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看着天边星光,心也飞到了天边。

卫烈就算昼夜不歇赶去了,可听王东先前的描述,长缨峰顶高可参天、巍峨入云,仅有一条崎岖小径通往低矮半山,再往上,就是几乎竖直入地面的巨石峭壁,另一面古树横生藤蔓蜿蜒,根本无路可走。现如今又恰是夏初雨季,瓢泼雷霆一震,漫天漫地雾蒙蒙的,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与砍柴人,只怕也要退避三舍。

唯一能攀爬上去的,只有高手,且必须是顶尖高手。此番前往永乐州的大军里,唯有季燕然与江凌飞二人,有能力登上这万丈绝壁…若他们在搜寻时,被翻卷跌入枯禅死门呢?大军都在下头,一时片刻怕不会发现,即便能发现,即便卫烈带去了更多的兵马,依旧难以登顶,那困于迷阵中的人,要不吃不喝坐等多久?更别说这阵法是用来杀人的,里头定然机关重重。

云倚风清楚地知道,倘若现在局势已成最坏,那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季燕然的,只有自己。

他心下冲动,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可脚步又生生停在了门口。此番路途迢迢,自己这油尽灯枯的破烂身子,怕是一定得带着鬼刺同行,才能有命撑过连日奔波。那疯子担着一个“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在李璟眼中、或者说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紫蟾王酥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稀罕货。那自己身上的机关图,岂非成了明晃晃暴露在外?云倚风摸了摸左肩,又记起进宫前太妃的叮嘱,万不能让季燕然有任何可能,在李璟拿到密匣之前,就先一步看到机关图。

“呀,云门主怎么没休息?”宫女跑来关门,见他还站在门口,便从一旁取了薄披风来,想替他裹在肩头。

“不必了。”云倚风挡开她,“有些冷,去点一盆炭火来。”

炭火?宫女听的一愣:“这都入夏了。”

云倚风却已经转身回了内室。宫女见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匆匆催当值的太监生好火,替他端了进去。

炭火烧得通红,发出细碎“哔啵”声响,熏得整个屋子里腾腾的。

“出去吧。”云倚风淡淡吩咐。

内侍们忙不赢地告退,一个个扯着领口扇风,心里暗道怕冷怕成这样,八成又要请太医,今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成。

云倚风放下手中茶杯,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火。

外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只有宫女们白日里干了一半的活,猫食碗翻扣着、枯枝正捆在一起等着晒干、药渣埋了一半在树下,据说能去病去灾,还有几把小巧的熨斗——没办法,王爷给云门主备下的衣裳太多,天天烫也赶不及。

云倚风咬紧牙关,将炭火一粒一粒放入熨斗里。

老太妃坐着软轿,一路催促着轿夫,几乎小跑进了宫。也顾不上颠了,咳嗽着就进了前殿,行礼急问:“皇上,云儿他怎么了?”

“云门主没事。”李璟上前扶住她,“太妃快先坐。”

三更半夜宣召自己入宫,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老太妃半天没缓过来气,李璟差宫人上了茶,方才低叹道:“是燕然那头,或许出了点问题。”

老太妃手下一抖,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这回更不知飞到了何处去:“燕然?”

李璟打开四张地图,将枯禅死门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无论此事是否为真,卫烈都已经率人去拦了。云门主今夜看着脸色不太对,他身子孱弱,所以朕便想着接太妃进宫,陪他说说话,或者能更好一些。”

“枯禅死门?”老太妃听得心惊,单这四个字便凶险极了,再加上什么暴君荒淫,要拥立王爷的传闻故事,更是乱上添乱。两名宫女搀着她,刚准备送往云倚风殿中,外头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内侍连滚带爬进来,扑跪在地扯着哭腔道:“皇上,云门主、云门主他…”

噎着半天没说囫囵话,倒是把李璟与老太妃都吓了个够呛。德盛公公在旁跺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扶太妃上轿!”

甘武殿的前厅内,灯火通明,已经乱成了一团。

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炭渣,暗红冒着烟,还有一把熨斗,一把匆忙中打碎的茶壶。云倚风半伏在桌上,雪白纱衣滑下半边,左肩一片淋漓鲜血,还有些烫伤后的透明水泡,看着都疼得慌,一众宫女心里发紧,围着他也不知要如何才好,只拧着手中的帕子,快要急哭出来,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云儿!”老太妃推门就是这一幕,心顿时凉了半边,上前将他的汗湿乱发抚开,急切道,“你这究竟是怎么弄的?”

