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怀清仿佛明白了,叶之春跟皇上的感情再好,也是君臣,皇上可以放下身段,把他当成兄弟一样看待,却叶之春若把自己当成皇上的兄弟就是僭越,皇上便面上不说,心里不见得会高兴,毕竟身为皇上,给的才是恩典,叶之春这步棋走的有些急了。

慕 容曦说的不错,因叶之春主动开口要把叶若瑶嫁给六皇子当正妃,皇上是有些不大爽快,说到底,自己跟叶之春的感情再好,还是君臣,叶若瑶若是嫡出,嫁进皇家 当个正妃还说的过去,一个庶出之女,就想当皇子正妃,的确有些不自量力,可跟叶之春的情分在,不好当即回绝,便叫了慕容曦来问。

知子莫如父,慕容曦就是头野马,娶王妃相当于给这头野马套上了缰绳,他乐意才怪,要真这么听话,自己也不至于头疼了。

不想,慕容曦来了没点头,可也没拒绝,只说回去想想,皇上心里就纳闷了,暗道,莫非老六转了性子。

正琢磨这事儿呢,没过两天这小子又来了,进门就说自己还小,不想娶妻,一句话把皇上哭笑不得,指着他道:“你还小,过了年都二十三了,朕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哥都进学了。”

慕容曦道:“儿臣怎能跟父皇比,父皇八岁登基天纵英才,儿臣就是个庸才,反正父皇也不指望儿臣传宗接代,您就别操心儿臣的婚事了。”

皇上哼一声:“照你这么说,这辈子都不娶了?”

忽想起上回尹继善儿子说的那些,皇上脸色一沉:“还是说你有别的喜好?”

慕容曦也不傻,自然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嘻嘻一笑道:“父皇放心,儿臣没有断袖之癖。”

皇上这才咳嗽了一声:“那为何不想娶妻?”

慕容曦没正面回答,却话音一转道:“父皇,儿臣上头可还有四哥呢,儿臣好歹总往百花洲跑,四哥可真是一尊佛爷,任你多绝色的女子,四哥都不带瞄一眼的,父皇您就不担心啊。”

太监总管海寿在旁边险些没笑出来,心说,这六皇子够损的啊,他自己不想娶叶府小姐,却偏要拉着四皇子下水,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后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四皇子,怎么可能娶叶家姑娘呢,这简直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皇上给他一番话气乐了,说了句滚,把慕容曦赶了出去,海寿回来,皇上问:“那小子走了?”海寿笑道:“六皇子跑的这快,奴才都没追上,出了门就没影儿了。”

皇上忍不住笑了:“去把叶之春叫来。”

皇上看着叶之春道:“之春啊,朕也不瞒你,若瑶的事儿朕问了老六,这小子说不想娶妃,朕也觉得老六性子浪荡,着实不是良配,要不然这样,你瞧老二如何?”

叶之春听了心里一凛,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操之过急了,二皇子早年就有过此意,被自己推了,而且,二皇子为人阴柔精于算计,且早有正妃,还是邱家的小姐,皇上如今打定主意要整治江南官场,恐邱家难有好下场,邱家若完了,二皇子必受牵连。

皇上可不是优柔寡断之君,即便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见得会手下留情,若最终要圈起来,若瑶嫁过去这辈子岂不完了,自己怎么对得住她。

想到此,忙道:“老太君昨儿跟微臣说,若瑶的婚事得老太君点头方成。”

皇上哪里不知他是推脱之词,摆摆手道:“那回头朕问问老太君的意思再说,此事且不提,你看看这个。”

说着把一封奏折递给他,叶之春接过一看不禁道:“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上哼一声道:“人都说江南是水泼不进的官场,朕原先还有不信,如今倒容不得朕不信了,扬州知府出缺,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叶之春先想到的就是怀济,可叶之春很清楚江南官场太过险恶,即便不想怀济当女婿,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真要是进了江南,恐连命都保不住,邱家兄弟可不是梁荣之流,老谋深算,狡诈非常,恐不是怀济能对付的。

想到此,叶之春道:“扬州知府事关重大,微臣一时也想不起来合适的人选。”

不想皇上却道:“你觉得张怀济如何?”

