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昂听连皓的话,望着他那张酷似母妃的面容,想着他从小到大的烂女人缘。连昂忍俊不禁大笑出来,在连皓的目光下,笑着摆手说:“你让我想起,你六岁那年出府,有个小女孩儿,一路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到府门口。给你发觉后,你先哄她劝她,后骂她推她赶她。结果你一进府里,她就躲藏在我们府的门口,还是她家里大人找来,把她抱回去的。”

连皓脸色好看些,小声音对连昂说:“大哥,那疯子怎会同我说日子,她是想来就会来,她一心想让那笨女人出丑,然后顺带看我的笑话。你说,我被她逼得还不够惨吗?因为她的逼迫,不得不订下那个呆女人,而且是一订三年,一天都不能少。现在外面的人笑我,啥人不好娶,把有名的江家呆子小姐娶回家,我还要打起精神回击他们。”

那年那日,雅正公主如往常一般在连王府做客,厅内,大家笑着说话。她突如其来的宣布,觉得自已嫁连皓正好。还好当时坐着的人都是王府的人,众人听后左顾右盼着,一个个佯装不知她说啥。连王爷和王妃两人久经大事,听她这话,只是互看两眼。两人的神情特别的平静。王爷笑着开口说:“我已给皓儿在说两三家女子,只是没有同王妃商量好。

现在听公主这么好心一提,皓儿的亲事,还是要早早订下来,他实在不想成亲,可以先订亲,明年再成亲。”连王府众人,齐声跟上去凑着打趣,把雅正公主那话很快埋没。连王爷夫妻后来找个借口出厅,府里的人。谁也不想家里进一个公主。众人齐心合力,拉雅正公主说着话,从天上说到地下,就是不提亲事的事。

连王府的人,心里早有数。他们家绝对是不能同皇家联姻。连王府已是除去皇家外,最尊贵的家门,再也不能锦上添花。雅正公主的话。逼得连王府加快连皓亲事的进度,只是这时已晚。世家名门历来比平民之家敏感,雅正公主常来往连王府,收到风声的人家。家里有适龄的女子,寻找着各种借口推托联姻。而名第不高的人家。连王府又觉得门第太低,说出去多少丢脸。

江婉沐是在这般情况下,无意中浮出水面。连王府那时已是骑虎难下,雅正公主的身份,不管如何连王府是不能落她的面子。这桩亲事已到了,不管连皓成亲后,过得好不好,一定要能存在三年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圆了几方的面子。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江婉沐的情况。恰巧可以算得上正适合。江家庶女的身份好拿捏,更加好的是,江家同意三年的婚期。

连昂往前走。对连皓说:“还不跟上来,你这些日子。在外面又惹事。我听说你同楚家老六对上,还是楚家老三上前拉扯开的。”京城有动静,各家都能听到风声。连皓一边跟上连昂,一边对他说:“大哥,我瞧着楚家人就不顺眼,只有楚老大是条汉子。那楚老三明明武功比我好,在外面还要装得文质彬彬。楚老六近来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他只要碰到我,明明拼不过我,偏偏要对上我,不理他,还甩不掉他。”

连昂对连皓的糊涂帐,同样是相当的无力。他伸手用力的按着头部,问:“你真不知楚老六为啥事找你麻烦?你在外面没有招惹女子?”连皓听连昂这话,‘哧’一声冷笑起来,说:“他说我抢了他的女人,问题是,我连那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再说,我这一年来,懒得听那些人的闲话,我的亲事如何,关他们何事。我在营地时间久,那有心思去瞧女人。”

连昂听得长叹息,自家弟弟又受无妄之灾。他放开按头的手,给自家弟弟解惑说:“楚家给老六瞧中一女子,听说家世名第样样匹配。他自个偷偷打听过,心里也挺中意。那家人肯,那女子不肯,说喜欢你这样的人。”楚家老六,是楚二老爷的嫡子。楚二老爷同楚大老爷是亲兄弟,兄弟两人的孩子自是亲近。

连昂听这话,‘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大哥,这楚老六是个傻子,别人没有瞧中他,只是借着爷的名义拒绝他,他竟然相信那女子的话,还一心来找我的麻烦。楚老六怎么不去学楚老三的聪明劲,你瞧楚老三小日子过得多好,连难得的字副,他们夫妻都能拿到手。这两人,在皇上那儿都排得上号。”连昂对自家小弟时而聪明时而笨,同样是相当无语。

江婉沐和吉言回到房中,吉言把东西递给江婉沐,见到她一张一张小心的翻着。吉言出房间,很快的端来一杯温热的白水,递给端坐桌边的江婉沐说:“小姐,这事会不会很为难?”江婉沐轻摇头说:“不知世子夫人愿意不愿意帮忙,如果她点头,这事非常容易。如果她不肯,这事情近些日子,会非常的难,就要拖些时间,另外再想法子。”

江婉沐想着连王府里,世子夫人每月会来瞧她一次到两次,每次来,虽然彼此说些空泛的话,但是毕竟给院子里的下人们瞧后,不敢怠慢自已。江婉沐微微有些皱眉头,吉言已宽慰的说:“小姐,世子夫人下次来,你同她说说,也许她会答应下来。”

江婉沐听吉言的话,略有些苦涩的笑起来,低声说:“吉言,你觉得世子夫人是怎样的人?”吉言笑着说:“是比大夫人更加温婉的人。”江婉沐轻笑起来,望着她说:“江大夫人是京城中有名的贤良妇人,世子夫人是京城中人缘最好的人。轻易不夸人的人,见到她后,都会赞她一句两句。也许她会答应下来,毕竟放的是我的陪嫁家人。这个顺水人情,她送给我,我同样会感激她。”

江婉沐相信这个世间,一定有比世子夫人更美的女子,可是人的运气却未必能同她一样好。听说世子这些年,心一直在世子夫人身上。世子曾经的身边人,在他成亲两年,嫡子生下后,顺手打发出去。有人送美人过来,他未经过世子夫人,自已拒绝收纳。他的第二个嫡子和嫡长女出来后,便坦坦荡荡扬言出来:“我已有嫡子嫡女,不想家不和,室不安。妻美且贤一个足矣。”

江婉沐初初听说后,误以为吉言听错传言,后来知道是实情后,心里非常的羡慕。不过后来慢慢听说的事情多后,却知原来想象是非常浮华,现实却未必有那么多情。连王府的老王爷,听说当年待一个侧室特别的好,那侧室自从有庶子后,王爷几次性命差点不保。而后王爷成亲后,对侧室冷落的多,现在只有嫡子三人,庶女有四个,竟然无一个庶子。

吉言知道后,对老王爷的那个侧夫人,愤然而起的骂一句:“毒女人,难怪早没了。”而江婉沐却只是淡淡的笑了,内宅里的女人争斗,是不见血的战争,同样是赢者为王。江婉沐到这时,想着世子的种种行为,不自觉的认为,世子眼光深远。当然,世子夫人的确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内宅主母,世子才能如此从容行事。

自那以后,江婉沐对连皓的两个通房丫头,想着法子到自已面前晃悠行为,便有些无法忍受下去。连皓不曾再来她面前,对江婉沐是一件大好事。而两个通房丫头对连皓冷落江婉沐的行为,瞧在眼里,两人认为对她们也是天大喜事。这两人到后来,渐渐的在江婉沐面前,。忘却自已的身份。两人终有一天,在江婉沐面前,为连皓昨夜接谁的茶吵起来。

江婉沐冷笑的由着这两人吵闹,直到她们注意到江婉沐的冷脸,自已停下来,才听到江婉沐冷冷的说:“你们爷不会上我的房门,以后不用再到我的面前来演戏。我懒得听这些污我耳朵的事,以后没事不要再来。如果下次这样,我不会轻饶你们,我想罚你们,我还是有这个权利。”两个通房丫头第一次瞧到江婉沐的冷脸,瞧到她眼里的寒意。

吉言一直在一旁,等到两个通房丫头走后,她悄声音说:“小姐,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少爷?”江婉沐冷笑着说:“少爷,早给我得罪了,也不在乎加多一次。如果他为两个通房丫头来找我的事,我会更加低看他两眼。当然,他最好不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过完这三年。”

吉言总觉得在连王府的江婉沐,比在江家添一份锐利,多一份在江家没有寒意。有时她觉得江婉沐显得格外的飘逸,给人一种不在实处的感觉。然而江婉沐待她却同从前一样,那些冷意只是面对外人。

第九十八章愕然

世子夫人和身后的两个丫头,快走近连皓的院子时,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来的笑闹声音。她的神色不由得冷下来,眉心轻聚一下,才松散开去。她一直觉得连皓对下人们太过放肆,只是她是大嫂,不好跨院教训他们。江婉沐进来后,不知是想着暂居还是怎的,也从来不去压制他们,这样一个个便张扬起来。