“太妃。”云倚风脸色惨白,唇也哆嗦着,“我要去长缨峰。”

老太妃摸索着捏住他的手,眼泪跟着掉了下来:“你想去便去,何苦这么伤自己。”

“寻常军队极难登上峰巅,王爷若真已受困,决计等不起。”后背灼痛,云倚风汗如雨下,“光明山也在永乐州,那里正在开武林大会,高手如云,若这群人能合力,毁掉枯禅死门轻而易举,可只有我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

“先扶云门主进屋吧。”李璟万万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破釜沉舟,一时间亦是头大如斗。太医们很快就替云倚风处理好了伤口,回禀说是并无大碍——也是了,烫伤能有什么大碍?比起那满身的毒来,简直不值一提。

老太妃坐在床边,端着一碗汤药,慢慢喂给他。

“嘶…”活动间拉扯到后背,云倚风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不先试着同皇上说呢?”老太妃实在心疼,“只有你能救燕然,皇上难不成还能不准你去?”

“我知道皇上关心王爷,定然会答应我。”云倚风咳嗽,“但我不愿给旁人挑唆的机会,也不愿让王爷多一丝麻烦。横竖皇上当日已经绘走了机关图,留在我身上只是多个负累,倒不如毁了干净。”

“燕然与凌飞有危险,我自是担心的。”老太妃放下空碗,“可你若有危险,我也一样会担心,更不舍得你拖着伤病之躯还要劳累赶路。”

“我会照顾好自己。”云倚风道,“太妃不必担心。”

老太妃握住那细瘦手指,无论如何舍不得松开,只叹了一声:“遇到我那儿子,真是苦了你。”

“不苦。”云倚风笑笑,“王爷待我很好。”

是真的好,好到连骨头都发酥了,似乎走着走着,就一跤跌入了和风细雨中,从此醉梦沉沉,白日有空水斜晖,夜晚得明月相照,万事万物皆如一枝落满了露水的花,在心里静静开放着。

只为这朵花,他便甘愿用命去护他。

第70章 机关地宫

翌日清晨, 鬼刺也被传入了宫。他在路上便已听说云倚风自残之事, 惊得险些一口气没能喘过来,跑到甘武殿内一看, 云倚风果真正坐在床上, 让太医一层一层揭着肩头纱布, 于是又更加怒火烧心了几分:“你怎么敢?”

太医原正忙呢,耳边被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 又尖又细的, 活像个成了精的哨子,也受惊不浅:“你是何人?”

鬼刺将他鲁拽到一边, 两把扯去那缠了一半的绷带, 略检查一番伤势后, 将手往旁边一伸,蛛儿当即便递了一个白色瓷瓶过来。太医见他二话不说就要往伤口上倒,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实在像是脑子不清醒, 便急忙上去想拦, 却被云倚风阻止。

“无妨的, 他便是鬼刺。”

听到这个名号,太医心里更吃惊了,暗道这天下第一的神医,怎么半分医者的模样都没有?下手更是颇重,不过…药效看起来倒是不错。他心里想着,便又凑近了些仔细观察, 见片刻之后,云倚风背上的烫伤已经微微泛干,便竖起拇指称赞一句:“当真神!”

鬼刺却压根不理他,只顾着训斥云倚风,太医闹了个没趣,自己收拾药箱,回太医院继续发奋钻研药理去了。

“你是疯了吗?”鬼刺围着他转圈,“命只剩了半条,还要去永乐州?”

“我要是死在半路,便算你命苦。”云倚风穿好衣服,“这辈子都别想再解蛊王奇毒。”

鬼刺举起手:“你!”

“下午动身。”云倚风回头看他一眼,冷冷道,“若你敢拦我,便只管等着收尸。我恨你入骨,能以死来让你生不如死,也值。”

鬼刺嘴唇泛白,枯瘦的手如鹰爪般,僵在半空中,半天没说出话。

蛛儿怯生生试探:“那我们…”

“还愣着做什么?”鬼刺反手一扬,险些将她打得跌坐在地,“回去,回去收拾药箱,要是他死了,你们都得死!”

蛛儿惶惶答应一声,跑出去做准备。路上恰好撞到了风雨门的人,清月见她又是焦急、又是面露喜色,一时也摸不清到底出了何事,便加快了脚步,生怕师父又会被这伙疯子欺辱,幸好,没出事。

云倚风吩咐:“这一路太辛苦,就让星儿留在王府里陪太妃吧,只你随我一道西行。”

“星儿那脾气,怕是不肯。”清月替他整好腰带,本来不想多说的,后头实在没忍住,“这段时间,王城里头风风雨雨的,连老吴都说…莫非师父当真倾慕于王爷?”

云倚风靠坐在桌边喝茶,耐心询问:“你是谁的徒弟?”

