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对女儿有好东西时,总会惦记着尚明始那小子,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漠然置之。江飞扬打量自家妹妹手里的东西,又瞧着桌面上的一堆动物,他仲手从里面拾取一只木老虎,抱着自已的怀里,抬脸笑瞧着江婉沐说:“这是飞扬的。”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好。”江飞扬小小年纪非常的有主见,每次拿到自已喜欢的东西在手里后,别的由着江懒懒去摆弄。

江懒懒的性情明显随和许多,她对东西没有江飞扬那样挑拣成性,只要东西过得去,她都会格外的喜欢,只是有多的东西,她总要分给尚明始一样玩。江婉沐起初担心江飞扬会不高兴,后来瞧到这小人儿从来不吃亏。

他瞧中尚明始手里的东西,小小年纪便会让妹妹帮着他要回来玩,而尚明始每次只要江懒懒仲手,总会把自已喜爱的东西让出来。

江婉沐瞧着江懒懒天真无邪的笑脸,想着尚大夫的提议,说实话她的心动三分。这年代女子的亲事,对女子来说比天还大。尚家除去那个不着调的老祖宗外,还真没人能管得了尚大夫这家人。医者是那个时代都不能少的精英,尚明始生在尚家,注定他要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江婉沐笑着陪两个小人儿玩耍,瞧着他们累得倒下去,没三分钟熟睡的小模样。

江婉沐把两个小人儿抱放在榻位上躺好,又把那些散乱的玩具收拾好。江婉沐听到方正在外面低声叫着“小懒。”她走到外面打开房门,见到方正手里捧着笔墨纸,她略微有些惊讶的打量他一眼,示意他进房间后,还特意瞧向他的身后,没有望见碧绿的身影。方正笑着说:“不用瞧了,碧绿要忙完事情,过一会再来。”江婉沐瞧着黑漆漆的外面,她赶紧把房门敞开一些。

方正这时已把手里笔墨纸放在桌面上,等到江婉沐过去坐到桌边,他才跟着坐在江婉沐的对面,他低声说:“我听碧绿说,飞扬和懒懒两人这时候已睡,我现在赶着过来,会不会来得太晚了?”江婉沐笑着摇头说:“你不用特意压低嗓音,那两小人儿睡沉后,打雷都惊不醒他们两人。你有事要说,早说比晚说好,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和绿两人的意见。”

方正抬眼望着江婉沐用力想想后说:“哦,是说你想在京城再开多一间店的事吗?那我实话实说好了,我们暂时不能多开一间店,我们手里没有可靠的人手用。还有店面存的银子,这次给我全带出来,我想多购些布料回去。明年要是边境真的有事,这一条路来回就不会太安全,我要同你商量的就是这些事情。还要明天我去粮行,多购些粮食回来。

不要我走后,这院子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你和碧绿两人都不是做重事的人,不要到时老小几人,饭都没有吃的。唉,我回去要好好算算,到春天里要存多少粮食的事?”方正一连串把话和事全说完了,江婉沐感叹的冲着他说:“这要当爹的男人,和从前就是不同,虽说是嗦了些,有些象老妇人一般话多,不过行事比从前想得周到。”

江婉沐说完这话,想起方正刚刚一连串说下来的话,那大气都没有喘一下,的确比老妇人有精神些。她瞧着方正立时好笑起来,趴在桌面上忍俊不禁笑起来。

方正听江婉沐拿他和妇人相比,那张脸红转青再转紫。他瞧着江婉沐笑掉大牙的样子,好一会拍头说:“小姐,我变成这样,能怪我吗?说来说去,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硬生生把一个刚正男子,变成计较分毫的男人,你说,这些年容易吗?”

方正这些年的确不容易,江婉沐的家底太薄根基太浮,他完全是凭着自已的能力,当好布店的家,渐渐的把布店的生意兴旺起来。江婉沐抬起头,瞧着他一脸慎之又慎的神情对他说:“方正,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所以我才对说,要是有好的地方,只要你提前跟我说清楚,我会找人接收你手上的事,会放你往高处行。”

方正把纸摆平,抬头望着江婉沐说:“小姐,你当日与我和木根签订长约时,就是想着有一天如果有人找我过去,你会对我放手的吧?木根从小当你是亲妹子,他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店。小姐,是有东城的东家,私下来找过我好几次,希望我过去做他店里的管事。我心里是高兴,因为这是一种肯定。不过,我不会做背主的行为,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江婉沐听后觉得挺欣慰,方正重情义是她知道的事。她想想开口说:“方正,这样的大事情,你要细想清楚,到东城的东家那里,一定会比我这里更加能发挥你的能力。这事你最好和碧绿商量后,再决定下来。毕竟你过去后,只要没有行事,损到布店的利益,我还是会当你们是自家人。”

方正轻摇头,望着江婉沐说:“小姐,我想清楚了。不管去哪里,东家都不会象你这样,对我完全的放心,由着我自已决定行事。哪怕我有时做错了决定,你也能明白我是无心之错,给我机会去改正。小姐,碧绿能够嫁给我,当年也是因为小姐的原因,她自是愿意我跟随着你。如果我今日为利益离开你,碧绿心里就会埋下一个结,再加上我娘亲给的结,她待我不会再同今日这般的完全相信。

小姐,我的心是很大,希望能飞得更加高。可是我希望自已为之努力奋斗的东家,能够完全放心我行事。我求得是伴一生的人,我希望回到家就是能安心休憩的地方,这些碧绿她现在就能给予我,就为了这我都不能伤她的心。小姐,你要求平稳,好,我应承你,就用十多年的时间来打稳根基。我年纪还不大,我有时间等着少爷和小姐的长大。”

碧绿来时,瞧到房内两人的神情,她的脸上绽开了笑颜,她笑着对江婉沐自豪的说:“小懒,我知道我不会看错人,我的夫君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我也不会信错你,你只要有希望,一定会让我的孩子,过上好的日子。”方正伸手捂着眼说:“天,我没脸见人,那家的娘子,会对人这样的夸自家的夫婿。碧绿让小姐带坏了。”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好,明年春天我们回京城,孩子们稍长大后,我一定会舍得花大成本,用心的培养他们。”

第二百零六章风起(4)

方正几天后,跟着镖队去了京城,他这次从中南带走了大批量的布料。按他所说,就赌这一把,赢了省了许多的成本银子,输了不过是把利润降低许多。碧绿当日觉得方正太过胆大,把所有的注的压在这上面。而江婉沐却赞成方正的决定,她认为做生意既然掌握了先机,就要敢于下注,不用顾前又顾后,结果误了机会。

方正走前几天里,他把院子好好的修缮一新,又把粮食备到明年的春天。他走后,文九娘过来对江婉沐透了准信,她笑着说:“父亲和母亲答应你提出的那些条件,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儿孙开怀。”江婉沐听后点点了头,两家的儿女亲事,自此定下来了,只是仪式要等到方正他们再来时,选择吉日交换订亲物件。

江婉沐那夜同方正和碧绿说过亲事,三人仔细的盘算这门亲事优劣。

江婉沐感叹的说:“我自已从前没有任性的过一天日子,遇事总想着要小心谨慎的过下去。我多希望自已的孩子,他们能过得比我自在快乐。偏偏这年代的女子,过得不如意的太多。”碧绿打量一眼她,笑着说:“小懒,我们家的懒懒,长大后,不要求她要过那种大富大贵的好日子。那么尚家的这门亲事,算得上是最佳选择,他们又是相伴长大,这份情意就不同与旁人。”

江婉沐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迟疑不决难以定下来,她轻声担忧的说说:“我有些担心他们两人长大后,彼此只有兄妹情意,到时又怎么好。?”碧绿听江婉沐这话,莞然一笑说:“小懒,两个从小订亲的人,只有相处得好与不好的情况,不会处成兄妹情义。他们青梅竹马般的长大,大后情意深深自是良缘。”

江婉沐希望自家女儿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真的能如碧绿所言,情意深深成良缘。如果不订下亲事,两家这样长相处,两个孩子将来彼此生情,万一尚家另为尚明始订下亲事,到最后累得还是自家的孩子。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早早订下这门亲事,将来实在不成功,到时再来另作打算。

方正拍板决定下来,他爽快的说:“我以懒懒舅舅的身份,同意懒懒和尚明始的这门亲事。小懒,尚家人正气,这样家庭出来的人,他对自已的嫡妻不会怠慢。”江婉沐自已是不相信男人嘴上的情意,她觉得那些都是虚无不可捉摸的东西。她比较相信男人对家人的责任心,这个才是女子可以握在手里的情意。这个年代的女子,选择本来就不多,选择一个家世简单良人正直,是一种幸运。

中南的冬日,还是雨缠绵不休。方正和他的爹娘赶到时,正是碧绿提前发作时,好在江婉沐早早派老苍头请来了两个稳婆,她们两人正守候着碧绿的身边。文九娘把江飞扬和江懒懒带回去给尚夫人看护,她自已赶过来同江婉沐一块,陪在房内碧绿的身边。当汗水打湿碧绿的头发,江婉沐的手给她捏出一个又一个紫色手指印,江婉沐还是笑着安抚碧绿说:“没事,方正已在赶来的路上。”

