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闷,窗外连蝉鸣声都哑了。

晚些时候,季燕然又去了大营,云倚风帮他将案几收拾整齐,恰好几名风雨门弟子也回来了,说是在更南面的偏僻山林里,找到了几名部落族人,似是与雷三有些联系。

那几人的穿着都颇有特色,手臂图腾刺青与雷三一模一样,说话口音也古怪得很,是极为少见的澶狸族人。自称在本族中,的确曾有一名男子,武功高强头脑灵活,品德却低劣,所以早早就遭到族长驱逐,后来听说加入了野马部族,不知真假。

被逐男子的面容与身形,听起来皆与雷三有八成相似。澶狸族人继续道:“若他身上真有这些刺青,那就不会出错了,我族人口不多,一共就二十余户,近些年被驱逐的,只有他一人。”

云倚风微微皱眉,雷三是野马部族的人,目前看来已是不争的事实,那玉婶与芙儿呢?究竟是因为与自己关系密切,所以雷三才会处心积虑接近她们,还是…压根就是同一伙人?

若为后一种可能,倒还好说,只是心里难受些罢了。可若是前一种,那现在芙儿必已身陷险境沦为人质,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先将她救出来。

风雨门弟子道:“雷三与芙儿的下落,目前还未打听到。王爷下令清空玉丽城,其余地方的百姓便以为会有一场浩劫,有许多也卷着包袱北上逃难了,所以现在整片南域都乱哄哄的,城门口日日排起长队,实在不好寻找线索。”

“也辛苦你们了。”云倚风道,“先回去休息吧,待我同王爷商议过后,再定下一步计划。”

至于玉婶,这阵子一直被安排住在临近村落中,据负责保护她的守卫说,只提过一次若王爷与门主不需要人照顾了,可否送她前往滇花城投奔女儿女婿,其余时候便都是在家做饭洗衣带孙子,再做些绣活,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再无异常,都必须要将她重新接回玉丽城中了,为了看守也好、为了保护也好。云倚风连夜出发,策马前往那处小村庄,他多留了几分心,并未率领兵马大张旗鼓,门口守卫见他后想打招呼,也被轻嘘制止。

“玉婶近日染了暑,所以一早就睡了。”守卫压低声音。

云倚风点点头,看此时天光已经发亮,便敲门道:“婶婶。”

屋内的人并无反应,依旧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婶婶?”云倚风又敲了两下,伸手推开门,“婶婶。”

他故意推得重了几分,门板“砰”一声砸在墙上,床上的人果然便被惊醒了,撑着坐起来,惊愕道:“云门主怎么来了?”

“恰好路过,所以来看看婶婶。”云倚风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不见开,还当婶婶是病了。”

“染了暑,喉咙都哑了。”玉婶咳嗽两声,“快来坐吧。”

“这几天确实。”云倚风打开折扇,不动声色道,“还想着能到婶婶这里混一碗冰翡玉蓉降火汤,在东北喝过一回,一直想到现在。”

玉婶含糊笑道:“哎。”

云倚风停下脚步。

玉婶颤巍巍掀开被子,看似想要下床,一道赤色光影却从床帐中飞蹿而出,云倚风眉目骤厉,指间折扇一转,将那红蛇堪堪打落在地,迎面紧接着又是一道寒影。玉婶手持长剑招式狠毒,双目犹如蛇瞳,那掉落在地的红色毒蛇大张着嘴,想要再度咬上云倚风的小腿,却反被一剑划成两截。

“玉婶呢!”云倚风拔剑逼问。

“云门主倒是看得清楚。”那假冒的“玉婶”见偷袭失败,便冷笑一声,看似想要说话,却猛然回旋撞破窗框,在地上顺势一滚,想像先前玉英在西北一样,遁地而逃,谁知反被云倚风一剑到地下,险些捅了个肚腹对穿。

对方惨叫出声,鲜血汩汩涌出来,双目惊恐:“你…”

“没错,我也学会了。”云倚风蹲在他面前,伸手撕掉那易容面具,“你可知遁地术是由何人所创?百余年前赫赫有名的飞天大盗,空空儿。”而现在大梁最技艺精湛的飞贼、空空儿不知第多少代的正统传人,正在大梁军营里,唉声叹气给杀手和貂炒着素菜。

几名守卫迅速上前,替那男子止血,另有守卫惴惴不安,在旁道:“我们确实寸步不离地守着玉婶,从未发现任何异常,这…”

男子已然昏迷,云倚风吩咐:“先将他带回去吧。”

