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特助拧起眉,忍不住道:“顾市长,容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您现在的身体恐怕真的吃不消,就算我说话难听你也应该听得进去,现在就怕还没找到季小姐,您就先倒下了!你才刚刚脱离危险不到十二个小时,现在就这样坐车奔波几个小时了,实在是不要命的行为!做为您的特助,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顾南希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接着转头看了一眼苏特助腿上所放的电脑,伸手过去:“拿过来,我看看。”

苏特助无奈,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再又看看坐在顾南希身后的那位医生,见那医生投给他一丝让他暂时放心的视线,才随手将电脑递过去:“小心点,别扯到伤口。”

顾南希在后边医生的帮助下,接过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不出十分钟,忽地眉心一结,看了一眼时间,之后道:“现在所有出入G市的港口要道都已经被查过,经过几个小时的盘查,可以确定他们百分之九十没有离开G市,所有最近可疑的废弃仓库油库等地方已经都安排人过去了吗?”

“安排了,马上就能有消息。”苏特助答。

顾南希却是手指在键盘上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看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视线扫过路边的一家招牌巨大的酒吧,看着那一片闪烁的霓虹。

虽然G市已经戒严,但对普通市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且他在之前交代过,搜人时别扰民,且徐立民等人不可能敢在这种时候跑到太引人瞩目的地方去,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整个G市的政治权利与公安机关的高度重视,对方知道季莘瑶的丈夫是谁,绝对不敢怠慢,人已经被掳走十几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季莘瑶的处境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为联合那些犯罪团伙,对他实施打击报复,虽是绑架却没有勒索的意向,直接已经将季莘瑶杀害。二,是对方趁着他重伤在医院没有太大的精力细心搜救妻子,而暂时将她偷偷隐藏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找时机把人移出G市,以为了实现其他目的。

三,就是顾南希心中的另一个疑点。如果对方真的是针对自己,怎么掳走了季莘瑶这么久,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无论是勒索还是讲条件或者是威胁,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

他们掳走季莘瑶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他们之后接到消息,西郊的废弃仓库曾有可疑的一伙人靠近,一众人便火速朝西郊赶去,而当赶到时,那些人早已经在他们赶到之前撤离。

就在他们正欲离开朝下一个可疑点赶去时,顾南希忽然收到银行那边的消息。

就在这个星期二的下午,徐立民的私人帐户上忽然多出了三百万,汇款人的姓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汇款人所在的地方是Y市。

当一听说是Y市时,顾南希便薄唇微抿,目色冰冷的握着手机。

看来幕后的主谋已经不仅仅是徐立民因贪污加嫖chang而刻意抗衡的案子了,而牵扯到了其他方面。

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彻查,众人终于将目标放在G市的一些黑街与酒吧夜店等地方,但G市不是什么小城市,可以藏人的酒吧夜店等地方数不胜数。

顾南希在车上,手指在键盘上滑动,目视着屏幕上所有在录酒吧的方位,忽地眯起眼道:“百望街是什么地方?”

苏特助愣了一下,做势便要查一查,正在开车的司机却忽然道:“顾市长,百望街是咱们G市最不入流的一道黑街,都是一些年轻的没什么钱的小混混喜欢玩儿的地方,我亲戚家的一个儿子就在那条街开了一家酒吧,不过那边大多数都是黑酒吧,除了混在低层的那些小混混之外,没有多少人愿意去。”

而顾南希却是看着屏幕地图上所显示的位置,几秒后,道:“去百望街!”

之前他曾给季莘瑶的手机上专门安插过GPS定位仪,就是以免她有危险时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但她却在凌晨接过电话后因为匆忙而没有拿走手机,导致顾南希无法查到她的准确位置,不过在她的衣服纽扣上本来也有一个与手机的GPS定位仪是一套的定位器,只是离开手机后这个定位器就会失效,不过这一会儿,电脑屏幕上在百望街某间酒吧里正在不停闪烁的红点,却成了顾南希最大的目标。

..

