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又道:“谢师父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诈尸,么么哒宝宝们~

第72章 断情

叶九琊这次归来的时候, 正遇见陆红颜抱了一捧药草进门。

这些药草长在冰原里,极为珍贵,采摘也不易, 每年清净观都要来求取几株为炼丹之用。而剑阁中的弟子功法特殊,不用丹药, 入门时又都经过淬体,既不生病, 又近乎百毒不侵, 故而很少采摘。

陆红颜拿目光指了指房中:“风寒。”

进去之后,房中点着几个火盆,看似寻常,却并不是普通火焰,把整间房烧的极暖。

陈微尘散着头发,裹了一张雪白的百年雪狐皮, 正跟帝君僵持不下。

“我不喝,你灌我我也不会喝的。”大概是风寒的缘故, 他声音里带着鼻音,比平时又软了不少,然而语气十分坚决。

帝君面无表情把盛药的玉碗朝他面前送去。

陈微尘连连后退,到最后几乎要缩到床角, 一边抵死不喝, 一边求助地望向叶九琊。

帝君见确实喂不进去,恰逢叶九琊已经回来,淡淡道:“那让他喂你。”

“那也不行, ”陈微尘道:“你这是人喝的东西么!”

“莫说是凡人,即使仙道君候,也求之不得,”帝君微微蹙眉,表情难得有了一丝丝变化:“你竟然不愿喝?”

陆红颜看见帝君如此情形,笑出了声,对陈微尘道:“这药可是用了冰原上十几味稀世灵草,由我仙道的帝君用真火给你炼成的,要是说出去,只是为了给你治个区区风寒,仙道中人恐怕都要被气死了——虽说帝君的真火使灵草药性全数激发,是比寻常的药要苦许多……”

“杀鸡……杀鸡焉用牛刀,”陈微尘对帝君道,“您都能纡尊降贵给我熬药了,难道还不能下山找大夫给我抓副药吗?”

帝君:“无理取闹。”

陈微尘见此法不奏效,哼哼唧唧看向叶九琊:“叶君,他欺负我。”

帝君也看向叶九琊:“你来喂。”

陈微尘绝望地摊平在床上装死。

叶九琊手臂从他肩下穿过,稍一使力便把人抬了起来,陈微尘顺势滚到他怀里,试图博取一点同情:“不想喝。”

帝君把还冒着烟气的玉碗递到了叶九琊手里。此时陈微尘被叶九琊圈住,堪称任人宰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手拿碗,另一手拿勺子,舀出了一勺既黑且浓的汤药来。

一旁帝君面无表情,而陆红颜抱臂站着,挑了挑眉,一派幸灾乐祸。

汤药在白玉勺里微微晃动,稍稍散去热气,却没有先喂给陈微尘,而是送到了叶九琊自己的唇边。

“真的很苦,你别试——”陈微尘连忙阻止,但是没有奏效。

叶九琊缓缓咽下一口药汁,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中神色,却总让人无端觉出一种不安的异样来。

陈微尘收起了半是装模作样的不情不愿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问:“叶君,你今天怎么了?”

勺子放回碗内,碰到碗壁,轻轻叮当作响,陈微尘没有得到回答,小心翼翼地再问:“你今天不高兴吗?是不是天河那边……”

叶九琊淡淡道:“无事。”

陈微尘垂下眼,不再说话,从叶九琊手里接过碗来,送到唇边,闭上眼,一口一口地咽了。

陆红颜“嘁”了一声:“帝君哄了那么久都不见你再喝第二口,怎么他一来就听话了?”

帝君道:“走吧。”随即转身向房门走去,陆红颜跟上。只是到了门边时,帝君忽然回头。

恰此时叶九琊抬头望向门外,两人视线相对,目光中说不清千百种复杂意味,让陆红颜万分不解,嘀咕了一声:“一个两个的,各有各的古怪。”

房中只剩两人,沉默良久,陈微尘闷闷道:“叶君,你到底怎么了?”