屋宅里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打斗痕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应当是玉婶在出门买菜、洗衣或是散心的时候,被人掉了包。至于这冒牌货的目的——究竟是想像今日这样偷袭,还是想再度混进军营,找机会暗害更多人,得等他醒过来后再细细审问。

客栈中,云倚风撑着脑袋,看着那半截凄凄凉凉的惨淡弯月,叹气。

季燕然安慰:“玉婶对他们而言并非全无价值,芙儿也是一样,所以这母女二人,应当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早就该将她们送回王城。”云倚风拍拍额头,长叹,“当真是脑子不够用。”

“你事先也不知雷三有问题,别自责了。”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腕,“还有一件事,军医在替那名男子检查时,发现他手臂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所以十八山庄那时,混在许家煽风点火的,假扮教书匠的,在城中大肆传播流言的,理应都是此人。

身负如此“重任”,在野马部族的地位不会太低,季燕然替他倒茶:“能将他活着带回来,也算是有功于大梁,我该嘉奖你。”

“没心情。”云倚风站起来,“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季燕然猜测:“雷三的目的?”

云倚风点头:“嗯。”

若对方是野马部族的人,那为何要主动供认出巫师长右一事?继续留着这枚棋子,让他制造出更多蛊毒,源源不绝地、将整片腊木林中的猛兽与毒蛇都变成杀人武器,给大梁制造更多更大的麻烦,不好吗?

云倚风道:“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好处。”

季燕然若有所思,雷三此举,所造成的后果只有两个,一是南域动乱,百姓大批北上;第二…总数七成的西南诸军,都被召集到了玉丽城中,势必会造成其余地区布控单薄。

“来人!”季燕然道,“将黄武定找来!”

云倚风有些担心:“王爷…”

“你去审问那名黑衣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撬开他的嘴。”季燕然拍拍他的脸,“辛苦。”说罢,便出了卧房,云倚风叹气,又打开那桌上那卷西南地形图。虽说南域不比西北幅员辽阔,各地驻军的距离不算远,但架不住地势实在复杂,有时地图上短短一截路,便得足足走上半月一月,若此时某地突发战乱,那处于玉丽城中的大军究竟要如何迅速支援,的确是个棘手问题,也难怪季燕然会如此担心。

他转身去了监牢,那名男子腰间缠着绷带,正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见到云倚风进来,干脆闭上了双眼,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嗤声。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云倚风问。

男子道:“你有种便杀了我。”

“我自不会杀你。”云倚风冷冷提醒,“不过你也别以为自己身负重伤,便不会遭到严刑拷打,风雨门有的是药,能在吊住你这条命的同时,让你生不如死。”

男子道:“那你便试试吧。”

在这个问题上,云门主相当配合,立刻就试了试——现如今局势危急,也实在无暇再细细审问,风雨门弟子一拥而上,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灌了一肚子不知什么药。

“啊!”

“我一个时辰后会再过来。”云倚风道,“到那时你若仍不肯说,我还有新的法子。”

男子浑身瘫软,只有气无力地怒视着他。

但很快,便连这怒视的力气都没了。

如此整整一夜,天明时,他终于松了口,用轻飘飘的声音颤道:“滇花城。”

云倚风匆匆前往主帅营,还未进大帐,就见一名骑兵正飞驰而来,上气不接下气滚落马背:“报!滇花城、滇花城那头,有逆贼自立为王,反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山贼二愣子,是悍匪,货真价实的悍匪,手下有一整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滇花城附近的驻军虽已前去剿灭,但对方人数不少,又擅长制作各种暗器,所以只用了不到一天一夜,就攻下了滇花城,还将那里定为王都,国号为…为…

骑兵鼓了半天勇气,方才大逆不道曰,定国号为“吞梁”。

说是国号,倒不如说是明晃晃的威胁与羞辱。云倚风看了眼季燕然,道:“据那名男子供述,野马部族多年来潜心经营,共招得兵马五万余人,地宫中只有不到五千,其余人皆隐匿在滇花城外的飞鸟山中。人数虽不多,却多以蛊养身,功夫邪门,不好对付。”

季燕然问:“凌飞与玉婶呢?”

“江大哥像是一直关着禁闭,他没见过,只听过。玉婶则是在三天前,就被绑到了地宫中。”云倚风道,“滇花城局势危急,王爷只管调兵遣将,就不必再挂念玉婶了,我会想办法救她。”

季燕然点头:“对方狡诈,你也多加小心。”

云倚风又回到了关押人犯的地方,他还有许多事情要问,比如说地宫的入口。那男子奄奄一息,摇头道:“地宫是依上古阵法而建,现如今我既失踪,那他们定然已封死那扇门,永远不可能再找到了。”

地蜈蚣在旁话:“你只知道那一扇门?”