叶之春心里咯噔一下,倒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起张怀济,只得道:“张怀济在南阳任了两年知县,政绩斐然,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不过,江南毕竟不是南阳。”

皇上点点头:“待朕再思量。”

叶 之春回府想了半天,到晚上还是把若瑶的事儿跟老太君说了,老太君一听脸色都变了,指着他道:“之春你糊涂啊,皇上再怎么着也是君,皇上最恨被人牵着鼻子 走,你莫忘了咱们叶家再显赫再荣耀,也是皇上的奴才,娘知道你心大,想得多,想得远,可有时候心太大了,却没有好处,安守本分才最要紧,若瑶的事你别管 了,回头我跟皇上说说。”

叶之春方松了口气,却听老太君道:“我说今年那丫头死活不跟我进京呢,原来是这么个缘故,之春,古人道,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丫头之于咱们叶家又岂是点水之恩啊。”

叶之春不免有些尴尬:“儿子知道了。”老太君叹口气:“那丫头灵着呢,恐以后要生份了。”

正说着忽外头叶夫人跟前的婆子跑了进来:“老太君,老爷,夫人要生了。”

叶之春跟老太君同时一惊,老太君道:“算着还不到日子呢,怎么就生了。”

那婆子低声道:“夫人本来想出去看灯,不想刚出院子脚下一滑栽了一跤,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老太君忙道:“快去找怀清丫头来。”

旁边的张婆子道:“老太君忘了,怀清姑娘如今可在南阳呢。”

老太君点点头:“倒是急糊涂了,忘了这茬儿。”叶之春忙道:“快去请王太医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如此好奇,就说一下,关于男主问题,若照着最后的结果说四是男主,怀清先喜欢六后喜欢四,最终嫁的也是四,关于地域什么的,本文纯属架空杜撰,跟现实一点儿关系没有,最后关于金手指,本文就是爽文加玛丽苏啊。

第66章

轿子抬得飞快,王泰丰坐在轿子里心里不禁纳闷,有张怀清在,哪还用得着自己呢,这不是王泰丰妄自菲薄,而是真心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小丫头,上回自己让余隽探了探那丫头,是不是跟当年的获罪的太医院院正苏毓敏有渊源,余隽说那丫头根本不知道苏毓敏是谁,这就奇了。

前些日子自己特意去查了太医院封存的医案,找出苏毓敏过去开的方子,无论用药还是手法,都跟那丫头如出一辙,若说这两人之间没关系,如何用药跟手法都一致,若说有关系,却又毫无线索。

且此事干系重大,又不能明着调查,倒颇有些难,只是王泰丰始终觉得,当年的淑妃一案是个冤案。

自己刚进太医院的时候就跟着苏毓敏,苏毓敏相当于他的半个师傅,更何况,若不是当年苏毓敏一人担下所有罪责,恐太医院的人都要获罪抄家,自己也不能幸免,所以,王泰丰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可淑妃跟长庆公主的医案,却找不到了。

当年太医院那一场大火之后,淑妃跟长庆公主的医案记录不翼而飞,这一切一切都让王泰丰不得不怀疑,当年的淑妃一案是有人背后指使陷害,太医院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那些医案。

而巧合的是,苏毓敏当年获罪关入天牢,也是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这两场大火烧的着实诡异,而在十四年后却出了个张怀清,她跟十四年前的淑妃一案,莫非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此,王泰丰忽觉脑子有些乱,拨开窗帘往外头看了看,轿子正过沣水桥,迎面一对年轻男女走了过来,一错眼的功夫,王泰丰不禁一楞,男的是六皇子,而女的却是张怀清,这怎么可能?可惜轿子很快过了沣水桥,王泰丰也来不及看底细。

慕容曦笑看着怀清道:“怎么样,爷没骗你吧,京城的灯节可是大燕儿最热闹的所在。”

怀清点点头:“倒是比我们南阳热闹些。”

慕容曦嗤一声笑了:“什么你们南阳,你才在南阳待了几年,就成你们南阳了,莫非把你老家都忘了不成。”

怀清也笑了,是啊,不知不自觉自己已经把南阳当成家了,在她心里,南阳甚至比邓州府还要亲近的多。

慕容曦见她的风帽掉下来,脸蛋鼻子尖都冻得红红,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冻的像个三瓣嘴的小白兔。把她的风帽扣上,指了指前头不远的酒楼道:“哪里的汤圆好吃,我们去哪儿坐坐。”