片刻之后,见叶九琊不回答,又径自说下去:“既然天河没事,叶君是厌烦我了么?我也知道,赖在叶君身边,本来便是不对,现在天河危险,又会妨碍你……我明天就——”

话未完,叶九琊原本按着他肩膀的右手覆上了他的嘴唇,使他无法再出声说话。陈微尘也无法回头看身后的叶九琊,只能茫然望着前方,眼中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变成一种空洞深浓的悲伤。

叶九琊亦不说话,另一只手环在陈微尘胸前,并且愈发收紧,使他呼吸微微困难。而那原本掩住陈微尘嘴唇的手,也缓缓下移,来到了脖颈处,指尖冰凉,使得这原本亲昵的动作带上了森冷无情的意味。

指尖停在柔软脆弱的脖颈一侧微微跳动着的一处,稍稍使力,那跳动益发明显。

他的声音响在陈微尘耳边,仍是那冰雪的质地,好听而触不可及:“师父说我不能平息祸事,是因尘心未净。”

陈微尘说话已经有些困难,故而断断续续:“……是哪里……起的尘心?”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伴着叶九琊的一声:“你。”

他笑了起来,眉眼微弯:“原来叶君喜欢我么?”

“喜欢。”

陈微尘喘了几口气,闭上眼,道:“……真好。”

他伸手摸索了一会儿,解下叶九琊所佩的九琊剑来,交到叶九琊手上:“我若是……被你勒死,死相未免过于难看。”

叶九琊“嗯”了一声,松开扼住他脖颈的手,从剑鞘中拔出通体漆黑的九琊剑来。陈微尘得以活动,默默解开披着的雪狐皮。

锋利剑尖刺破衣物,斜抵着他心口,一寸一寸递入。陈微尘缓缓垂下头,发丝自肩前滑落,呼吸渐渐微弱。

叶九琊伏在他肩上,闭上眼,前尘往事,浮上心头。

在下一刻——他忽然手上使力,薄刃穿透陈微尘的身体,刺进自己的胸膛。

冰凉的剑锋滑进温热的血肉,寒意几近刺骨,前尘往事尚未清晰展现故人音容笑貌,便迅速消弭无踪,剩下一片黑寂。

烛火跳了几跳,在墙上留下交叠的影子,那影子先是一动不动,继而渐渐消解,最后烟消云散,连同房中一切摆设,乃至整座房屋。

叶九琊再睁开眼时,天地间落着小雪。

身着华美黑袍的男人在松树下朝他遥遥一举杯。

他走上前去,那人打量他片刻,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我方才还在想,你是否已经到三重天了。”

叶九琊并没有与他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道:“你是谁?”

帝君道:“既然知道此处是幻境,又何必追根究底。”

叶九琊:“你非幻境。”

帝君淡淡一笑:“从何看出?”

“若此处全是我心中所想凝成幻境,你既不该在天河之役避而不出,也不该与陈微尘如此亲密。”

帝君从石桌前起身,黑袍曳地,却不曾在雪地上留下一丝痕迹:“我带你出去。”

路途往前,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旁帝君身影渐渐消失,而叶九琊迈出一步,脚下道路变为玉石质地,一道长阶向高处铺开,通往云雾环绕的琉璃群殿。

幻荡山上浮天宫。

他往回看,只见茫茫雾海,万丈迷津之中,世间百态光影浮动,悲欢喜乐轮回交替——只是已掀不起心中一丝波澜。

同来之人已经不知所踪,亦无法寻觅,他收回目光,一步步走向幻荡山巅。

在他走出很久之后,雾海中又涉出一人来,一身红衣,手持重剑。

陆红颜环视四周,困惑地自言自语:“……为何忽然便醒了?幻境中居然还能看见陈微尘那人,也是奇怪,他又不是我的心魔。”

叶九琊走至紧闭的殿门前,看见用着温回外貌的天道正仰望那“浮天宫”的刻字。

“你来了。”他过头来,示意叶九琊再看山下。

只见世间万千景象在云海中汇成无法描述的波涛。

“山巅上可见世间万物,从后山走下,是六道轮回,魂归之所。”他道:“你今日上了山,便是新的帝君了,可掌管万物,看破轮回。”

他笑了一下:“只不过现在不同往日,还需解决了心魔之祸才好。”