“自然是师父的。”清月想了片刻,从善如流地调整了语序,“莫非王爷当真倾慕于师父?”

云倚风得意挑眉:“是。”

虽然已经有了很长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但清月依旧叹了口气,倒也不是觉得有何不好,只是他喜欢静谧安宁的春霖城,一想到将来风雨门要搬来王城,就闹得慌。

云倚风好笑,随手丢了枚杏仁过去:“你倒是想得长远。”

“师父为帮王爷,也太豁出去了。”清月替他收拾好行李,越想越担忧,“但这一路餐风露宿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所以才要带着鬼刺。”云倚风单手撑住额头,“放心吧,没事的。”

听他语气这般轻松笃定,清月便没辙了,别人家的师父都是或慈爱、或严厉,只有自己的师父,模样又美格又倔,果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拖着一身伤病还要轰轰烈烈为爱走天涯,若被茶馆里的先生知道,怕是要卷起袖子说个三天三夜,或者三十天,三十夜。

李璟调拨了一小队御林军,贴身保护云倚风,而灵星儿果真也放心不下云倚风与清月,执意要跟随同行。众人于这日未时离开王城,一路疾驰前往永乐州光明山。

刚开始时,鬼刺还会骂他几句,说这般昼夜不歇地赶路是不要命,可后头见并无效果,便也愤愤不再说了,只在每日都盯着他灌下几大碗药,免得当真熬死在半路上。

夜色寒凉,林地里熊熊篝火燃出开裂声响,跳动的火光映出斑驳树影。一阵又一阵的风穿过树梢,蛛儿取出一条软毯,刚想替云倚风盖在身上,却见灵星儿已经先一步抖开披风,跑上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而后两人便低声聊着天,像是极亲近,到后来,灵星儿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逗得云倚风笑出声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里头落满光,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而又温柔。

蛛儿不甘地站着,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眼里逐渐渗出嫉妒与怨毒来。

清月不发一言,拿着剑起身,半蹲挡在灵星儿前头,打发她先回帐篷里休息。待那小丫头离开了,云倚风方才问:“怎么,似乎不大高兴?”

“鬼刺身边的那个女人,”清月往前挪了挪,继续将来自林地中的目光挡住,“这一路像是极在意师父。”

“蛛儿?”云倚风道,“她自称是我的贴身侍女,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低眉顺眼,像是脾气好极了,可一旦有别的婢女接近我,便如同疯魔了一般,要将对方千刀万剐才甘心,因有鬼刺替她撑腰,所以无人敢惹。”

清月听得直皱眉,道:“往后我寸步不离守着师父。”

云倚风打趣:“怎么,怕我被她抢了去?”

“这般疯疯癫癫的,不知受刺激后会做出什么。”清月替他垫好软枕,“还有三日就要到光明山了,师父可有想好要怎么说?

“有。”云倚风点头,“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同师父先前预料的一样。”清月道,“此番武林大会之所以高手如云,就是因为要找传闻中的长安王墓葬。”

江湖中嘛,关于宝藏的故事总是不会少的,不过与孜川秘图所不同,见过长安王墓葬的人可不少。自打几十年前墓群被盗墓贼发现之后,里头的宝贝少说都被运出了十几车,黑市上到处都是,而这回武林众人要找的,便是其中最值钱的一箱,据说一直深埋于地下,里头还有绝世神功,至于具体是哪个地下,不好说。

先前往风雨门中发的十七八封请柬,怕也是为了要请云倚风相助。

“怪不得连江家都来了,那几百年前的长安王恰好也姓江,按照江南斗的贪心与小心眼程度,怕是早将这墓葬当成了家传私藏。”清月继续道,“不知道这回若是毫无所获,他与武林盟主会不会当场又打起来。”

“对我们来说,越乱反而越好。”云倚风笑笑,“你快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清月又往身后看了一眼,见蛛儿已经走了,方才替云倚风裹好披风,自己也回到了火边。

夜色暗沉沉的。

地宫内也暗沉沉的。

江凌飞往后一靠,一具骷髅直直扑下来,大张双臂亲切地拥抱了他,只是因为岁月侵蚀,关节实在脆弱,刚一触到就散了。

他崩溃地仰头道:“啊!”

这一“啊”不打紧,也不知又触到了什么诡异机关,四周突然就射来数十发冷箭。季燕然拔剑出鞘,替他“铛铛”几声扫落在地。

“你还是坐在那儿别动了!”