☆、顾南希独白(32)

位于G市百望街里端的一家挂着蓝红相间色霓虹招牌的酒吧被一众刑警破门而入。

当顾南希走进酒吧时,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吓着乱逃乔蹿的人,皱了皱眉。

“顾市长。”刑警队的一位负责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用着很低的声音说:“下面有暗门,看来这家酒吧平时也接过不少不法勾当。”

他们将那边的门踹开,这时旁边有一对年轻的头发染的很黄的男女缩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小声问:“你们是来找那个被绑着的女人的吗?”

顾南希脚步一顿,赫然转头看了一眼那对男女,接着听到他们两人说到之前看见一个女人被绑着,是从这边偷偷跳过来,看起来正打算逃走,但又被抓回去了轺。

顾南希当即转身快步走进这道不甚明显的门,走下去时看见满地的狼藉不堪,几间小屋子的门已经被刑警队的人踹开。

这时,他隐约听见最里边的那道门里传来的绝望的呜咽声,和几个男人的淫笑,旁边刑警队的人也听见了,正要走过去,顾南希却是抬手制止:“我过去。”

刑警队的人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那市长,您注意安全,我们在门外等。矮”

就在顾南希朝那道门快步走去时,身后苏特助的手机响起:“喂?秦先生您也到了?对,我们就在这家酒吧!”

靠近那道门时,里边的声音便听的更加清楚,鼻间满是这暗门下通道里的霉臭味儿和一些奇怪难闻的味道,顾南希抬起手,放在那门上,听见里边季莘瑶的声音,目色一沉,陡然一脚狠狠踹开那道复合板木制的门。

刚一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近三十年所有的底线都瞬间崩塌!

他的妻子,正险些被一群黄毛小子侮辱!

那时季莘瑶满脸苍白的缩在破旧床上的角落里,眼色惊惶,更又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在这里,即便是顾南希三两下就把那群不要命的黄毛小子踹倒,走过去要将她抱过来,她仍是整个人颤抖着往里缩,似乎不认识他,又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当秦慕琰走进来时,顾南希已迅速给她披上衣服,纵使明白他们来的及时,她应该是还没有被真的被这些人凌辱,但他了解季莘瑶,更也知道做为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便呵斥秦慕琰把门关上。

之后他眼中再无其他,只有被他强按在怀里浑身冰凉的季莘瑶。

那时候顾南希心下已是想亲手将徐立民千刀万剐,更又想到这事恐怕与季家有关时,更是心下冰寒的彻底,搂着她的力道不敢太重,怕伤到她,可看着向来骄傲坚强的女人此刻靠在他怀里无助绝望的表情,顾南希生生压下想要拆了这屋子的冲动,唯有轻声的安慰和拥抱。

徐立民已经逃了,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怕是策划已久,更又不仅仅是一两个人在搞鬼,在将季莘瑶接回家后,顾南希便趁着季莘瑶好不容易睡下后,开始着手派人立刻调查Y市那边的动静。

而就在当晚,秦慕琰打来的一通电话,才让顾南希在恍然间想起许多年前的一幕。

秦慕琰说到季莘瑶幼年时他所亲眼见证的她遭受过的一切虐待,不公,欺凌,更又说到她十七岁那一年寒冬时节发生的几乎毁了她的遭遇。

顾南希从未想到,这只小刺猬的曾经是这样走过来的。

顾南希从未想到,这一次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遭受的绑架和强·奸,即使两次她都是险中逃脱,可时隔七八年,两次的惊吓和绝望还能让她努力的撑开笑脸,告诉他,她没事,不会被击垮……

顾南希从未想到,他当年唯一一次去季家探望姨夫和姨妈还有程程,那时就已经见过季莘瑶。

他更没有想到,季莘瑶肩膀上的疤痕就是在她十七岁那年时在废弃仓库中挣扎时被墙边的铁丝所伤,怪不得当初他问她肩膀上的疤痕时,她故做平静的带开话题。

原来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不容人触碰更又不愿对任何人提及的伤,这才是她深藏在这坚强的壁垒下的真正的脆弱点。

秦慕琰说,你看季莘瑶好像活的有多坚强,她其实每一天都在咬牙撑着,我不知道你们结婚后,你有没有在哪一个深夜看她被噩梦惊醒过?

