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他走得坎坷辛苦,全靠鬼刺的汤药吊命,加之有清月与灵星儿的悉心照顾,方才勉强撑到了永乐州。只是人虽未倒,内里却早已如千疮百孔的筛子,只用一层薄纱轻轻裹着,看似光鲜明亮,但稍微碰一碰,只怕都会被戳出个窟窿。

天上还在飘着雨,峭壁湿滑无比,抬头望上去,峰顶几乎淹没在了沉沉黑云里。若换做平常,这路对云倚风来说自是如同平地,但今时不同往日,清月记起他昨晚吐的那些血,心里更是担忧,道:“还是我背师父上去吧。”

云倚风问:“上去之后若被人看见,要怎么说?”

清月答曰:“就说师父锦衣玉食惯了,懒得走路。”

云倚风赞许地拍拍他,伸开双臂刚趴到徒弟背上,身后突然就又传来脚步声。

众人齐齐扭头,就见一顶轻轿由四名蒙面少女抬着,正自树梢凌空飞来,四周挂着的雪白纱幔在风雨中轻飘,花香四溢,似仙姑降临。

灵星儿高兴道:“呀,是微露姐姐,她也亲自从金陵赶来了吗?”

轻轿盈盈落在地上,从里头出来一名白衣女子,看着美丽大方,施礼笑道:“还以为只有我花落宫迟到,原来还有云门主作陪,这下倒是安心了些。”

女子名叫宁微露,是花落宫的宫主,早年曾找云倚风做过生意,两人算是朋友。

“路上耽搁了几日。”云倚风道,“怎么,宁宫主也为长安王的墓葬而来?”

“倒不是为了抢,只是好奇,传得那般神乎其乎,就想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宁微露拎起裙摆,免得沾上湿泥,“走吧,你我再迟一些,怕是盟主真要责怪了。”

云倚风道:“且慢!”

宁微露回身看他:“何事?”

云倚风厚颜无耻伸手一指:“我腿突然有些疼,能坐一坐宁宫主的轿子吗?”

清月:“…”

抬轿少女:“…”

宁微露笑着点头:“自然,云门主若不嫌弃,只管坐。”

她说着话,又抬头看了看绝壁,纵身轻松便跃了上去,身影像一只白色的雀儿。四名少女抬着云倚风,也紧随其后,清月与灵星儿赶忙跟上,只留下风雨门其余弟子,与鬼刺一行人守在山下。

蛛儿沉默地收拾着干柴,许久后,突然恨恨骂了一句:“就凭她,也配与公子穿一样的白?”

鬼刺听若无闻,只半闭着眼睛,嗤笑了一声。

光明峰顶已经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正在各自聊着天,突然就看到白色软轿从天而降,有几个自诩情场浪子的风流客,赶紧忙不赢地小跑上前,准备迎接这位金陵第一美人,结果纱帘被掀开后,从里头走出来的人美则美矣,也确实仙,但就是别不太对。

云倚风潇洒抱拳:“诸位这般笑容满面赶来相迎,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动静传到别处,其余人听说连他都亲自跑来了,也惊奇得很。暗道这风雨门平日里是最不爱凑闹的,此番突然出现,莫非是长安王的墓葬当真有了消息?

无视众人探寻的目光,清月端过一把椅子,刚刚扶着云倚风坐下,便又有人前来打招呼:“云门主,别来无恙啊!”

说话的中年人样貌斯文儒雅,美髯长须,腰间挂一把精巧的金算盘,不像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位账房先生。正是江凌飞的叔父、江家的掌事人江南斗。与云倚风一样,他也是自黎青海接任盟主后,第一回 来参加武林大会。

云倚风恭敬道:“江前辈。”

“一直没听说云门主会来。”江南斗寒暄,“怎么,这是临时出了事?”

“倒不算出事。”云倚风轻描淡写道,“只是先前一直有人托风雨门查长安王墓葬一事,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下落——”

话还没说完,周围已经“轰”一下围满了人,倒把正在与灵星儿小声说话的清月吓了一跳。

云倚风好脾气道:“诸位莫急,既然大家早已达成共识,长安王墓葬当属全武林共有,那自然得先等到黎盟主,再商议后续事宜。”

“这还有何可商议的?”有子急的,立刻大着嗓门嚷嚷,“说出宝贝在哪里,大家一起去挖来分了便是,正好这回来的都是大派,没有杂鱼混在里头滥竽充数,谁都不亏。”

此提议立刻就获得了一片赞成。灵星儿被挡在人群外,听得却是心惊,风雨门哪里知道什么长安王墓葬?压根就从没打听过,门主这一信口胡扯,那将来…她头有些晕,悄悄扯住师兄的衣袖一看,对方也是一脸惊愕,像是全然没料到,师父居然会这么说。

风雨门的规矩,武林的规矩,他竟全都不顾了吗?