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小心的服侍她,紧跟在她的身后,大气都不敢乱喘一声。世子夫人从半敞开的院门进去,示意守院门的妇人不要声张。她轻轻走进去,瞧到院侧的一处,下人们围拢在一块,正对着中间玩的几人,指点着笑闹着。她抬眼间,瞧见江婉沐笑眯眯的站在屋檐下,时不时转头同身后丫头指点两句她的神色缓和一些,轻轻地‘哼’一声,江婉沐和吉言听到这动静,瞧到走进来的世子夫人。见到穿着一身锦绣花枝锦衣的世子夫人,正神情不悦的瞧着玩闹中的人。江婉沐带着吉言迎上去,笑着叫:“世子夫人好。”院子里玩得兴起的下人们,听到动静,转头瞧到世子夫人,一个个神色大变的转身,面对世子夫人方向跪下去,头都不敢抬起的叫着:“请世子夫人安。”

江婉沐瞧一眼在世子夫人面前,显得格外乖顺的一院人,眼神淡淡的掠过他们的头顶。世子夫人仿佛没瞧见跪一地的人,对走近江婉沐说:“婉沐,天气冷,我瞧着你的身子单薄,不要在房外呆太久。以免伤风。”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多谢世子夫人关心。我刚刚在房中,听着外面热闹,出来瞧瞧,觉得可笑,便多瞧一会。”

世子夫人听江婉沐的话,瞧跪在地上的人,对她说:“你性子好,要是觉得吵嚷,怎能由着他们吵闹你?”江婉沐听后笑起来说:“这快要过年节的日子,我瞧着他们平日里。还算得上是比较规矩,便由着他们喜庆一会。”世子夫人知道连皓院子里的人,平日里待江婉沐是比较冷遇,礼节上面虽不敢怠慢,别的地方却多少有不如意的地方。

世子夫人没想到江婉沐这时。还暗地帮着这些人说话。她心里一时有所感,对着满院低下头的下人们,冷冷说:“你们的主子性子好。不同你们多计较。我自是不会多话。你们以后行事多想想,她是主你们是仆,以后多想‘规矩’两字。下次,不要再给我撞见。我可没你们主子的好性情,到时一个个发卖出去。我想三少爷这个面子。还是会给我。”

一院子的人‘不敢’声音中,世子夫人进到江婉沐的房间。院子里掌茶水的两个丫头,立时跳起来,飞跑着去准备茶水。世子夫人和江婉沐在房中坐下后,见到房内没有炭火,脸色有些不悦的说:“她们连炭火都不帮你准备一盆?”江婉沐听后轻摇头说:“炭火的烟味重。我从前在娘家时,冬季从来不用炭,便让他们没有客人时,不用往房中备炭火。”

世子夫人听说得淡然的江婉沐,见到端炭火进来的妇人。她细瞧着炭火,一会抬头说:“我那里有宫中赐下的炭,没有烟味。一会让人送些过来给你。”江婉沐听后连忙摇头说:“世子夫人,你那里贵客多。怎能把必备之物赠我。婉沐多谢你这份心意,我已习惯房中不用炭火。”世子夫人听着江婉沐的话,想着年节时,府里来往的各府中的年轻夫人和小姐,大多数是由她招待,便不再坚持下去。

江婉沐笑瞧着世子夫人,见到她的神色缓和,笑着说:“世子夫人,我另有一件事,要商请你帮忙。”她转头对吉言低声音说:“把那些要王府盖章的身契,全拿来吧。”吉言快快的进房后,很快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江婉沐。世子夫人奇怪的瞧着江婉沐手里的东西,见到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来,一张张查看好后,笑着抬头说:“这是我要放出的两房陪嫁家人身契。

两家人已把赎身银两和我结算清楚,只是现在官府要夫家这边盖章认可,才能放他们自由。我只能求到世子夫人门下,请你帮这个忙。”世子夫人伸手接过去,轻轻翻拾中,瞧到吉言的身契,她有些吃惊的望着江婉沐,又瞧一眼乖巧的吉言。对江婉沐说:“婉沐,你放了身边丫头。节前,这边也放人出去,已叫牙人送人来。你跟着一块选两个丫头进府服侍你。”

江婉沐听后笑着说:“多谢世子夫人的心意,不过我身边不用另选人。她已决定跟在我身边,直到出嫁前才离开。”世子夫人听江婉沐这话,瞧着低垂眼站在她身边的吉言,说:“如此甚好。”她把那叠身契递给身后的紫衣丫头,说:“你把这些给世子身边的森哥,说瞧着世子要是方便,请帮着盖章。”

那紫衣丫头走后,江婉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世子夫人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世子?”世子夫人笑着说:“今日世子正好有事在府里面,又是你的陪嫁家人,他瞧后觉得妥当,会盖好章的。”江婉沐只能对世子夫人再说一次感谢的话。世子夫人自是笑着接受,接下来同江婉沐说:“年节时,家里会有女客来你这里玩,你到时帮着我陪陪她们。”

江婉沐听得惊讶不已,连王府的女客,怎会专门找到自已的头上?别说自个和连皓的关系冷淡,就是两人关系尚好,连皓也只是连王府里一个不管事的嫡子。这些来往的客人,自有上面两个嫂子出面接待,自个最多是陪客的身份。现在听世子夫人的话,明明是以自已为主。她抬眼瞧向世子夫人,忽然间晃过神来,来的女客,大约是连皓在外面欠下的桃花债。

江婉沐轻轻点头说:“好。我努力做到宾主同欢,只是各位女客,她们有什么忌讳的地方,还要请世子夫人提点一二?。”世子夫人苦笑的瞧着江婉沐,想想说:“雅正公主已放言给皓弟,她一定要来瞧瞧你。她性情直爽,你婉转的实话实说吧。不过,要尽量说你和皓弟相处得相宜。还有几个女客,你到时自已瞧着做,你是连王府的人,自是不能落王府的面子。”

江婉沐听明白世子夫人的暗示,她想想说:“我在外面听说,雅正公主已许良人?”世子夫人点头说:“雅正公主的亲事已订下来,成亲后,她要长居外地。大约有些年,无法回到京城,便想趁着年节,又是成亲前,四处多走动下,同平日交好的人家,多多亲近下。听说,她觉得与你投缘,特意说想过府来与你多亲近。”

世子夫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江婉沐还是听明白。她笑着说:“我会好好招待上门的贵客。既然她们对我成亲后的事情,相当的感兴趣。而我行事坦荡,自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成亲后,我过得很好。夫君从来不对我生气,也从来尊重我。我们两人相当有默契的过日子,各有各的爱好,反而相得益彰的越处越好。”

世子夫人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两人相处实情,听她这番话,也会深以为然,这是一对多美满的小夫妻。她瞧着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女子,望到她恬静的姿态,记起那些传言,再把她刚刚说的话,拆开揉搓散去,细细品味后,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起来。眼前这个女子,从来没有幸福过,可是眼里却如此的平静。

世子夫人忍不住问:“婉沐,你亲事未订之前,是如何想自已的亲事,想将来相伴的人?”江婉沐瞧着问话的女子,淡淡笑着说:“我从来没想过江家会为我,订下好的亲事,好的良人。眼前这亲事,比我想象中要好些。”世子夫人愕然的望着她,许久后,轻声说:“我那时想过我的亲事。我知我的长辈们,会希望我的日子好过。成亲后的日子,如果过得不好,就是我自个的错。”

江婉沐同样是一脸愕然的望着她,不相信的冲口就说:“你家长辈会如此为你着想?”她总觉得名门世家的长辈,考虑更加多的是两家的利益。她记起世子夫人这些日子的看望之情,再轻声说:“成亲以后的日子,如果你有心,他没有心,这日子还是无法过得好,这不仅仅是女子一人的错。人不要把别人的过错,也拉到自已的身上,那样活得多累。”

世子夫人没想到一直淡漠的江婉沐会宽慰她,她眼里有着笑意,说:“我爹娘为我们子女着想的多。世子是他们细细为我选的人。这些年,世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许多。不过,多谢你刚刚那样说。”江婉沐说完那话,在吉言无意中碰触她时,已觉得失口。她听世子夫人的话,只是笑容可掬的点头。

第九十九章锐(1)

越是临近年关,王府主子们的各种事情,越更多起来。府里面的下人们,脚步不停的来回走动,显得整个王府里更加的热闹起来。江婉沐把盖好连王府章的身契,递给吉言说:“你把这些交给方正和木根两人,让他们快些去公门,早些换回自由户证。事情妥当后,两家人立时搬出虞家的别院。”

江婉沐早已对方正和木根两人提过,虞家别院不是久居之地。方正和木根两人前一阵子同江婉沐提过,他们把两间店铺后面的房间,已经好好的收拾出来。只是一天不拿自由户证,两家人实在不好离开虞家别院。吉言把那叠身契塞进怀里,要走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想想对江婉沐说:“小姐,我走后,你身边就没人服侍你,要不要我现在叫一个人进来?”