怀清点点头,两人进去,显然掌柜的跟慕容曦相当熟悉,一见他忙猫着腰过来请安:“哎呦六爷来了,小的给您请安了,四爷跟余公子在上头呢。”

怀清一听,不免一怔,停住脚心说,真是冤家路窄,昨儿想吃碗炸酱面遇上了尹进宝,今儿看个灯又遇上了这两位,自己跟慕容曦这么着给他们撞上可不妥。

想到此,跟慕容曦道:“怪冷的,要不咱们回去吧。”谁知慕容曦却拉着她的手道:“早呢,吃碗汤圆再回去也不晚,正好四哥跟余隽在更热闹,四哥在南阳待了那么些日子,难道你跟他还不熟,这么畏首畏尾倒不像我认识的小丫头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上楼了。

其实慕容昰老远就看见慕容曦跟怀清了,毕竟这两人都不是容易让人忽略的人,尤其那是怀清。

余隽自然也看见,先是愣了一下,年前见这丫头的时候,还说今年在南阳过年,不来京了,可今儿怎会在这儿出现,还是跟六皇子在一起,且,两人的情态可有些过于亲密。

余隽不禁悄悄看了表哥一眼,即使表哥装的再好,再平静,仍然被余隽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黯然,到底是心头好,嘴里说的大度,真到了眼面前儿,能维持风度已属不易。

余隽始终不能理解表兄跟怀清的关系,要说,两人之间陌生吧,不像,熟悉吧就更不像了,弄的余隽都糊涂了。

可喜在旁边真替主子不值啊,下了这么些心思,帮了这么多忙,送了那么多东西,玩意,末了这丫头一点儿没领情不说,还跟六皇子好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想起来都让人窝火,可窝火也没用,人都公然出双入对了,还能怎么着,自己爷这一番心思算打水漂了。

慕容曦一进来就道:“爷刚还说呢,怎么今儿逛了这么半天,一个熟人都没碰上呢,原来都在这儿呢,四哥,余隽,你们俩倒好自在啊。”

余隽道:“比不得六皇子有美人相伴,我跟表兄凑合搭个伙罢了。”说着看向怀清:“你不说你不来京城吗,闹半天是骗我的。”

怀清颇有些不自在,蹲身见礼:“怀清给四皇子请安。”

慕容昰不着痕迹打量她一遭,见她穿着一身男装,不禁想起当日在伏牛山的事,仿佛这会儿背上还留着那种温暖,目光一闪抬抬手道:“不必多礼,在外头自在一些方好。”

慕容曦看向怀清道:“爷倒不知,你这丫头还有如此规矩的时候,可见你是见人下菜碟,一见四哥什么规矩都会了,怎不见你跟爷这么着。”

怀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也就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这小子一口一个爷的,早让她给踹边儿上去了,哪还会跟他逛大街啊。

却听慕容昰道:“叶夫人早产,你可知道?”

怀清一惊:“四皇子说什么 ?”

余隽接过去道:“刚我跟表兄在我师傅府上,本说蹭一顿汤圆吃,不想叶府来了人说叶夫人早产,我师傅忙忙就去了,这会儿估计到叶府了。”

怀清忙道:“怀清告退。”转身就下了楼,慕容曦从后头追了出来,扯住她道:“你这丫头跑什么?就算去叶府也没说腿儿着去的。”叫陈丰把马车赶过来,两人上车,马车飞快跑起来,不一会儿就转过街角没影儿了。

余隽看着四皇子道:“表兄也真是的,做什么告诉这丫头,想必表兄清楚这丫头今年为什么没跟老太君来京, 别看这丫头出身寻常,骨气硬着呢,而且,叶之春本来打算把女儿嫁给六皇子,这会儿六皇子却跟着怀清过去,你让叶之春怎么想。”

慕容昰道:“把女儿嫁给老六,不过是叶之春一时糊涂罢了,而这丫头跟叶府的干系,并不是因为叶之春就能割断的,叶府不光有叶之春,还有老太君,有叶若瑶,若真能狠下心,就不是她了。”

余隽叹道:“表兄倒深知这丫头,可惜啊,你这一番心意恐要白费了,你真甘心?”

慕容昰沉默半晌儿:“只要她快活我就甘心。”余隽彻底没话了。

回头再说王泰丰,进了叶府忙去瞧了叶夫人,不禁暗暗皱眉,这一跤可是摔的不轻,不过脉象倒还算好。

叶之春在产房外直搓手,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若不是自己排斥张怀济,怀清今年必会来京,有怀清在,自己也能更踏实些。

见王泰丰出来,忙上前:“如何?”