她坚强,是因为生活不允许她懦弱,她脾气倔,是因为她对人生有很多不认同的点却无法抗拒,她行事谨慎小心是因为她的骨子里深藏着我们看不见的自卑,或许她不允许这自卑的存在,所以才会愈加的执拗。

秦慕琰说,因为他了解季莘瑶的过去,所以他理解季莘瑶如今所有的一切,他说当年因为父母不允许他去管季家的事情,才将他送到美国,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离季莘瑶远一点,他那时太年轻即便有脾气便也没法和父母抗衡,他曾发誓以后一定要彻底带她脱离季家,让她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他找到她七年,终于找到她时,她已经是他顾南希的妻子。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通话,全都是秦慕琰的回忆,顾南希听得出来,他是喝酒了,不然以他的脾气平时不可能有这么多话,因为喝酒了,所以他才会将这些往事通通说出来,因为他喝酒了,所以才在电话里让顾南希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对她,让她开心,让她快乐。

放下电话时,顾南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许久。

脑中皆是七八年前他在季家走下车时,那个娇小瘦弱的趴在他腿前的女孩儿的身影。

起身打开卧室的门,未免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她,他便只借着客厅里投进去的灯光,看着床上睡的很沉,但却眉头深锁的季莘瑶。

缓步走进去,轻轻的坐到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向上提了提,又将被角掖好,伸手抚上她紧锁的眉心。

“是因为我当年对陌生人的冷漠,而间接导致了你在那个春节险些丧命的悲剧。是因为我那时就欠了你,所以上天在今时今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手指抚开她皱着的眉心,即便是被他抱过,吻过,在浴缸里泡了那么久的热水澡,她身上的温度仍旧有些冰凉。这些都是她不愿被人提及的伤口,刻意遗忘的过去,现在他知道了一切,又该怎么做?

顾南希看着她,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顾南希独白(33)

之后季莘瑶醒来的时候,顾南希正从楼上走下来,却见她正站在沙发对面的茶几旁,手里拿着他之前放在那里的手机。

她平时从没有碰他手机的习惯,他也只是去楼上的书房拿些资料下来,不出五分钟的时间,手机竟落到了她的手上。

本来顾南希是打算将自己已经知道她过去的这件事情暂时的隐瞒,免得她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可季莘瑶却握着他的手机,一脸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表情。

“怎么醒了?”顾南希放低了声音,走过去,温柔的抚上她的额头,探着她的温度,生怕她着凉:“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如果着凉,哪里有不舒服,就马上吃药,不能再生病了。”

那之后,季莘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顾南希是真的不想让她此刻本就已经加倍受创的心再受到什么重创,可她却一脸自嘲:“一个半小时的通话,就只有让你好好照顾我吗?顾南希,既然已经知道我曾经有那么多的不堪,你何必还要如此替我埋藏那一些!轺”

她的眼中是深深的悲凉,是他们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敢表露出过的浓浓的自我嘲讽与自我卑怜。

那一晚,他告诉她,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些翻过去的旧页,即使重新拿出来翻看,忧伤与疼痛仍在,却毕竟已经是过去的记忆。

他说,季莘瑶,如果我早一天知道这一切,必然不会让你再受到这么多的委屈和惊吓氨。

也许他的平静与他眼中浓重的温暖将她深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都激发了出来,她终于肯认认真真的趴在他怀里露出她所有的脆弱。