江婉沐听她这提议,没好气得瞅她一眼说:“得,我清静惯了,你还想帮找个眼线进来,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快去吧,我这里没事,不用去烦扰别人的人。你回去后,同他们说,等到年后,我出入不打眼后,会同大家好好说说,我们大家以后要做的事。”

吉言听得江婉沐这实心话,嘴边立时绽笑开花,说:“小姐,我会快去快回。”吉言同几位长辈的想法一样,担心江婉沐从此不会管他们。现在听她的意思,是对他们早早有安排。吉言走后,江婉沐独自在房间,用水沾湿笔在桌面上,练了好一会字后。她站起身来活动四肢,听到院子里。只有匆匆的脚步声音,不象平常一样,总会有停不下来的吵嚷声音。

她的眼里涌现笑意,觉得恶人终需恶人磨。自从世子夫人发话后,连皓院子里的人,一个个安分许多。前两天,院子里的管事妇人,特意到她的面前,向她请示年节的安排。江婉沐只是淡淡的同她说:“说说从前的旧例,让我听听?”管事妇人非常有眼色的。把从前连皓院子里年节的旧例,细细的说上一遍。

江婉沐倾听的仔细,对房门装点的红绸,特意点出来,对妇人说:“从前我在娘家时。家里年节时,装饰的没有这般隆重。我想问下,是不是各家院子里。装点的一定要用同一种红色?”妇人喜欢江婉沐的虚心请教,她笑着摇头说:“不同的。老王爷和老王妃喜欢用暗红色,院子的正房和书房,全用暗红色绸缎。王爷喜欢用降红色。王妃喜欢用重红色,王爷的书房门用降红色绸缎。院子正房门,用重红色的绸缎。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两人都喜欢用深红色,他们的地方,自然是用深红色的绸缎。二爷自小喜欢明红色,他的书房门自是明红色绸缎装点。二少夫人喜欢用浓红色,院子的正房门,便用浓红色绸缎装点。我们爷喜欢大红色,书房门,我们已备下大红色。院子里现在要用啥色,还要请夫人指示?”

江婉沐给她一串红色说下来。已觉得眼前满是各种的红色。听她这话,想想笑着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红色,只是我极其不喜欢太过复杂的装点。不难为你。你原先备好的啥红色,你就用啥红绸缎。只是你要记得。只许简单的在正房门装点下就行。”管事妇人听后欢喜的笑起来说:“多谢夫人体贴。府里已配下爷喜欢的大红绸缎,我同她们提提,到时正房门上装点时,花一定会少挽几朵。”江婉沐只是淡淡的笑着,示意她退下去。

吉言在管事妇人走后,一脸愤愤不平的同江婉沐说:“小姐,明明是已订好的事,她还要凑上来同你说说,还想你记得她的好。”江婉沐听后只是淡漠的说:“至少她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人情,我接着就是。何必去生这种不相干的闷气。她们一个个眼尖着,其实怪不得她们。我们两人,晃两三年就走。她们一辈子要生活在府里面,认准主子最重要。”

江婉沐在房内多走动两圈,突然有些想瞧瞧,院子里的下人们,会如何装点院子。她打开房门,直接站在房门前,瞧着来往的下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院子里,还有着平日难得一见的两个小厮,正拿着长长的棍子,往院墙上边挂着雪柱拍击去。而书香和书玉两个丫头,正同他们指指点点,说着:“那条冰柱太粗,不要留下来。”

“还有那条冰,太细,也不要留下来,明玉姐姐过来,瞧着会不喜欢。”“对、对。明透姐姐也说过,冰条太细,瞧着心里觉得不舒服。”两个丫头指那里,两个小厮打那里.江婉沐听着丫头们口口声声的明玉姐姐和明透姐姐,脸上神情淡漠如水。

两个管事的妇人,从外面进到院子里,抬眼瞧到屋檐下,端正站着的江婉沐,耳边听着书玉和书香两人嘴里的‘明玉姐姐’,‘明透姐姐’。两人瞧着不动声色的江婉沐,想着每月必来的世子夫人。两人赶紧对江婉沐行礼,见她不在意的对她们摆手。便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见她的目光盯着院墙上挂着的冰条。

她们心下一着急,同时张嘴说:“书玉,书香,爷年节时要穿的衣裳,你们可准备好?”两个丫头听到这声音,同时笑嘻嘻奔过来,一人扯一妇人的胳膊,笑着说:“自是准备妥当,那可是爷要穿着见客的衣。嘻嘻,问过爷,他说我们做得好,有赏。”两个妇人暗示的瞧向江婉淋,两个丫头分外不乐意的松开妇人们的手,走到江婉沐面前行礼。

书香笑着对江婉沐说:“夫人,外面冷,你要是有需要,叫一声。我们进房服侍你。”江婉沐听她的话,眼光掠过她的脸,淡然说:“你们好好服侍少爷就行,我这边不用添人服侍。”她说完话,眉头一皱说:“你们有事就去忙,不必候在这里。”两个妇人一直知道这两个丫头,常在连皓面前打眼,言行伶俐,很讨主子的欢心。在院子里,常常觉得自已高人一等。

书香和书玉听江婉沐的话,又见到她的神情如此的不耐烦,两人互相看一眼,书玉笑着说:“夫人,我们…”两个妇人赶紧上前来,一人扯住一个的手,当中一妇人,笑着对江婉沐说:“夫人,我们带她们下去,有活吩咐她们做。”江婉淋瞧一眼挣扎不愿意走开的书香和书玉,望到她们眼里明显的不乐意。

或许是江婉淋不经意的眼神,刺激了这两个丫头。书香和书玉两人的挣脱开妇人的拉扯,两人重新立在江婉淋的面前,书玉开口说:“夫人,自从你进院子后,爷已经许久未回院子里。日日歇在书房里,我们瞧着爷这些日子,消瘦许多。”江婉淋听得她说这心疼到骨头的话,只是把书玉从头看到底,然后点头说:“这事,我知道了。”

书香见江婉沐说完这一句,立时走动几步,明显是不想多说话的口气。她冲口出来说:“夫人,你比爷长得差,家世比爷差,我瞧着你就是个木头人,你娘家嫌弃你,现在只是占着爷嫡妻的位置…。”江婉淋没有让她说完,便冷冷的笑起来,对一旁呆立的两个妇人,冷冷的说:“王府的下人,是这般的没规矩吗?两个丫头竟然质问主子们的决定,现在连主子的房中事,也要问上一句。

这两个丫头交给你们去处理。”两个妇人呆立着,当中一人上前劝说:“夫人,这是少爷用得着两人,能不能瞧在少爷的面上,罚半年月例既可?”江婉沐盯着她细细的瞧两眼,突然之间笑出来,说:“原来她们是你们爷的贴心人。我是连王府从正门迎进来的主子,下人压到我的头上,数落我时,管事妇人,就是这般的处理,如此这般,我何必当这个受气的主子。”

院子里来往的人,同时停住脚步,瞧着一向如同空气般存在的江婉沐,此时那脸如玉般的让人不敢直视,听着她淡声说:“把她们送去给你们爷亲自发落。跟他说,如果结果不能让我满意,请他直接递我休书一封。我在王府做主子,连下人都敢压我头顶,这个主子何必做下去,还不如直接给休出连王府。还请你们爷相信,我是出门后,绝对不会回头,再瞧一眼连王府的大门。”

一院子里的人,听这话后,一个个神色苍白起来。他们立时直接跪在地上。做下人的生生逼得主母要求去,这事只要传出去,他们一个个只有被打杀的命。书香和书玉的身子,直接软倒在地上,没想到一向瞧着软和温顺的江婉淋,会有如此冷硬一面。两人泪如雨下,同时求助般的望着两个妇人。

第一百章锐(2)

吉言赶回来时,院子里的这一幕,早已落下。下人们瞧到吉言后,不约而同的放松一口气,一个个脸上露出亲近的笑容。吉言一脸的狐疑进到房间,望到江婉沐如往常一般的坐在桌前写字。她放松下来,笑着说:“小姐,我哥哥和木根哥哥两人说‘事情妥当,明日会来右侧门吱一声。’”江婉沐听后点头,说:“嗯,明日早上,你去右侧门那里候着他们。”

吉言笑着点头,打量停下笔的江婉沐,笑着说:“小姐,今日街上好热闹。我瞧着进布店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江婉沐听得笑起来说:“已是年节时,布店里会忙许多。今日事情妥当后,明***娘就可以进布店帮忙。”吉言听得欢喜起来,说:“我娘亲上次同我说,在虞家别院呆得闷,那院子里的人,总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害得她和婶子两人,只能呆在房间里。”

江婉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情,她吃惊的说:“那你爹和我奶爹两人,在哪里又如何?”吉言见话已说开,便直言说:“小姐,他们本来要我瞒着你,说你现在事情多,不要再为他们多去想。我爹和木根叔两人,自是叫他们指着做重活。他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虞家人。’”江婉沐听得吉言这话,轻叹息着说:“还好,明日他们就能离开那里。”

吉言见江婉沐听自已这番话后,并不在意的样子,惊讶的问:“小姐,你不生气他们那样说?”江婉沐笑着轻摇头说:“他们的确是虞家人。姨娘已经没有了。她临走前,本来想把虞家别院还回去,只是我突然去瞧她,她心里一软,便把别院交给我。虞家别院始终是要还回去的。”吉言听得这话,忍受不了落泪。

她望着江婉沐说:“小姐,你还不如我这样好。你成亲,江家连嫁妆都不曾给你一份。”江家送来的嫁妆,在回门那天,全部送还回去。江大夫人曾说要赠的三箱嫁妆。江婉沐想着她那打发人的语气,也没有收下。她现在同江家,再也没有来往。而江家同连王府之间,却时常有来往。