王泰丰道:“还好,夫人身体养的好,胎儿不算大,虽是早产,应该能顺利生产。”

叶之春顿时松了口气,老太君也点点头喃喃的念了句:“阿弥陀佛祖宗保佑…”

这儿正说着,忽张婆子进来道:“怀清姑娘来了。”

叶之春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怀清会在京城,老太君倒是欢喜起来,一见张怀清便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到的京,怎不提前送个信儿来,我好派人出城接你去。”

怀清这时候方想起来,自己忽然冒出来有些不妥,怎么解释自己进京却没来看老太君,不免有些踌躇。

老太君仿佛明白了什么,岔开道:“快去瞧瞧梦雪吧,不知怎么摔了一跤。”

怀清倒没着急进产房,先跟王泰丰见礼,王泰丰道:“夫人保养得当,虽摔了一跤,想来及时护住了肚子,只是动了胎气,应该可以顺利生产。”

怀清进去瞧了叶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禁叹气,虽想跟叶府远着些,却到底情分摆在那儿,一听叶夫人早产,自己就急巴巴的赶了来,连贸然出现不好解释都没顾上。折腾到天蒙蒙亮,终于生了出来,是千金,只不过因为早产,孩子有些弱。

累了一晚上,怀清把外头等着的慕容曦给忘了,若自己不来叶府还罢了,既然来了,再走就着实说不过去了,便看在老太君如此疼她的份上也不能走。

怀清出来想去知回慕容曦,叫他回去,不想一出二门,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张婆子急忙扶住她:“有雪地滑,姑娘小心,夫人可就是在这儿摔的。”

一听叶夫人也是在这儿摔的,怀清停住,低头看去,不禁一愣,有些亮闪闪的东西在雪下,怀清弯腰用手摸了一下,是油。

怀清目光一闪,暗道,莫非叶夫人的摔倒是人为的,若真是,此人可算极为歹毒,且颇有心计,今儿落了雪,抹上油上头盖一层雪,如何会被发现,若不是自己也滑了一跤,待太阳出来雪一融,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想到有人想出如此歹毒的计,怀清便不寒而栗。

张婆子也看出来了,惊道:“竟是油,谁人如此歹毒,这是想害死夫人啊,不行,我得回老太君。”

毕竟是叶府的家事怀清不好插手,好在叶夫人命大,不然摔这一下,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而凶手是谁?其实也不难猜,敢下手害叶夫人的,绝对是叶之春跟前伺候的宠妾或者丫头,别人根本没这个胆子。

不过这毕竟是叶府的家事,自己不好插手,既然张婆子知道了,也就跟自己没关系了,怀清出了叶府,就见慕容曦的马车还在对面,刚才他要跟自己进去的,是自己说,他是皇子进去不妥,不想倒连累他外头待了一宿。

心里愧疚上来不免道:“你傻啊,不见我出来,就自己先回去呗,在这儿等什么 ,也不怕冻死你。”

慕容曦却笑了:“小丫头,不识好人心,爷是怕你出来见不着爷,想得慌,这才大发慈悲的在这儿等着,该走了吧。”

怀清摇摇头:“你自己回去吧,既来再走便不妥了,老太君也不能放我去,你让人把我的东西拿过来,回头得空我再去找你。”

慕容曦不乐意了:“合着你这丫头前头都是哄爷的,这才两天就不陪爷了,不行,你今儿就得跟爷回去。”

怀清不想他如此赖,不禁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辙的道:“你到底想怎样?”

慕容曦凑近她道:“今儿让爷回去也成,改天你的加赔给爷。”怀清虽觉他有些无理取闹,可心怀愧疚,便点头应了。慕容曦这才走了。

怀清看着马车没影儿了,不禁笑了一声,到了若瑶房里,怀清已累的不行,恨不能直接躺炕上睡觉,若瑶哪会让她睡,拽着她哼道:“你这丫头明明在京城,怎么不来叶府?又怎么跟六皇子跑到了一处,快说,别想糊弄过去?”

