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做什么?

退让吗?逃避吗?伤心吗?失落吗?还是就这样跟单萦撕破脸皮?

这么久以来,已经有太多时候都是顾南希站在她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当已经习惯这一切时,才发现自己的刺险些被磨平,那些最柔软的触角就这样岌岌可危的显露着。

可是这种时候,无论是退让还是撒泼的去哭都没有用,是否已瞬间被逼到了死角,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可,谁都不会走投无路,当你必须要自己去走的时候。

之后莘瑶转身和单萦下楼去,还在走廊间走过时,她们听见外边传来的车声,应该是医生到了。

行至楼下,单老和顾老爷子率先快步走了过来,众人几乎将单萦包围住。

“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才下来?”顾老爷子的声音随着眼神在看见单萦手腕上确实已经止住血的伤口而顿住,眼里竟有些惊异,侧头看了一眼季莘瑶,接着回头看着单老:“单老啊,看来咱们刚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没事就好,止住血就好!”单老点点头,伸手去拉过单萦:“来,让爷爷看看。”

“单老啊,陈医生到了!”之前一直没有出来的何婕珍在门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颗菜,看样子是去了顾宅后园自种的地里挖了菜回来,随后跟进来的医生便匆匆走向人群。

单萦被人群包围,季莘瑶被挤到了一旁,她静静的任由那些人将自己挤开,假装没看见单萦朝自己这边投来的几分歉意的笑。

她能感受的得到,单萦那份歉意是发自内心,并非做作,她是在感谢自己这样替她迅速止住血,也很抱歉因为她的原因而让大家忽略了几乎是救了她一命的莘瑶。

很可笑吧?本以为自己很大度,却原来悲伤也可以这么迅速的蔓延,是她也已经这样脆弱,还是每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下都会忽然变出一颗玻璃心。

这时才注意到顾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狗,黑色的土狗,看不出品种,看起来像是在哪个部队训练过的狗狗,正趴在她脚边不远处,一双乌黑的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正犀利的盯着自己,眼神有点凶。

季莘瑶顿时就无奈的笑了,用不用这样啊?连狗狗都这么会察言观色会玩雪上加霜了!

她低下身去,倒还真是不怕,看这狗狗就是年老体衰从部队被老爷子带回来的那种,要是真敢咬她,她一巴掌就能把它给拍到一边儿去,她一手伸过去,揪了揪那狗狗的毛,狗狗更是凶凶的瞪着她,想要挣扎,却被她利落的两手按住。看着狗狗扑腾一下整个脑袋磕在地上,不甘愿的哼哼了两声,眼神还是凶凶的,看来以前是只凶悍的狗狗,现在太老了,居然连她一个女人都挣不过,很是不甘愿。

季莘瑶却是瞬间乐了,咧着嘴朝它一笑。

嘿,兄弟,我心情不好,你来给我乐一个呗?

正在那儿自娱自乐着,她才注意到刚刚所有人都去看单萦,只有一个人在静静的注视了自己一会儿后,向自己走来。

她没躲避,两手依旧按着那只狗的脑袋,蹲在那里,转过头去看向正走向自己的顾南希。

接着,人还没反映过来,就骤然被他一手扶起,头也不回的直接牵着她闪身上了楼,在路过单老和顾老爷子那一边时,他停顿了一下,朝单老和老爷子客气的淡淡的点点头:“莘瑶衣服溅了血,我陪她去换。”

季莘瑶这才注意到自己袖口和雪白的裙摆上溅到了不少血,转眼间人已被牵至二楼,她没有心思回头去分辨以单萦为,齐齐朝他们传来的目光,心里唯一的想法是,想知道顾南希究竟要怎么做?

一个是曾经挚爱,一个是患难妻子。

其实她自己也试图问过自己,只见一面便成了媒体面前的未婚夫妻,只认识两三面不超过两小时就去了民政局,结婚四个半月,期间婚后两个月的空白,之后的两个半月无论多么的浪漫动情到头来也没有一点点单萦所指的那种轰轰烈烈,两个半月,直接从陌生变为真真正正的夫妻,可她很清醒,根本不必去问顾南希对自己的日久生情是否已是爱。

无论爱与不爱。

就算爱,有多爱?