江婉沐站起来,走近吉言身边。低声说:“别哭了,这不是我们自已的地方。”吉言赶紧擦拭干净脸,抬头对江婉沐说:“小姐。哥哥和木根哥哥说‘两间店铺后面,都留有我们的房间。’过年时,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亲。你愿意住那间店铺后面。我们就去住那间店铺后面。晚上街上热闹,哥哥他们会陪着我们出去逛。”

江婉沐听得点头后又摇头。对吉言说:“我们可以去,却不能在那过夜。两间店铺与我的关系,现在不能给外人知晓,会对店里的生意有影响。”江婉沐想想突然笑起来,说:“现在就瞧书香和书玉两个丫头,在连少爷心里的地位,是不是特别的高?希望她们能重要到让连少爷,把我休出连王府的门。这王府的日子,过得我实在郁闷。”

吉言听江婉沐这话,脸上神情说不也的怪异。一会喜一会悲,又一会茫然,她立时清明起来。她望着江婉沐说:“小姐。不管怎样,我陪着你。”江婉沐听后瞅她一眼。同她轻声音把刚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一遍后,再感叹的说:“无论是江家还是连王府,他们从来没有给我退路。现在你们两家人能自由,我反而放下最重的心事。不用再怕,不用再去担心拖累你们。”

连王府的众人,第一次见新人时,连应该要给予的新人礼物,都未曾给予过江婉沐。世子夫人尽管每月必来瞧瞧江婉沐,可是言下之意,还是把她当做一个非常识趣的客人照顾。世子夫人想为连王府赢得好名声,而江婉沐只想平淡过完三年牢狱生涯,等着再无人关注时,可以自由的过自已想要的生活。她们两人各有所需,自是可以和平相处。

吉言脸上有愤意,她低声音说:“小姐,我听说她们两人同明玉和明透两人交好。而明玉和明透待她们非常的好,这事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果。”江婉沐从来不相信明玉和明透如同她们表面那样,两人关系亲近如姐妹。她们对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笑脸相对。有时遇到江婉沐,两人事事恭迎着她,话里话外非常尊敬这个主母。

江婉沐瞅一眼吉言说:“不管怎样,她们今天犯在我的手里,我要是由着她们去张扬,以后我们在这个院子里,便会人人都能踩一脚。我对连王府最大的要求,就是我们两人上能平安的过完这些日子。别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要求。她们已经犯上我,我自然要求结果。如果能提前出连王府,有些事情,虽然来不及布置,可是早出总比晚出好。”

吉言听得一笑起来,想清楚的说:“我们要是能早出连王府,小姐,你想想这年节如何过?”江婉沐瞧她脸上喜色,见她伸手擦桌面的水印,轻笑着提醒她说:“我觉得连少爷会打发那两个丫头,他不会让我此时出连王府。”吉言转眼瞧着江婉沐,一脸不相信的说:“小姐,我听她们说,连少爷非常喜欢她们两人,肯定舍不得打发她们。”

连皓自成亲第二天,再也没有来过院子。而书香和书玉两人天天能见到他,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江婉沐凑近吉言,低语:“吉言,这是王府。主仆情算什么情?我现在也算是连王府必备的面子,如果我这个面子,拼着啥也不要,只求一个公正结果,那最终会如何,就瞧连少爷的决定。连少爷,现在知道实情,一定会派明玉和明透两人,过来帮着她们说话求情。

你心软,一会咬牙立在我身后,低头不许抬头,只管听着我说话行事。”江婉沐瞧一眼一直跟在自已身边的吉言,在江家时,江婉沐是个呆子,又是不打眼的庶女,自是没有这些争夺。吉言一直以来,得以保全她的本性。她比连王府里的人,要温良许多。吉言听后却说:“小姐,我不会心软,她们趁着我不在,想要踩到小姐的头顶。我要是还心软,就是一个蠢人。”

江婉沐望着眼前这个吉言,没想到她也有一刹那间成长的机会。她笑着点头说:“好。一会你看着行事。我们要做得有礼节些,不能失了我们的面子。”江婉沐边说话,边倾听着院子里动静,她抬眼向吉言示意着。吉言便笑着声音大一些,说着:“小姐,我刚刚经过去大厅的那个路口,瞧着往大厅那方,人来人往好热闹。”

江婉沐在她的说话当中,和她一起快手收拾好桌面,在桌旁端正的坐下来,声音明显带着笑意说:“哦,你不会又停在那里,看了一会热闹吧?”房外响起两个娇嫩的声音:“夫人,明玉(明透)求见。”而房内吉言此时不依的叫着:“小姐,你怎能如此说?我不过是停一下,就立时回转来。”房内江婉沐轻笑起来,逗着她说:“是。吉言说的一下,就是一会。”

房外明玉和明透交换下眼神,明玉伸手轻拍响房门,明透叫着:“夫人,明透和明玉有事求见。”江婉沐对吉言轻点头,吉言笑着说:“明透姑娘,明玉姑娘请稍候些许。”然后房内传出几声‘碰撞’的声音后,江婉沐才淡然开口说:“吉言,请两位姑娘进来吧。”吉言笑着应‘是’。

明玉和明透两人进房间后,见到端详坐在桌边的江婉沐,瞧着神情冷清的人,想着刚刚在房外听到的笑语,两人一时有些晃神起来。江婉沐瞅着这两人,立在下面,不说话自想事去,立时神情不悦起来,冷语道:“两位姑娘可有事找我?”明玉和明透两人机灵的醒过神,两人笑着对江婉沐行礼。明透笑着说:“夫人的素静雅致,让我们两人一时瞧傻眼。”

明玉在一旁跟着应和着说:“我们有些日子,没来同夫人请安。这次过来,瞧到夫人越更雅静的气质。我们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时瞧得愣怔去了。还请夫人原谅我们两个眼浅之人。”两人立时再次弯腰行礼,江婉淋听着这两人的话,淡淡说:“起吧。”两人还一直弯腰低头,江婉沐示意吉言上前去扶持。

吉言上前去扶持这两人,她们还执意如此,吉言轻笑起来说:“小姐历来性情好,她进王府当夫人以来,待你们一个个自然是善。两位姑娘今日如此作态,可是想陷我们小姐不义。想让外人见后,以为我们小姐,以前不吃醋,现今天与两位姑娘倒醋上了。只是小姐要发作,也不会等到此时来发作你们,你们还是请起吧。纵使这院子里的人,都与你们作这个证,连王府外,可是多的是明白人。”

吉言历来表现的纯良温顺,难得象今天这样发作一次。明玉和明透两人脸红起来,立时站起身子,抬眼望向神情不明的江婉淋。

第一百零一章锐(3)

江婉沐望进她们眼里的怀疑,她淡笑起来,说:“两位姑娘过来有事吗?”她说完并没有等她们两人回答,而是转头对吉言训斥说:“吉言,两位姑娘识大体,对着我一再要行礼,你由着她们就是。外人不知她们礼节重,少爷一定明白她们的情意。你何必说那样的话,让人听后,误会我心里有想法。你是要订亲的人,以后行事不能如此冲动,你向两位姑娘道歉吧。”

吉言听后立时低头,对江婉沐说:“是。”她上前两步,对着明玉和明透两人行礼说:“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对两位姑娘乱说话…。”明玉和明透立时闪过吉言的礼,她们没有让吉言说下去,而是忙乱的接话说:“是我们行事不妥,惹来吉言姐姐说话。”江婉沐听得她们两人这话,笑着开口说:“吉言,两位姑娘知你是无意,这事就这样揭过。大家相处些,一团和气最好。”

明玉和明透立时点头说:“夫人说得对。”吉言退到江婉沐身边,又为她添上温水。明玉和明透两人对着不同以往的江婉沐和吉言,两人反而有些不敢开口。江婉沐端杯喝水,吉言低垂着头。房内一时之间,空气沉闷起来。明玉和明透两人为难的交换着眼神,互相示意对方说话。江婉淋瞧着她们两人的动静,如同打量着默剧一般,很有心情的观赏。

明玉忍受不了沉默,开口说:“夫人,爷让我们来问夫人,要如何处罚书香和书玉两人。夫人才会心安?”江婉沐听后笑起来,说:“那是你们爷的亲近人,他愿意如何处罚,就如何处罚。只是你们递话过去,请你们爷还是备休书一封给我。那样你们爷可以安心守着那两人,你们将来也好多两个一起长大的姐妹,想来你们爷的房里,一定会更加的热闹起来。”

江婉沐说完这话,瞧一眼那两人眼里明显的喜意,面上却要装出伤心的神色。她有些不耐烦的举杯。示意她们两人退下去。明玉和明透两人互相瞧对方一眼,明透笑着说:“是,夫人。我们会原话转给爷。”两人走后,吉言轻声音说:“小姐,这两人对你和书香她们两人。都没有安好心。”

江婉沐瞅她一眼说:“别想王府的人,会对我们有好心。她们两人如何能对那两人安好心,那两人在连少爷面前。相对和说话的时间,比她们还要多,何况那两人的相貌,并不比她们差。这日子长了,谁得宠爱是非常难说的事。只要她们不想借着踩我们。来讨好人,我便不会去多事。如果她们眼瞎,想来踩我们两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借机搅混水,顺便瞧热闹。”

