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极大的喜事。”纪王妃轻轻擦拭了泪光,破涕为笑道,“菀娘说得对。”

然后,她拉过自己的女儿赵祯,让她和凌青菀见礼。

赵祯粉腮杏目,娇媚喜人。特别是她穿着官绿色的风氅,让凌青菀对她格外有好感。

凌青菀对绿色的东西格外嗜好。

姊妹俩相互见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善意。

凌青菀长得很像纪王妃,所以赵祯第一眼就觉得这位表姐亲热异常。

“祯娘是永康十二年七月初一,菀娘是永康十一年腊月初五,她是祯娘的表姐。”纪王妃道。

纪王妃把凌青菀的生辰记得如此清楚,让景氏和凌青菀都颇为感动。

景氏安排了午膳,招待纪王一家人。

纪王妃最小的儿子——赵祎赵五郎,今年九岁,肌肤雪白幼嫩,像个女娃娃,特别可爱。

他眼睛似乌黑的宝石,闪耀着明亮清澈的光,让人不由自主要融化在他的眸光里。

他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他还喜欢粘着凌青菀。

说着话儿,他就靠到了凌青菀怀里,依偎着她。

“五弟可喜欢二姐姐了。”赵祯赵三娘瞧见了,不由笑道,“要不,你留在舅母家,不要回去啦?”

“好。”赵五郎拖长了声音,非常兴奋道。

纪王妃无奈摆头。

她笑着跟凌青菀母女解释:“这孩子,就喜欢粘人。在家里,时刻粘着我。如今,他和菀娘投缘…”

凌青菀的手,轻轻拂过孩子稚嫩柔滑的小脸,心顿时柔软得不可思议,道:“姑母,我也喜欢五弟。您初回京师,若是忙碌没空照顾他,我可以带着他玩。”

纪王妃刚刚回京,定然一堆事。

家里家外,肯定要忙个不停。

“别惯着他,他是要入宗学念书的。”纪王妃笑道,“在家里请了先生,启蒙三年了,总是蒙混过关。这次,送到宗学里好好读。”

景氏也道:“孩子还是要多读书,读书明理。”

纪王回京,是因为皇帝想立堂弟为储君。纪王的几个儿子里,赵五郎年纪最小,尚可塑造。

如果皇帝能力排众议,促成此事,赵五郎就是未来的皇帝。

他接下来,肯定要接到皇宫去教养。

哪里会跟着凌青菀玩?

纪王妃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拒绝了凌青菀的提议。

凌青菀却舍不得放开这孩子。

她好似对孩子特别有感情。

纪王一家人用了午膳,就告辞了。

“我也想要个孩子。”晚上,凌青菀躺在床上,回想小表弟那可爱的模样,突然有种对孩子难以遏制的渴望。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

她尚未定亲呢,要什么孩子?

结果,这晚她做了个诡谲的梦。

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她梦里常出现的男人。

这次,竟是在卧房,男人将她压在床上,两人赤|身|裸|体。他的唇,灼烫滚热,吻遍了她的全身。

他手掌粗粝,布满了老茧,是个武士,在他全身抚摸着。他的掌心,也是滚烫的,拂过她的腰肢,攀上了她的胸乳,狠狠蹂躏着。

她浑身酥麻,情欲灼热,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烧。她的十指,深深陷入男人的后背。

男人灼热的坚挺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轻轻哼了声,婉转迷乱。

情到深处,激烈又快速,她似坐在船上,浑身荡漾卓。淫|靡的气息在帐内缓缓荡开。

“他…他会杀了我们的。”她娇喘着说道。

男人一把抱起了她,让她半坐在自己身上。她稠黑的青丝如注倾泻,洋洋洒洒在他的手背,撩拨得他更加燥热狂野。

他的动作快速而激烈,让她细碎的喘气变得急促起来。

“我会护着你。”男人喘着粗气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没事,谁也不能伤害你。”

她心里的火,就烧得更烈了。她的手臂,紧紧缠绕着男人的脖子。

“给我生个儿子吧。”他低沉着嗓子,在她耳边呢喃,“替我生个儿子!”