顾南希推开一间房门,季莘瑶看见这间房间是个很干净又很女性化的足有五十平大小的卧室,床头有雨霏的照片,想着怪不得顾南希说带她换衣服,原来是来雨霏的房间。

房门骤然被关上的那一刹那,莘瑶还没来得及去找找看有没有自己能穿的衣服,却已忽然被顾南希抱住,身体被翻转过去,双眼就这样对上他略有些严肃的冷凝的眸子。

她坦然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南希,我去换衣服。”

“单萦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他眉宇间尽是冷清,专注的看着她眼底刻意去掩饰的情绪。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才道:“没有。”

“季莘瑶,知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手会不自觉的去纂自己的衣角?”他淡淡道。

莘瑶一怔,猛地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的手正纂着自己的衣角,却是顿了顿,没有太急躁,缓缓放下手,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眼,看见他因为自己撒谎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顾南希,我的一句谎言你可以轻易的戳穿,甚至不满,那你的谎言呢?

(打死不剧透……在一切依旧扑朔迷离的时候,在男主没有确认某些事情的时候,读者亲们怎么猜都好,但希望个别的读者亲能理智一些,别拿其他那些的剧情来猜测这本从一开始全始终贯穿了一个大秘密,男主究竟背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能始终吸引着我们的文字,以后必然依旧不乏精彩,请别因为某一五六千字就去否定一个男主,或否定一本)

第134章 【6000字】

“顾南希,一个是曾经心头挚爱,一个是患难妻子,你,要哪一个?”

也许感情真的会让人变的自私,就比如她对单萦的耿耿于怀,哪怕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让她有这样的触动丫。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顾南希毫不犹豫的吻,长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坚定而有力,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唇舌交缠间他几近强势的掠夺她所有的思绪与感受,更又掠夺的她的呼吸,似缱绻又似在笃定。

她笑的有几许自嘲,用力的将他推开,猝不及防的动作使他没有任何防备,瞬时就被她挣脱。

他眼时染了几分近似苦涩的落寞,却是一闪而逝:“那些在岁月叫早已腐烂的枝枝蔓蔓,都已经被切除的干净。无论此时此刻你有多少的失落彷徨,虽然这三个字此时在你面前已是苍白无力,但是季莘瑶,你必须,相信我。媲”

必须?

不懂他为什么会用这样两个字,季莘瑶轻笑,其实之前他会忽然走到单萦那里去按住她的胳膊,莘瑶怎么会不懂?单老和单萦现在是在顾家,如果单萦因为动脉出血失血过多而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顾家的祸端,他做为顾家的主人之一,会上前关心单萦确实没什么错,所以无论当时怎样难受,她也能多多少少的理解。

曾经修黎说过,当一个女人越来越容易理解别人的时候,就证明她老了。她还不到二十五岁,难道真的老了么?

可是她再怎么理解,她也很难过,她知道,有些事情他对她的隐瞒,也许是怕她不高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个人也高兴不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傻冒,顾南希无论每来的多晚,或是去哪里办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她从来都没有去深究着缠问。

他半环着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她:“有很多事情我无法明说,但你应该懂,如果我不想坚守这段婚姻,必然也不会去隐瞒你什么,直接离婚,岂不是更痛快?”

他的这句话,其实一直都是她给自己满满的勇气的理由,可如今她已不够那么确定。

曾经安越泽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背叛和利用,那种深藏的恐惧和排斥感被她生生的压在心底,渐渐的适应和接受顾南希这样一个优质的男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糟烂的世界,一个太过完美的男人自然会被太多女人常常窥觑,何况无论他的家世身份地位还是外貌,想要攀附到他的身边,哪怕是只做一个情人的位置都足够让太多的女人垂涎,拼尽了一切的争取,她一直都知道一旦沉沦在顾南希的温柔里,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顾南希真的太好,好到那么轻易的就一点一点催垮了她坚固的心防,那些防备,那些戒线,渐渐的被他的温柔与关怀侵袭的彻底,早已抛在脑后,哪怕万劫不复,她也已经沉溺在其想要自拔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季莘瑶轻笑:“南希,其实不需要这样。你看,原来我不必你这样的细心维护,也是可以自己挺过一切的。”

他的眼神十分沉静,深邃的黑眸如寂静的海洋,凝视着她脸上的浅笑,眉目间添了些许的心疼,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逞强。