两人正在惴惴时,人群外又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盟主到了。

黎青海年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面色红润声如洪钟,生了一副正义凌然的样貌,且不说功夫如何,光是站在那里,便令人觉得可靠非常。现场所有人里,唯有江南斗,一见他来,便面露不屑,虽嘴上不言,只怕心里的白眼早就翻到了天上去。

云倚风道:“黎盟主。”

“方才在林子里就听着,云门主已探到了长安王墓葬的下落?”黎青海也没拐弯抹角,“不知是真是假?”

云倚风点头:“确实听到了消息,所以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便赶来告知盟主。”

黎青海问:“在何处?”

他声音洪亮,以示自己磊落光明,绝无藏私,而云倚风答得也颇洪亮。

“长缨峰巅!”

“那还等什么?”江南斗本就不愿意参加这武林大会,全是为了长安王的墓葬,才愿意纡尊降贵来上一来,现如今既已有了消息,自是片刻都不愿再看黎青海那张脸,带着弟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大片空空的凳子。

见他走了,其余人也急了,毕竟墓葬一共就那么些,倘若去晚了,好货都被江家挑走了,那…如此想着,便又嗡嗡嘈杂起来,黎青海虽气不过江南斗此番失礼行为,一时片刻却也动不了江家,便道:“也罢,先取了墓葬要紧,便先去长缨峰吧!”

一时间,光明峰上人头攒动,众人纷纷疾步滑下峭壁,若有砍柴人在对面看到,只怕会以为是漫山的鹞鹰在乱飞。林地旁,椅子被打翻一地,桌上茶水还在冒着气,江湖群雄却已经连影子都没一个。山下守着的鬼刺一行人不明就里,眼见着一大群人就这么跳了下来,又齐齐向另一头冲去,像是入魔中邪一般。蛛儿不由急道:“这…不会是公子出事了吧?”

“他能出什么事。”鬼刺嘴里说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估摸也快下来了。”

云倚风依旧坐在椅子上,方才一直紧握的拳头,这阵才虚弱地松了下来。

清月低声问:“师父为何不试着拉拢一下江南斗?他是江公子的叔父,说不定会想出办法,那我们就不必说谎了。”

“江家内部派系分明,江三少又长居王城,与江南斗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云倚风道,“倘若先说了王爷与江三少被困机关一事,遭他拒绝后再提墓葬埋于长缨峰,傻子也不会信,或许江南斗还会因为亲侄儿在机关中,担心众人会因此疑他,从而出言阻拦。这种事,万万冒不得险。”

灵星儿在一旁站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蹲在他面前,红着眼睛道:“那风雨门以后要怎么办啊?”

“有你,有清月,风雨门就还能撑下去。”云倚风苍白地笑笑,替她将额前碎发整好,“我一人探错了消息,与风雨门何干,清月明白该怎么做。”

灵星儿抹了把眼泪:“可没有师父,风雨门还算什么风雨门。”

“我这身子,原也撑不了太久。”云倚风咳嗽两声,又吩咐,“去吧,追上那些江湖中人,将机关图拿好,无论如何都要毁掉枯禅死门,救出王爷。”

“那门主呢?”灵星儿握住他的手。

云倚风道:“鬼刺不会让我死。”

“不行,我一定要陪着门主。”灵星儿执拗道,“让师兄去救王爷。”

清月也劝道:“星儿格娇蛮,受不得委屈,到时候倘若听到污蔑风雨门的言论,怕是会当场打回去,还是留在师父身边吧。”

“你快去。”灵星儿催促,“别耽搁了救王爷。”

清月点点头,背着云倚风也落下悬崖,蛛儿赶忙迎上前:“公子。”

鬼刺啧啧:“那群武林中人,竟这么容易就被你说动了?”

“寻一处僻静的宅子。”云倚风看他一眼,强压住心口的痛意,“不是不准我奔波吗?以后如你所愿,我便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乖乖等着你医治。”

鬼刺脸上渗出阴恻恻的笑来,满意地盯着他打量许久,突然将人一把拽上马背,带着向远处驰去。

云倚风精疲力竭,上半身撑不住地向前扑去,细瘦的肋骨硌在马鞍,如断裂一般,浑身几乎被颠散了架,脑仁里也不断渗出一丝一缕剧烈的痛来,黑暗缓缓浸染视线,到后来,感官便被彻底切断了。

而后便是漫长到几乎没有休止的梦境,散碎的片段斑斓悬浮,如流离萤火般飘在四野,似乎闪过了缥缈峰的雪,望星城的月,还有王城里的花,老太妃笑着坐在院中晒太阳,还有…还有…云倚风心急如焚,拼命想要抓住那一团光影中的人,却只捞到了一把虚无的空气。

身体猛然坠空,他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门主!”

“公子!”