江凌飞手里握着两颗照明深海珠,很想嚎啕大哭一番。

这阵他总算想起了那破破烂烂的老道士,悔不当初道:“下回若再见到,我定然要弄一个神龛,将他恭恭敬敬供起来。”

毕竟人家早就提醒过了,此行无论是要做什么,都需及时作罢,方能不吃亏。

不听半仙言,吃亏在眼前。

在眼前。

季燕然踢开脚下白骨,也精疲力竭地坐在他身边。

两人是在昨日跌进这地宫中的。冒雨攀上长缨峰顶后,江凌飞看着脚下缭绕白云,听着耳畔飒飒长风,心里正在陶醉呢,觉得自己颇像广袖带风的缥缈仙人,转身刚想问两句季燕然,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地上翻出一个大坑,将萧王殿下卷了进去。

“小心!”他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施救,结果下雨实在湿滑,自己也脚下一趔趄,跟着摔进去了。

兄弟情感天动地,动地感天。

倘若将来季燕然能得一列传,这一幕定然值得被翻来覆去写上十几页。

幸而两人身上都带着包袱,包袱里还有些干粮,只要能找到干净的水源,撑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江凌飞用胳膊捣捣他:“这地宫宏大,该不会是卢将军修建来准备谋逆的吧?”

“不知道。”季燕然道,“但就算真要谋逆,也该修个皇宫才是,哪有修这破烂机关城的道理?”

“也对。”江凌飞靠在他身上,“罢了,先歇一歇,然后再去找水源。”

过了阵,又问:“要是找不到水,要如何?”

季燕然揽住他的肩膀:“那我就割腕放血,总之不会渴死你。”

江凌飞受宠若惊,赶忙道:“那我定然会替你照顾好云门主。”

季燕然:“…”

季燕然站起来:“算了,我反悔了,云儿还在外头等我,你孤家寡人,不值一救。”

江凌飞哭丧着脸,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我也是有许多红颜知己的…啊!”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江门三少泡在齐腰深的寒潭里,目光幽幽。

恭喜啊,有水了。

第71章 情深似命

有了水源, 有了干粮, 便等于有了生存的保障,多少也能更心安。

江凌飞手里的两颗深海明珠, 是从这地宫中捡到的, 旁边还有一些腐朽发脆的木屑, 看散落形状,“生前”应当是一盏提灯。因深海珠的照明范围极有限, 墙上又有不少机关, 所以两人花费了颇长一段时间,方才大致摸清了整个地宫的布局。

“十几具骷髅都是聚集在一处的, 那里会不会有出口?”江凌飞慢慢啃着手里的饼, 分析着, “否则按照常理,被困之后,他们应当分散去找出路,要死也该死在四面八方、死于重重机关才对。”

“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要不要听?”季燕然勾勾手指。

江凌飞赶忙凑近。

季燕然道:“倘若照你说的, 聚集一处是因为知道那里有出口, 那他们就该齐心协力将其推开,哪怕推不开,附近石壁上至少也该留有挖凿撞击的痕迹,可方才我看过一眼,干干净净。”

那能说明什么?江凌飞皱眉,过了一会, 方才泄气道:“你还是闭嘴吧。”

季燕然挑眉:“不想承认也得承认,那些人自打落入地宫,可压根就没四处走动过。”

这种情况,唯有两种解释。第一,他们是在死后才被人投进来的,但看尸骨的坐姿又不像,那就是第二种,这群人知道一旦被困于此,便绝对再无出路,所以没有白费力气,只安心坐着等死。

江凌飞沉默不语,半晌后,痛心道:“早知如此,我就该给小红定一门体面亲事。”现在好了,若自己一直出不去,老相好只怕会被拉去配驴,再生出一头骡子。

“这些人找不到,我们未必找不到。”季燕然道,“况且那算命灵验的道士还说过一句,此番你我若困于险境,会有贵人前来相助。”

“会是谁?”江凌飞巴巴地问,“仙女姐姐吗?”

季燕然拍拍他的后背:“有可能。”

所以先别泄气,你那小红,还是有机会寻一门富贵亲事的。

季燕然在上山前,曾与部下约定过,会在每晚燃放一枚信号弹,以示平安无恙。所以在他被卷入地宫的第一晚,迟迟没有等到信号弹的部下,便已经猜到两人或许遇见了麻烦,但绝壁湿滑陡峭,施救实在困难,情急之下,唯有兵分两路,一路冒雨艰难向上攀登,另一路快马加鞭,前往驿站传递消息。

驿官昼夜不歇赶往永乐州府,他先在路上撞到了卫烈,后又撞到了紧随其后的云倚风一行人。一听季燕然已受困长缨峰,云倚风没有片刻耽搁,与卫烈草草商议两句,定下往后的部署后,便继续往光明山的方向前行,终在这日午后顺利抵达。

山脚下,云倚风扶着树咳嗽了好一阵,方才缓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