他越发亢奋,将滚热撒入她的体内。

凌青菀醒来之后,久久没动。

那个梦,清晰得宛如发生过。

这绝不是少女能做的梦。

她哪怕再混沌,也明白了过来。她知道梦里那个男人,那个对她温柔百般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

她在做一件令人不齿的事,令她自己感到羞愧万分的事,她在偷人。

“这是我的将来,还是我的过去?”凌青菀情绪低迷的想。

她彻底烦躁了。

她这种不对劲的情况已经很久,却是第一次让她如此烦躁,恨不能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理理清楚。

“不,我不是这样的。”凌青菀绝望的想,“我是个忠贞的人…”

她不会偷|情。

梦里的那个男人,倏然就变得可怕起来。

第030章邪祟

第030章邪祟

接下来几天,凌青菀夜里睡不踏实,不是哭醒,就是半夜睡不着,失眠到天亮。

那个梦,对她的冲击太强烈了。

她好似对自己有了种难以接受的新认识。她一直寻找记忆,来否定那些诡谲的梦境,和那个男人。

故而,她精神萎靡,人变得浑浑噩噩的。

她在记忆深处搜刮那个男人,还有喊她姐姐的那个声音,誓不想起不罢休。

她再也不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想起一切,对凌青菀而言,变得急迫。

不管是凌青菀的记忆,还是梦里的记忆,她都想记起来。哪怕不能全部记得,至少记住一个。

但是,她做所的事情都是徒劳。任凭她怎么努力、使劲,最终仍是空白,什么也记不起。

凌青菀几欲抓狂。

梦境是飘渺的,而她十六岁之前的生活,除了母亲和兄弟,她全然忘记。

这很严重了。

继续视若不见,她以后的生活会出现很多的问题。凌青菀很执着,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找回来。

她这么折腾,一个人整日独坐,在窗边喃喃自语,跟疯了似的,把她母亲吓住了。

母亲给她请了太医,开方吃药。

太医来了,凌青菀没什么惊讶,很配合。可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她都在走神。

她温顺看病、吃药,却时时刻刻心不在焉。

景氏吓坏了。

“…隔壁的石公子,不是开了‘天一阁’,非死症不治吗?菀儿这么奇怪,要不请石公子过来瞧瞧?”大哥凌青城道。

母亲也把凌青菀的病情,告诉了凌青城。

凌青城帮母亲出主意,他比他母亲还要担心。

母亲沉吟,道:“天一阁不是号称出诊金五千吗?咱们一时也周转不到那么多钱。”

母亲娘家的长兄和妹夫的确都是高官,但是并不意味着凌家富足。

母亲自强,不愿意接受娘家和胞妹的救济,仍是守着晋国公府的旧家业过活。

况且,五千两真的太多了,哪怕是在舅舅或者姨父那边,也是他们三四年的俸禄。

当然,他们并不是只靠俸禄过日子。

“咱们邻里邻居的,我去试探试探他的口风。”凌青城道,“京里的太医,还不如菀儿自己呢,请了也是白费,反而耽误菀儿的病…”

程太夫人和大表嫂周氏久病不愈,太医们束手无策,却被凌青菀治好之后,凌青城就不太信任太医,觉得他们还不如个孩子。

其他的郎中,也不稳妥,没听说谁医术高超的。

倒是隔壁邻居石庭,出言张狂,不知根底,可能有点医术,虽然他的天一阁至今没有生意。

“也好。”母亲道,“假如他真的治好了菀儿,我就是卖田卖地,也会凑出诊金给他。”

当前,母亲最担心的是凌青菀,其他事都抛在脑后了。

凌青城颔首,亲自去了隔壁。

石庭不在家,而是在天一阁坐镇。

凌青城回家套车,又去了天一阁。

石庭起身迎接他到后面雅间坐下,慢慢说话。凌青城简单把妹妹的病情说了一遍。

“凌郎君,我家公子非死症不出诊,而且诊金…”凌青城的话说完,石庭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小厮却道。

他的小厮十七八岁,虽然穿着不及石庭华贵,模样却周正,不卑不亢的,竟不太像做惯了下人的。

凌青城连忙要解释。

石庭却开口了,打断了他小厮的话:“咱们和晋国公府乃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理应相互帮衬,莫要多嘴。”

