐姿这大方的神情,就让人无可挑剔。”

江婉沐听这话,每次都是微微一笑,神态万分的从容。惹得木根娘亲再夸:“小姐,我看大小姐笑起来,都没有你这般有味道。虞姨娘现在虽然变了,听说从前在家时,是京中人人夸奖的大家闺秀。小姐象虞姨娘那时,以后却一定会比她好。”

江婉沐不会同人说,自已记起了前世。前世的自已,在假期无聊时,专门进行过礼仪方面的训练。虽说行事没有古人做得那般的标准,但偶尔装出来,还是能骗倒一些人。而这一世,她重生后,利用有限的机会,小心的观察嫡母和大小姐的言行举止。她知晓凡事万变不离其宗,前世所受的礼仪,大致上还是可以用得上,至于细节方面,就需要以后小心观察用心学习。

木根娘亲推门进来,望到江婉沐微笑的抬头,眼光平和笑意浅浅。木根娘亲欢喜的冲进来,对着江婉沐说:“小姐,你这般模样,好端庄大方。”这是木根娘亲能想到最好的夸奖话,江婉沐听后微笑起来,站起来对她说:“奶妈,下这么大的雪,你有啥事要说,叫木根哥哥来说就是。”

木根娘亲听这暖心的话,轻笑起来,觉得自家小姐三岁那年,那头撞的就是好,把人都撞聪明了。她轻声音说:“大雪下得大,院子外面才没有人行走。你木根哥哥跟着你奶爹去有事,我过来同你说说话。这包里面有你木根哥哥穿过的外衣,还有几个大豆块,你晚上饿时,自个去烧水地方,烧火埋熟着吃。”

木根娘亲自从石头娘亲给调走后,就努力的教江婉沐做一些日常事。江婉沐自三岁后,一直想着要自已动手做,可是担心太过打眼,一直忍着不去做。现今木根娘亲主动教,她自是学得格外快。再加上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她也不用摆小姐的空架子,直接叫木根娘亲为‘奶妈。’喜得木根娘亲待她格外的上心,除去她不认字外,私下里也教她动针线。

江婉沐自是放开心怀,她听人说过,江家二小姐前年就时常出府玩。她有一次直接同木根娘亲说‘奶妈,我想偷偷的出府,去外面看看?”木根娘亲听后怔愕些许,眼里却有着欣喜,她点头说:“这是大事,我要回去同你奶爹商量,再说你要出门,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人跟着。”

江婉沐原本就不想有人跟着她,她不想行事引起江家人注意。她想想直言说:“奶妈,借木根哥哥的旧衣给我,我扮成男子出门,身边不用人跟着。”木根娘亲听后一直不说话。隔了两天,木根悄悄的来她的院子里,对她说:“妹子,哥哥拿了自已的衣裳来,你换好后,我带你从后边小门出去。”

木根年纪尚小,他爹娘又只生他一个,他自小习惯常来院子里看自家娘亲。江婉沐那时醒来后,大半时间,独自一人呆在房间时。小小的木根知道闪开人,悄悄的进屋里来,塞一些吃的东西到她的嘴里,哄着说:“小姐,多吃些。我带你出去玩。”次数一多,江婉沐想着这孩子对自已好,借着人人都知她的呆症,吵闹着要他叫自已‘妹子。’

木根比所有的人,都要早知道江婉沐变了的事。不过聪明的他,怕江婉沐被人伤害,连自已爹娘都不说实话。他们两人私下相处,木根早已习惯叫江婉沐‘妹子。’也喜欢听她叫自已哥哥,在他小小心里,这就是自已的亲妹子,和自已共一个娘的奶水,长大的妹子。

江婉沐想起有一阵子没见到木根,又听到他跟着大人出府,有些担心的问:“奶妈,下这多大的雪,哥哥年纪还小,就要跟着奶爹做事?”木根娘亲现在听到江婉沐叫木根哥哥,已不会象头几次听到那般,急得冲着江婉沐说:“小姐,你的哥哥是江家大少爷,二少爷,木根如何当得起你哥哥?”

江婉沐想想只听说过的两个人,当时就冲着木根娘亲说:“他们没见过我,不会对我比哥哥对我好。”木根娘亲还是摇头不止,还是江婉沐同她说:“奶妈,我私下这么叫,出了门,我会叫你是木根家的,也不会害哥哥的,我叫他木根。哥哥在外面,也是叫我三小姐,不过我们两人时,他叫我妹子。”木根娘亲只能默认。

[正文第十章不能说的秘密]

木根娘亲听江婉沐这话,瞅她一眼,略有些兴奋得意的说:“小姐,木根比你还大一月,他年纪不小了,是该跟着他爹长长见识的时候。今天出门,算是好事情,是小江管事专门跟他爹说的,说木根认识些字,带他出门用得上。我听说了,是跟在管事后面,往亲近的各府里,送上年节前的礼物。这事情长面子,有时碰到主人,还能得到打赏。”

江婉沐瞧一眼心里明显美滋滋的木根娘亲,瞅到面上还要装出淡定的模样,微微一笑低垂头望向桌面的书。木根娘亲对自家儿子小小年纪能得到管事的提点,心里格外的高兴,可是眼里还是有江婉沐。她顺着她的眼神,笑着低头往桌面上一看,见到上面摆着一本书。她一脸慎重的望着书册,问江婉沐:“小姐,这是连四少爷今天送给你的书?他知道你认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