江婉沐瞧到两个稳婆示意继续的眼神,她笑着说:“碧绿,明年的春天,你和方正两人抱着孩子,带去给义嫂瞧瞧,她一定会相当的高兴。”碧绿眼睛亮了亮,文九娘拿出干布为她擦拭干净脸上汗水。这时外面传来方正的声音“碧绿,我回来了,我进来陪你。”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同时放松一口气,她们听着碧绿抖动着嗓音说:“不要进来。”外面老苍头的娘子,也用力挡着要奔进来的方正,说:“爷,这样的大事,你别进去添乱。”

当碧绿再一次阵痛发作时,两个稳婆的脸上总算露出轻松笑容。她们冲着产床上的碧绿说:“好,到了时间,我们叫你用力时,你记得用尽力气。”碧绿微微张眼,轻轻的点头。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在稳婆叫着用力时,瞧到碧绿突然有了精神,她用力咬紧了牙关,她的双手同时狠力的捏向江婉沐的双手,她们两人同时疼痛得叫了出来。

当孩子发出第一次的哭声,稳婆笑着说:“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子。”抱着孩子的稳婆,把孩子举给碧绿瞧后,便走到外面的房间,那里早备好热水。碧绿的脸上露出灿烂放松的笑容,房内稳婆示意江婉沐和文九娘离开。碧绿瞧着要走出去的两人,轻声说:“谢谢。”她的眼光寻找江婉沐的双手,见到江婉沐一直把双手背在身后,她虚弱的说:“小懒,我是不是伤到你了?”江婉沐笑着摇头说:“没事,我一会再来看你。”

江婉沐和文’娘两人出了产房,方正这时已按捺不了,已经往最里面的房门奔过来。江婉沐想着房中帮着碧绿清理的稳婆,她张口要劝阻时,文九娘轻扯着她闪开,轻声说:“让他去看看疲惫不堪的碧绿。”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在外面房间,看了包裹清爽的小人儿,瞧着方正娘亲正一脸激动盯着那个红通通的小人儿,两人笑着退出外面房间。她们两人走到院子里,方正爹爹狂喜的笑开颜。他见到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出了房间,他笑着奔过来,停在距离她们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欢喜的冲着她叫着:“小姐,多谢你,母子平安,我家有后了。”江婉沐望到他眼里隐约的泪光,这个老实憨厚的人,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激动过。

文九娘的眼光狐疑的快快掠过江婉沐,望到她背在身后的那双紫色指印的手,望到她那有些零乱的头发,听到她笑着说:“恭喜大叔有后人了。”方正爹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往后院里奔去。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瞧着他奔去的身影,两人面面相觑后,江婉沐笑着对文九娘说:“多谢你在我身边陪着我。”

院子里多了新的生命,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的年轻母亲。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要显得比平日忙碌许多。连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都比平日里事多起来,他们每日去尚家前,要去瞧瞧新生的弟弟,傍晚从尚家回来,要再去瞧瞧小弟弟。江婉沐早已为碧绿请了一个妇人,专门来照顾她的饮食。

冬日以来,宁朝边境的不平消息,缓慢的传到中南来。尚大夫加快整理药草册子,他还专门理出一份刀伤需用药草册子。江婉沐除去碧绿生产那日外,她别的日子,从早上到傍晚都留在尚家抄写。

江飞扬和江懒懒自然跟随着她在尚家。方正爹娘和方正三人赶到后,江婉沐为了省时间,接受尚大夫的要求,从第二天开始早中晚三餐,母子三人全留在尚家用餐。

方正的儿子满月后,他请尚大夫为儿子取好名字,名字叫方大同。方正的娘亲欢喜的同江婉沐说:“小姐,老方家有后人。碧绿是功臣。他爹说恢复他本来的方姓后,家里就兴旺了许多。”江婉沐笑着点头,她当初以为方正家的人,本姓就是江姓,原来转了一圈,只是当初选择跟了主子姓,自由后还是要回自已的本姓。

江婉沐初听到方大同这个名字,觉得相当的耳熟,隔后想着自已太过多心,大同这个名字,寄托着人的美好想法。尚家为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订亲日,选择了吉日。在方大同满月几天后,两家交换下订亲礼物。江婉沐把自已手中山海风砚台,当做订亲礼物送给尚明始。尚大夫细细的把玩砚台后,点头说:“是难得的珍品,我会让老五家的帮他好好收着。”

尚家给江懒懒的一个碧玉平安扣,那玉菠菜绿样的圆润饱满,无任何的瑕疵,非常完美的玉扣。那上面已用红带结成许多个小小的福字结,尚大夫拿起来,轻轻的挂在江懒懒的脖子上面,说:“这是一对平安玉中的碧玉,白玉留给明始,碧玉给懒懒。两个平安扣上面的福字结,都是他们祖母亲手编结出来的,我们祝愿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两家订下亲事后,文清河从京城回来后,给两家人送来厚礼,同时带来边境战争的消息。尚家来了书信,要求尚大夫一家人,年节过后,路上可以行走时,立时赶往京城。方正得到消息后,和他的父亲两人当日过来同江婉沐告辞,方正说:“小懒,碧绿出了月子,我娘亲会留在这里帮着带孩子,再说这里还有你照应她们。店里事多,我和爹爹要赶紧回去,木根他一个人只怕照顾不了两间店面。”

方正背着他父亲同江婉沐交底说:“小姐,我要赶紧回去,这当口我们做生意的人,行事上面错不得一丝一毫。木根太实心眼,也照顾不了布店这边。我师傅人好,只是对他家不着调的亲戚没法子。我娘亲这边,我跟碧绿说过,有事让你出面说说为好。”

第二百零七章风起(5)

绵绵细雨中,迎来中南的新年节。这个年节,注定不会是热闹的年节。边境的消息,透过各种消息渠道传进中南。江婉沐虽说天天在尚家的时间多,还是偶尔能听到明子叔的不时感叹,听着他叹息愤然而起的提起战事方面的事。

宁朝周边风平浪静已有百年之久,内里百年来的君上,一直政事清明,国家瞧上去富丽堂皇般的兴盛。可惜风和日丽的日子过得太久,将领们大多不过是在国内清理了一些小股小匪,每次都是以多胜少的绝胜。刚刚从边境下来的那批官兵们,才是真正见过血腥杀场的人,他们早已直奔边境,只是与对方那些久经沙场磨砺出来的将才,还显得嫩稚许多。

宁朝初露锋芒的将领们,到目前为止,战局输面多赢面少。尚大夫忧国忧民长长叹息不已,每日里瞧着他脸色,就知今日中南传来的消息好坏。尚大夫眉间皱成一座小小山峰,r婉沐不得不打点十二分精神,全心扑在抄写上面,以至于年节时,也不敢轻言休整。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她完全托付给文九娘看护,自家院子里的事,交给碧绿去打点。

江婉沐抱着装订好的伤药草册子,顺着长长的屋檐下,左转右转后走向尚大夫的书房。她远远的瞧着明子叔,手上捧着一个黑漆漆的陶碗,立在书房外。江婉沐走近书房后,明子叔对她轻摇头,示意她跟着他一样候在门外。江婉沐听到房里传出尚大夫说话的声音,她自觉得自已距离书房门口太近,有些不妥当。她轻轻往后倒退许多步,远远的候在屋檐下面。

江婉沐的眼神淡淡的望着四方的天空,飘洒下来的细细雨丝,就这般如影随形一丝丝紧接着一丝丝。中南的冬天少雪,雨水却象一个会装腔作势的娇柔女子一般,就这么清清浅浅要断不断的落不停,每根雨丝都是飘渺着从天空往下掉,落在地面上成了虚无,激不起一朵小小的雨花。

“你可…考虑清楚?”尚大夫的这句话明显的重音。“你们…回京城,九娘…。”这是文清河的声音。

江婉沐听到这声音后,立时感觉到自已站的位置还是极其的不妥当。她轻叹着抱着书册,眼神欣赏着院子里的雨景,她慢慢的往外移开许多的步,直到距离书房门口真的很远为止。明子叔瞧到她的动静,嘴边浮起一抹浅笑。

江婉婉沐没有赏雨多久,文清河从书房里出来,他对着书房门口的明子叔深深的行一记礼,明子叔惊愕得赶紧闪开身子,说:“文爷,这礼节过了。”文清河却说:“我是多谢明子叔的平日指点。”明子叔连连摇头说:“文爷,那些事你慢慢的捉摸,也能摸得清楚,你有这个天分,迟早会成这一行的大行家。”

文清河笑着瞧着明子叔进书房,他远远的瞧到江婉沐抱着书册的样子,瞧着她嘴边那微微的笑靥。他想起文九娘曾同他说过的话,‘哥,如果你一定要成亲,不如选择小懒吧。她虽说是再嫁之身,又有两个幼稚儿女,但她在京城里有两间店铺,自已能干也肯干,她养得起两个孩子,不会贪你的那份身家。这样一个性情温婉进退有度的女子,只要你待她和她的儿女实心的好,她也一定会诚心诚意待妞妞的。”