那一刻顾南希抱着她,只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切如他本来所预料的那样,只是早了一些,爸在得知消息后,气愤的冲进了日暮里,指着季莘瑶的鼻子骂她损毁顾家的名声,虽然妈亦是跑过来阻拦,但可见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真正的目的就是现在的结果,本来就在顾家不得老爷子和爸喜欢的季莘瑶瞬间更又成了众矢之的。

然而季莘瑶脸色苍白的一阵呕吐却将本来沉浸在旁人计划里的一家人僻出了一片光明。

“莘瑶你这是……想吐?”妈在旁边一脸喜色的问。

而季莘瑶突然的怀孕不仅将气氛转变的彻底,让一直急着想抱孙子的爸再也说不出难听刻薄的话,更也让顾南希初尝将为人父的喜悦。

这个孩子出现的太及时,不仅仅替他和莘瑶解决了眼前一大难听,更又省了顾南希跟何婕珍两个人的口舌,否则,为了能让老爷子和爸容得下季莘瑶,恐怕还真的需要一条漫长的路要走。

其实这个世上没有太多绝对的事情,老爷子确实是宠着温晴,偏向着温晴,但老爷子的眼睛和心却始终是雪亮的,顾南希隐约察觉得到爷爷不喜欢季莘瑶的原因有可能是和季家有关,但老爷子虽然对季莘瑶很排斥,却在早前知道她为了顾南希而险些从十八楼掉下去丧命时,就已经对她有了改观。

顾南希了解自己的父母,了解自己的爷爷,人心都是肉长的,别说本来他们对季莘瑶就没有多么强烈的恶意,只是不接受而己,何况她现在怀了全家盼了整整几年的孩子,一瞬间,季莘瑶的地位在老爷子那里转眼就成了宝贝……

这让顾南希都始料未及,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爷子的心思转变之快。

好歹爸为了面子仍是不肯露出什么太好的态度,只勉强的不吭声,老爷子却直接把她捧在了手心。

那一天,老爷子把顾南希叫到了外面,两个人好好谈了一翻话。

他老人家说,对季莘瑶这孩子,他在他们结婚之初,就找人调查过,她是个好孩子,只是他一直认为这丫头和顾家没什么大缘分,始终没有把她真的当过孙媳妇,也许人老了,有些事情总是固执,对于温晴的一些事情他也知道,但实在是不舍得小晴以后嫁出去,离开他老人家。

不过他们结婚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虽然季莘瑶被人带走险些侮辱,但也确实因为她是顾家的媳妇,所以才会眼看着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本来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这孩子跟顾家断了关系。但,可能到底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这孩子和顾家的缘分,终究还是比他想像的深,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他决定放下那些固执,慢慢接受季莘瑶。

那时候,顾南希笑问:“您老觉得,莘瑶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爷子当时沉默了半晌,认真凝思了许久,才悠然道:“是个好孩子。”

“比起温晴呢?”

老爷子转头,看着顾南希,这么多年第一次问道:“小子,你跟我头子说句实话。是不是就算你没有娶这个季莘瑶,也从来没打算娶过温晴?”

顾南希轻笑:“看来您老终于是想开了。这些年,您每次主张我和温晴的婚事,我为免刺激到您老人家,怕你身体出毛病,每每都会以出差为由出去个把月,或者整日在市政厅加班加点的开会不回来。即便是那年您特意请人打造的那对写有我和温晴名字字母的戒指,我也没有亲自去挑选过,说实话,您安排的那个所谓的‘最好的婚姻’,我或许没有太过排斥,但也确实从未打算就这样从了您。”

见老爷子当即皱起了眉,似是很不满,顾南希又笑:“不过爷爷,这也怪不得我,温晴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在我这里的角度,她和雨霏是一样的。我真的,只把她当妹妹。”

老爷子叹了口气:“也罢,现在知道你小子根本就从来没打算娶过温晴,我这本来该撒在季莘瑶身上的气也消了,问题不出在我那孙媳妇身上,而是出在你小子身上!”