“是。”男子道,“地宫中的掌事者,共有十三人,每人进出都只能走属于自己的一扇门。”

可谓再谨慎不过了。

另一头,季燕然正在紧急调拨大军,由黄武定亲自率领,北上平叛。这支军队中的绝大多数士兵,祖辈皆居于西南,因此对地形与天气都相当熟悉,连夜便整装完成,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寂静的夜晚,军营里乱哄哄的,火把在山道上蜿蜒成巨龙,映亮整片天穹。季燕然站在高处,夜幕中飞着的,也不知是雨丝还是细雾,让天地万物都变得朦胧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窣脚步声,云倚风抱住他,将脸贴上后背,闷闷道:“王爷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嗯。”季燕然回神,“想出来吹吹风。”

云倚风道:“腊木林中有数百头疯象,就算我们那时猜到对方有诈,王爷一样需要调兵来此。”

“但至少能更谨慎一些。”季燕然头疼,“不过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

“多说无用,站在这里一样无用。”云倚风拉住他的手腕,“走,跟我回去。”

季燕然反手一握,将人拉到自己怀中抱紧,淡淡的茉莉清香自雪白衣袖中散出,是这浑浑噩噩的时刻中,难得一清爽。他哑声道:“我累了。”

“我知道。”云倚风拍拍他的脊背,哄道,“睡一觉就好了。”

季燕然应一声:“嗯。”

见他嘴里只说,却站着不动,云倚风试探:“不如我背王爷回去?”

季燕然顿了一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飞霜蛟踏着一路银白而来,稳稳接住两人,跑向了大营的方向。

往后数日,腊木林中都是风平浪静,无论是滇花城的战事,还是蛛儿、长右与那名冒充玉婶刺杀云倚风,名叫乌力男子的被缚,似乎都没有对鹧鸪、玉英与谢含烟造成任何影响。地蜈蚣日日抱着一堆工具,在林地中四处推算寻找入口,暮成雪则是面无表情、寸步不离跟着这飞贼,以防他被人给杀了。

幽深地下,玉英道:“那地蜈蚣像是有些本事的,若一直这么下去,只怕迟早会被他找到入口。”

“地宫入口会随着阵法,时时变化,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一时片刻也破不了古阵,你不必担心。”谢含烟道,“不过留给那位萧王殿下的时间,倒是的确不多了。”

“是。”玉英附和,“你我先前的推测果真没错,看季燕然这番调兵遣将,全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哪里能及当年大将军半分。”

“只是个吹嘘出来的纨绔子弟罢了。”谢含烟坐在高处,“凌飞这两日怎么样?”

“照旧不肯说话,只日日摆弄着手中那块玉石。”玉英试探,“姐姐怕是要再劝劝。”

“不争气的东西。”谢含烟半闭着眼睛,含恨道,“当年他若肯早点动手,杀了李璟,杀了季燕然,这李家的天下早就乱了,哪里还用你我费心筹谋。”

玉英也惋惜:“早知他既当不成武林盟主,也杀不了李家人,还不如早点接回来,由姐姐亲自养着,省得多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白白浪费一身功夫。”

这天下午,大营里的伙夫煮好一碗药茶,端给了季燕然,赔笑道:“王爷,吃点东西吧,降暑气的。”

季燕然头昏脑涨,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玩意,食欲全无:“先放着。”

伙夫灵机一动:“云门主亲自煮的。”

季燕然闻言,果然放下手中战报,接过来一饮而尽。其味酸苦,还混着药渣,的确像是某人手笔。

伙夫笑容满面。

季燕然摇头:“告诉云儿,让他以后别再忙活了,下去吧。”

伙夫答应一声,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抬头见季燕然脸色发白,便赶忙问:“王爷可是身体不舒服?”

季燕然摆摆手,想撑着站起来,却膝盖一软,险些跌坐在地,眼前景象也左右摇晃起来。

“王爷!王爷!”伙夫魂都快吓没了,赶紧扶住他,扯起嗓子喊人。军医与云倚风匆匆赶来,伙夫哭丧着脸,哆哆嗦嗦道:“我这…这就哄王爷喝了一碗药茶,结果便这样了,我…”

“什么药茶?”云倚风坐在床边,一边替季燕然试脉一边问。

“就是普通的清火茶,煮了十几大桶,人人都要喝的。”伙夫道,“王爷不肯喝,我便哄骗说是云门主亲手煮的,我…我当真没别的意思啊。”

“我知道,吴叔先别紧张,王爷并非中毒。”云倚风道,“应该是中暑。”