文清河慢慢的走过去,走到那个云淡风轻女子的身前,望到她抱着书册浅浅的弯腰行礼,客气的问好:“文爷好,妞妞可好?”文清河回了江婉沐的礼节,低声说:“江娘子,我跟着中南的军士,近期内要往边境去,那里需要医者,浅表的伤残,我还是能够医冶。妞妞已托付她的舅家看护。托护的文书,我也从官府拿下来,这样不用担心我母亲会同她舅家抢人。”

江婉沐听文清河这一番交待的话,她的面上免不了出现涩然神情。她和文清河除去面上的客气外,彼此之间还真没有这么深的交情。江婉沐暗自倒吸一口气,面上还不敢流露出什么,她淡淡笑着说:“妞儿懂事可爱,她舅家的人对她一定会人见人爱。”她的眼光这时瞧向尚大夫的书房门口,恨不得明子叔赶紧从里面出来。

文清河自是望到她的神色,他镇定自若的瞧着她,轻声音说:“江娘子,我从边境平安回来后,我有话要同你说。”江婉沐听他这话,收回张望中的眼神,她惊讶的抬眼正视他,直言说:“文爷,如果方便,你可否现在直言?”文清河轻摇头说:“边境不平,我去后不知可否平安回来,有些事情还是等到我回来后,再来同你细细说起。

文清河说完快步离开,留下江婉沐半张着口站在那里,她一脸的怔然不解的神色,不知文清河到底有何大事,值得这般的慎重又慎重。明子叔走近她后,她才醒悟到自已忘记跟远行的人,道一声‘平安,。江婉沐希望文清河能够平安的回来,妞妞已经没有了生母,她不能再失去唯一可倚靠的生父。

明子叔打量江婉沐的神色,问:“文爷说了何话,让你如此惊诧不已?”江婉沐打量明子叔几眼,有些迟疑的说:“文爷说从边境回来后,有话同我说,大约是现在时间紧,同我说妞妞的事情,一时说不清楚。他一个大男人管教女儿,终是有些不方便。”明子叔听江婉沐这话,瞧着她一脸坦荡的神情,失笑后点头说:“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江婉沐听明子叔这话,脸上的神情更加的舒展开来。明子叔的话,把她心中那一点点的猜度,都打消不见了。她脚步轻快的往尚大夫的书房走去,她前世对男女之情都有深深的怀疑,此生以来,女子活得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她对男女之情更加不敢去向往。她拥有两个小儿女后,对男女之情不再抱有一丝的期望。她此生只想守护好两个儿女,看着他们花开花落自在的活着,她便能平安自在的度过余生。

江婉沐把手里几十册放在桌面上,对尚大夫说:“这些都是我抄写好的伤药草册子,本本我都查对过。不过这是关于生死之间的大事情,还是要请尚大夫和尚五大夫再仔细的查验。”尚大夫顺手翻开一本,瞧着上面端正的字迹,他对江婉沐说:“你用心了。”江婉沐淡淡的笑着答:“尚大夫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的医者,我不过是跟着尽尚明始和江懒懒订亲后,江婉沐把尚大夫给的月薪,全部的拿来还给尚大夫夫妻。她笑着对尚大夫夫妻说:“尚大夫做的事,从大处讲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从小处讲,这些日子我跟着抄字,也学了一些表面的东西。还有尚家一直照顾我们母子三人的用餐,连我的家人,尚家都照顾一二。我从为尚大夫正式做事的第一天,就没有想过要接受月薪,只是担心我不收受,尚大夫无法安心吩咐我做事。

尚大夫做的是功德圆满的大好事,说到底都是为民众服役的事情,与自已没有多大的利益。我也想为两个孩子积些功德,早打定了想法,这些银两只是暂存在我处,将来还是要还回尚家。现在明始和懒懒定下了亲,这些银两该物归原主。”尚夫人瞧着她一脸肯定的神情,在尚大夫的示意下,她亲手接回那些银两。

江婉沐觉得自那以后,尚大夫家里的几人,除去文九娘外,才算真正的接受她。当然文九娘听说这事后,匆匆忙忙的奔到她的面前,瞧着她如同瞧傻子的神情,冲着她说:“小懒,尚家家大业大不差那几个银子,你别瞧着父亲和我夫君天天闲在家里,没有开门给人诊治,就觉得他们挣不来大块银两。父亲和夫君两人都相当的能干,两人对药草的查验,在宁朝排不进前二,也能排上前十位,尚家那可能没银两用。”

江婉沐听着文九娘这败家的话,轻笑着安抚她说:“九娘,我也不象你想的那般差银两。尚大夫让我做的大事情,本来不用加上我的名字,他还把我的名字添置上去。我将来会有很好的名声,我何必还要硬生生的让尚大夫自个掏银子给我。平日里,尚家本来已是相当的照顾我,我要知恩图报,不能知己知彼后,明知尚大夫和尚五大夫做的事情,没有多少利润留成,还要去占那银两。”

文九娘轻摇头瞧着江婉沐,低声说:“难怪父亲执意要订下懒懒,我还以为是我私下去同母亲多话的功劳,才让父亲不听祖母一次又一次的来信反对。原来父亲他眼光更加的长远,我家始儿有福气。懒懒有你这样识大体的母亲,她将来绝对不会小家子气。嘻嘻,她会是一个好长嫂。”

第二百零八章风起(6)

中南的春天来得很晚,走得也很晚,感觉是延续了冬季的寒冷,但是又多了连绵又阴冷的小雨,持续着整个春季。年节后,江婉沐问过老苍头的意思,也同他说了自已的安排。老苍头仔细的听完她的话,笑着憨实的说:“江娘子,我是个粗人,年纪又大,本来没有人肯用我。现今得到你们信任,我心里明白着,我会把院子看护好的。”

江婉沐得到他这句实心话,心里最大的一桩大事已定,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许多。老苍头夫妻两人都不是多事的人,两人都不习惯与邻居左右去拉扯许多。

平日里多的时间,全放在院子里的菜地上面。夫妻两人任劳任怨的打理着院子里的事情。两人的嘴上也说不出一句虚话,只知憨厚老实的做活。

江婉沐喜欢这样的人,觉得把院子里交给他们两人看护放心,也说了也许有些年不会再长住中南的事情。把院子交给老苍头打理,还留下备用的银两给他们夫妻。也交待他们如果一时赶不及,事后也会把看守院子的银两补足给他们。

江婉沐年节后,她把尚大夫那边抄书的事情了结清楚,她同尚大夫说:“尚大夫,以后这般的好事情,我还是随叫随到,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尚大夫笑着点头说:“我从前同你客气,是应该的礼节。我们以后是一家人,我自是不会同你太客气。再说我瞧多了人的字,也没有瞧到有几人的字,象你一样好。这路上准备马车的事,你还是听我们的安排。”

江婉沐自是千万个愿意,她院子里现在只有三个女人,还真没人能出面安排出行的事情。江婉沐空闲时间多,自是把两个小人儿放在自已身边带着。母子三人多了相处的时间,江婉沐才发现文九娘对两个小人儿用了心,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这些日子,竟然认识了许多的简单字体。两个小人儿笑着拿着小字块,用小小的手指,把字块上的字,一一指认给江婉沐,喜得江婉沐抱着兄妹两人重重的亲上好几记。

江婉沐闲下来后,她慢慢整理东西的同时,把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在两个儿女的身上。方正娘亲和碧绿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只要她们两人没有说到她的面前来,她只当做没有瞧见,毕竟那婆媳两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碧绿时常会抱着方大同过来,同江飞扬和江懒懒一同玩。那个小小的人儿,分明是格外的欢喜两个大的小人儿。他一见到两个大的面,就笑咧一张无牙的嘴,口水扑扑的往下掉。

江飞扬瞧到方大同的笑脸,他会仲出小手,轻轻点点方大同的小脸,见到他没有哭的模样,他才有兴趣的陪在一旁玩。江懒懒性情好些,会伸出小手轻摸方大同的脸,有时会很有兴趣的趴在榻位上,陪着小人儿呀呀的说说话,可以说上好一会。兄妹两人到底年纪小,对小人儿有新鲜感,却没有长久的耐烦心,只一会兄妹两人便叫嚷起来,要去尚家玩耍。

江飞扬是那种说走就要走的性情,而江懒懒是那个绝对跟从兄长行事的妹妹。兄妹两人扯起小腿要往外奔,可怜的小人儿除了呀呀叫嚷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留住哥哥姐姐们多陪他一会。江婉沐通常只有扯着抱着方大同的碧绿,跟着这两兄妹的后面,直接追到尚家文九娘的房门口。

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待文九娘都是格外的亲近,他们直接冲进文九娘的房间,叫嚷着”姨,姨,始儿。”从后面追上来的江婉沐,瞧着这两兄妹直扑而入房间的举止,她忍不住遮盖下眼睛,自已没有教好儿女,真正没有脸去见人。尚明始比这兄妹两人大不了多少,早些日子来找这兄妹两人玩,已经会伸手轻拍门后,有人答应后才进房间门。

