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见状已往旁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显然并不愿当这个出头椽子。这时眼前一花,只觉一片红影闪了下眼,已徐徐地从他身边走过,落下不着情绪的话:“前方带路吧。”

慕怜香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最终还是没有多留。

款款落落的殿堂,光线有些昏暗。朱颜走入时外面的光投入,将她修长的身影沉沉地投射在大殿上。下颌依旧留有方才摩擦的疼,刚刚抬头的那一瞬,终年平而无痕的眸里似乎有什么隐隐一荡。

这时落入眼中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这个身影在她的记忆里,分外的熟悉,而是分外的——残忍。

高高在上的龙椅,似乎让他更添几分桀骜天下的气度,然而他的视线却让她深深感觉到,他仍是当年的那个男子。这样的视线,有些深邃,有些苍远,更透着几分俯瞰时的探究,唯独不同记忆的,是这个人此时漠然的面具下仿佛龟裂了一条痕迹,隐隐流露着其他的什么情绪。

然这种情绪并不是如今的朱颜想要探究的。

“朱颜参见皇上。”唇角是若有若无的冷笑,然而徐徐一垂头的时候,已在这样的动作下不着痕迹地掩去了。

急促的步声传落在空阔的殿上时显得分外清晰,这里周围很宽阔,宽阔到每一下步声都似是落上了回音,一下又一下沉沉地敲在周围。

面前的风似乎微微轻了轻。

“朱颜…”这样一声里,似很是眷恋。

朱颜余光落下,眼中投入了一只手,反投入眼中,显得有几分晶莹。是一只很适于弹琴的手,却也是属于帝王的手。朱颜的唇角抿起了一分笑意,恍惚间,脑海中的某处落过回忆里的一分片段,手被轻轻握住,感觉那人的指尖有些冰凉,因而她的弧度也是微微的冷。

不管以前有多么的温和、舒心,她唯独记得的是,最后的那一段记忆。

那么冰冷的一天,也正是这样一只好看的手,冰冷无情地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对她说:“朱颜,喝下去…”

这人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她唇角凉薄的神色这一时间有些无限地放大,缓缓地抬眸,深邃的眸里一时间却是冰凉无痕的漠然,冷地似一支无形的箭,自那身皮囊之上,沉沉地穿过。

她反握上他的手,这一瞬,是愈发的阴寒。

“皇上…”

浅浅的吐息落过,她周身的风忽而持续地疏散,霍尔张扬狂乱之间,大殿的门一声沉闷的响,霍尔关上。

外边与殿中的关被隔断,只留下沉沉的烛火跳动,衬着她那一身红衣忽明忽暗。

“咣当”低暗的周围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似是翡翠,依稀借着灯光可以看出是那一个玉扳指,此是孤零零躺在空阔的大殿中央,依稀分外的荒芜孤凉。

大殿之内随着着一声的落下,霍然沉静。是死静

桃花三一卦

“怜香!”江无妍匆匆赶到时只遥遥看到那身白衣,呼吸不禁也有些徐缓。

慕怜香抬眸时眼角微微一颤,然后瞥过她身后一身青衣的男子,眉目间难免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朱颜在那?”江无妍一时急迫,却只能这样问。现在的心跳依旧难免急促,她刚在卜算楼中无意识地往皇宫方向一望,遥遥看见的却是有些浓密的沉云。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慕怜香右手的衣袖被她一拉,左手举了折扇遥遥指了指前方的大殿:“这里。”

话一落,段逸风的身影一闪,已经翩翩落了过去。江无妍也慌忙追去,慕怜香反手顺势拦住了几个欲要拦上的侍卫,随意吩咐几句,让周围看守的人也都散了去。

门在一推下霍然打开,段逸风站在门口的姿势一僵,江无妍正追上要望去,他忽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江无妍的面前一黑,然而鼻息间依稀留了血气,她偏执地伸手扳开了他挡住视线的指。

视线遍布的地方,是红色的。

很诡异的场景。

红色的线似乎贯穿着整个大殿,而殿堂中央临空悬挂着一个人,遥遥看去只感觉满眼的红线缠绕住他的整个身子,上面汩汩浸透的,仿似是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周围层层透出。

已经有些微白的脸色,连吐息也依稀显得单薄。

江无妍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感觉呼吸一时有些停滞。面前的景象一沉,有人又从背后轻轻地覆住了她的眼睛,是慕怜香的吐息,这一次她出神间,已经再没有抗拒的力气。满脑中只浮现着方才那一眼的场景。