怀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姐姐,你让我先睡一会儿成不,我都困死了。”说着脑袋一歪,靠在若瑶肩头,闭上了眼。

若瑶见她累的这样儿,也着实心疼,叫了叶儿,两人扶着怀清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轻声道:“你先睡吧,等睡醒了我再审你…”

第67章

“老爷,怀清姑娘进了京就住在六王府,刚送怀清姑娘过来的也是六皇子,在门外等了一宿,这会儿刚走。”

叶安自然知道老爷的心思,可这事情的发展,貌似跟老爷谋划的不一样,老爷想把大小姐嫁给六皇子当正妃,可这个节骨眼儿上 ,六皇子却跟张怀清跑一块儿去了。

张 怀清都住进了六王府,这能是一般关系吗,满京城扫听扫听,就算六皇子纨绔浪荡,进出百花洲跟吃饭喝水似的,可能进六王府的女人有吗,到今儿为止就张怀清一 个,而且,堂堂皇子之尊竟然苦守在叶府门外一宿,就为了等张怀清,如今可还在正月里,入了夜那冷风真刺骨呢,六皇子如此金尊玉贵硬是舍得下身段这么干,若说 两人没干系,谁信啊。

说到这个,叶安是真佩服张怀清,说到底,就一个七品县令的妹子,却能让六皇子如此对待,这份本事,可着大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而且,叶安觉得张怀清这次进京的目的,也相当耐人寻味。

不说张怀清跟大小姐情分,就算为了她哥张怀济,张怀清不可能坐视大小姐嫁给六皇子,这丫头自然知道劝老爷没用,索性直接找了六皇子,虽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可六皇子推拒了亲事是真。

由 此可见,张怀清这次进京就是为了大小姐的亲事来的,只不过张怀清跟六皇子,还真让人看不透,以叶府大小姐的身份嫁入皇家都算高攀,更何况张怀清,若为侍妾 或许勉强,可让张怀清与人为妾怎么可能,即便叶安都能看出来,这丫头骨子里骄傲,所以,张怀清跟六皇子绝无可能,故此,这事儿却更让人想不透了。

叶之春倒不意外,昨儿怀清忽然出现在叶府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张家在京没亲戚,张怀清来京若不住叶府,也只能是六王府了,怀清跟六皇子的事儿,叶之春去年就知道了。

去年尹继泰告六皇子的事儿,在京城可是闹了些日子,后来虽给四皇子压了下去,其中的曲折别人不知,叶之春却异常清楚,六皇子护着的人是怀清。

虽知六皇子看上了怀清,叶之春也没当回事儿,却也没想到张怀清会用这招釜底抽薪,其实叶之春如今也明白了,若瑶的婚事不成跟怀清的干系不大,主要还是皇上。

当年淑妃可是宠冠后宫,后淑妃早丧,皇上悲痛欲绝,曾三月不理朝政,可见皇上深爱淑妃,爱屋及乌自然对六皇子也多有偏爱,不然,以皇上的性子,即便皇子也容不得如此荒唐。

如今几位皇子均已封妃,唯有四六两位皇子例外,四皇子是皇后所出,自然要慎重些,而六皇子恐还是因淑妃,皇上想给六皇子选一门妥帖的亲事,方耽搁到如今,自己一时糊涂想让若瑶嫁入皇家,却忘了淑妃。

只 不过,张怀清的做法也令叶之春暗恼在心,莫非她竟妄想让若瑶当她的嫂子不成,叶之春如今也说不清当初怀清救了梦雪,医好若瑶,是幸还是不幸,且叶之春有种 直觉,张怀清跟皇家的牵扯恐怕会越来越深,将来如何,谁也难说,如此一来,跟张怀清近不得,远不得,倒更有些难了。

怀清也知道自 己跟六皇子的事儿曝光之后,叶之春就明白了来龙去脉,怀清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哥哥只是个七品知县官微职小,却跟若瑶两情相悦,而若瑶也不稀罕嫁入皇 家,若叶之春执意而为,说不定会毁了若瑶一辈子的幸福,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结为夫妻更值得去争取的呢。

怀清一觉睡到过了晌午方醒过来,起来刚梳洗了就被若瑶按在炕上:“ 说你来京做什么?为什么会住进六王府?你跟六皇子到底什么关系?”