碧绿抱着方大同瞧着江婉沐的神情,嘴边有着忍不住的笑意。尚明始从房间出来,笑容可掬瞧着江婉沐说:“姨,娘亲喜欢飞扬和懒懒这样,你别气。”江婉沐弯腰抱起尚明始,恨不得怀中这乖巧的人儿,是自家的儿子。文九娘在房中叫起来“小懒,你帮我守房门吗?”江婉沐笑着示意碧绿一块进房门,她嘴里问着尚明始‘今早,你娘亲又教你认了几个字?,尚明始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不好意思的说:“我等懒懒一块来认字。”江婉沐立时肯定他的做法,说:“嗯,我们家始儿懂事,小小年纪知道体贴娘亲,你娘亲一块教你们三人才省事。”碧绿用力咬住下唇,把笑意生生的吞下去。文九娘瞧着江婉沐的神情,又望着自家得意洋洋的儿子,听他一脸自豪的说:“我以后是大哥,肯定要懂事江婉沐满眼笑意把尚明始放在榻位上,她冲着文九娘说:“始儿这性子我喜欢。”江懒懒这时在榻位上抬起头,她瞧到尚明始后,快速的爬过来,扯着他的手说:“来,始儿,我们一块玩。”尚明始笑着跟过去,没一会三个人就打滚在一起。逗得方大同在碧绿怀里,双手使劲舞动着,他那口水直接往下掉。碧绿有些脸红的拿出帕子,把方大同嘴边的口水擦拭干净。

碧绿嘴里轻声说:“这孩子的口水真多。”文九娘笑着打量一眼方大同,说:“别是摸他脸颊时,手重了些,伤了他的口水袋,才会这么多的口水。没事,他再大些日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口水。”文九娘见江婉沐和碧绿两人都是一脸不解神色,她把手放在自已的腮边,比划两下说:“就是这地方,刚出世的孩子,这里弱,受不了大力,容易引起口水多的毛病。这是我娘亲家嫂子,始儿出生前,特意来信叮嘱我的。”

文九娘提起自已娘亲时,一脸的欢喜向往表情,嘴角边都生起连绵不断的春风。江婉沐听后微微有些默然,她转头去瞧榻位上的三个小人儿,瞧着他们的欢喜她有脸上露出笑容。她的娘家人与她虽是生死不来往的人,但现在她有了血肉相连的至亲。碧绿低头瞧着怀中的孩子,手轻轻的抹过他又掉下来的口水。她当日是以孤儿的身份,才被人牙子转卖至楚家,这世上她只有前主子的家,是没有娘家的人。

文九娘瞧着她们两人若有所思的笑容,一瞬间醒悟到自已失言。她笑着同江婉沐说:“小懒,京城里来了好消息。我们一家人回到京城后,不用去尚家大宅第里住宅,直接住进东城的小宅子里面。”江婉沐欣喜的瞧向她,笑着说:“真是好消息。”尚家那个不着调的祖母,只要能够远离她,便是她每个儿媳妇和孙媳妇的好福气。

碧绿微微笑起来,在江懒懒过来示意下,她把怀里的方大同放在榻位上,由着三个小孩子惊叹的围在他的身边,不时可以听到江懒懒的声音“始儿,你瞧大同会笑,可是他嘴里为什么没牙?”尚家明始的确深得尚五大夫的家传,态度相当的可亲,他细腻的对江懒懒讲解着:“他小,没牙,大了,要吃饭,有牙。”

江飞扬对围着比他小的孩子,却没有多大的耐烦心。他自个蹦下榻位,自顾自的穿好鞋子,他转头对江婉沐和文九娘说:“娘亲,姨,我去找明子爷玩去。”江婉沐打量一眼榻位上的江懒懒,又瞧瞧往奔出去的江飞扬,这下子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这小子牢不可破的绑在身边。文九娘伸手轻拍她,低声音说:“别担心,院子里有人跟上去的。

飞扬和明子叔投缘,我本来瞧着他们一老一小在一处,以为他们不会有话可说。可没想到这两人碰到一块,很有些话说。明子叔近期在教飞扬练功夫,夫君说他小时,瞧着明子叔的影子就想跑,没想到飞扬现在会瞧到明子叔缠上去,反而是明子叔瞧着飞扬想跑,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文九娘说得忍俊不禁笑出来,江婉沐略微思索起来。

江婉沐打量着又丢开方大同,两个玩在一处的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她轻声问:“九娘,明子叔的功夫很不错吗?”文九娘仔细想想摇头说:“我不知道明子叔功夫好不好,不过我听父亲说,飞扬如果能真跟上明子叔学几招,将来大有用处。”

她说着凑近江婉沐的耳边说:“夫君私下同我说,明子叔是从大门派出来的嫡传弟子。当年父亲出外偶然救了他的师傅一命,他才来父亲跟前来报恩。本来说的是几年后,他就会离开。只是后来时间久了,夫君哥哥喜欢功夫,留他了一些日子。明子叔这时对药草也有了兴趣,就这般慢慢的留下来。”文九娘的声音并不小,碧绿听得微微笑着。

江婉沐没有真正见过功夫高人,她对能飞檐走壁的人,天生骨子里对这样的人佩服不已。她立时低声音的问:“明子叔能不能飞起来?学他的功夫,是不是不能成亲?”文九娘和碧绿两人同时笑起来,文九娘指着她说:“小懒,明子叔是有家室的人,他家的人在京城,大儿子同我夫君一样的年纪。”

第二百零九章风起(7)

碧绿抱着睡着的方大同出文九娘的房门,她还羡慕的回头瞧一眼房门。房内榻位上尚明始陪着江懒懒翻着木头做的玩具,两人头挨着头说着话。文九娘和江婉沐两人坐在一处说着话。文九娘望着合拢的房门,轻叹着说:“碧绿瘦了许多,脸色也难看。”

江婉沐听文九娘的话,只是沉沉的点头,在心里暗自叹息不已。方正的娘亲一直以来,在方正家中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她疼爱长孙,但不证明她会爱屋及乌疼惜孙子的娘。碧绿出了月子后,方正的娘亲多了些空闲时间,她与左邻右舍的婆婆妈妈们,因为添了孙子,多了许多的话可以相谈。

江婉沐院子里的人,老苍头娘子少话,江婉沐历来不知与不相通的人如何闲谈,碧绿是高门大府的大丫头,更加是要注重慎言慎行的人,也不会闲得无聊去行这左右逢源的事。只有方正的娘亲,她突然之间遇到知己一般,抱着孙儿从东家侧门进,回头又见到她从西家侧门出。偶然一日,她回来面对碧绿时,突然想起婆媳之间的规矩。她老人家立时觉得自已有必要过过当婆婆的瘾,顺带竖起婆婆的威风。

江婉沐是过了年节后,闲了下来后,有一日江飞扬兄妹午时睡熟后,她无意中想上起有事,想去找碧绿说说话。她快步往后院走去,走至后院的正房处,从稍稍敞开的房门口,瞧到站在方正娘亲身后立规矩的碧绿,瞧到她后面背着睡沉的孩子,手里按方正娘亲的示意,正把菜夹放在方正娘面前的碗里。江婉沐微微怔忡后,悄悄的返回房间。

江婉沐抬头望着文九娘,想起方正娘亲这一阵子在她面前夸耀碧绿的话:“小懒,这媳妇就是要教才顺,碧绿这些日子做得好。”江婉沐轻叹着说:“九娘,我同你悄悄说吧,你下次见到碧绿时,别让她瞧出不对劲。我有一日无意中撞见碧绿身后背着孩子,在给她婆婆立规矩,小心翼翼的服侍她婆婆用餐。”

文九娘愕然的瞧着江婉沐,问:“她们家请了客人吃饭吗?”江婉沐轻摇头,文九娘一脸的愤愤不平神色,低声说:“这不是在作贱碧绿吗?一般大户人家,自家人吃饭时,做婆婆的都不会让媳妇立规矩。我那不着调节器的祖母,自家人吃饭时,都只是让身后的大丫头服侍。碧绿做下什么事情,惹火了她的婆婆?”

江婉沐想不通以碧绿稳妥的性子,会做下何事,让方正的娘亲想出一折又一折来折腾她。江婉沐轻叹息着摇头说:“碧绿的性子平稳缓和,一般来说是惹不事的。不过,我听老苍头娘子说,自碧绿出了月子后,她婆婆爱抱着孩子出去串门。”文九娘第一反应就是冲口而出‘我家她没有来过。,江婉沐有些好笑的瞧着她说:“方正娘亲不会抱着孙子到医者家来的,你不记得碧绿本来让我找你拿些药汤过去,给她家大同出生后泡一些日子?”文九娘自是知道这事情,当日还是碧绿亲自跟她开口说起这事情,文九娘也应承下来。结果自孩子出生后,碧绿一家人没有开过口,她也渐渐的忘记这回事。

文九娘对江婉沐再提此事,明显的有了兴致,她盯着江婉沐打听说:“尚家代代小孩子出生后,都要用药汤泡泡。始儿,飞扬,懒懒,他们三人自出生后直到现在,一个月还要用药汤泡上两三次。如果碧绿不是你家的人,我们还舍不得那药汤,那药汤配起来很是费功夫。一般的人,明子叔还不愿意动手配药。我那时都跟明子叔打好招呼,就等着你过来说一声。这么好的事,碧绿婆婆有何不满的?”