密布的红线仿似四通八达间交织而成的蜘蛛网,而纳夜只是纵横的网格间的一个猎物。是深邃的被人盯上的危险气氛,然而那个狩猎者这一时间却已经没了去向。

周围只有血,有类似蛛丝的红线,唯独不见本该在里面的朱颜。

这样的场景,只会让人想到在余杭朱府里那一晚所经历的一幕。

江无妍觉得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地空了空,她缓缓地伸手,落在慕怜香的手背上,并不用力,那人也已缓缓地松了力气。她抬眼遥遥看去,纳夜的面色已有苍白,垂着的眸也显然已没了知觉。吐息微弱,却并未伤及性命。

她觉得有些口干。

照理说,她是应该恨这个人的,他毕竟过分残忍。但这一时,她始终也无法恨起。是因为她始终缺少了那分执念吗?如果真是这样,“朱颜”所谓的随他们回到长安,是不是也只是因为偏执的念头间为了这一次报复的机会呢…

或者,她本来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宽容?如今的“朱颜”,何尝又不是她深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己?

唇角一抿间,涩地反而有几分讥嘲。然而另一个人,却已经没勇气看上了。

段逸风的背影,这一时间,始终是过分的单薄了。

“回去吧。”最后落入耳里的,始终只是这样的一句。

江无妍下意识地想说什么,然而他一转身,也就这样默不作神地擦肩而过。她的手遥遥地抬了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风徐徐间,有些翩瑟。

“看来,在这个长安,我们也是呆不下去了。”淡淡无痕的一句,慕怜香在一边轻轻地摇了摇折扇,似乎有些苦恼,“朱颜干了这样的好事,真是存心让卜算楼没办法立足…”

江无妍一抬眼看到他苦思冥想的模样,说话间感觉嗓子间压了什么分外干涩:“不去追吗?”

她的话说得并不全,慕怜香却是明白,抬头颇是不以为然:“逸风都没去追,我要去追什么?”

江无妍看了眼她的神色,转身也要走,然而手上一重,被他抓着手腕又被迫转回了身去,眉心不由一拧:“怎么了?”

“你还很喜欢段逸风?”

悠悠的一句,落在几乎连风都消却的周围,却分外不是滋味。

江无妍不禁默然,这个时候这人居然还有考究这个的情调?她紧锁的眉心又紧了几分:“慕怜香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很无聊?”

“我知道。”似笑非笑的语调,反而给人一种心情颇好的感觉。

江无妍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怒气,试图与这个人讲道理:“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朱颜这次回来很古怪吗?”她回不到过去,也无法让他们接受她就是朱颜,对于一切的因由最终只选择了这样循循善诱的方式。

慕怜香笑得分外如沐春风:“是很古怪。”顿了顿,却又徐徐地补了一句:“就算‘朱颜’很古怪,又能怎么样?或者说,就算她并不是真正的朱颜,又当怎么样?祥云谷有什么目的,你能做什么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他们有着阴谋,这个阴谋也并非是针对卜算楼本身,至少,目前为止并没有伤及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平常温文儒雅的慕怜香,这一时的话语分明依旧浅声细语,但落入耳里不知为何感觉分外的咄咄逼人。

江无妍默然。

慕怜香说的每一句,却都是事实。如今的她不论是面对真的朱颜,还是假的朱颜,任何事都已经无能为力。她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她如今的身体只是江家三小姐,连入道界都只是个半成的人。这个身体过分普通,甚至于遭受着万般蛊毒的侵害。这样的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的也没权利去对别人指手画脚。

而以朱颜如今的言行来看,祥云谷的目标,的确并非卜算楼…

江无妍藏在袖下的手下意识地缓缓握作了拳。

“就算——朱颜真的还活着,那又如何…”

耳边又落过徐徐的一声话,江无妍握拳的手下意识松了松,抬眼看去,慕怜香却已经投着视线落在遥遥的天际,并不看她,只是貌似喃喃地呓语道:“即便朱颜真的还活着,那个只是个仿品,我也…并不希望她出现在世人面前。”

江无妍觉得心里有什么突兀地一跳,然而只能听他曼声继续说着。

“只要朱颜出现,纳夜不会放过她,天下不会放过她,她依旧没有办法只为自己而活…”顿了顿,他忽而缓缓转过了身看她,抿唇浅浅一笑,“这或许是朱颜再次不告而别的原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无妍一时恍惚。