说着,他指了指顾南希的脸,再又摇摇头:“不过,虽然我接受了莘瑶这孩子,但老头子我也跟你透一个实底儿。”

“爷爷请说。”

老爷子杵在拐杖上的手紧了紧,目光移开,淡淡的说:“无论是单家的那个单萦,还是季家的莘瑶,在我看来,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但命中注定,我也认了。”

说罢,老爷子便杵着拐杖走了回去。

看着老爷子的背影,顾南希目色平静,心下却是微微犹疑。

他本就已经查到单季顾三家之中有些不易启口的奥秘,今天老爷子的这句话,却更是值得深思。

看来这其中,果然还有其他什么事关重大的事。

那天晚上,顾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时,温晴在外边喝的有些醉,回来时的口出狂言,让顾南希忍无可忍,本来他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即便已经查出徐立民的这件事与季程程和温晴都有关系,但却始终不动声色。

“五天前,你和季程程在北斗大道相约,当天你们去见了什么人?”只是这样的一句,便使得温晴的脸上血色煺尽。

老爷子有多精明,大家心里清楚,而他一听见顾南希这句若有所提的话,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如果不是看在老爷子年纪太大,暂时就温晴这么一个心头肉的份上,顾南希早就办了她,现今无非是替季莘瑶在顾家能站住脚而暂时隐忍。

但另人没想到的是,当晚温晴竟会直接拿着水果刀要杀了季莘瑶腹中的孩子。

而终于的终于,一切隐瞒的真相都被她自己折腾了出来,老爷子气的不轻,所有本来仍旧放在温晴身上的心思,终于因为温晴这不懂事的举动而全部抹煞。

因为担心季莘瑶的状况,晚上睡觉时,顾南希抱着她,轻声的安慰,又说着其他的话题引开她之前被温晴拿着水果刀吓到的心神。

那时候季莘瑶趴在他的胸口说:“你的心,才是我最想去也永远不愿离开的地方。”

顾南希心中一动,握着她的手,吻住她的唇。

他想到季莘瑶从小就一直在国内生活,离开季家后又为了和弟弟相依为命而从来没有好好出去游历过,他打算带着自己的小妻子在结婚后好好出去走一走,将她曾经缺失的一切都尽可能的补偿回来。

他们约定去很多地方,这亦是顾南希这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许诺,许诺着太多的未来。

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那样一个婚礼。

..

☆、顾南希独白(34)

关于他和季莘瑶即将举办婚礼的这件事,虽没有被广为人知,但在身边的许多人那里,已经算是众所周知。

毕竟他身处高位,有很多事情,瞒得了大众,却瞒不了身边的人。

单老几次想找顾南希聊一聊,都被顾南希推托,而就在婚姻的前两天,下午,下班之前。

“顾市长,许处长和李副局到了,我是安排他们现在就去会议室等您,还是您手头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让他们先去休息室?”

苏特助敲门而入,顾南希看了一眼时间:“让他们先在休息室稍坐片刻,十分钟后我去会议室找他们。轺”

“好的。”苏特助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出市长办公室,却是顿了一顿,有些惊愕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单萦。

“单小姐?”苏特助愣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是谁让她上来的,怎么都没有通报到秘书和特助室。

但又想到她是单和平的孙女,也没什么人敢拦她,但即便是这样,该走的过程也必须走,于是苏特助便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转过头去,有些为难的看向正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翻看复议报告的顾南希按。

顾南希听见声音,将目光从手中的复议报告上抬起,看见办公室门前的单萦,眸色未变,只是看了一眼苏特助,示意他先离开。

待苏特助走了,单萦便微笑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请柬。

单老几日相约,他避而不见,单萦或是单老会在他婚礼之前出现一次,这是必然,无可避免,虽然顾南希已经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但看来这一次谈话,是真的必不可少了。

“南希,你还记得咱们在哈弗读书时,有一个中俄混血的女孩子吗?她当年和我是很好的姐妹,那时候你还为了我的事,专门请她吃过饭。这些年她从美国回到俄罗斯,又跟随父母到中国定居,听说她现在在跟父母经商,在各个城市都有生意,她最近在G市投资了一家私人歌剧院,今天晚上是投资后的首场演出,她知道我在G市,就特意给了我两张贵宾票,让咱们两个一起去看看呢,南希,你陪我一起去给她捧捧场吧?”