“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他深深的看着她。

她沉默。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她正要开口,右手忽然被他执起,修长而温暖的指腹在她右手无名指那枚铂金婚戒上静静的摩挲:“等一切都结束,我会把由始至终的原因告诉你,莘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如果你难过,可以尽情的在我面前发泄,该解释的我会解释,而至于其他,给我一些时间。”

季莘瑶仿佛在他这番话出了什么,虽然从这一刻起,她对他的信任打了折扣,虽然她不清楚小鱼究竟是不是顾南希的孩子,虽然单萦的信誓旦旦和顾南希的模棱两可让她直觉周遭风声鹤唳,但是顾南希的话放在这里,使她的眼神渐渐明亮。

她忽然瞥了一眼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又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决心先岔开话题:“上次你买的戒指,那一只男款的你一直都没有戴。”

见她话题转的如此之快,可见察言观色的本领果然已经炉火纯青,他眼里有些诧异,却终究是浅笑以答:“婚戒哪有自己戴上的?”

“那,等我们回日暮里后,你把戒指找出来,我给你戴上!”她目光坚定。

彼时他一只手半揽着她的腰,他的手依然温暖有力,在她回看向他的同时,笑意在疏朗的眉眼间溢开,像窗外那漫月光般皎洁清润:“半个月后再给你。”

“干吗要等半个月?”她不解。

他微笑,眸里印着她带着疑惑的脸,笑意更深。

许久,季莘瑶才仿佛懂了,却又觉得不太可能,那时在Y市,顾南希说近期会筹备婚礼,该不会……

她有些不太确定的瞪着他:“你该不会……”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她却因他这一眼而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可是,这样的结果其实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他的微笑,他的耐心,他的温柔,让她觉得他离自己很近,又仿佛,离的很远。

所以,顾南希,如果单萦是你此生缠绵不去的伤。而我们都曾为爱而遍体鳞伤,所幸在对的时间彼此还能遇上。那么,不如我们互相套牢了对方,也许,便是一生。

“怎么?不想嫁了?”他嘴角微挑。

她抬起手,学着一个不入流的女流氓似的用手指刮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转了转,笑意桀桀的说:“唔,为妻正在考虑,婚礼当晚是要把你煎了、煮了、炸了还是炖了?我在研究怎么吃……不彻底吃干抹净,又怎么才能举案齐眉呢?”

他面色一黑,像是对小孩儿似的在她头上轻轻一拍,轻笑道:“还是看看这案该由谁来举吧!”

季莘瑶:“……”

**********

你大抵听过一千零一次求婚,但你听过第一千零一次求离婚么?

晚上6点半,单萦的手腕已经被陈医生包扎过,人已经没什么大碍,顾家的晚宴正要准时开席。

季莘瑶本来想去厨房帮忙,却被何婕珍推了出来,说别抢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然后她囧了,只好趁着顾南希去送陈医生的时候,独自一人先想溜回雨霏房里。

结果刚走上二楼,便陡然撞见脸色很难看的正随在顾远衡身后从三楼走下来的顾雨霏。

之前听说雨霏被顾远衡叫到去问话,怎么这么巧现在就下来了?

季莘瑶瞥见那边雨霏朝自己偷偷使眼色,便知道顾远衡应该是刚刚和自己女儿谈和不成功,正憋着火气,雨霏在提醒她别撞上枪口。

可这撞都撞上了,季莘瑶能反悔现在下楼,假装看不见么……

她嘴角隐隐抽了抽,对冷着脸的顾远衡呵呵一笑:“爸,雨霏。”

顾远衡却是深深看了她一会儿,才漠然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肯和南希离婚?季莘瑶,现在不是我们欢迎不欢迎你的问题,因为你的关系,季家和我们顾家之间的关系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变僵,单老对你似乎也没什么好感,但愿你能有些自知之明。”

莘瑶早都习惯了顾远衡这位S军区上将的军威,他脸上几乎常年都没什么笑脸,而且那一次在接风宴上的交集,她看得出来,无论是她服软的顺从着他的话,还是顶撞,他都不会吃自己这一套。据雨霏说,顾远衡曾在外边有过别的女人,这种表面严肃摆着一身的臭架子,还对自己冷言相斥的公公,她觉得应该还是多“尊重尊重”他比较好……

于是……

季莘瑶:“哎呀,爸,妈还在厨房里跟着王妈学烹饪,你总该心疼心疼她,去把她哄出来,让她休息一会儿嘛!”

