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道:“什么主意,快说。”

秦嬷嬷道:“爷不如请皇上赐婚,一气儿娶两个进门,一位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一位怀清姑娘,至于谁正谁侧,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慕容曦急忙摇头:“不可,不可,那丫头性子执拗着呢,且说一不二,怎会与人共夫。”

秦 嬷嬷道:“万岁爷下旨赐婚,就是圣旨,她若抗旨可是杀头灭族之罪,纵她豁的出去,难道不顾念她哥,爷不一直说,怀清姑娘最要紧她哥吗,便为了他哥的前程, 她也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至于过后如何,爷心里爱她,过了门好好哄哄她不就是了,夫妻之间关了门有什么不能商议的。”

慕容曦虽觉此事有些不妥,可想起母妃还有他妹子长庆公主,不免咬了咬牙,大不了自己跟她发誓,此生不碰赫连家的女人便了,只给她一个名分,自己跟怀清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想到此,定了主意,次日进宫,皇上一见他便道:“江南的事儿办得好,倒让朕对你这小子刮目相看了,说说吧,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应你。”

慕容曦眼睛一亮:“父皇此话当真?”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朕何时诓骗过你?”

慕容曦嘿嘿一笑:“父皇金口玉言,自然不会诓骗儿臣,知道父皇疼儿臣,那儿臣可就说了。”

一句话说的皇上嗤一声乐了:“说吧,又瞧上朕这儿什么东西了。”

慕容曦道:“瞧父皇说的,合着儿臣就惦记父皇的东西不成,儿臣是想成亲了。”

叶之春正走到御书房外,听见慕容曦这句,一愣不免停住脚步,暗道,莫非慕容曦要娶怀清,却听慕容曦道:“儿臣瞧上了两个,一个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一个是扬州知府张怀济的妹子,儿臣想一气娶她们俩。”

叶之春闻言大惊…

第91章

叶之春的心情极为复杂,虽知六皇子看上的人是怀清,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且,叶之春觉得六皇子今儿不太对劲儿。

诸位皇子里数着慕容曦最浪荡,也没有争位之心,因此,才更得皇上宠爱,可是今儿他却要求娶护国公府的小姐。

护国公赫连恭虽如今不掌兵权,在军中的影响力却不减当年,如今大燕带兵的,大都是护国公麾下之人,所以说,大燕的兵权几乎算掌握在护国公手里,而这些皇子若有夺嫡争位之心,头一个要拉拢的便是护国公府,拉拢的法子最直接最紧密便是联姻。

可到底下这一辈儿上,却并无嫡出贵女,两个姑娘都是侍妾所出,且堂而皇之的求娶护国公府的姑娘,也太明目张胆了,故此才没人打护国公府的主意,却不想六皇子倒是头一个。

莫非慕容曦背后一定有人撺掇不成,几位皇子之中,也唯有六皇子求娶护国公府的姑娘,皇上不会往别处想,哪怕四皇子若敢如此求娶,恐皇上都要疑心,慕容曦却是个例外。

若慕容曦只说瞧上护国公府的姑娘了,叶之春会以为他是真瞧上了,可又牵连上怀清,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慕容曦跟怀清之间,叶之春比皇上更清楚,慕容曦千里迢迢跑去江南,恐怕就是为了怀清,他开口求娶怀清,叶之春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一气儿娶两个,既不像慕容曦会做出来的事儿,怀清也不可能答应,那丫头别看出身寒门,骨子里却极骄傲,怎肯与人做小。

若皇上应了六皇子,正妃之位也当属护国公府,怀清至多是个侧妃,而六皇子忽然性情大变,是什么原因?