单萦走过来,将手中的请柬放在他办公桌上,在请柬中夹了两张贵宾票。

顾南希看了一眼桌上的请柬和那两张票,之后合上手中的复议报告,勾了勾唇,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另一边去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些水,之后放在那边的茶几上,伸手示意她过去坐。

单萦见他似是对自己有什么话要说,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顾南希看着她:“你先坐,我们聊聊。”

“南希,我……”单萦自认为了解他,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避而远之,她本来还在这其中觉得有些希望,因为如果他对她真的没有感情了,不会这样刻意避开她的。

可他现在打算和她聊一聊,终于让她觉得本来浑身充满的信心和力量都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坐。”顾南希耐心的看着她,声音柔和。

单萦看了他半晌,才转过身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却是微微低垂下头,看着桌上的纸杯,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我没有在纠缠你,我也知道我爷爷在想什么,我也没有阻止过他的一些做法,因为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南希,你打算和我聊聊,是想让我放手吗?”

顾南希看着她,微微笑,声音平静温润:“单萦,我现在打算和你聊一聊,是因为我们虽然分开五年多,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我是在尊重你。”

单萦转开头,目光看向他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眼中有些伤感,却明显是懂得什么,嘴里轻轻哼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即使是你和单老阻止了这场婚礼,又能有什么用?我和莘瑶已经结婚,在法律上已经是合法夫妻,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孩子,这场婚礼无非是我认为自己欠了她,想要弥补的一个过程,你们又何苦费心阻止?”

“我没有打算阻止的意思。”单萦目光笔直的投向他:“我只是想看到你后悔,我只是想让你回头而己!”

顾南希轻笑,声音淡淡的:“单萦,我们都回不了头。”

单萦抬手抚着发顶,咬唇不语,眉心却是微微皱起:“顾南希,也许在美国的那些年,我确实在一些方面纠缠的太过了,太任性也太不懂事,我知道有一个问题我总是缠着问你,让你很无奈,那时候我问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在不忙的时候总会亲亲我的额头,却总是不答。现在,时过境迁,我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即使只是曾经?”

她的眼中带着一抹执着,又仿佛是一场赌博,她依旧在赌。

赌他当年对她的疼宠对她的纵容,其实在她的心里,始终都明白他过去对她是认真的,只是年少轻狂,喜欢死钻着太多的牛角尖,最后做错了事,才恍然醒悟。

顾南希只是笑笑,却是不语。

单萦站起身:“你就当我问的只是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答案应该不会让你觉得会背叛自己的妻子吧?说实话,好么?还是,你顾南希没勇气承认你心里始终都没有放下我?”

这时顾南希的手机响起,他接了一通电话,是苏特助觉得单萦在办公室里,不方便进来,便打了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去开会。

顾南希允诺两分钟就到,之后放下电话,随手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单萦始终在看着他,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可他的表情却偏偏始终那么平淡,仿佛无论她此刻的心里有多么的波澜起伏,在他那里,却是永远的风平浪静。

顾南希单手插·进裤袋,目色沉静的看着她眼中的那份清光,静静的就这样目不斜视的看了她许久,才道:“那时候我以为那种感觉就是爱。”

看着单萦眼中渐渐泯灭的精光,顾南希淡淡的说:“或许用那种年纪的阅历与心理来看,至少在那些年,的确是爱过。”

单萦当即皱起眉:“我不懂。”