天道说着,抬起手来,无形气劲分开大门,殿中景象一览无余。

中央高座上,坐着一人,一手支颐,闭着眼睛,似是在小憩。

他身着华美黑袍,一头雪白发丝,容颜温雅,只是脸色微微苍白,身边缭绕丝丝黑气,平添森寒。

“他是心魔道,世间贪痴嗔怨化身,”天道在叶九琊身后进了大殿,道,“一边欺你,诱你,惑你,使唯一能克制心魔的你困于七情六欲,无法修成无情道三重境界,不能奈他何,一边助你收集关天地气运之物,以待今日开启生生造化台,颠覆天地。”

说话间,那人缓缓睁开眼,眼里无波无澜,淡淡映着一袭白衣胜雪。

作者有话要说:我!十四!勤奋!

第73章 繁灯

辉煌佛光在天门被破的那一瞬亮起, 使心魔的动作瞬间迟滞。

此时夕日已沉,天色渐晚,远山漫上淡烟雾霭, 刑秋立在一片树木的阴影中,抚着手中的长笛。

“如今是天道与心魔道相争, 结果如何,还要看迟钧天手中的生生造化台落入谁的手中, ”他问, “我是想弄清自己和身上那个人的关系,微尘恐怕有所图谋,而叶兄自然是要站在天道一边,迟钧天则不知道到底想做些什么,和尚,你怎么想?”

“尽绵薄之力。”

刑秋看着空明, 忽然出了一会儿神,他晓得指尘寺历代住持修入世道, 广渡世人,另有一位则修出世道,悟佛法精义。然而空明分明修的是出世道,却屡次下山现世, 一次是二十年前天河之役, 另一次则是现在。

“要我说,这原本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就该好好在寺里念禅,只等着哪天顿悟成佛, 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刑秋并没有直视空明

,而是目光稍稍下垂,看着地面。

“出世入世本为一体,何必多问。”天门处屏障的动荡越来越剧烈,空明转身欲走。

“我不曾滥杀。”刑秋突兀来了一句。

空明停下动作,看着他。

刑秋道:“……早些年的时候,也杀过人,都是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不是无辜之人。后来……做了魔帝,很少出去过,我把九幽天泉分给君候,他们也都慢慢安稳下来……”

空明原本的神情里有一丝错愕,随着他说下去,渐渐柔和下来,向他合十一躬,随后才走向天门。

刑秋望着空明走进那十方莲华的阵法中,眼前还恍惚映着他最后眼中的一点笑意,忽然想到二十年前。

冰原大雪纷飞,空明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

残阳殷红,远方遥遥传来嘶喊拼杀声,并且越来越近。

到了最后,空明把他放下来。

“前方便是魔界驻地,你走吧。”这人轻缓道。

他站在雪地里,伸手拽住空明袍角:“我可以……跟你走么?”

空明摇头:“仙道容不得你。”

他垂下头来,低声道:“那……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空明沉默良久,最后解下僧袍外的莲衣,披在他身上。

莲衣抵御住呼啸寒风,却使他眼眶微微发热,惴惴不安等待着回答。

“你身为魔修,杀伐不可免,”那人最后道,“惟愿你能心存善念,不泯本性,带我大乘以后,能来去仙魔之间,便来看你。”

他得了许诺,立在原地目送空明远去,几次想追,却又放弃,最后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后来二十年间行走魔界,无边血海中,几度失心,故人之语隐约回响耳畔,吊住一丝清明。

再后来居于魔皇宫,翻阅典籍,才知道佛门所谓“大乘”,与修仙之人所谓“飞升”一般,全是虚无缥缈的说辞,昔年之约,恐怕只是随口应付。

他此时望着空明背影,仿佛当年情形重现,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忽然掩口失声痛哭。

小沙弥抬眼望着他,万分不解——此人之恶劣,且不提方才戏弄自己之举,单单在指尘寺中,与那陈姓公子狼狈为奸,说些歪理妖言的行径,就令人发指。

“妖人!”他脆生生问:“你哭什么?”

刑秋放下手,却是问:“小和尚,你修什么道?”