江婉沐想起那时碧绿传过来的话,她笑着对文九娘说了当时碧绿的话,说:“说她婆婆心疼孙儿,天气冷暂时不提这事。”江婉沐当时只当是小事,自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直到年节时,因为尚大夫赶着把册子整理好,她日日带着两个孩子进进出出尚家的大院。方正娘亲有一日转着弯暗示她:“小懒,年节时,最好不要过多出入医者家,让人瞧着不好。”

江婉沐自是听懂方正娘亲的暗示话,她知道这世间的人,人人在生病时盼着遇良医,偏偏在年节时,忌讳去医馆这些地方。她当时笑着装不解的样子,说:“尚家待我们恩重如山,再说两家又订了亲事。这门亲事可是方正极力赞同的好亲事,我们两家自是要比从前亲近许多。”有方正挡上去,方正娘亲才没有多说去。

文九娘听着这话,细细的打量着江婉沐,见到她神色温馨的瞧着玩耍中的三个小人儿。她放低声音说:“你有空时帮着碧绿在她婆婆面前说说话,我瞧着她这样日子太难过,偏偏她的男人又不在身边。”江婉沐转回眼神,望着文九娘轻摇头说:“九娘,这事情不是我说帮就能帮得上的事情,碧绿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过音。她们两人之间的条条道道,我这个做外人不知晓,还是不要越帮越忙,说到底她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文九娘听江婉沐的话,思一会点头说:“小懒,我虽是好意,不过也是实在太过为难你。别人家里的事情,别人自个没开口,你有心也管不了。碧绿一直不吭声,也许她是有心在她婆婆面前示好。碧绿行事滴水不漏,她自个不想顺从的话,她的婆婆还当不了她的家。碧绿既然要这般的顺从下去,一定有她自已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太多事,免得乱了她的打算。”

江婉沐听这话,她只是淡淡一笑,她不觉得碧绿有什么深远的打算。她只知道碧绿不出手则已,她要出手的话,只怕方正的娘亲是无还手的余地。只要方正和碧绿感情还好,江婉沐便不会担心方正娘亲会吃大亏,反正有方正在,碧绿多少会顾忌些,绝对不会让方正娘亲面子上太过难堪。

文九娘瞧着江婉沐脸上的笑意,她轻轻的询问起来:“小懒,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听后别急着生气?”文九娘说完还打量着江婉沐的神色,见到她轻轻点头后,才欢喜的再开口说:“我听明子叔说,我哥离开时,还跟你说他平安回来后,他有话要对你说?”江婉沐听文九娘这话,相当不在意的点头说:“嗯,我事后仔细想过,你哥说的是顺口客气话。

我和你哥从前每次见面,你都在现场,你也瞧着我和他两人除去点头之交外,从来没有别的事可说。”文九娘轻推一下江婉沐,轻声音说:“小懒,我哥是个好人选,他重情重义会做事。你还年轻,你又是合离的人,再嫁的话,象我哥这样的条件,是可遇不可求。你们要是真能成事的话,我哥会待飞扬和懒懒好。妞儿你也瞧过,她是个懂事的人,你待她好,她一定会待你和飞扬兄妹两人好。”

江婉沐瞧着拼命拉郎配的文九娘,她实在忍不住的笑起来,指着文九娘说:“九娘,你哥哥好好的条件,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这珍珠的高价格,变成白菜的低价格。这样的事情,你暂时别着急,我没有说你哥不好,更加没有说妞儿不好。

我只是同你直说,是我和他两个人不合适。我这样的条件,虽说轮不到我来挑拣别人,可我也不想再去将就别人,委屈了自已以后的日子。”

文九娘惊讶的瞧着江婉沐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哥家里人不好相处?来,我一直没有空同你细细说说我哥家里的事情,不如今日我们从头开始说起…”江婉沐伸手劝阻她说:“停,别人家的家事,我不宜多听下去。九娘,你哥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你哥需求的东西。我和他如果真成事,最初大家互相容忍还能将就过下去。

可惜时间一长,彼此之间都会深深的对对方失望。九娘,你盼着我和他都能有好日过,就不能把我们拉扯在一块。女人这一辈子,就图个贴心的人。你哥心里有你的嫂子,第二个女人绝对争不赢一个离去的人。这过日子时间长,再迟钝的女人,也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总会有第三人日日夜夜的存在着,她会在人不注意的时候,便挡在两人亲密的中间。

你哥要一个极其喜爱他的女子,她一定要有相当大度的容忍性,能接受你哥心中永远有那么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子。九娘,我心里从来没有过人,如果再嫁,我希望那个人心中以我为重,你哥做不到这一点。还有你哥只希望下一个女人,最好能帮他妥善照顾好妞儿。而我在你的无数次推存下,让你哥错误的理解,我就是最合适的人。九娘,正因为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不能让这事错上加错的进行下去。”江婉沐总算借机说明白这事情,她舒舒服服的瞧着一脸失望神情的文九娘。

第二百一十章风起(8)

文九娘心慈,却是一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过一会后色释然的笑对江婉沐说:“小懒,是我拧过头了。这居家过日子,关了门后的事情,外人眼里瞧着是甜美,可是实际是苦是甜还真不好对外人言。我以后不会劝你这种事情,不过如果有适当的人时,你自个也要珍惜。”

江婉沐轻笑着说:“九娘,你太过高看我,象我这般无貌无才的女子,能带着孩子平安度日,就是最大的福气。”文九娘打量在榻位上玩的小人儿,她轻声说:“你们去京城,有事记得过来同我说,我帮不了你大忙,但听你说说话还行。你不要自已藏着不说,那边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她的话里若有所指的暗示着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眼里流露出担忧神色。

江婉沐想着越来越大的兄妹两人,记起他们两人刚初生时,长相还挺象是小连皓的模样。随着他们一天一天的长大,两人大大的圆圆的双眼,与连皓略微长形的丹风眼,明显的区别开来。兄妹两人的眼神里,不管从那里打量,都觉得里面透露出一种俏皮的神色。只是江飞扬显得格外的张扬,而江懒懒却有种小小女子的娇俏。

江婉沐想着儿女的好容貌,她觉得上天终究还是厚待了她一回。她眉眼弯弯笑着对文九娘说:“九娘,我在你的眼里算是个好的,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根长错地方的杂草。你瞧瞧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与人口蜜腹剑的打交道,自然也帮不了别人家发财。我又是没有娘家可以借到势力的人,当日他家的人,恨不得早早的甩掉我这个不名誉的包袱。事隔两三年,他们怎会还来关心我的下落。再说这些年过去了,我也变了许多,说不定也无人认识我。”

文九娘瞧着眉眼弯弯,脸上无一点苦意的江婉沐,她笑着说:“反而是我想太多了,别人当日无心,现在那会有闲心管你的事。”她说完话和江婉沐两人相视而笑,两人之间多了一份默契。没有另一方人出现,尚明始和江懒懒的订事,自是板上钉钉无法移动。江婉沐心喜文九娘的殷切心实,文九娘喜欢江婉沐不计较小事的性子。

文九娘笑着同江婉沐提起这一路上的行程,笑着说:“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我还在这里悲春秋,实在是太不经事了。我听父亲前两日说,到时给你们家安排两辆马车。我瞧着碧鸀三人要是能自顾自就算不错,你带着两个孩子,车里有空位。我身边的人多,就分两个妇人到你车上占个位子。…她们老实本分,这一路上你尽管用她们,不要太客气的对待她们。”

江婉沐听得大喜起来,文九娘愿意借她两个妇人一路相伴,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方正父子已经无法赶回来,而木根家的人,江婉沐早已同他们说过,他们自行回去不用人来接。楚萧夫妻原本打算夏天夫妻度假时,把他们顺带接回京城。宁朝现时这样的状况,江婉沐也知楚萧夫妻一动不如一静。江婉沐让方正捎信给他们,说有伴同行让他们安心。

江婉沐想起这一路上,有好些日子,要在马车度过,碧绿婆媳两人现在处不来,再加上孩子太小,这样的三人还真不让人放心。她稍稍沉思些许,抬眼笑着对文九娘说:“九娘,我可不可以分一个妇人到碧绿那车上去坐,让一个性情严肃的妇人,她可以压得住碧绿婆婆的妇人,也可以陪着碧绿婆婆说说话。”文九娘听江婉沐这话‘卟哧,一声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可以冷下心对待那两人,没想到你也不过是嘴硬了一些。”

江婉沐微微一笑,有些担心的说:“九娘,如果马车不够,我们两辆车上可以多坐一些人。”文九娘笑着点头说:“小懒,中南近期去京城的人多,明子叔联系了马队和镖行的人,父亲说了安排的车辆,你们家两辆马车总是要的。还不知到底能请到几辆马车,不过你们愿意多要人坐你们车上去,我会把这事先同母亲提提,让父亲和明子叔心里有数。只是碧绿可会接受我们的好意,她的婆婆真的不介意我们管她的闲事吗?”