小厮当即道是,退到一旁。

“走吧,去看看。”石庭转颐,对凌青城道,“令妹非重症,不需照天一阁的规矩出诊金,凌兄放心。我平常问诊,都是不取资费的。”

他把金钱的话题先挑明:他去看看凌家的姑娘,不收诊金,免得凌家觉得负担太重。

“多谢石兄。”凌青城感激道。

两人联袂而出,到了昭池坊。

路上,凌青城和石庭聊天,也说了些家常。彼此论起序齿,才知道石庭和凌青城同年,只比凌青城大几个月。

石庭也才十八岁。

可是他言行举止,老成很多,像二十出头的人。

凌青城有点惊讶。

石庭到晋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正月的盛京,寒意逼人,连虬枝梢头稀薄的日光,都像一层薄霜。

寒气四面涌入,锦服生寒。

他拢了拢灰鼠风氅,跟着凌青城进了内院。

凌青菀半躺在里卧临窗炕上,怀着抱着个暖炉,正在愣神。她衣着整齐,是件家常葱绿色的长袄,消瘦单薄,却没有梳头。

浓密的青丝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的脸颊,一张脸凝雪白皙,小巧精致。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只可惜,她眼神呆滞,没了半点灵气。

景氏斜坐在一旁,陪着凌青菀。见石庭进来,景氏连忙起身,和他见礼。

“这就是舍妹。”凌青城对石庭道。

石庭颔首。

凌青菀也回神。

她认得石庭,有过两次惊鸿一瞥。

石庭生得俊美,非她哥哥凌青城的俊美可以比拟。他肌肤白,而且细腻柔滑,比女子还有嫩白。可是,他双目深邃,浓眉入鬓,下颌曲线坚毅,美却没有半分阴柔。

他的五官精致,整张脸叫人过目难忘。

凌青菀只是见过他两次,且没有这么近,都清楚记得他。这次近看,他的容貌的确俊美无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气息。

丫鬟帮凌青菀挽起袖子,给石庭诊脉。

石庭伸出,搭在凌青菀的手腕处。他从外头进来,手指冰凉甘洌,似有一道寒气,顺着胳膊沁入心田。

凌青菀微微怔了怔。

片刻之后,他诊脉完毕,对凌青菀道:“姑娘歇息吧,在下出去开方子。”

“您把我的病,当着我的面说说。”凌青菀道,“我自己也是学医的。只是医者不自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疾病,您说来我听听。”

凌青菀并不避讳自己的病,她知道自己病了。

但是,京里的太医们,没什么鬼才,连普通的情志病都治不好,何况是凌青菀这种情况?

所以,上次来的几个太医,她没有开口询问。太医们开的方子,她也喝了,也只是安抚母亲的心。

石庭听到她的话,没有半分惊诧。

他的表情如旧。

他平静的神色,似一副面具,永远不变。

他看了眼凌青城和景氏,似乎在询问他们的意思。

“…无妨,石公子直言。”景氏道,“我家姑娘的确通晓些医理。”

石庭就点点头,道:“姑娘没什么大疾,只是阴气太重。”

他这话一说,景氏和凌青城都蹙眉。

凌青菀却是心头一震。

他说她阴气重,不像个医者的话。但凌青菀想到自己那些诡异的梦,觉得他的话兴许是对的。

“阴气重?”景氏反问,“这是为何?是宅子风水不好,还是她哪里沾染了脏东西?”

“是姑娘的生辰八字,沾染了脏东西。”石庭表情不变,眼波平静似古潭,不疾不徐说着他自己的诊断。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诊断不像医嘱,反而像道士或和尚的口吻。

“姑娘是哪一日、哪个时辰生的,去查查最近几年,那个时日,可有什么怪事。”石庭继续道,“请副祝由符,随身戴着。再送送邪祟。”

景氏和凌青城脸色微变。

他们都想到了石庭话里的意思。

三年前,先皇后卢氏的妹妹卢玉,是腊月初五去世的,什么时辰景氏不知道;一年前,卢皇后也是腊月初五去世的,亦不知道时辰。

凌青菀就是腊月初五生的。

会不会,她们去世的时辰,正巧碰上了凌青菀出生的时辰?

凌青菀最近的样子,的确像中邪了,而不是生病。

景氏脸色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