顾远衡面色一愣,俨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装傻的反映。

那边雨霏却是笑了一声,忙紧闭上嘴,偷偷站在他身后笑。

顾远衡回头瞪了她一眼,雨霏假装没看见。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远衡怒视着季莘瑶那一脸的无辜:“别跟我玩花样!”

季莘瑶:“爸,我和南希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整我小甜甜,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你就这样让我们分开,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顾远衡皱眉:“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离?”

季莘瑶:“我和南希在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要与南希恩爱到白头,至死不离。”

顾远衡:“……”

季莘瑶,满眼无辜,顺带星星眼:“爸,看在我和南希这么恩爱的份上,您就别棒打鸳鸯了好不好?我死也不会离开他的!”

顾远衡瞬间面色如土,季莘瑶隐隐听见他老人家的牙关在生生的磨着,不由的脚底抹油,找个理由直接溜了……

结果五分钟后,她就被顾远衡给逮住。

“听说你明年要考公务员?”他冷眼瞪她。

她望着他,咧开嘴角:“爸的消息真灵通。”

顾远衡:“不仅仅灵通,我还可以让你不必考试直接得到公务员名额,还可以让你在几个月之内直接在政府机关工作,以后一辈子都有保障。”

不带这么利诱的……

季莘瑶顿时嘿嘿一笑:“爸您真好!”

“答应和南希离婚,我马上就替你办。”

“真的?”

见似乎有希望,他顿时冷冷一笑,冷哼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何苦跟你一个小丫头撒谎?”

说着,便直接忽然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知道联系的是什么人,只在电话里交代了两句,明年公务员考试注意季莘瑶这一名字,直接给录取通过云云。

直到顾远衡放下电话,他回头道:“明接去离婚。”

“谁说我要离婚了?”她双眼亮晶晶的。

顾远衡瞪她。

“哎呀爸,你别这样嘛,最关键是我同意离,南希却跟我如胶似漆的不愿意离,估计要耗到六七十年后,我人老珠黄了,或者驾鹤西去时,我们才会分开~”她一本正经的说

顾远衡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忽然用着几乎能冻死企鹅的目光看着她,正欲发飙。

见他被惹毛了,季莘瑶有点懊悔,但对于软硬不吃的顾远衡,除了无耻一点,真没其他办法。俗话说,战不过则闪,闪不了则降,她再度开溜,却是刚转身下楼,就陡然撞到送过陈医生后回来的顾南希怀里。

顾南希被撞了个满怀,双手顺势直接抱住她,看见前面脸色差到一定地步的顾远衡,仿佛一眼就看得出来莘瑶刚刚又面对什么,顿时紧皱着眉头,把季莘瑶轻轻推出半臂的距离,双手握着她的肩,却瞥见她眼里划过的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狡黠之色,他怔了怔,看看她抿着嘴却暗藏黠色的表情,再看看顾远衡气的连手都在抖。

顾南希顿时暗暗叹笑,拧眉看着季莘瑶:“怎么莽莽撞撞的就冲下来?这里是楼梯,摔着怎么办?”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摔到~”

季莘瑶一反常态的忽然一头钻进他怀里,甚至用着甜腻腻的声音,顾南希僵了一僵,侧头瞟了一眼气的直翻白眼的顾远衡,当即在她背上拍了拍,低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傻瓜,别玩的太过火。”

“我知道。”她在他怀里闷闷的小声说。

谁人不知道顾将军好面子,就光站在面子这里,顾远衡再气也绝对不会表现的跟她一个女人太过计较,她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用这种态度。反正都在同一屋檐下,还有这么多人在,家和万事兴么。

他笑了笑,抚着她的背,对顾远衡点了点头:“爸,莘瑶被我宠惯坏了,您别跟她计较。”

顾远衡铁青着脸,冷哼。

这边雨霏小心的绕过自己老爸,走过来,悄悄对着季莘瑶翘了翘在拇指,一边偷着乐一边小心翼翼的下楼。

顾老爷子的寿宴开始时,季莘瑶的手被顾南希紧紧牵着,因为不久前她一直憋着笑,以致整张脸上染着一丝明艳而富有朝气的气色,十分的好看,与顾南希一同走到诺大的光洁明亮的餐桌前时,顾南希眼对在座的长辈客气而礼貌的淡淡笑容与季莘瑶恬静的笑容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即便在座的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她淡然的微微扬起唇角。