吉言望着出江家后,一天比一天不同的江婉沐。她的神色举止之间,再也没有以往在江家的畏畏缩缩,反而越来越多一份明朗。吉言这半年来,跟着江婉沐出入连王府。瞧着她的为人处事,比从前瞧过的江大小姐还要细致周到。虽说有些地方,江婉沐并未带她同去。可是两家店铺的掌柜,明显待江婉沐礼遇尊重。

吉言想起方正私下同她说的话。‘吉言,你跟着小姐,可以多长许多见识,对你以后有好处。只是你陪着小姐,就要想法子不去拖累小姐。王府不是江家,小姐只会面上瞧着顺意,实际上是更加的难。她放手让我们两家人自由,就是不想将来有人,会以我们两家人为柄。她是我们两家的恩人,你在里面,注意听小姐的话,不要去干扰小姐的想法。’

吉言虽然非常惊奇江婉沐的见识广度,但是懂得不问不好奇。她现在同样如此,不去问江婉沐为何这样说,只是笑着说:“好,那小姐,你要我做啥,我就去做啥。”江婉淋听得吉言这话,笑起来说:“行。没人时,你跟着我认字写字吧。我哥哥将来一定能当好掌柜,你这掌柜娘子总要会认些字,要会算些小帐。”

吉言的脸通红起来,她这次出去,木根同她悄悄说‘这事一妥当,立时请官媒去提亲。’吉言嘴里说着‘太破费。’心里还是相当高兴。她知道经官媒提亲进门的人,日后在旁人的眼里,都会得到尊重。只是请官媒要花费的银子,比私媒多好几两。她本来回来是想同江婉沐提这事,可是这一打岔,便忘记这回事。

吉言脸红红的说:“我听小姐的话,会好好认字写字。”江婉沐听这话,惊讶的瞧着她。从前在江家时,江婉沐提过要教吉言认字的事。只是她那时喜欢做针线活,而江婉沐那时自顾不暇,提几次后,见吉言没有多大的兴趣后,便放弃念头。现进她见到吉言娇羞着一张脸,点头认下来,立时想起来,悄声问:“我奶爹和奶娘几时去同你爹娘提亲?”

吉言轻轻跺脚,想闪躲开去,又想到木根要请官媒的话。立时低头对江婉沐说:“小姐,你去劝木根哥哥不要请官媒,那样花银子多。我们就两家人说说,定下来就好。”江婉沐听得这话,却轻拍手说:“我哥哥看重你,奶爹和奶娘愿意,这官媒请得好。我们家吉言值得请官媒提亲,这样直接登录官册,以后你们孩子上册也容易。”

连皓书房里,书香和书玉两人跪坐在房中,泪流不止却不敢出声音。连皓手里拿着书,他身边服侍的小厮,打量一眼又沉在书里的连皓。低头瞧着眼前虽然掉泪不止的两人,在听到连皓吩咐明玉和明透去向夫人请示后,她们的眼里已有了喜意,两人不时抬头瞧一眼连皓,又互相交换着小眼神。

小厮对连皓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一向没有好感。反而觉得夫人心善,把这两人交给爷处罚。这样打主子脸的下人,要交给世子夫人手里,只怕是没有好的下场。明玉和明透两人进来后,瞧到连皓看书的神情,立时轻轻的立在一旁。书香和书玉两人听到动静,赶紧悄悄跪坐着转身,伸手轻扯她们两人的裙带。

明玉和明透瞧一眼这样的两人,想起江婉沐说的话,两人交换下眼神,立时互相点头。连皓放下书,问:“夫人如何说?”明玉和明透两人一脸为难的神色,望着地面已端正跪好的书香和书玉,又打量一眼连皓身边的小厮,那小厮机灵的对连皓行礼,很快的退出房间。

小厮退出房间后,明透把江婉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明玉在她说完后,加多一句说:“夫人瞧上去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她是笑着对我们说这话的。”连皓眉头深皱起来,瞧一眼地上的两人,对明玉和明透说:“把她们两人送给世子夫人,把事情的实情,如实同世子夫人说。要如何处理,按王府的规矩来。吩咐下去,主子就是主子,以后再有此事,绝对不轻饶。”

书香和书玉两人听明透转达的话后,两人心里就有不好的念头。这时再听连皓的话,两人立时软倒在地。书香趴在地上,同明透和明玉说:“两位姑娘,夫人性情好,她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们瞧着我们平日的交情,帮我们同爷求情。”明玉同情的望着她,说:“夫人性情好,她也是主子。这话是夫人亲口说出来的,明透一字都未曾加过。”

明透听得却有些恼怒起来,对着她们两人说:“你们两人自已不敬夫人,也不要事事把我和明玉推在前面。我们两人平白受吉言的数落,当时连头都抬不起。要不是我和明玉平日里敬着夫人,只怕夫人这次也饶不了我们。”明玉眼中的同情神色,立时消散开去。她扯着生气的明透,轻声音说:“我们听爷的吩咐。”

书香和书玉两人听得这话,两人立时抬头望着连皓,书香哭泣着说:“爷,你瞧在我们用心服侍你多年的份上,就饶我们这一回。”书玉立时跟着说:“爷,我们去同夫人道歉,求夫人饶过我们。我们那时没有多的想法,只是想着爷,一时为爷抱委曲,说话过了些。爷,你饶了我们吧。”连皓听得这话,立时朝外叫着:“来人,送她们去世子夫人处。”

外面立着的小厮进来两个,他们打量一眼软在地上的书香和书玉,说:“你们自个起来走,还是我们拖着走?”连皓听这话,瞧一眼两个小厮的神情,望着地上的书香和书玉说:“你们仗着是我身边服侍的人,历来是不服任何人。我想着你们自小跟着我的情谊,对你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你们大些,到时配了人后,就会好些。谁知你们胆大包天,连主子面前,都敢去压上一压。

连皓没有说下去,转过身子说:“拖下去吧。”书香和书玉两人呆愣愣的让小厮们拖走。明玉和明透两人紧跟在后面,退出房间,两人轻轻合上书房门,互相对看一眼,望到对方眼里的庆幸。书房里的连皓,这时轻声音说:“江婉沐,原来你不是呆子。竟然想用这法子,逼我提前给你休书。”

第一百零二章锐(4)

新年前一天,江婉逸和雅正公主一行人,在王妃身边得力管事妇人陪伴下,来到连皓的院子。在下人们连声通报声中,直接进到江婉沐会客的小厅。江婉沐这时正听着院子里的管事妇人说着话,听到她们来到的消息,立马站起来笑着迎接她们。

三人彼此见礼后,按主次坐下来。一直陪伴客人的王妃身边管事妇人,对着两位客人行礼后,向主侧位上的江婉沐行礼说:“三少夫人,王妃说‘过一会,会让世子夫人来迎贵宾,一块去芳阁用餐。’”江婉沐听着这明显把自已拒之门外的话,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她微微点头笑着说:“嗯,麻烦同王妃和世子夫人说一声,我知道了。”

王妃身边的管事妇人走后,江婉淋笑瞧坐在正主位的雅正公主。她一身大红底色艳丽绞枝花纹的披风衣,并没有因为进房后,就把外衣松懈下来,而是由身后的两个丫头服侍着,把那衣重新整理后,继续重重的罩盖着她的身子,把翻下去的领子,重新立起围拢住脖子,只露出一张明丽的小脸。现在她的眼光,正不客气的四下打量着小厅布置。

江婉沐微微一笑,对还立在身侧的管事妇人,轻声说:“你按旧例行事。明日就新年了,你快些去安排吧。”管事妇人轻轻答‘是’,她对房中坐在的三人,一一行礼退下去。一直立在江婉沐身后的吉言,在她的眼光示意下,跟着管事妇人一起退下去。房内随后进来的两个服侍的丫头,是王妃派来顶书玉和书香的人。

江婉逸坐在客位。瞧着江婉沐不动声色,就打点好这些事情。她瞅到管事妇人脸上的恭敬神色,望到随后进来的两个丫头,姿容格外的出色,可是明显都是瞧着江婉沐的眼色行事。她望到江婉沐一脸的轻松淡然的笑意,想到自已最初一年,打理内务时的慌忙。她的面上有着笑容,眼里却浮现恼怒不平的神色。

江婉逸瞧一眼忙着打量厅里布置的雅正公主,笑着开口说:“三妹妹,我瞧着三爷这院子里的能干人。现在都听三妹妹的吩咐。三妹妹好本事,这么快能得到三爷的宠爱。”江婉逸这清晰明了的挑拨,吸引回雅正公主的注意力。只见她狠狠的盯着江婉沐,上下仔细打量着一身荆条花衣的她,瞧着她面上有着淡然笑意。听她淡淡的说:“王府的下人们,向来重规矩。”

江婉沐神色淡然,没有一点喜悦的神色。让雅正公主眼里的恼怒神色散去许多。她笑着问江婉沐:“你们爷,这阵子可有同你说,要同皇哥哥去郊外赏雪的事?”江婉沐听后一脸惊讶的望着她,说:“爷。怎会同我说这种大事情?我只知道爷非常的忙,已经有好些的日子。没有瞧到爷的身影。”