顾南希叹了口气,走过去,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目光温和:“因为那时候的我们,都太过年轻。会议室那边有人在等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谈,拖延不得。带小鱼回美国好好接受治疗吧,在这里,不适合她的父爱没法办在脑瘤这种病上创造任何奇迹。”

说罢,顾南希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因为当年太过年轻,所以以为那一切就是人们口中的爱情,他们为之认真,他们为之执着,他们甚至为之疯狂,而辗转经年后,或许无法否定那种炽热如火的感情。

但至少现在的我们都清楚,什么才是,爱情。

信任,尊重,扶持,宽容,温暖。

单萦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视线久久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脚麻了,她才收回视线,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包,正打算安静的离开,却是忽然听见他刚刚接过电话后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

即便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顾南希的意思,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回头了,可有一种感觉却驱使着她,让她回头看向办公桌上的手机,走过去,拿起来,却看见来电显示上边的两个字,老婆。

也许无论多么理性高傲的女人,在这一刻都会充满了嫉妒,占有欲,和不甘心。

她的眼前瞬间映过很多画面,多年前顾南希揽着她的肩在街边帮着一群孩子放飞白鸽,那时候的顾南希疼她,宠她,纵容着她的一切,那时候他不喜欢吃冰淇淋,可每一次她都会买个大份的,逼着他吃两口,看着他被甜的直皱眉的模样就会不停的笑……

那时候,那时候,那时候……

一切都仅仅停留在那时候。

可当初他对她所有的好,如今都给了另一个女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单萦的手几乎发颤,终于忍不住接通了电话,即便知道对方是谁,也依旧扯着笑意问:“喂?不好意思,南希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哪位?”

..

☆、顾南希独白(35)

可当初他对她所有的好,如今都给了另一个女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单萦的手几乎发颤,终于忍不住接通了电话,即便知道对方是谁,也依旧扯着笑意问:“喂?不好意思,南希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哪位?”

电话那边如她所预料的那般,长久的沉默,单萦握着电话,回头看看紧闭的办公室门,等了半天,没等到季莘瑶开口,她便笑着说:“请问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给他。”

然而季莘瑶却是轻轻的挂断了电话,没有质问,也没有漫骂,这倒是让单萦忽然间重新认识了这个叫季莘瑶的女人。

他的妻子……季莘瑶……

放下手机,单萦亦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办公桌轺。

一室的空旷,一室的冰凉,没有一丝是留给自己的温度。

也许在这场战役里,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了,只是认不认输,一切都还没有到可以真正下定论的时候。

而没一会儿,季莘瑶再度打电话过来,单萦看着手机屏幕,微微挑起了眉,甚觉有趣,接通后,却陡然听见季莘瑶以着十分冷静的声音说:“单小姐,三天后上午9点58分,天际酒店一楼VIP大厅,我的婚礼,欢迎你来参加,请柬我明天会送到你那里。岸”

季莘瑶的这一冷静的态度让单萦微微一滞,接着她刻意笑的很轻松:“原来是莘瑶?”

“别忘记来参加。”而季莘瑶对她却是完全采取漠视的态度,再次轻轻挂断了电话。

单萦之后看着手中的手机许久,眉心微微的皱起。

这个季莘瑶,看起来弱势无害,却原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看来是真的低估了她。

不过想想也对,能被顾南希这么在意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平淡货色?

知道自己此刻想的有些刻薄,但原来她现在无法不刻薄,而就在她正握着手机迟疑要不要将通话记录删除的时候,手指刚刚按下两个删除键,显示删除成功,身后便忽然传来办公室门开启的声音,她一愣,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回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顾南希。

顾南希见单萦还没有走,同时瞥见她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看了她一眼。

单萦抿了抿唇,将手机放下,转过身看他:“开完会了?”

“没有,他们去车里拿一些文件上来,我忘记拿手机,趁空回办公室来拿。”说着,顾南希便仿佛之前没看见手机在她手里一样,走过去,在办公桌上拿起手机,再又淡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没有走?”