江婉沐想着方正娘亲在自已面前,表现出的还是事事尊重的样子。她冲着文九娘说:“没事的,我的马车上都能接受多坐一些人,她们为何不能接受多坐一些人?”文九娘眼神有些猜疑的瞧着江婉沐,令她立时醒悟到自已说得太肯定。她想了又想,第一次觉得应该说的事情,还是要早些说出来为好。两家情意如此好,有些风声不如早早透露出去,免得到时尚家从外人嘴里听到一二,反而会伤到这份纯粹情义。

江婉沐瞧一眼文九眼的神色,见到她眼中渐渐平和的神情。她缓缓开口说:“九娘,从前的事情,我不是不想说给你听,而是有时找不到契机。我认识你们家人这么久,我相信你们的为人行事。唉,再提从前的事情,多少会涉及到与我现在已经不相干的人,因为这些头绪,我才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说为好。”文九娘立时出声阻止说:“小懒,你不脖说下去。你行事坦荡大方,身边人处事清明。我们家愿意和你结成亲家,自是相信你的为人。”

江婉沐听她的话后,脸上略有涩意的瞧着她,轻轻笑起来说:“两家既然是亲家,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交待。其实九娘你们家的人,有时也能从我们的言行中,觉察得出不对劲的地方。

同我在一起的两家人,已结成亲家,现在算是一家人。他们两家人没有得回自由身之前,是我的两房陪嫁家人。有一家是我奶娘一家,碧绿这一家人,是我身边丫头的家人,她已嫁给我奶哥,而碧绿是我义嫂身边的大丫头。”

文九娘听得连连点头,了然的对江婉沐说:“难怪我总觉得碧绿婆婆待你,总是有主仆的感觉。碧绿同你再亲近,也能觉得她是十分的尊重你,而她的夫君每次过来瞧着你同瞧东家一样。”江婉沐瞧着得知真相的文九娘的神情,听她后面一句话,她笑着点头说:“我的确是碧绿夫君的东家,他是我店铺的管事。”

文九娘瞪大眼睛瞧着江婉沐说:“我以为你有两间店面是靠着租店面吃饭。没想到你在京城里还经营着两间店铺,真真瞧不出你有这手腕,难怪你说你不差银两。”江婉沐摇头笑她说:“只是南街的两间店铺,一间与人合伙开书肆,一间开布店。两间店铺的确是挣不了多少银两,我以后还想要买两处小宅院住,算起来实在是差银两。我这次回去后还是要想法子做别的事情,多挣些银两,我想供他们兄妹两人去好的学堂。”

文九娘这下眉眼彻底舒展开来,她拍手笑着说:“小懒,难怪你底气这么足。你有本事可以好好养活儿女,的确用不着为了银两,去受那些内宅的管束。我瞧着你在外面行事不错,你瞧不中从前的那人那人一定有太多的不好,你的心思自然不会为他浪费在内宅里面。难怪你也瞧不中我的哥哥,他家里事情的确太多了些。”

江婉沐不介意文九娘自动抹黑连皓的为人反正她没有开口说过别人的不是。江婉沐自觉已对文九娘交了底,她的心里舒坦起来,笑着说:“那人那家里自有他们的好,只是他们家与我们母子三人无缘而已。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守本分过好自已的日子。”文九娘听江婉沐说得轻松,她笑着说:“京城那么大,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文九娘又笑着说起回去路上要经过的地方,还有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上次江婉沐来中南时,除去夜里住过客栈外,还真没有心思去玩过她自然相当有兴趣听文九娘说那些城镇的趣事。两人正说得有趣时,听到外面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音,文九娘立时脸色阴郁下来,正要发作时,听到有妇人在房外低声音说:“少夫人,江娘子门口有人来吵事。”

文九娘答应一声音见到江婉沐已伸手抱起江懒懒,她随后顺手捞起尚明始,惹得那小子欢喜的叫嚷起来。房门打开后,那妇人轻声对她们两人说:“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来找方奶奶评理说话,两人在院子门口,说着话就拉扯起来。我刚刚过来说,方小奶奶已经出门来说话。”江婉沐听她这话,本来急急往外走的脚步缓下来,她笑着对报信的妇人说:“多谢。”

文九娘急着往外走,她不客气的冲着江婉沐说:“我在这呆了这么多年,中南人性子一向婉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上门吵架。我们快去瞧瞧。我们人要走,这院子可搬不走,可不能在这地方随便结下冤家来。”江婉沐笑着伸出一只手轻扯她,低声音说:“碧绿出来了,这事很快就完结。也应该让她婆婆瞧瞧她的手腕,免得她以为碧绿怕她,这一天天气焰嚣张,以后两人真的闹崩裂,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江婉沐这时已对妇人招呼说:“麻烦你去明子叔那说一声,我一会过来接我儿子。”她回头扯着文九娘说:“走吧,碧绿轻易不会结下冤家对头的。”文九娘和江婉沐出院子门,就瞧到江婉沐院子门前,碧绿笑着和一个年青妇人说着话,两人神色明显愉悦。方正娘亲一脸羞惭神色站在一旁,她一眼望到走近来的江婉沐,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往院子里缩回。

第二百一十一章风起(9)

江婉沐轻扯扯文九娘的衣裳,两人不近不远的停下来。望到碧绿转过身,笑着把手中的孩子,交给想要缩回院子里的方正娘亲,还对着她轻语一句,方正娘亲接过孩子快步进了院子里。碧绿转身走近年青妇人的身边,又笑着说了好几句话,那妇人笑着对围着的人摆手说:“我们两家闹着玩,大家散了吧。”

人群散开去,碧绿望到人群外的江婉沐和文九娘,正要打招呼时,见到江婉沐冲着她轻摇头,又伸手指指尚家的院子门,她微微笑着轻点头。江婉沐把怀里的江懒懒放到地上,牵着她的小手,同文九娘说:“我要去找明子叔说说飞扬的事,他太过劳烦明子叔。”文九娘笑着把尚明始放下来,由着那小子紧紧的扯住江懒懒的另一只小手。

文九娘心中有数的笑着对江婉沐说:“明子叔喜欢飞扬去烦吵他,你就由着他们去,你还是和我在一块继续说说话,以后我们回到京城后,可没有这么空闲时间在一块说话。”江婉沐听得微微一笑,今日院子门口的事情,闹成这般大的动静,碧绿一定会好好同方正娘亲说事。江婉沐可不想参与别人婆媳斗法中,她只愿意瞧着花好月圆的好光阴。

江婉沐和文九娘进了房间,两人自是把孩子放到榻位上,文九娘对跟在身后的丫头悄语几句,那丫头笑嘻嘻的离开房间。房内文九娘笑着对江婉沐说:“碧绿行事大方,她的婆婆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江婉沐微笑起来,碧绿在花团锦簇之地成长,虽然没有市井人家出来的女子,擅长争抢好胜,但是她绝对练就一身的粉饰太平本事。

江婉沐感叹方正的眼光毒辣,选中了碧鸀这样的人为妻,求得了家里家外的一团和气。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气生财。碧绿处事温婉进退有度,的确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那个派出去的丫头笑逐颜开的进了房间,在文九娘的明示下,她笑着说:“怨不得别人上门挑事,实在是方大奶奶说话行事太气人。别人婆媳好端端的相处,她要多口怪别人媳妇不来事,没有一日三餐站着服侍婆婆。”

原来方正娘亲瞧着碧绿温顺的由着她行事,近来在交往的几家管事妇人面前,格外的有脸面,时不时炫耀起她当婆婆的威风。本来这些都是小事情,大家嘴里跟着夸夸其谈几句,过后谁家的日子爱怎样过,还是照旧会怎样过。谁知方正娘亲格外的上脸,竟然在别人谦恭的说自家媳妇不好时,她开口教别人怎样训练媳妇。

江婉沐和文九娘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起来,难怪别人的儿媳妇要找上门理论。别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再好,也经不起有心无心人,没事去挑拨离间惹事生非,特别是婆媳关系这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般情况下,都是恨不得多一事不如小一事。这丫头难得的口齿伶俐,她笑着说:“其实刘娘子上来找方家大奶奶说话,不过是希望她不要太多口,影响到她们的婆媳关系。谁知方家大奶奶瞧着刘娘子好说话,竟然发作起别人不孝顺。”

江婉沐听得脸红起来,忍不住伸手把脸遮起来。那丫头还要说下去,瞧到文九娘轻摇头不已,她笑着转开话说:“刘娘子性子急,自是争吵起来。刘娘子是这一条街上长大的人,引得许多的路过人加进来帮腔。这时方小奶奶抱着孩子出来了,她笑着对众人招呼一句,又笑着对刘娘子轻语一句,刘娘子立时神色缓和下来。真真想不到,方小奶奶还有这本事,哄得刘娘子这么快熄火。”

文九娘瞧一眼放下手的江婉沐,嗔笑着说:“你为别人羞什么?”她冲着房内的丫头们摆手,说:“飞扬少爷在明子叔那里呆多久了,你们一个人去把他带回来吧。一个人去跟厨上说,我要留江娘子母子三人用餐。还有一人去江娘子院子里,同老苍头说江娘子留在尚家用餐。”“是。”房内的丫头们一刹那间全退下去。