慕怜香正好背对着阳光,于是那一瞬有些迷离的神色扰了眼,让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挡去那一抹平添的耀眼。他的笑很轻浅,浅地仿佛轻轻一碰就足以淡去,有些过分虚无缥缈,惹得她一时间竟然也不忍去打破。

有一种错觉是,只要分外轻缓地一触,眼前的这个人仿似就会化作一抹烟,浅浅地散去一般。

刚才的问话,就似她一次又一次扪心自问时一般。

的确啊,其实所谓的想要摆脱过去,一次次地为自己找理由,也不过是自己的“退缩”罢了。她并不似他们想象中的坚强,若是被他们知道,会否又该是要笑话她了?

江无妍一时想笑,然而发现唇角分外僵硬,竟然一时勉不起了弧度。她轻轻地眯了眯眼,一时间想要看清慕怜香。那么多年时间,自从亲自将他带入卜算楼起,她就感觉自己从未看透过这个人,但是这一瞬,她却是想将他看清的。

可惜也只这么一晃眼的功夫,那人有些单薄地令人不忍的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任是那个不容人琢磨的无懈可击的弧度。慕怜香手上的折扇一摆,轻轻地在她头上一敲:“还不快把门关好,我们好回楼里去收拾行囊。刚才来宫里居然也不知道镇定,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头皇上‘遇刺’的消息一经传出,说不怀疑到我们头上来那才叫怪,快回去准备逃命吧。”

这一下的态度转变得过分猝不及防,江无妍顿时愣然,然而手上一热,已被慕怜香握住了手往外带去。被迫疾速走了许远,她才记得回头去看,难免迟疑:“那皇上…”

“一时半会死不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回答…

江无妍默然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由着这人拉着一路回了卜算楼,然而遥遥地却已发觉几人居然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正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

“你们怎么搞的,才回来怎么就要走,我都还没休息过多久呢。”叶小尸的声音也依旧清澈,遥遥地隔了老远,依旧一分不漏地落入了耳朵里。

“想保命就先上车,少说话。”慕怜香倒分毫不给她搅和的机会,随手将她丢进了马车里,顿时车厢里响起了一声暴戾的怒吼,然而他只是抬了抬眉,若无其事地转向江无妍,道,“你也上去吧。”

江无妍环顾了四周,却不见段逸风,不由有些犹豫:“逸风呢?”

一旁忙里忙外的念容闻言从一堆东西里探出了脑袋:“刚才他回来就说叫我们赶紧准备离开,然后也不知上哪去了。”

“他该是去追朱颜了,不会有事。”

身上一松,江无妍还未回神,已经被慕怜香横腰一抱,轻轻巧巧地带入了另一辆马车中。咫尺的视线一落,他的微笑依旧,但是分明淡漠了几分:“即便是遇到祥云谷的人,也不会有人对他动手…”

最后的吐息落过耳边的的时候却有些虚无地并不真切了。

江无妍一愣,一瞬间有种错觉,莫名感觉慕怜香的话语里,似乎另含了深意。

桃花三二卦

最后,几个人仍是回到了断魂坡。

这里人迹罕至,大雍的官兵并非道界中人,几人便在山下通上的小道上设了结界。

江无妍站在崖边遥遥望着那一眼通透,依稀间有些恍惚。有种错觉竟然是回到许多年以前,他们并未离开过断魂坡,也从未入过大雍长安的宫中。她仍只是她,仍只是朱颜。

“想什么呢?”

听一句淡淡的话,江无妍转身时恰好看到慕怜香。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这时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结了一层浅薄的纱幔,有种倒不出的迷蒙感。她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慕怜香站到她的身边,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时并无话语。

两个人这样站着,却也是静谧。

其实回到断魂坡后的阵子,每天也不过是这样的日子,很平淡,很清闲,也很随意。

“过一个月就是‘神斗’了。”

江无妍闻言一愣,才记起这件事,点头之余言语间难免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不说我倒险些忘了。”

折扇在慕怜香的指间随意一转,他微微凑近了几分:“怎么,不想走吗?”

江无妍恍惚间抬头,依稀感觉这抹笑里异样竟然漏出些许温和,一时愣然。想了想,终究缓缓点下了头:“如果不想走,我能留下么?”