江婉沐说完这话,微微低垂下眼睑,神色间隐隐流露出失意。雅正公主瞧到后,顿时心情大好起来,笑着说:“皓,历来不喜欢同女子多说费话。你身为她的夫人,关心他,总是应当。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要问问为好,至少要帮着他打理行装。”雅正公主这话说得如同正妻吩咐小妾一般。江婉逸听后嘴角泛起笑意。

江婉沐却抬起头,吃惊的说:“这事爷身边,有专门的人去打理。用不着我去操心。我要是派人过去问得多,爷会烦。我只要呆在院子里。守好自已的本分就行。”江婉沐知道现在正是各家各户忙碌不休时,只有闲人无聊的人,才会有闲心,到别人家里做多事的客人。江婉逸是连府上用得着的主事人,自不是闲人。而雅正公主明年要成亲,应该也有事要忙,也不会是无聊之人。

江婉沐成亲后,自是听到外面的人,提及连皓夫人时,人人都说‘那个呆子,如何配得起小王子?’‘嘻嘻,可怜连三少爷这样的人,要配一个那样的女子,太委屈了。’这类的话,江婉沐从小听到大,早已麻木无感,如同听着旁人的事一般。只有吉言听后,会愤愤不平的念叨不停,咀咒那些说话的人,‘出门摔倒,进门跌倒。’听得江婉沐摇头说:“不相干的人,你何必去生这种闲气?”

这时善者不来,江婉沐比任何人都明白。江婉逸自嫁给连子墨后,自已就是她心中暗生的刺。而自已嫁进连王府,让皇家和王府有机会有理由,直接拒绝雅正公主暗示明示想与连皓联姻的想法。雅正公主因这事,她可以同任何人交好,但从此与自已,最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连皓成亲的第二天,再也没有来过的消息,想来她们一定是听说了。现在过来,只是想瞧瞧自已落花流水的狼狈样子。

这两人果然连暖场子的话都不说,一个个便直奔主题。江婉逸见到江婉沐轻轻松松又回了话,而雅正公主来时的恼怒恨意,听她一次又一次的话,脸上竟然还浮现出笑意。江婉逸对此更加暗恨在心,江婉淋在连王府不受待见,她的心里本来是暗喜。谁知自家夫君不知从哪里听来消息,近几月来,进自已房间多,可是大数时间是来暗示自已,要来关心自家的妹子。

江婉逸掩藏眼里的恨意,笑着开口说:“公主,我这个妹妹,在家时,还不觉得她相貌出色。这几月不见,现在瞧着她,觉得长相好看,气质还格外的吸引人。想来三少爷对她还是用了心,瞧着这一屋子的布置,明显是把她当成心窝中的人。”江婉逸边说边半掩着嘴笑起来,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同喜一般。雅正公主脸上的笑容,笑得格外的明艳起来。

江婉沐抬眼望着一身红衣,半掩着嘴笑的江婉逸,再也瞧不到当年她身上的那份明媚。这个嫡姐这些年,在连家同家中妾室争宠,听说处处落在下风。她没有江大少夫人的手腕,心眼却学个十全十。性情没有学到江大夫人的那份忍性,却时时爱端着嫡妻的架子。连子墨本是庶子,有这样一个嫡妻,处处提醒自已嫡与庶的差别。

男人情浓,不过是情炽热时。这日子一天天的冲击下,家中争执不断,再深的情谊,也受不了时间的打磨。江婉沐在连王府,如此不管事的情况下,都能听到风声。而且听说连子墨深受宠爱的温顺妾室,有一日失口同人说‘爷喝醉后,很是后悔当日没有守诺行事,说有此嫡妻,是天罚。’

世子夫人前两日过来,把处置书香和书玉的事,说给江婉沐听,说:“婉沐,那两人到底跟皓弟多年,不能冷了身边人的心。我做主,把她们已配给外院的小厮。王妃听说后,特意选两个有用的人过来,你用一阵子,用不顺,我为你再换。”江婉沐听后笑着点头说:“世子夫人行事妥当,多谢夫人这样处理。王妃身边的人,自然是用得顺。”

世子夫人临走前,有些好笑的把连子墨妾室那话,笑着说给江婉沐听,顺口说:“我原来认为他至少是有担当的人,现在瞧来也是个没担当的人。难怪他现在学业不前,天天忙碌着家中几个妻妾,就够他去用心。婉沐,现在瞧来,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江婉沐只是微笑不说话,世子夫人一言一行绝对是不会多说多行的,她如此说来,一定是用来提点自已。

江婉沐瞧一眼面前脸上有笑,实际上是快要怒发冲冠的雅正公主,再望一眼明显想再加把火的江婉逸。她轻笑起来,叹息一声说:“爷是王府的嫡子,行事自是不会坏王府的规矩。这新年将到,这些房中布置,全是按往年旧例换上。我做梦都想变得美貌如花,只是这相貌是天生的,如何能改变?不过是我从前在家中,爱着布衣。本来相貌普通,那样穿着打扮,伴在如花似玉的锦衣姐妹们身边,更加显得我灰朴朴的不打眼。

而在王府里,每季的新衣,世子夫人都是用心打理安排,花样款式件件都极其花费她的心思。我自是识得世子夫人的好,想着要对得起世子夫人的良苦用心。自然是会件件爱惜着穿。今日给少夫人这样一说,反而把锦衣的光彩,说成我相貌的容光,实在羞愧我。唉,瞧着公主的美貌和少夫人的容貌,我一会不敢出门见人,我这般容貌实在是给我们爷丢脸。”

江婉逸没想到从前只会直着行事的江婉沐,现在这么能说。眼前的这个女子,那有一丝外面人说的畏畏缩缩,她坦然清淡的笑着,神色间不惧不媚上,而言谈间,却把人细细的夸一遍,顺带说出江家当年对她的漠不关心。如此女子,如果在外面,说她不识字不会写字,只怕没有一人会相信。江婉逸暗恨起连子墨当年对她的用心,竟然教会这人认字。

雅正公主细细打量江婉沐的眉眼,笑着说:“连皓如此俊美的男子,配你实在是…哈哈哈,不过我瞧着心里高兴。”雅正公主笑得痛快,世子夫人进来后,望到房中笑意盈然的雅正公主,她掩过眉头的惊异,笑着说:“公主,王妃请我来迎你一迎。”

第一百零三章锐(5)

雅正公主出房门前,回头望着站起来送客的江婉沐说:“今日听你说话,才知你是个实在人,说的都是些大实话。嘻嘻,难怪江家的人,对外传言说,你是呆小姐,他们不识你的好。”江婉沐听雅公主这话,脸上挂起灿烂的笑意,她笑着说:“多谢公主心胸宽大,才会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世子夫人来迎客,这一路上,还担心着江婉沐这里会冷场。现在听雅正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江婉沐说话还投了她的好。世子夫人瞧一眼笑意盈然的江婉沐,再望一眼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眼神却闪躲着的江婉逸。她笑着对明显高兴的雅正公主说:“雅正,你别夸婉沐。她啊,就是太过实心眼,说话太过直爽,招惹得皓弟,到现在都不太搭理她。”

江婉沐送她们出院子门,本来抬起头,听世子夫人这话,红着脸低垂着眼停下来,低声音说:“雅正公主,跟在你们这些容貌出众的人身边,我自知没脸多瞧人,就不再远送你们。”雅正公主听她这话,转头瞧向她这小模小样的乖顺,分外的让她欢喜。笑着点头说:“嗯。三少夫人怕给你们爷丢脸,那就不要远送。”

世子夫人笑着望到江婉沐惴惴不安的抬眼,笑着说:“多谢雅正公主体贴,多谢连少夫人过府探望。”江婉逸这时眼光冷冷的瞧一眼江婉沐,冷声音说:“不谢。”世子夫人快快的打量一眼江婉逸,眉眼之间掠过不满。她笑着对眉眼平静的江婉沐说:“婉沐,你以前在娘家可以低调做人,可是你现在是连王府的三少夫人。应该端的架子,一定要端着。”

雅正公主听到世子夫人这话,跟着回转头来,不避讳的对江婉沐说:“大嫂子说得对。你的性子要强一些,要不以你家爷的性子,他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江婉沐除了笑以外,不能再说任何多余的话。江婉逸眼神黯然起来,她本是跟着来看笑话。谁知江婉沐事事低调,哄得来闹事的雅正公主,反而没有了脾气。而她现在还招惹世子夫人的一记利眼。

瞧着贵客行远,江婉沐满脸笑容转身进到院子里,在下人们的目光中,走进房间里面。她静静坐下来后,伸手轻轻揉搓着笑得僵硬的脸。心里想着‘这迎来送往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就这么一会功夫。笑得脸上肌肉都酸起来。’吉言轻拍门进房来,瞧一眼正在揉脸的江婉沐,一声不‘哼’的在她身下侧凳子上坐下来。

江婉沐瞧着难得会主动落坐的吉言,侧过脸打量着她。见其小脸紧绷着,眼睛微微发红。神色显得惶惑不安。江婉沐眼睛略幑收缩一下,放下揉脸的手,冷着脸问:“吉言,她们谁给你气受?你把事情说来听听?”