房内只有两个孩子的吵嚷声音,文九娘打量一眼江婉沐,干脆利落的说:“小懒,由着那婆媳两人自个去闹翻天,你好人坏人都不用去做,反正那样的事情,好人和坏人都是一起的事。”江婉沐听得笑起来,指着她说:“九娘,我今日才知原来你有些焉坏。平日你被你骗了,以为你是个实心眼的人。”文九娘没好气的轻拍下她的手指,嗔怪的说:“我帮你行事,还惹得你多说我几下。”

江婉沐轻握文九娘拍过来的手,很快的松开了她的手。她眼中神色闪过无数后,她感叹的对文九娘说:“多谢你待我的好,我除去义兄和义嫂,奶娘一家人外,没有人如你这般待我好。从前闲下来时,总觉得日子漫无边际的长,不知自已为何要过下去。现在有一对儿女,又得你这样一个知心的朋友,我觉得日子到后面,也许会有更多值得我盼望的东西现。”

文九娘眼里有着明显的讶异神色,还是开口安抚道:“你娘家不过是暂时恼怒你合离的身份,你们血脉之亲,这时间长些,便不会有这么多的计较。你回去带着孩子们低低头,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他们不是担心你生计艰难,还给予了你两间店面吗?”江婉沐自是知道她误会了,她轻笑起来说:“九娘,那两间店铺是我背着娘家,自已私下置办下来的家产,想来他们至今都不知我有两间店铺。”

江婉沐原本不想提及旧事,可惜今事总是牵起旧事,回到京城后,她想安稳度日,不知命运肯不肯应承她。江婉沐望到文九娘眼里的不可置信,这年代娘家是每个女人最值得倚靠的地方。文九娘现在对她暗自怀疑,这苗头暗生一旦成团,将来总会有纠结解不开时。她想和文九娘能够长久良好相处下去,便不能再这样遮掩着说一半留一半。

江婉沐咬牙想想后,笑着坦然对文九娘说:“九娘,你对我来说也不算外人,与其说若干年后让你知晓一些事情,让我们彼此生隙影响交情,还不如我今日能对你说多少算多少。除去名姓外,我你说得全部是直言,你听后,可以选择我们还要不要这般交好下去?”

江婉沐没有等文九娘开口劝阻,她轻描淡写的说:“我生母当日对生父钟情,不顾家人反对进生父家门,结果娘家与她断绝关系。而生父对生母想来也没什么情,加上生父家中也觉得生母言行丢脸,我又是庶女,又绝了两家再续好的可能,自是生来被嫌弃。

生母早死,我成亲后,答应嫁给长辈们安排的人家,答应回门那天还回所有的嫁妆。前夫家迎我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不过是用来挡祸,这灾祸消去,我自是不能留下来委屈了别人家的嫡子。九娘,如果没有儿女,这天地间就只有我一人。

我本来是想在中南停些日子,然后再四处走走转转,行到心安处就歇下来。没想到命运会给我这样的大喜,我得到此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江婉沐说得清淡,文九娘听她这话眼中却有着不忍心。江婉沐笑瞧着怔然中的文九娘,听着外面传来江飞扬的叫喊声音,她站起来抱起江懒懒笑着对文九娘说:“九娘,懒懒的亲事,你们尚家还来及反悔。从前我不说出来,是觉得自家女儿配得上好人家。你现今听我这么一说,也应该明白我的女儿,除去我和她的兄长外,她没有别的亲戚相帮。”

江婉沐说完旧事,神情轻爽的抱着女儿走出房门,在房外牵起儿子的手,对文九娘身边丫头说:“你们主子有事,我们就不留下来用餐。”母子三人笑语盈盈出了尚家的院子门,留下文九娘坐在房中,听着儿子叫着‘懒懒’。她一脸的挣扎神情。江婉沐说的旧事太过震慑她,这年头女子没有娘家人,她想不到有几人能同江婉沐这般活得自在。

尚五大夫得到消息赶回房,叫丫头们带下尚明始,他开口问:“你和江娘子吵架吗?她惹你生气?”文九娘瞧到自家夫婿,那一颗乱跳的心才平稳下来,她低声试探的说:“始儿是嫡长子,懒懒千好万好,可是家门太低,你和父亲母亲不会介意吗?”尚五好笑的瞧着她说:“我们家娶妻娶贤,瞧着江娘子的行事,都不象小户人家出来的人,懒懒将来教养不会太差。江娘子不过是同娘家闹僵硬,日后时间长,总会有联系起来的日子。”

文九娘微微闭眼,再张开眼睛时,她对尚五大夫说:“夫君,我求你一桩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始儿和懒懒的亲事不变。”尚五大夫一脸迷惑的瞧着她,点头说:“这亲事都订下来了,你到现在糊说什么?”文九娘轻叹着把江婉沐说过的话一一说完,尚五大夫听后神情沉淀一下,他还是伸手拍拍自家的娘子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就这小事值得你担心吗?懒懒没有祖家和外祖家,她大后进到我们家来,不就什么都有了。”

文九娘听尚五说得简单,脸上立马露出轻松的笑容,笑着说:“夫君,我想得太多了。小懒没有娘家人,她不是有我个好朋友,好亲家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玩乐(1)

江婉沐静等着尚家好几天,都没有等来尚家的反悔的消息,而等来尚家发出正式邀请两天后同行的消息。江婉沐拿到具体出发的时间,知道给她们安排好的两辆马车,又见过上门来打招呼的两个马车夫。她自是要到尚家院子,去多谢主人家的贴心安排。

尚夫人笑着对过来道谢的江婉沐,说:“小懒,我家老爷说回去又没有急事等着,我们两家又相宜,不如一路慢慢行,就从中南一路玩回京城。

当然如果你们另有急事,我们也可以另请人先送你们回京城。”江婉沐听得尚夫人这话,她一脸的愕然神色,惊讶的开口说:“夫人,尚大夫愿意一路玩着回京城?”

尚大夫的长相就是那种劳苦功高的模样,他平日里也总是忙碌不休,仿佛天生就是劳碌的命。要说尚夫人和文九娘想一路玩耍到京城,江婉沐尚且信八。九分,说尚大夫有闲情逸致一路观赏玩乐回去,江婉沐实在是以为自已听错了话。不过,江婉沐对玩乐上京城,还是格外的赞同,尚大夫身边能人多,这一路上可以玩耍,又不用担心安全,是多美的一桩事情。

江婉沐的脸上浮现明显欢容,她望到尚夫人肯定的点头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那我要多谢尚大夫和夫人的好意,我愿意跟着你们一路同行。盛年不会再来,飞扬和懒懒两人现在也大了些,让他们瞧瞧宁朝这么美的河山,也能多长些见识。不过,我家里另外的三人,我要回去先问过他们的意见。当然一起出发是不会改变,最多她们有事,半路上让他们的家人过来接她们先行回京城。”

江婉沐回去后把这事跟方正娘亲和碧绿说后,方正娘亲有些不情愿的说:“这一路有啥可玩的…。”她在碧绿的眼光下渐渐的收口。江婉沐直当没有瞧到她们婆媳的对垒,笑着对她们说:“我们母子三人不用急着赶回京城,飞扬和懒懒两人也习惯跟着尚家人一块。你们要是有事,我们一块出发后,送信给方正,让他顺路过来先接你们回京城。”

碧绿轻摇头对江婉沐说:“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回京城,大同年纪尚小,他的身子骨还没有飞扬和懒懒好,跟着大夫一家人上京城,路上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立时让大夫帮着瞧瞧。”她说完后眼光有些愤懑的瞧一眼方正娘亲,立时又压抑下去,她笑着低声说:“母亲,你如果有急事要赶回去,我可以叫方正先过来接你。”

江婉沐瞧见碧绿眼里突闪过的愤慨,想起方大同前几天再次伤风的事情。她在心里暗叹一声,碧绿还是因为自家儿子恨上了方正娘亲。做母亲的别的事都可以不在意,可对自家的儿子的事相当的上心。当日碧绿执意要给方大同用汤药泡泡,方正父子是随她心意,只有方正的娘亲极力反对,到最后自然按她的想法行事。

其实方正娘亲的做法,也说不上不好,如果方大同身子骨好,她们婆媳两人就不会暗中结下怨。只是方大同出生后,方正娘亲带得太过娇弱,恨不得把孙子捧在手里,时日一长,那小子见风就倒,尚五大夫最后对碧绿直接说:“方小奶奶,孩子现在可以吃些烂泥样的食物,别的时间还是让他多动动。”碧绿脸红的应承下来,她自个带的时间,由着自家孩子满处乱爬。可惜方正娘亲一接手,那孩子仿佛就沾在她怀里下不来一样。

碧绿为这事同江婉沐说过几次,江婉沐私下里也劝过方正娘亲好几次,方正娘亲每次都笑着点头说‘是’,过后她该如何做照旧如故。江婉沐想到自家两个小人儿身子骨壮,没有一般双生子天生体弱的症状,她打心眼里感谢尚家一家人的好心。碧绿前几日辗转向文九娘打听过,表达了她想给儿子用汤药泡泡的心意,结果文九娘说:“碧绿,现在你家孩子大了,这汤药没有从出生几天后泡起,过后也没有什么用处。”