因为今日是顾老爷子的大寿,但老爷子似乎没想办的太隆重,这生日当晚只请了家人,季家这一家论在顾夫人与季夫人的姐妹关系上,也算得上是亲戚,而单老和单萦只有两人,却俨然是地位不同,仅是静静坐在那里,便也是气势最凌人。

而顾老爷子却忽然瞟了一眼季莘瑶,眼冷漠渐渐消退,不知是在想什么。

落坐时,免不了一套寒暄与祝寿词,不过这在坐的都并非商人,都属军政界的大人物,在寒暄客套之外却又多了几分爽快,单老更是每每看着顾南希时,都不免感叹两句曾经,顾南希仅三两句话客气而不着痕迹的带过,并不接单老所提的当年的话题。

单萦忽然放下筷子,拿起一杯酒,笑道:“我今小心弄伤了手,刚刚若不是莘瑶帮忙,恐怕我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来,莘瑶,我敬你一杯。”

莘瑶怔了怔,本能反映的拿起面前的酒杯,看向单萦眼盈盈浅笑。

就在她举着杯正要应承时,顾南希却出言替她推拒:“莘瑶不会喝酒,单小姐是在顾家受伤,她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单萦的眼神望着顾南希脸上的淡漠,握在酒杯上的手指渐渐手紧。

这一句话说的多明白,因为季莘瑶做为他顾南希的妻子,所以照顾她也是应该。

单萦先是没说话,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寂灭,仿佛有些事情竟超出了她本来的预计,又或者,她亦是从未看透过顾南希的心思,眼神就这样盯着他,须臾转眼看向季莘瑶:“这么说,莘瑶是一定要拒绝我这一杯酒了?”

顾南希看她一眼,在莘瑶手里接过酒杯:“我替她。”

单萦顿了顿,静静看着他们,眼里莫名的竟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却是转眼消逝,捏紧了酒杯,须臾忽然扯出一丝明丽的笑来,双眼无畏的注视着他:“那,南希,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直接把微微撒出一些酒的杯子再次斟满,直接仰头喝了干净。

顾南希的视线有些冷凝,淡看着单萦喝了那一整杯的白酒,却是没说什么,径自将莘瑶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在莘瑶面前,转头对莘瑶颇有意味的笑笑:“你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应下,为难的可是你老公我。”

季莘瑶眼皮抽了抽,谁跟你说我不会喝酒来着……咱以前不还在F市委那里喝过么,当时你还那么狡诈来着……

她在暗自腹诽,终究也没把这些两人之间的小事放在台面上来说,很是配合的笑笑。

那边单萦微恼微恨地弯了弯唇,放下酒杯。

顾南希随手给莘瑶夹菜,莘瑶看着他眼自然的完全掺不得半点虚情假意的温和,心口忍不住微微一颤。

顾南希,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酒过三巡,满桌的觥筹交错,顾老爷子很是开怀,季程程和温晴像两个孩子一样腻在老爷子身边,雨霏吃了几口菜忽然说胃有些不舒服就回了房间,莘瑶知道雨霏是怀孕难受想吐,看着雨霏离开,正在心里暗叹着她这孕吐的症状可真是挺严重。

却是忽然,她偏偏在吃了一口鱼肉后,莫名的也觉得胃里一阵翻搅……

第135章 【5000字】

莘瑶胃里翻搅的实在太难受,静静放下筷子,没让众人察觉她的任何不适,仅是盯着碗里的鱼肉,总觉得一波一波恶心的感觉向自己袭来。

但是这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并不是很明显,要不是闻到鱼腥味,恐怕她到现在也不会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丫。

从最近嗜睡的反应来看,还有这个月的例假似乎一直是迟迟未来,她不自觉的将手轻轻放在肚子上,神情有些暗暗的诧异。

该不会……

“莘瑶怎么了?该不会也不舒服?”何婕珍亦是给她的碗里夹了一撮菜,见她脸色不太对,便和蔼的笑着问她媲。

顾南希亦是在那同时也看出季莘瑶这一丝异样:“莘瑶?身体不舒服?”