小沙弥道:“跟空明师兄一样,修出世道。”

“那你可要记得,”他把手按在小沙弥的肩膀上,道,“好好待在寺里念经,不要像你师兄一样……随随便便下山,随随便便捡人,招了人又不认,死的时候还有人为他哭,走也走得不干不净。”

小沙弥道:“可我听寺里其它师兄说,空明师兄这么多年,也就下过一次山。”

“我不信。”

小沙弥如今怎地看不出他种种情思,神神秘秘地使了个眼色,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说:“师兄们说,空明师兄那次回来,自行领了十年的枯禅,我们寺从不曾罚人这样重——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不过既然师兄这就要去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说罢,得意洋洋想看他反应,却不料刑秋只轻轻道:“他心中是怎样,你以为我不知么?”

小沙弥这次是彻底不解了,他看着刑秋,只见他长睫上虽仍沾着细碎晶莹的水泽,眉间却盈上淡淡笑意。

山风吹来,紫纱衣轻拂,晃花了小沙弥的眼。

幻荡山巅,浮天宫大殿。

“天道兄,稍安勿躁。”陈微尘淡淡道:“如今他们还都身陷迷津之中,我们大可以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天道向叶九琊传音:“如今他身上有伤,不会轻举妄动,你刚至三重天,尚未稳固,也还动不了他,暂且不要动作。”

陈微尘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道:“迟前辈尚且身在迷津中,我们也无事可做,何妨一看。”

他话音刚落,殿中蒸腾起白色雾气,几息过后,使人置身一座繁华城坊。

时正黄昏,街市上各家铺子正在悬挂花灯,花灯中暗含机括,图案变幻,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走马观花过后,幻境却停在了灯市的一个黑暗处。

一道女声传来,正在喃喃自语:“十三道,阴阳爻,离中虚……”

瞧见侧脸,赫然是尚且年轻的迟钧天,正坐在老树根上,用炭笔在地上写写画画。看来此处是迟钧天身处的往事幻境。

她身旁是一身着宽袍广袖的俊朗男人,手里却拿一个滑稽的“神机妙算”幡子,看她写写画画许久后,开口道:“师妹,你还要算到几时?”

迟钧天充耳不闻,许久才道:“我虽仍算不出自己命数,却另有发现。”

男人道:“哦?”

“天生万物,皆负气运,众生命数交织,成天地气数,”迟钧天死死看着那些外人看来全然是鬼画符的东西,“若我能找出凡人命数与天地气数之间究竟如何联系,便可左右天地——”

“我说,师妹,”那男人懒洋洋道,“为兄饿了,咱们的算命摊子摆了这一整天,怎么就不见有人来求一卦?此时但凡给我一点儿酒钱,我萧九奏保他毕生荣华富贵——”

“萧九奏!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何境界无法再高?不想知道再高的境界是什么?”迟钧天拔高了声音,打断师兄的话。

师兄却不在意,而是瞧了瞧街口,道:“我看这位兄弟颇有钱,或可招摇撞骗一番。”

随即大声念了起来:“神算世家,测字看相,逢凶化吉——”

他目光看向的是一辆缓缓驶来的雕木宝车,此种宝车为非富即贵之家赏灯之用,由四匹塞外宝驹所拉,雕刻精致,宽敞可容近十人。

此时上面所坐是一位锦衣公子,身侧坐两位娇艳美姬,玉手剥开鲜橘,分瓣去丝,放在公子面前小桌上的琉璃盘内,公子却看也不看,目光漫不经心在灯市扫过。

此时此刻,但见街市暗香浮动,行人欢声笑语,独这一人意兴阑珊。

跟车的仆夫道:“陈公子,这上元灯市,最是——”

话未说完,公子便面无表情稍抬起手,仆夫识相,住口不言。

算命师兄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突兀响起:“这位小兄弟,见面是缘,要不要在下为你算上一卦?”

仆夫正要喝斥,却见这位陈公子打量了算命人几眼,道:“算什么?”