江婉沐瞧着方正娘亲听碧绿话后,那张脸上浮现出的尴尬神色,她笑着装没有瞧到一般,对她说:“婶子,你辛苦大半辈子,也应该闲下一些时间。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多瞧瞧许多好的风光,到时你回去可以跟大叔吹吹,你这一路上多有见识,让大叔听后都羡慕你的好见识。”方正娘亲听后笑起来说:“还是小姐说得对,我们跟着尚家人一块玩乐着上京城,可以增长好多见识。”

碧绿打量着江婉沐的神色,在方正娘亲抱着孩子离开后,她轻声说:“小懒,尚大夫这一路上,只怕是为要去查看各地的药草,需要你画药草的样子,才想着把我们留下来。”江婉沐自然想明白这事,如果真要玩乐一路,他们一家人自可以轻松自在的玩耍,不用带上他们六个大大小小的人同行。

江婉沐出了尚家院子门,就已想通这事情的关节。尚家起先从来没有打算在路上耽误时间,只怕是近期内接到新的消息,尚大夫父子需要在在路上寻找一些药草。碧绿眼睛转了转,悄语道:“小懒,只怕与边境的事情有关,要不前几日,九娘尚且在说找马车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马车全找到了,而且是只有两天准备时间,就要立时上路,这一路上还要慢慢走,我怎么想都觉得是那事,动了官府的人,才会这么快安排妥当。”

江婉沐瞧着碧绿,轻声说:“碧绿,这都是我们私下瞎猜的事,面上一定不要流露出来。不管如何,尚大夫父子做的都是大好的事情。我佩服他们父子两人怎能记下那么多种的药草,怎么懂得分辨各种药草的药理?我抄写了这么多册子,写的时候,药草的药理知识,我样样皆知。这一放下笔,我样样皆不知。”

碧绿听得笑起来,说:“小懒,别人这是家传的知识,他们家的人,大约从小就泡在药草堆里,自然认识记得全,那是他们祖宗传下来的饭碗,自然是不能丢下来。听说京城尚家的儿女,都格外的招人喜爱,一个个很小的年纪就订下亲。懒懒得到尚大夫夫妻的青眼,订下这门亲事好。”江婉沐只是淡淡的笑着,江懒懒的这门亲事,到了京城后,只怕没有这么顺利。

两天后,江婉沐一家三口和碧绿分坐在两辆马车上,老苍头夫妻两人依依不舍送出好多步后,终究转身回到院子里。江婉沐已提前把两年的月例给了他们两人,示意他们两人可以继续把菜地种下去。临行前,特意招呼他们,让他们每隔半年,帮她清扫下房间。

车内,江婉沐翻动着老苍头让人买来的路上用的食物,瞧一眼听文九娘的话过来的两个妇人,她笑着对她们说:“这一路上要多谢你们帮我照顾两个孩子。”两个妇人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飞扬少爷和懒懒小姐两人性子好,我们瞧着他们玩,自个也觉得日子过得快。”江飞扬和江懒懒明显听懂别人夸他们的话,江飞扬得意的瞧向江婉沐,江懒懒大眼闪闪的笑起来。

江婉沐瞧着这两小人儿的模样,对两个妇人说:“你们别夸他们兄妹两人,他们屁股后面要是有尾巴,这会一定是竖起来的。”两个妇人听得笑起来,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不懂江婉沐话里意思,见到大人笑起来,两个人也跟着笑起来。江婉沐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打听说:“我怎么瞧着尚大夫这一趟请了好多的马车,是不是你们院子里所有的人,全跟着上京城?”

两个妇人瞧瞧江婉沐,当中一个妇人瞧瞧另一个妇人的神色,开口说:“江娘子,你也不是外人,这上了路后,到了休息的地方,夫人和少夫人也会对你说实情。

其实我们老爷没有请多少马车,这后面跟着的许多空的马车,是中南官府派遣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这就不是我们下人能打听的消息。”

江婉沐听后稍稍沉吟些许,笑着对两个妇人说:“多谢你们同我说这话,你们放心,我也不是多口之人。”两个妇人笑瞧着江婉沐,同时说:“江娘子,我们自然知你的为人处事,刚刚才敢同你说那话。”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安静一会后,便有引起不耐烦起来,江飞扬叫嚷着:“娘,找始儿玩。”江懒懒跟着叫:“始儿,来。”

江婉沐只有耐烦的同他们兄妹解释:“飞扬,懒懒,我们坐在马车上面,一会停下来,你们再去找始儿玩,好吗?”她一边说一边拉开自已这边的车窗帘,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说:“你们瞧瞧外面,是不是不能停下车来?”车窗帘一拉开,前面马车过后,外面扬起灰尘扑面而来。两个妇人要扑过来拉窗帘时,江飞扬和江懒懒四只小手,快快的拉住车窗帘,两人一脸嫌弃的说:“不去外面玩,脏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玩乐(2)

马车走走停停好几日,还在围绕着中南城外的青山转着圈眸队时常会停在有山有水的山道下,每次车队稍稍停稳下来后,尚大夫父子两人会带头领着一些人,匆匆忙忙的往山上奔上去,渀佛山中有着美妙的瞬间即逝好风景,正等候着他们来临。

他们这些人直到傍晚时,才匆匆忙忙的从山上跑下来,人人的神色显得阴郁。江婉沐对这样的日子坦然接受下来,她只要瞧着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每日里在马车开动后,盼着马车停下来的欢喜模样,便对回京城的这一路遇山就停的情况,非常欣喜的接受下来。碧绿面对走的时间少,停的时间多的行程,也能笑着接受下来。

只有方正的娘亲最初面上带有些愤愤不平的神色,后来她瞧到尚大夫身边,总是跟着许多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虽然一个个穿着粗布衣裳,也遮蔽不了他们言行举止中的果断。方正娘亲还算是稍稍有眼光的人,她在随后的日子,相当的低眉顺眼只管瞧着孙子。碧绿在有空闲时,望到这样的方正娘亲,感叹的对江婉沐说:“我现在知道她为何只能在窝里斗的原因?”

江婉沐听着她的感叹,只是微微一笑而过。一连几天这样闲情逸致的日子,江婉沐觉得有山有水有人家,是最美的日子。山路上,尚明始和江飞扬兄妹三人赤着脚,在马车前前后后一路跑来又跑去,三人追闹中欢声笑语不断,江婉沐和两个妇人守在路边瞧着他们,三人的脸上都有着欣慰的笑容,岁月是如此的静好。

傍晚时,尚大夫父子领着人下山时,瞧到他们低落的神色,候在山路上的人,很自觉的爬上各自坐着的马车。马车行驶没多久,江飞扬兄妹两人趴在江婉沐身边睡沉,两个妇人赶紧舀起被子,把他们两人分别包裹起来。她们坐定在江婉沐对面后,两人轻叹着说:“瞧着老爷和少爷的神情架式,只怕山上还是没有他们要的药草。”

江婉沐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们说话,瞧着她们担忧的神色。天色渐黑起来,马车行驶进一个小城镇,江婉沐一行人进到客栈里面,用过晚餐后,文九娘带着尚明始到她的房间,尚明始望到床上的玩耍的两兄妹,欢喜的奔上前去。江婉沐笑着抱起他,把他的鞋子脱下来,让他也在床上面玩乐起来。

文九娘在江婉沐的示意下,跟着坐在床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江婉沐说:“小懒,夫君说还没有找到有用的药草,只怕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会更加长些。”江婉沐听后抬头笑瞧着她,打趣的说:“你心疼自家夫君了?”文九娘红着脸说:“不是,我只是怕耽误你们的时间,夫君说,难得找到一个你这样会写字还会画画的人,还是要耽误你一些日子,想你留下来帮忙。”

文九娘这话听得江婉沐脸红起来,她的画画实在是太过写实,无一丝的灵气出来。她笑着说:“九娘,你们家的人太客气。你们邀请我一路同行,我已经非常的欢喜。我在京城只有义兄义嫂会挂念着我,我早已去信同他们说过,会慢慢的行回去。再也没有别的人会等我,会想念我们。早到和晚到京城,对我来说实在区别不太。”客栈的房间不是聊天的地方,文九娘闲坐一会,带着尚明始回去休憩。

第二日,依旧是远处青山的重叠峰峦,近处依旧是青色的山,山路过去伴着清清的河水。马车缓缓的停下来,停在上山的路边。江婉沐和两个妇人带着江飞扬兄妹下了马车,一块去到尚夫人的车子旁边,见到尚明始正往这边冲过来,听着他嘴里叫着:“飞扬,懒懒,来踩路。”江婉沐自是松开两兄妹的手,由着他们奔上前去,三小人儿聚在一块,笑着抱成团。

尚夫人和文九娘跟在后面,尚夫人笑瞧着江婉沐,见到她的神色温婉笑瞧着三个小人儿。她的神色温馨慈爱起来,她走近江婉沐的身边,对冲着她行礼的江婉沐笑着摇头说:“小懒,你太过客气,都说了不用次次如此多礼。”江婉沐还是笑着行完礼,她打量着尚夫人脸上疲惫神色,笑着说:“夫人,你有空时,还是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