耳边同时响起两声呼唤。

云倚风喘着撑坐起来,嘴唇干裂,过了许久方才问出一句:“这是哪里?”

蛛儿答:“回公子,这里是章台庄。”

“原来是章大哥家中啊。”云倚风揉了揉额头,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灵星儿喂他喝水,“炉子上还着鸡丝粥,门主饿不饿,可要先吃一口?”

蛛儿怨毒地看着她:“你这蠢货,不饿也得吃,否则公子待会要如何服药?”

灵星儿本就看不上这群人,此时见她眼珠子直勾勾的,像是快要瞪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是怕扰了云倚风休息,只怕早已经连珠炮般地骂了回去。

幸好自己跟来了,否则就这群疯子,如何能照顾得好门主?

第72章 久别重逢

下午的时候, 章台庄的主人章铭亲自前来探望。他同逍遥山庄的甘勇一样, 也曾因家中的病人而去迷踪岛上求过医,不过与甘勇所不同的——因偶尔听到过岛上婢女的小声议论, 他模糊知道一些云倚风的境遇, 当年还是陌生人时, 就曾含蓄地问过他,是否需要帮助。

只因这一句, 云倚风便一直记在了心里, 将对方当成大哥一样敬重。此时蛛儿恰好被鬼刺叫走,灵星儿也在外头煎药, 章铭坐在床边, 小声问道:“怎么你还同鬼刺在一起, 可是他又胁迫你了?”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他倒不算胁迫,是我要靠着他的汤药吊命。”云倚风道,“还有件事, 风雨门出手失误, 探错了消息, 只怕过上几日,江湖中就再无我的容身之地了,若被他们知道我住在这里,怕是会给大哥带来麻烦。”

“这话就生疏了,你我之间何须客气。”章铭宽慰,“章台庄近年买地经商能如此顺利, 全靠风雨门的消息,你只管安心住着,即便那些江湖人找上门来,我也知道该如何将他们打发走。”

云倚风笑笑:“我还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

章铭问:“何事?”

云倚风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好,你且放心。”章铭道,“这件事,只管交给我。”

章台庄建于半山腰,这一带的峰峦大多险峻,宅子被绿树掩映着,白雾一起,似飘飘浮在云里。

风景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寒凉,灵星儿帮云倚风盖好毯子:“门主还是进去躺着吧,好不容易脸上才有了几分血色,可别又着凉了。”

“我吩咐你的事,记住了吗?”云倚风问。

“事情是记住了,但能行得通吗?”灵星儿替他捏着肩膀,“万一门主这毒,中途要增减药量,我们却不知情,只一味地按照旧方子吃,那…我的确是讨厌极了那伙人,可连门主自己都说了,要靠着他的汤药续命。”

“那药的剂量,是不会增减的。”云倚风道,“喝了这么些年,总是快死了就被灌上一碗,也没什么疗伤解毒的功效,只是将命再多延一阵子。当年我曾想着要将药方讨过来,鬼刺却不肯,估摸是怕我拿到方子之后,便会远走高飞,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灵星儿点点头,又道:“那门主再多休息两天,将身子养好些了,王爷也就该下山了,到那时我们再走。”

煎药的活,一直都是蛛儿在做的,药渣也是由她处理。这日灵星儿拎着裙摆跨进厨房时,她正在将药清出来,又是绿莹莹一碗。

“喂!”灵星儿不满地敲敲桌子,“我家门主找你。”

蛛儿手下一抖,险些将药汤倒在桌子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星儿撇嘴:“怎么,不想去啊?那我去回禀门主。”一边说,一边转身就往外走,意料之中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她敏捷地往旁边一躲,与对方擦肩而过。腰间挂着的白瓷坠子被甩得飞起,恰好打到了药罐,砂锅应声碎裂,残余药汤流得满桌都是。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灵星儿拍了拍身上的药渣,娇蛮骂道,“毛手毛脚的,门主还等着喝药呢!”

蛛儿瞪她一眼,端着药碗急急忙忙去了云倚风房中。

灵星儿抱臂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看着对方进屋关上了门,方才转身回到桌边,将那些药渣悉数收进小罐,又取出另一包事先准备好的药渣胡乱倒在桌上,方才叫下人进来收拾干净了。

当天晚上,章铭就亲自拿着药渣,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看过,都说里头的药虽不常见,却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只要肯花银子,还是能依照原样配出来的。除此之外,章铭还在僻静处给云倚风寻了宅子,原准备多安排些保镖与下人,却被婉拒了。

云倚风道:“人越少越好,浩浩荡荡的反而引人注目。”

“话虽如此,可只有你与星儿姑娘,我实在不放心。”章铭劝道,“我看那鬼刺这几天倒是消停,没再折磨你,不如就这么住着吧,好歹身边有个大夫。”

“我不愿再看到他,也不想再被灌一些乱七八糟的解毒药。”云倚风道,“倘若当真没有几天好活了,总该过得逍遥清静一些。”

章铭叹气:“你这脾气啊,罢了,那若将来遇到什么麻烦,记得及时来找我。”

云倚风点头:“好。”

当天晚上,在章铭的帮助下,云倚风与灵星儿顺利离开章台庄,被马车拉着,一路朝东驶去。而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蛛儿去送药时,才发现房中早已没了人。

鬼刺勃然大怒,章铭站在旁边,神情亦是不解:“神医一心为云门主解毒,怎么他反而不吭一声就跑了,可是师徒之间有什么误会?”