“没有。”她抬眼,对何婕珍甜甜的一笑,须臾转过脸朝顾南希亦是一笑,转念便道:“我是在想雨霏,想着要不要过会儿给她送些吃的过去,就算现在没胃口,晚上也会饿。”

“说的也对,雨霏这丫头啊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搞特殊。”何婕珍当即很是欣慰的笑笑:“这样,我去给她送点吃的,估计她在美国呆久了,忽然回国水土不服,前一次她回来,我就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我去看看她。”

说着,何婕珍转身便要和王妈一起去厨房找些没有盛上桌的余菜。

那边单萦忽然起身:“伯母,我陪您一起去给雨霏送饭吧。”

结果季莘瑶没想到何婕珍会对自己这么够意思,她看了一眼单萦,便十分亲切的笑着:“不用,你是客,不能让你来。”

“没关系的伯母,我看王妈也忙了这么久了,不如让她休息休息,我陪伯母你一起。”单萦很热情,转身和在坐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要起身。

“别别别,单小姐你快坐。”何婕珍赶忙拉着她坐下,转身对王妈说:“你也去休息,给雨霏送饭的事儿,我和莘瑶去就可以了。”

这一句让莘瑶去,倒是让季莘瑶的目光顿时看向那边笑意满满的何婕珍,亦是同时,单萦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却仍是挂着笑,被何婕珍这翻满是笑容又客气的话堵的说不出话。

“莘瑶啊,来帮妈一起去给雨霏弄些饭菜,别让客人动手,快来。”何婕珍转头给季莘瑶递了个眼色。

一个是儿媳妇,一个是客人,她这话说的何其精妙又滴水不露。

莘瑶起身,走过去,就被她拉着进了厨房。

进了顾宅诺大整洁的厨房,莘瑶便要去给雨霏盛些饭,结果何婕珍赶紧上前拦着:“别别别,你放下,让妈来,雨霏那丫头挑食着呢,有些菜她不爱吃。”

说着,她便一边盛着饭菜,一边转头时不时看看莘瑶,仿佛话里有话:“莘瑶啊,打算什么时候和南希办婚礼?妈前几婚纱设计师都联系好了,包括影楼那边也早早打过了招呼,就等着你们早点办了婚礼,让所有人都跟着乐呵乐呵。”

季莘瑶笑了笑,转身去拿了勺子和筷子放在何婕珍手托盘里:“其实单萦和我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和南希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和南希虽然是夫妻,但其实也才仅仅认识四个多月。”

她微笑着说着,同时仔细看看托盘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接着道:“何况看起来,单萦这个旧爱,对南希并没有打算放手。”

既然自己的婆婆站在自己的角度,亦也十分精明而迂回的在提点自己要怎样去保住自己的婚姻,莘瑶当然也不会去拐弯抹角。

她忽然很佩服自己的这位婆婆,看起来像是个心思豁达的又十分开朗的长辈,却实际比任何人都精明,看事情更也是一眼便清清楚楚。虽然在军政界,男人包二奶找小三养情妇本就是屡见不鲜。但她很好奇,当年顾远衡在外边有女人,何婕珍究竟是用着怎样的态度,才会让那个女人自惭形秽的自己离开。

何婕珍自然是听出了莘瑶这话犹豫,定定的看了她两眼,笑道:“莘瑶,单家不比寻常人家,对于单老,连咱们老爷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单萦当年与南希之间的事情,我仅仅知道个大概,南希素来不喜欢提及旧事,但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凡是都是向前看,无论当初在美国和单萦是怎么样,我相信,在南希选择和你结婚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份责任。”

季莘瑶微笑,其实她就是想听听何婕珍对单萦的态度,也许何婕珍的一些态度不能完全的代表顾家,但是至少,也能代表了一半老爷子的心思,刚刚在餐桌上,季程程始终没话找话的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却都被老爷子很巧妙的引开。莘瑶能感觉得到,老爷子在顾家人面前怎么数落自己都没什么,但是在外人面前,他终究还是有着大家长的风范,亦也会时有时无的维护她这个自家人。

而何婕珍的这番话,也坐实了老爷子的态度,老爷子虽是不喜欢自己,但却似乎并没有打算与单家结亲家的打算。

“还有。”何婕珍拨弄了一下手盘里的碗,轻声说:“人心都不是铁做的,南希对你日久生情也不为过,何况你这孩子也确实有太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南希都看在眼里,会护着你心疼你都是他应做的责任,至于单萦,有些时候,人虽不会去念及过往,但是动脉出血这种事情,当时家里人都没有谁学过专业的医学常识,若是晚了几步,单萦真的会休克,南希做为顾家的主人之一,你应该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也是情理之无论这时受伤的是正在顾家坐客的单萦还是一个陌生人,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去出手相助。”