单萦深呼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他:“我刚刚用你的手机,接到了你老婆的电话。”

顾南希眼中没有任何惊讶,目色依旧很淡,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回去,依照平时他加班都会先打电话告诉莘瑶一声的习惯来看,这个时间他还没回去,莘瑶会打电话过来问他回不回去吃饭也很正常,刚刚看见手机在单萦手里时,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她很骄傲。”单萦忽然冷笑:“她说要邀请我去你们的婚礼,明天会送请柬过来,顾南希,你这个老婆,真的需要你保护么?”

顾南希听后,微微挑起好看的眉宇,却是笑了。

单萦冷着眼:“笑什么?”

顾南希唇线微弯:“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如果她在发现接电话的人是你之后,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也就不是她了。”

单萦不再说话,只是忽地似笑百笑,眉眼间似冷又似添着一抹怅然,最终,她硬生生忍下心中的酸意,紧握着手中的包,不再说一句话,直接转身便大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待单萦走了,顾南希便直接去了会议室,在会议的间隙,他把玩着手机,点亮屏幕,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果然通话记录已经被删的干净。

凝望着手机,他在想,季莘瑶现在会在想什么?很快就到婚礼了,他想给她一份安定,一个世人皆知的顾南希妻子的身份,她能否明白?

那天晚上,季莘瑶靠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的用头蹭着他的颈窝,忽然间像个孩子一样的说:“南希,给我唱首歌来听听吧。”

她平时很少会向他要什么,或者是主动的要他说些什么,虽然顾南希觉得这种要求挺无厘头,但难得她开口说想要听一听,他便想到最近苏特助那厮总是响起的手机铃声。

平时顾南希不怎么听歌,要听也是听一些国外的轻音乐,或是港台与内地的老歌,不过最近听苏特助的手机铃声听得多了,他就随便听了听几首,比较喜欢南山忆的歌词和曲调,虽然原唱的声音不是他特别中意的,但歌的意境还算不错,便也就随便哼唱了几句。

平时工作忙,且在政府工作,平时的娱乐都是跟一群中年人出去的多,很少会像时下年轻人那样四处唱K,对于唱歌这种事情,顾南希自认为很生疏,但她却听的很开心,或许他哼唱时的声音太轻柔,她听着听着便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南希搂着她,看着她靠在自己怀中的睡颜,俯首吻着她的眉心。

*

在结婚的倒数第二天晚上,由于习俗,新郎新娘不能见面,顾南希站在日暮里的阳台,吹着微凉的风,想到即将办的婚礼,想到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一个完整完整的三口之家,心间是无比的安定。

莫名的想念着她的一颦一笑,索性打过去电·话,结果那个女人正在酒店里跟雨霏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做面膜。

放下手机时顾南希才发现似乎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想念着她,尽管只是一两晚见不到面而己。

翌日,也就是结婚前的一天晚上,顾南希早早的下了班,人民公仆本就该有不少的婚假,奈何他不是普通的人民公仆,整个城市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早早的下班已经算是不错。

结果刚跟各方商量安排好关于明天婚礼的事,秦慕琰的车忽然停在市政厅广场前的路边,更又忽然一个转弯,停到他面前。顾南希站在车边,低眸笑了笑,之后看着眼前落下的车窗:“我还在想,你小子怎么这么平静?原来是等到现在才忍不住来找我。”

秦慕琰不以为然哼笑了一声:“我好兄弟明天婚礼,我总要提前表示表示。”

顾南希轻笑:“怎么表示?该不是又要赛车?秦先生,我明天可是要当新郎的人,你给个面子,别让我不小心变成了一级伤残,换种方式怎么样?”

“去你的一级伤残!你别开车,上车,陪我去喝几杯!”秦慕琰一脸鄙视的瞥他一眼。

顾南希笑笑,单手插进裤·袋,看来今夜是要不醉不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