吉言听她这话,眼睛微红摇头说:“小姐,自从书香和书玉两人走后,她们一个个对我体贴入微起来,那里还会有人敢给我气受。小姐,我只是刚刚见到认识的人,好久不见。她和从前不一样,我现在想着,心里觉得难过。”吉言说完话。自顾自的低头想心事。

江婉沐听吉言这话,想着她从前就非常喜欢江婉逸。别是在外面瞧到江大小姐后。心里多想了一些事。她便细回想一下,江大小姐有啥不对劲之处?想来想去,觉得江大小姐从头到尾把连少夫人的架子,都端得高高的,没有瞧出一丝落魄的模样。江婉沐略有些卑鄙的想着‘别是吉言性情纯正,瞧到江大小姐骨子里的失意,才会如此的为她伤心难过。’

她伸手轻拍抚吉言的肩说:“吉言,大小姐是连少爷的嫡妻,又生得嫡子,在家是主事的人,她实在有不如意的地方,江家都会肯为她撑腰,怎会轮得到你为她难过?”江婉沐说完这话,突然想着自已在这个世间,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心里一时感觉凄凉起来。吉言听得江婉沐这话,抬头望着她说:“小姐,大小姐的日子比你还要好过,我为啥要替她难过?”

江婉沐难得会感叹自已的身世,听吉言猛然一说,望着她反问:“那你为谁难过?”吉言眼圈子又红了起来,江婉沐只能把自已的小伤情挪开去,宽慰起吉言:“吉言,没有外人在,你有啥话不能跟我说?”吉言嘴动了好几下,落下泪说:“小姐,我瞧到玉姐姐,她梳着妇人头,所以没有跟着大小姐进房间。我以为她成亲了,可是她没有,是被大姑爷收房了。”

江婉沐听得她这话,很想无语问苍天。别人老爷夫人和丫头三厢情愿的事,自家身边的小丫头在这里乱伤心。吉言瞧着江婉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擦一把落下来的泪水说:“小姐,玉姐姐人好,她一直待我很好。我们两家人的关系也好,两家人都说过‘女儿不为妾。’小姐,玉姐姐不会想给大姑爷纳进房的。”吉言抬头肯定的望着江婉沐说。

江婉沐轻拍她的肩,点头表示相信她的话。在内宅生活久的人,对妻妾之间暗地里的残酷争斗,比外面的人,瞧得仔细,说白了,不管怎样受宠爱的妾,她的上面,总是压着妻。而嫡妻只要不是太软弱,都不会容忍妾室时时压过她。

稍稍为女儿着想的长辈,都不会愿意女儿走那条布满荆刺的路。吉言瞧着若有所思的江婉沐,继续说:“我出房外,见到玉姐姐,瞧到她的妇人头,笑着恭喜她。我问她,‘成亲,为何不请我一家人去热闹?’她把拉着我在一旁,对我问长又问短,到后面才笑着说‘几月前,大姑爷在大小姐面前,随口夸她性情好。当晚大小姐做主,让姑爷纳她入房。

大小姐当时同她说,送她荣华富贵的好生活。’小姐,玉姐姐说时,笑得好难看,她的眼睛都是红的。玉姐姐和大少爷身边的森哥,从小一块长大。森哥家里同大少爷早说好,过两年给他们成亲。玉姐姐听说小姐放我们两家人自由的事,笑着说,还是我有福气的人,给家里人带来福气。而她拖累了自家人,害得家里人,都赎不了身。

小姐,我心里难过。大小姐怎会这样待玉姐姐,她出嫁时,瞧中玉姐姐的体贴。大夫人许了玉姐姐一家人,只要她过去陪大小姐几年,到成亲时,就放她一家人的自由。大小姐,她为何偏偏挑拣到玉姐姐?小姐,我瞧着玉姐姐消瘦的样子,望着她眼神无光彩的模样,听她同我悄悄说‘要哥哥同森哥说,不要等她了。’我心里就难受,要是有人要分开我和木根哥哥,我的心,如同被刀刺一样的痛。”

江婉沐用力去想江婉逸身边的丫头,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个模糊的印子。她伸手轻拍着落泪的吉言的肩,本想同她直言,后来想着这丫头一根筋的性情,低声音说:“吉言,不会有人分开你和木根哥哥,你们两家都是自由身。过了年,官媒上门,事就已成定局,下次,你有机会见到她,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她跟大小姐时间久,也许会有子女,那时日子便不会难过。”

江婉沐说着这般认命的话,只是想着事情已是这样,身为丫头的没有选择,那只能认命的活着。吉言听她这话,想想望着江婉沐,说:“小姐,只要大小姐和大姑爷愿意放玉姐姐出来,森哥知道玉姐姐的苦,他还是会愿意和玉姐姐成亲。”吉言说这话,眼神清明透亮。

宁朝的妾室和通房丫头,只要主家放手,是可以出来嫁人。江婉沐却是相当无语的望着吉言,这时也觉得她的福气的确好,一直跟在自已的身边。自已虽然不受重视,可是好在不用加入争抢长辈宠爱的行列。身边的人和事在内宅中,难得的拥有单纯,可以少接触到现实许多的肮脏面。

江婉沐瞅她一眼,打破她的幻想说:“你记忆中的大小姐,永远找不回来了。你那玉姐姐,想来性子温顺,体贴人上面相当的细腻周到。大小姐用得着她时,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你家大小姐说不定对她早有想法,不过是借着那大姑爷的话,顺手在后面推一把,成全她贤良的好名声。她事事想学江大夫人,可惜只学到皮,没有学到骨。”

江婉沐这次没有说错江婉逸,她一直想利用身边的丫头固宠,把连子墨从那个受宠爱的妾室身边,稍稍拉开一些。她的身边,只有玉丫头性情温顺,行事体贴入微。唯一不好是,这丫头有心上人,一门的心思,想着过两年赎回自由身成亲。

江婉逸近些年和连子墨两人渐行渐远,连子墨只给她表面的尊重,对温顺的妾室,却事事体贴。江婉逸在这般情况下,已送了身边两个陪嫁丫头进连子墨的房,那两个丫头合起来,都未能压过那个妾室。当日连子墨顺口夸玉丫头一句,立时引得江婉逸的注意。她瞧着面前的丫头,想着她的温顺,当下做出决定。而接到消息的玉丫头,神色大变跪倒在地,却听到自家主子轻飘飘的话:“想想你在江家的家人。这般富贵生活,别人想要还得不到。”

第一百零四章锐(6)

吉言听江婉沐的话,想着这还是连王府,立时把脸用帕子,仔细的擦拭干净后。点头说:“小姐,我从前瞧着大小姐,觉得她好美。虽说她后来对小姐不好,可是我瞧着她,还是觉得她长得美。这回我瞧着她,总觉得她脸上的脂粉用得太多,身上的香味太重。连家不是一个好地方,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小姐,变得没法子见人。”

江婉沐听吉言这话,伸手拍她一记说:“乱说话。连家自是个好地方。只是富丽荣华最易乱人心。过些年,时间久,她应当还会变。”吉言却轻摇头说:“小姐,跟大夫人陪嫁过来的丫头,只出一个姨娘,听说还是自已奔着去当姨娘的。大小姐从江家带去四个丫头,三个进了大姑爷的房,只等着她们有子,提升为姨娘。’”

江婉沐听后微微笑起来,江大夫人比江婉逸有心眼,知道利用人心,借着给江安和一个陪嫁丫头,清理掉身边不忠之人。江婉逸这个傻的,却把身边得力忠心的人,一个个变成自已的暗敌。如果吉言说的是实情,那个玉丫头心里不恨她,一定是不可能。人,是会给人逼着变坏。江婉逸断了别人一条生路,别人为了家人,不会明着来事,暗中却不会让她好过。

江婉沐的心思转了千百回,想着江婉逸总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自已脚。江大少爷身边人,能得到大少爷认可亲事,一定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江大少爷与他有自少相伴的情谊,在这事情上面。便久下那男子一份重情。如那男子对玉丫头有心,偏偏又在要得到时。半路被自家大小姐抢夺去。这种恩怨埋下去,总会有生根发芽的时间。

江婉沐想着想着,便轻摇头起来。亏江大夫人算计深深,唯一钟爱的女儿,却没有调教好。吉言轻轻扯扯浅笑中的江婉沐,轻声说:“小姐,说出来,我心里好过些。玉姐姐说了‘她会认命,好好服侍大姑爷和大小姐。大小姐现在出入。还是会带着她在身边,已经习惯她的服侍。’”江婉沐听这话。立时又笑起来。那个玉丫头的心,已经变了,知道要服侍好连子墨,换来安稳的生活。

江婉沐听吉言说出来的话,望着眼前这个纯正的女子,相当的羡慕她。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兄长,将来嫁入的人家,也是本分实在的人家。江婉沐望着吉言。轻声音说:“吉言。以后你待她客气些。有些话,能不听,就不要听。我们在王府。要想安稳,就是不能搭理多的事情。我们保住自已要紧,我相信你那个玉姐姐,一定能护得了自已平安。”