鬼刺享受着坊间“妙手仁心”“华佗转世”的赞誉,自不会将试药一事说出,只在嘴里不住骂着。蛛儿也是急得团团转,猜测道:“会不会是追去长缨峰了?”

“走,现在就动身。”鬼刺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我带回来!”

长缨峰位于章台庄以南,这就算是岔开了。送走鬼刺一行人后,章铭稍微松了口气,只盼着云倚风能一路顺利,好好在那小村子里养着身子。

另一头,江湖众人也终于抵达了长缨峰。提前去探路的弟子回来禀报,说朝廷的人似乎也在搜山,阵仗还不小。

听到这个消息,黎青海一时有些摸不准,江湖不与朝廷起争执,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倘若皇上当真想要长安王墓葬,那旁人自然不可手。队伍里有人问清月:“这消息,朝廷也知道了?”

“应当不知道吧。”清月皱眉,“师父一接到线报,就昼夜不歇前来报于黎盟主了,朝廷的探子再快,也快不过风雨门。”

“可这军队都来了,不是找墓葬,还能是找什么?”那人又道,“黎盟主,我看咱们还是再观望两天吧,免得不知不觉得罪了朝廷。”

清月面上虽未表现出来,心里却暗自焦急,刚准备开口再说两句,山道另一头已有人策马而来,玄衣长枪,英武不凡。

有人认出了他,说是朝中的卫大人。

“黎盟主。”卫烈抱拳笑道,“远远看着,还当是认错了,怎么,武林大会已经开完了?”

“近些年江湖中风平浪静,也无甚大事可议。”黎青海回礼,顺便试探,“卫大人怎么来长缨峰了?”

“哦,皇上记挂永乐州的百姓,说这里山路崎岖,出行不便,所以命我过来看看,准备来年修桥铺路。”卫烈道,“可当真是深山老林,忙活这许多天,也才砍了几十颗大树。”

听朝廷是来修路的,众人倒是松了口气。黎青海不动声色,又道:“那我等想去长缨峰顶取一样东西,不知可会妨碍到卫大人办差?”

“长缨峰顶?”卫烈抬头看了一眼,“嚯,这都快攀上天了,路可修不到那里去,诸位请自便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回了驻地,显然没把黎青海的话放在心上。清月在旁道:“先前在王城的时候,倒听王爷提过几句修路的事,看卫大人方才的态度,亦不像是知道了此处有墓葬,否则早该出言阻拦才是。”

而其余人的意思,也是趁早找到宝藏好安心。一来盟主方才都言明了要去峰顶取东西,是卫大人自己说的“自便”,二来现场这么多门派,全部都知道了墓葬的藏处,现在不取,是不是往后还要派人守着,否则岂非会被人偷了去?而且派谁守也是个问题,万一监守自盗怎么办?

见黎青海沉默不语,江南斗轻蔑一笑:“若黎盟主还有顾虑,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江掌门倒是心急。”黎青海翻身下马,不悦道,“这墓葬既归全武林共有,自然该由全武林一起去取,省得被别有用心之人独吞。”

两人平素里的火药味,倒在无形中帮了清月一把。卫烈骑马行至途中,听到动静,回身就见那些江湖人已向着峰巅攀去,半边心顿时松了下来,另半边却悬得更高,只盼着季燕然与江凌飞能平安无事。

地宫里,江家三少动作僵地嚼着饼,双眼凄惘,语调宛若怨妇:“你方才跑去哪里了?”丢下我一人,黑漆漆的,没个依靠,心里十分慌张。

“去四周又寻了一遍。”季燕然撑着坐下,“不过依旧无所获。”

此等诡异的地方,又有一堆骷髅围着,也算勉强能与“尸骨鲜血”沾边。只是奇迹果真不是轻易便能寻得的,摸遍每一处缝隙,莫说血灵芝,就连菌类都没找到一株。

江凌飞唉声叹气一抱拳,论深情还是王爷赢,自己能不能脱困尤未可知,还在惦记着给心上人找药,也不知此等情意,能不能感动上天,降下一道九天玄雷劈开山洞。

毕竟话本里都这么写。

正这么想着,就听头顶处当真传来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