伙夫这才松了口气,连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军医替季燕然看过,却面色一惊,道:“云门主,王爷他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云倚风追问。

军医道:“染了瘟疫。”

云倚风瞳孔陡然紧缩。

而与此同时,在外头的大营里,也陆续有兵士出现了相同症状,都是头晕无力,腹痛呕吐。湿之地,本就为瘟疫高发区,往往一病就是一大片。数名军医深知此事非同小可,都脚不沾地地忙碌起来,在军中架起大锅煮药,云倚风则是与几名副将一道,将感染疫情的兵士分批安置到了玉丽城中。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呢。”刘军医擦了把汗,担忧道,“饮食已经够小心干净了,防病的药汤更是日日按时发给大军,这玉丽城中也没外人出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病源?”

张军医猜测:“会不会是鬼刺动的手脚,在水中下了毒?”

“流朱河是先过玉丽城,再入腊木林,河面宽广,河水又湍急汹涌,想下毒并不容易。说是老鼠或是虫蚁,可能倒还更大一些。”云倚风问,“这病容易医治吗?”

“不好说。”李军医愁眉不展,“先前从未见过,没有现成的方子可用啊。”

“我已派人北上,去接名医梅前辈了。”云倚风道,“诸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还请务必想个办法,至少得先将疫情控制住,万不能流向西南别处。”

众军医领命:“是!”

一直忙到大半夜,云倚风方才回到玉丽城中,守卫小声禀道:“王爷下午醒了一回,服药之后就又睡了,看着精神不大好,也没吃什么东西。”

屋门“吱呀”,季燕然也没被惊醒,只继续昏昏沉沉睡着。云倚风坐在床边,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看着那病仄仄的睡容,心里一阵疼。怕就是前阵子太累了,总不肯好好休息,才会染上这凶险疫情。

季燕然睁开眼睛:“云儿。”

“睡吧。”云倚风拍拍他的手,“外头有我呢,别担心。”

季燕然撑着坐起来,重喘息着,嗓音干裂:“让大军撤回来。”

云倚风一愣:“什么?”

“让大军…咳咳!”季燕然还想说话,却又猛烈地咳嗽起来,云倚风赶紧拿过床下铜盆,拍着他的脊背,“先别急,顺顺气。”

季燕然腹内绞痛,将先前吃下的稀粥吐了个一干二净,头昏脑涨漱完口,却见云倚风正蹲在地上,仔细看着自己方才呕出来的那些秽物,于是皱眉:“云儿,去叫副将来。”

云倚风抬起头,喃喃道:“我明白了。”

“是。”季燕然单手撑着床,眼底布满血丝,“我们怕是上当了。”

前阵子自己总是头晕,八成就是感染瘟疫后的症状,只是拖到此时才发作而已。若的确如此,那月前浩荡出发、一路北上前往滇花城的大军…沿途要经过多少村镇城池,光是想一想便胆寒心惊。

“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云倚风扶着他躺好,“王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季燕然嘴唇苍白,将虎符取下塞进他掌心,忍着剧痛与晕眩道:“让西南大军撤回,或是原地驻守,将我的虎符送往汉阳城,交由统领周炯,命他从云泽城与中原调拨新的人马,尽快支援滇花城。”

“我懂。”云倚风点头,“我这就去。”

他招来守卫,命他仔细照料季燕然,自己则是端起铜盆招来军医,道:“这是王爷方才吐出来的东西,里头有一部分,与野象袭来时,那象鼻中喷洒出的黄色粘液相同,估摸就是此次疫情的来源了。”

众人这才恍然,赶忙道:“云门主放心,我们正在查阅古医书,会尽快配出方子。”

安排好军医,云倚风又转身去了监牢,将乌力从床上揪起来,怒火万丈道:“说!”

“说什么?”乌力被牵动伤口,疼得满头冷汗,眼底却渗出阴森的笑来,“怎么,疫情终于爆发了?”

“怪不得,”云倚风看着他,“怪不得雷三会主动供出长右,提前让我们知道巨象一事。”

那数百头巨象、或者是更多疯兽,就算当真横冲直撞进了玉丽城,大梁也顶多只损失一座城池,损失万余名百姓。可若季燕然事先知情,必然会从别处调军,到那时,鹧鸪再放出携带疫情的疯象,遭殃的便是数万军队。

“野马部族的主力部队,皆隐于滇花城外,地宫中根本就没几个人,王爷断不可能调来大军,所以你们只能用疯象。”云倚风咬牙,“剿灭象群之后,雷三再突然叛乱,只为引诱军队北上,好沿途散播疫情。万千百姓何辜,你们当真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