慕怜香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却并不似她预料中的反应。那双眸里的神色微微深了深,然后转过了头,依稀间却似是在有意躲开:“到时候说吧。”

江无妍留意到他握在扇上的指似乎紧了紧,下意识地心里竟然隐约萌起一抹不安的感觉。

“神斗”那天,应该会风平浪静的吧…她开口正想说什么,然而余光一略,声色霍尔一扬:“逸风?”

徐徐从山坡下走上的那人,一身青衣因轻薄的风而显得有些疏散。然而这一眼看去,却是落魄的。

江无妍没有留意到身后慕怜香投来的视线,下意识地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几乎是在刚刚搀上的一瞬,这个人仿似脱了力,整个重量沉沉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有些天旋地转,待回神时感觉段逸风牢牢压住她的身子,紧紧贴上的肌肤,他的吐息落上她的颈间,仿似一只手揉揉抚过,却只落了余味,并无多少的繁重。

好烫。

透过薄薄的几层衣衫,江无妍感到他的体温如火一样灼上她的身子,却是热地分外灼人。

距离离开长安已过了好多时日,段逸风终于回来,怎料却是这样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江无妍感到呼吸一时有些局促,莫名有些手忙脚乱地轻轻推了推他,不忍放重语调:“逸风?怎么回事?你发烧了?”

许久没有反应,这个人似是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带他回去。”

周围的风一疏散,擦过身上,江无妍感到霍然一凉。抬头见慕怜香已轻轻松松将段逸风搀起,视线随意地在她身上一落,语句也有些漫不经心:“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回山庄。”说完转身就走。

江无妍跌坐在地上,一时鼻息间仍是段逸风熟悉的吐息,愣愣发了会呆,也慌忙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的断魂山庄已经重新修葺,一草一木都是原本的模样,没有改变分毫。

段逸风的周身燥热,一时间依旧一直落在昏迷之中未醒。江无妍守在屋里,一只手支着头,视线落在窗外微微出神。一时也不清楚在这个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这副模样叫她分外心疼。

他到底追到朱颜了没有?

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么多时日,在这个人的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无从探究,她也…毫不知晓。

江无妍呆呆地出神。屋中只有隐隐焚着的檀香袅袅地升了几缕烟,有些渺无,很静,其他人也不知在此时跑去了哪里,周遭只有她,还有——床上吐息深长的段逸风。

因而他的气息仿似一滴不漏地落入她的耳中,久久回荡间,也分外的清晰。

时至日落西山,江无妍趴在桌上不知不觉间也是睡去。风微微有些轻渺,依稀间直到有些悠长的笛声落入耳里,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时眼里是一片空灵,隐隐有些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刚直起身,披在肩上的一件外套顺着背脊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江无妍一愣,低头一看,是分外眼熟的一件青色长衣。她霍然转头,然而段逸风本该在的床上此时漏着点点皎白清冷的月光,然而只有一袭被褥,空空阔阔地已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才反应过来,耳边的笛声是分明存在的,而并非梦中的呓语。

江无妍顿感不悦。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副病态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个时候居然还半夜自己一人跑出去吟笛?将手上拾起的青衣往怀里一揣,她起身出门,寻着笛声的方向而去。

然后,在一处碧影间,她看到了段逸风。然也只一眼,满腔的怨气不知为何,竟然一时无法激起了。

那人过分单薄,修长的身影落在空空落落的夜色之间,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轻衣,有些疏远,愈发空灵地一似人间。他背对着她,然而这一眼看去,只见他的寂寞和怅然。

夜寂寥。他身边徐徐的风落过时似乎也都要一滞,因而显得愈发的落寞。

不论是怎样的一眼,落在江无妍的眼中,依稀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揪住,挤压在那里,就再也无法松下。站在拱门之畔,明明只是咫尺,却有种感觉是——这个人离她分外遥远,远到…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之中。

略略窒息。

笛声在一片寂静中很是凄凉,凉薄的音,他的十指纤长,月色纯纯地落下,映上这一处的肌肤,愈发透出不自然的透明感。面上是有些病容的疲态,但是一眼看去,不自禁就已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个时候仿似有了感知,他唇边的玉笛徐徐放下,转身朝她的方向看来。

遥遥的一个转身,这一瞬仿似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之后他蓦然回首的样子,眼里一份深邃,在看到她的一霎那抹深沉的湖里似乎有什么沉沉一荡。

“吵醒你了。”周围静下,因而,因疲惫而透着沙哑的声色落入耳中才是分外的清晰。

江无妍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眸,点了点头。

“你过来。”

一愣,江无妍有些恍惚,迟疑着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