何婕珍的这番话,季莘瑶早已想透,明白她是站在一个婆婆的角度提点自己,免得自己首先乱了方寸。

莘瑶领会这份善意,亦也觉得自己能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又会暗不时提点自己帮助自己的婆婆而觉得很开心,咧嘴笑笑:“妈,其实单萦真的很好,如果我没有和南希结婚的话,单萦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理所当然,每个人在面对感情时都会不理智的,曾经深爱的人就在眼前,谁会甘心就此放手呢?”

不在背后贬低对手,是最起码的风度,至少人都要给自己留一个底线。

“哎,单萦再好,却没有你心思细腻,你懂得珍惜眼前人,如果南希是先遇到你,又怎么会耽误这么多年的时间,说不准现在你们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季莘瑶笑笑。

给雨霏去送饭时,推开卧室的门,便见顾雨霏正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看一部金融财经类的何婕珍走过去,把饭菜给她放到桌上,仔细问了问她是哪里不舒服,雨霏顿时孤疑的侧头看了一眼莘瑶,莘瑶悄悄摇头,示意她何婕珍没有知道她怀孕的事情,雨霏才懒洋洋的说胃里不太舒服,可能是吃错了东西,一番解释,终于让何婕珍放了心,她们才离开。

之后回到餐桌上,在觥筹交错何婕珍忽然很郑重道:“南希啊,今得大家都在,连莘瑶的爸爸也在这里,你和莘瑶都已经结婚四个多月了,什么时候才办婚礼啊?妈连婚纱设计师都联系好了,就等着你们两个早一告呢。”

桌上顿时一阵静默,众人面色各异。

顾南希神色不变,微笑着夹了菜放在莘瑶碗里,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看,连妈都急了,你还一直不答应婚礼的事。”

他这话的意喻便是始终都是他在主动,而莘瑶因为羞涩所以才迟迟没有婚礼,成全了莘瑶在顾家所有人心可改变的一个地位,亦也同时表明了他的意思。

所以,顾南希这是故意抛给她一个难题?本来在雨霏房里他说到的半个月后婚礼的事情,她心里还在揣测着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现在被何婕珍直接放到台面上来说,她反倒是连犹豫的空间都没有。

她不由的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顾南希那溢开笑容的清俊的脸。

单萦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轻轻放下筷子,不做一声的望着她。

温晴亦是沉默的撇开头,有些求助似的看向老爷子,可是此时此刻,老爷子却没有看温晴,他反倒是正在看顾南希,似是在观察自己孙子的真实态度。

“老婆,什么时候才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顾少夫人?”顾南希笑。

莘瑶囧了一下,偷偷在桌下去掐他的腿,眼神依旧是满满的嗔怪,顾南希被掐了一下,却只是笑了笑,顺势在桌下握住她那只乱动的手,紧紧扣在掌心。

这样的笑这样的顾南希对自己的温柔与极尽全力的成全她在顾家人心位置,这样的他的所有的好怎么可能掺得了半分的假?

温晴低下头,伸手去抽纸巾,单萦始终静坐不动,双眼直直的望着她,似是在看她的反映。

无论这一幕是成全了多少人的期待或是毁了多少人的期望,请原谅她,或许他们都是饱受风霜的刺猬,都用了太长的时间去忘却许多过去,直至在一个对的时间遇见,于是决定一生相携。于是他们都毫不犹豫的拥抱着对方,不是因为一眼万年,不是因为情根深种,更也不是多么炽热缠绵的爱,只是他们都很疲倦,生怕再一次犹豫,便会后悔。

很可笑吧?生米做成熟饭,只为了让自己无路可退。

所以她始终都不会去问顾南希,他究竟爱不爱自己?

“是啊,婚礼究竟什么时候办?”那边雨霏吃过了东西,端着残羹剩饭下得楼来,忽然插了一句。

莘瑶一顿,目光直望着顾南希浅笑的脸。

“我听你的。”

“半个月后,怎么样?”他笑道,顺便回眸看向顾家的众位长辈。

在这样一个家人与外人齐聚的时刻,也确实是给莘瑶彻底定了名份的最好的时机,至少顾老爷子和顾远衡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任何反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