师兄嘿嘿一笑:“我有一百七十三卦,寿数、命途、财运、灾祸,只要您想,我便能算出。”

公子淡淡道:“不过无稽之谈。”

师兄又道:“我看公子面相,必定生来富贵,无灾无祸,只是面前没有盼头,心中也无所爱,故而有所郁结,这转机,就在在下手中呐。”

公子道:“无非察言观色。”

师兄眼珠一转:“公子,我们和寻常算命人不同,您既有兴致停下来,何妨一试?”

公子沉吟半晌,并不说话。、

身旁美姬为他抚衣,抚罢低眉,盈盈秋水双目,映着街上繁灯如昼,红尘似海。

师兄笑嘻嘻道:“公子且把生辰给我一看。”

另一位美姬缓步下车,向师兄一拜,说出生辰八字来。

算命师兄掐指算来算去,“啧”了一声,道:“公子在这条路上怕是不好啊,且让在下用天演九数细细推演……”

这边正用着什么“天演九数”,迟钧天却抬起头来:“非是真心求算,没有什么可说。”

公子问:“为何说我非真心求算?”

迟钧天道:“察言观色,并无不可。我观你目光神情,全无牵挂,寂焉不动,竟还未遁入空门,真是奇事。”

师兄赶紧使眼色,迟钧天却不理睬。

公子只不动神色,对身边的仆夫道:“走吧。”

迟钧天却叫住了他:“留步。”

她道:“我有一法,可纵观你毕生命格。”

接下来便是那问生辰年月,出生何地,父母亲人的算命法,她在命格纸上涂涂画画,眼中却渐渐有簇火焰烧了起来,目光灼热看向公子:“你可愿入仙门?”

公子打量她一眼:“愿闻其详。”

“以你心性,在尘世间逗留,岂不无趣?”

她语调不怎么客气,而公子从容作答:“仙人清修,也是无趣。”

“我不清修,”迟钧天扬起头道,“我要游遍名山大川,看地脉,观气运,推演天机命数,超脱天道桎梏。”

她见公子略有思索之色,接着道:“你与其羁留尘世,倒不如拜我为师,去看看尘世外的风光。”

公子思索一会儿,欣然道:“好。”

师兄大惊失色:“师妹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迟钧天白他一眼,转身便走,公子施施然下车,随迟钧天而去,师兄拿着那一方“神机妙算”的幡子追过去:“师妹慢点儿 !”

就此翩然而去。

随后场景如浮光掠影匆匆闪过,最后停在闹市之中,树下对弈的迟钧天与公子身上。

迟钧天边斟酌落子,边道:“我近几年,愈发觉得陷于困局,总解不开最后一道。”

公子已换了装束,乌发半束,着一身黑袍,神情淡漠,气息萧远。

迟钧天看他一眼,又道:“你近日亦有些心不在焉。”

他目光稍动,放在街头行人身上:“十几年前你收我为徒时,曾说我求算姻缘并不真心。”

迟钧天点头道:“我记得。”

他说:“确是真心求算。”

迟钧天难得笑了出来。道:“你这种人,也有此等念想?”

他仍是从容,落下一子,道:“有时觉得,若有一人能常伴左右,未尝不可。”

迟钧天摇头:“我深知你早已忘情,这不过是心魔迷障,日后切莫大意。”

她说着,甚至开了个玩笑:“我闻说北地剑阁有养剑法,要取冰原寒铁,日日以心头热血温养,方铸成稀世神兵,纵然剑阁弟子个个过人,也已有数百年未有这样神剑现世。可见,怀有凡间情愫之人,谁又愿来招惹你这冷心冷情?你真想找个道侣,怕是只有往剑阁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我!月更!

第74章 欢筵

公子听了这话, 只是道:“我已与你同路多年,该走了。”

“也好。”迟钧天并没有挽留,道:“你我有缘再会。”

——随后便又换了场景。

光阴如流水, 又是一局对弈,萧九奏懒懒散散看着棋局, 而迟钧天拈子落下:“弈棋一道,先布局, 进中盘, 最后收官,眼下将进中盘了。”

萧九奏道:“我天资不如你,师妹在想什么,我总是不懂。”

“我也颇不想同你说呢,”迟钧天难得笑了一笑,“自从徒儿向我辞行, 自己去游历,我便没有知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