怀清道:“不是你那封信,我还在南阳过灯节呢,接了你的信,我心里实在放不下便来了,而叶大人这么急着要把你嫁进皇家,自然是知道了你的心意,我若这时候住进叶府,叶大人该怎么想,况且,这也不是解决之道。”

若瑶眨眨眼,仿佛明白了:“所以你就去着了六皇子,你这丫头怎这么大的胆儿。”

怀清摆摆手:“我不也没法儿了吗,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嫂子嫁给别人吧。”

若瑶脸一红:“胡说什么呢?”

怀清笑道:“我可不是胡说,为这事儿我哥可都快急出病来了。”

若瑶眸光一暗:“你不该跟怀济大哥说的。”

怀清:“你当我哥傻了不成,现成的汝州知府出缺,叶大人却把我哥弄去了兖州府,这么明摆着的事儿,我哥哪会看不出来,他只是把什么事儿都搁在心里罢了。”

若瑶咬了咬唇:“反正我早想好了,虽说在家从父,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应的,大不了剪了头发当姑子去,我爹还能逼着我嫁不成。”

怀清道:“就怕你这么想,我才来,事儿没到那种地步呢,何必如此,再说,举凡姻缘有些波折方好,人生总要有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方鲜活有趣,真若事事一帆风顺倒没意思了。”

叶儿噗嗤一声笑道:“怀清姑娘倒是想的开,劝起我们小姐来一套套的,怎就不想想自己跟六皇子?”

若瑶略锁住眉头道:“可不是,前头咱们说笑归说笑,若动真格的,六皇子却不是你的良配,你的性子如何能受委屈,却若跟了六皇子,这个委屈必然要受的。”

怀清笑了:“姐姐想的倒远,凡事都想以后也没意思,我想的就是眼面前儿,再说,我跟六皇子也没什么,他未娶,我未嫁,不过彼此有些好感罢了,在一起图个彼此痛快,想以后做什么 ?”

若瑶愕然:“你这丫头莫非疯魔了不成,咱们女孩儿家最重名声,你这么着以后还怎么嫁人?”

怀清伸手抱着若瑶个胳蹭了蹭:“好嫂子,若妹子嫁不出去,你可别嫌弃,就养妹子一辈子吧。”

噗嗤…叶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若瑶一个大红脸,指着她道:“这才几天没见,倒成了二赖子的丫头,我知道你主意大,可这事儿也需谨慎才好。”

怀清道:“姐姐放心吧,怀清省的 。”

正说着,外头婆子拿着个字条进来递给怀清:“六王府使人送来给姑娘的。”

怀清接过打开一看,不禁笑了,若瑶扒头瞧了一眼,不禁道:“这个六皇子也太不知道避讳了,就这么约着你出去。”

怀清站起来道:“出去溜达溜达有什么不好,今儿可是十六呢,正该溜百病儿。”

若瑶戳了她的额头一下:“疯丫头,管不动你,记得早些回来,外头冷呢。”说着叫人给她拿斗篷。

怀清一出叶府大门就看见慕容曦站在车旁冲她笑,身上黑狐狸毛的斗篷,里头却是大红的袍子,玉带金冠配上他漂亮的五官,站在哪儿格外骚包。

怀清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自己这身打扮走在他旁边,绝对就是小厮,不过,怀清也习惯了,这厮什么时候都是如此鲜衣怒马的,仿佛不骚包就活不下去。

怀清不禁想起慕容昰,那个人却低调的过了,明明是天潢贵胄,却总穿着一身青衣,或许想平易近人一些,却不想弄巧成拙,更添了几分清冷。想他做什么?怀清摇摇头,走了过去。

慕容曦打量她一遭道:“睡的可好?”怀清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又说了句:“爷可没睡好,这才一天,爷就习惯了你在府里,今儿你不在兰苑,爷竟睡不踏实了。”饶是怀清,也忍不住脸红,白了他一眼上车。

慕 容曦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顺眼,哪怕就穿一身青布衣裳,那张瓷白的小脸也一样招人稀罕,而且,这丫头这两年真长了不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南阳见她的时 候,这丫头还跟豆芽菜似的,虽说精灵古怪,却过于青嫩,两年的功夫就长开了,眉眼更秀气,身姿抽长,腰身也窈窕起来,就像他府里春天时候刚抽芽的柳丝,随 风摇曳,清新妩媚。

想到什么,慕容曦开口道:“小丫头十六了吧。”

怀清看着他没说话,心里琢磨这句话什么意思,慕容曦拉着她的手道:“要不你别会南阳了,就留在爷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