吉言有些迟疑的望着江婉沐说:“小姐,玉姐姐不会害我的。”江婉沐点头,轻叹说:“名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你觉得你玉姐姐心里不会有怨意吗?富贵荣华的生活,有时未必能买到人心。她是不会害你的,但是她一定会有想利用你的心。因为你在我身边,有接近世子夫人的便利。世子夫人偶然的一语,对她有莫大的好处。”

吉言不说话,低垂着头。江婉沐轻叹再轻叹,这种生活还要过两年半,想来到时出连王府,她脸上的笑容,一定会习惯性的挂着。江婉沐近些日子,回想起江家的生活,觉得那些年,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前世她是一个非常明朗性情的人,身边友人成堆。而这一世,不管如何,她已习惯警戒的面对着人。唯一不同的就是楚萧夫妻,也是因为那两人重诺言。

新年到,一大早上,江婉沐梳好头,带上金发冠,再添多几支钗。在吉言的帮助下,穿好隆重的大红正装。她到院子门口,几月不见的连皓,一身大红花袍子,正翩翩立在门口。江婉沐忙对着他行礼,嘴里说着:“恭喜爷新年大喜,喜上添喜。”连皓听后笑嘻嘻的瞧着她,说:“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一会你跟在二嫂子的身后,她如何行事,你照着做就是。”

连皓说到后面,仔细端详着江婉沐,点头再说:“你现在有些人模人样,走出去还是能见人。”江婉沐那句自已长得平平,会给连皓丢脸的话,想来是已传出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大厅处行去,在半路上碰到连二爷夫妻。连皓自是要同兄嫂多说两句新年恭喜的话,江婉沐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

连皓同自家哥哥离开时,对嫂子说:“二嫂,她瞧着就是一个笨的,今日要多劳烦你瞧着她。”二少夫人眉眼开怀,笑着说:“你和你哥哥去忙吧,婉沐这里有我。”兄弟两人携手离开后,二少夫人对着江婉沐打量一番,说:“今天人多,你跟在我身后。”江婉沐忙对她行礼说:“多谢二少夫人愿意指点我。”换来她微笑点头。

连王府里人多,喜气多,热闹多。江婉沐跟在连二少夫人的身后,排着队去同老王爷和老王妃跪拜新年,她混在人堆里,一块说着恭喜新年的话。她第一次拿到两个新年红包,随后跟着连二少夫人,一起去同王爷和王妃拜新年,同样收到两个红包。江婉沐一直跟在连二少夫人身边,直到在大厅里用完中餐,听得她一语:“现在你不用跟在我身边,可以回去了。”

江婉沐听连二少夫这话,想着她不经意中的照顾,心里对她还是挺感激。江婉沐笑着对她行礼,说:“多谢二少夫人的指点。”连二少夫人瞧着笑脸的江婉沐,想想说:“新年里,我们要出来露面的事,只有今日最重要。现在都已做完,你可以放心休息。以后府里有事,你还是可以跟在我的身边。”江婉沐自是面露出感激神色,同她行礼再行礼。

江婉沐回到房间,把跟进来要服侍的两个丫头,笑着摆手让她们退下去。吉言进来时,江婉沐正瞧着桌面上两个红包。吉言笑着挨近打量着红包,惊叹的说:“小姐,每个红包里面,都装着一个金饼。”江婉沐摸摸四个金饼,笑着从身上,拿出一个红包,塞进吉言的手里,说:“新年快乐。早上事多,放在身上,不记得给你。”

吉言接过红包,用手捏捏后,欢喜的小声音叫着:“小姐,比从前多,是不是小姐今年挣的银子,要比往年多?那我祝小姐一年比一年挣银子多,吉言一年比一年红包拿的多。”江婉沐笑起来,对吉言伸手说:“好。不过,再过几年,你是我嫂子,到时是你给我红包。”吉言听江婉沐的话,红着脸说:“给就给。”

她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塞进江婉沐手里,说:“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小姐以后事事顺利,天天高兴。”她说完便跑出房间。房内江婉沐打开包袱,里面是两对绣花红鞋,鞋上绣的正是江婉沐平日夸过的花朵。江婉沐摸摸鞋子,瞧瞧厚实的鞋底,把鞋面挨近脸,轻轻的磨擦几下。

新的一年到来,对江婉沐只是又过去一年。外面是喜气洋洋,她心里却没有任何觉得喜庆的感觉。吉言明显比往年要欢喜起来,小丫头,走路都是用跳的行进。江婉沐有时望着这样的吉言,总觉得自已已经过千山万水,身心疲惫不堪,现在只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打起精神在人前。

新年的第二天,连王府迎来大批量的客人。新年的第五天,江婉沐在自已的小会厅里,迎接第一批上门来的女客。五六个女子,嘻嘻哈哈的笑着进门,对着站起来迎客的江婉沐,嘻嘻哈哈的行礼,再各自把自家的背景介绍一遍。江婉沐听着她们爹爹的官名,眼光扫一眼带客人来的王妃身边丫头,笑着说:“久仰,各位小姐的芳名,从前听说过。现今一见,个个娇美如花。”

五六个女子,听江婉沐这话,瞧她的神色,彼此交换下眼神。当中一个爹爹官名明显高的女子,笑着说:“听说三少夫不出门,如何听得我们几人的名声?”江婉沐细细端详她一眼,笑着说:“王小姐,虽说我不爱出门,家里的爷,可是爱出门的人。院子里服侍的人,个个都是能干的人,难免有时,我也能听到一点动静。今日可算对上号,实在是人人如花似玉”

没有人不喜欢听人夸,何况夸人的人,还是那位张扬爷的嫡妻。她们笑着坐下来,打量着房中布置,眼里流露出羡慕神色。当中一个年纪小的女子,笑着说:“外面的人,说三少夫人不受宠爱,可今日进来一瞧,这般精美的布置。三少夫人明明深受三少爷的宠爱。”这话一出口,五六对眼光,同时盯牢着江婉沐。

江婉沐轻笑起来,说:“小姐,这话说得我可不敢当。我们爷眼光高,房内布置自是按他的眼光。”江婉沐没有一丝弃妇的自觉性,从上到下,她都恬淡的让人相信,那些连皓嫌弃嫡妻的话,只是外人妒忌中的传言,而她在连王府的日子,过得万般的舒畅自在。

第一百零五章名声(1)

新年期间,来了好几起拜访江婉沐的女客们,每次客人们到来,都是王妃的身边人陪伴。她们嘻嘻哈哈的好奇着来探望江婉沐,隔后没多久,嘻嘻哈哈的笑闹着的走。江婉沐这个做主人的相当用心,每次让客人宾至如归,笑语连连。

年后,连王府的老王妃和王妃两人,总算有闲情逸致坐一块。老王妃问王妃说:“小木头迎进门的那个笨女人,这回有没有给他丢脸?”连皓出生时,身子比上面两个兄长弱,为了他能好好的长大,老王妃听信老人们的话,亲自给他起一个小名叫‘木头’,亲自照顾他三年,待这个孙子比长孙还要亲近几分。

王妃瞧一眼老王妃的神色,要说王府里对连皓亲事,最不满意的人,就是老王妃。连皓年少时,王妃在他上面两个兄长订好亲事后,便很用心的打听各家适龄女子的消息。每次她有瞧中的人,回来同老王妃说起这些女子的情况。老王妃会借机去瞧那些小女子,事后,她总能找出那些女子,不适合自家孙子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等到真正到连皓要订亲时,连皓又有自已的想法。他拒绝不了父母的安排,便想着法子缠着老王妃,要她答应他要自选女子为嫡妻。老王妃心疼这个亲手带大的孩子,听他的话,对王爷和王妃两人说:“小木头的两个兄长,已听你们的安排,迎回贤能之妻。他已经给你们夫妻两人宠爱得无法无天,你们就由着他的性子。给他玩几年。免得他成亲时,还吵闹的阖家不宁。”

王爷和王妃当时听老王妃这话。想着真正宠爱自家小儿的是面前之人。可是她现在把这事,算在儿子儿媳的身上。王爷历来孝顺母亲,听着老王妃的话,想着小儿子年纪并不大,还有的时间选下去。他打量一眼为小儿亲事操心的王妃,只能两面和着稀泥,说:“儿子,听母妃的话,小木头的亲事。暂时不急着定下来。让他娘亲细细帮他选,一定挑个母妃瞧着也好的女子。”

王妃听王爷这话。气闷在心里。她和王爷成亲这些年,两人关系风风雨雨中,老王妃每次站在她一边,帮着她说话。王妃因此对老王妃,发自内心的尊敬,多年来,府里的大事,次次会同老王妃商量后决定。可惜独独在连皓的亲事上面。老王妃没有一次站在王妃的立场上。她为了孙儿。是寸步不让,严守死防着。

连皓小时比两个兄长活泼,年纪小嘴巴甜。深得一家人的喜爱。他在外面惹事后,知道私下找兄长们帮着摆平。兄长们知道王爷为人严厉,不忍心小弟回来受罚,便会想着法子,帮着他悄悄的抹平外面的事,以至于他一天比一天任性。他们三兄弟同父同母,世子的名份,又是早早订下来的,三人反而比一般的高门大户家的兄弟亲近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