正想着,忽听海寿小声道:“皇上前儿刚召了云贵总督韩大人来京,说起了六皇子成亲之事,六皇子一直不肯娶妃,皇上前儿还愁呢,不知今儿怎就开窍了。”

云贵总督韩章,当年韩章不过是四品知府,之所以能有今日之位,皆拜淑妃所赐,莫非韩章跟六皇子说了什么。

叶 之春忍不住皱眉,难道他还想翻出当年的淑妃一案,翻出这个案子于他有什么好处,想来韩章是不满足于如今的官位了,而他已官至一品,封疆大吏,不满足难道还 想封王不成,圣祖爷当年就立下了异姓不可封王的规矩,想打破这个规矩,唯有当六皇子继位才有可能,难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若真如此,却是上赶着找死呢,皇上再深爱淑妃,到底是大燕的圣主,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搞事儿,恐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或许还会牵连六皇,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应这桩看似荒唐的婚事了。

却 听皇上笑了起来:“老六,前头你跟朕说不想娶王妃,朕还愁呢,如今你们兄弟里就你就跟老四还没成家,所谓成家立业,便咱们皇家也一样,不娶媳妇儿就永远是 个孩子,朕还指望你们为朕分忧呢,可也没有你这样儿的,不娶是不娶,这一说娶媳妇儿,一气儿就想娶俩,你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海寿在外头听着险些没笑出来,忙捂着嘴,叶之春也忍不住莞尔,却也不禁暗暗点头,到底皇上偏向六皇子,这份家常父子之情,在其他皇子跟前可极少见。

慕容曦道:“父皇不总嘱咐我们兄弟几个应该开枝散叶吗,儿臣娶两个媳妇儿不正好,如今儿臣一气儿娶俩,说不定,明年父皇一气儿就能添俩皇孙,有道是好事成双,多子多福,这么着多好啊。”

海寿忍不住道:“到底是六皇子,这张嘴都能说出花来。”

皇 上给他的歪礼逗乐了,想了想道:“娶媳妇儿是好事,你也不小了,娶了王妃有个人管着,也省的成天往外头跑,只不过这正妃却不可轻忽,护国公府的那两个丫 头,朕倒是见过几次,虽是庶出,容貌性情也算出挑,而且,护国公府跟余家早定了一门亲事,朕倒不知你瞧上的是哪个?”

慕容曦一愣,心说我哪儿知道啊,却一想凡事儿总得有个前来后到,便亲事也一样,横是不能因为自己看上赫连家的姑娘,就得抢了余隽的媳妇儿,这从哪儿也说不过去啊,既是先许的余家,想来该是大女儿,自己就说瞧上二姑娘得了。

想到此,便道:“儿臣瞧上的是赫连府的二姑娘。”

皇上忽的笑了起来:“朕还只当你不走这些心思呢,原来是瞧上了那丫头,那丫头的姿色是比她姐强些,且是个才女,闻听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老六你倒是好眼力啊。”

慕容曦愣了愣:“父皇,还有一个呢。”

皇上道:“至于张怀济那个妹子就算了,虽张怀济有功,到底那丫头出身差了些,且,朕虽想抱皇孙,你一气儿娶俩却也不妥,好歹是护国公府的姑娘,当有些体面。”

慕容曦脸色一变:“父皇…”

皇上挥挥手:“此事就这般定了,你先去吧,朕还有政事要议,海寿,之春可到了?”

海公公忙道:“叶大人来一会儿了。”

忙跟叶之春道:“叶大人您快进去吧。”

叶之春迈进来跪在地上叩头,皇上招招手道:“起来吧。”把手边的折子递给叶之春:“你看看这是老四叫人送回来密折,南阳邱家的祖坟里起出五万两金子,是金子啊,朕自思待邱明臣不薄,朕尚记得当年他去江南之时,跟朕说的那些话,这才几年就贪了这么多银子。”

叶之春道:“贪字当头,失了本心,有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万岁爷何必如此。”说着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慕容曦。

皇上瞪着慕容曦:“朕不是已准了你的亲事,还不回府乐去,在这儿做什么?”

慕容曦道:“父皇,儿臣想娶怀清。”

皇上脸色略沉:“老六你倒是看上护国公府的二丫头还是张怀济的妹子?”

慕容曦道:“父皇若只准儿臣娶其一,儿臣要娶怀清。”

皇上目光略深:“老六,朕倒是想不明白了,若你一开始瞧上的人是张怀济的妹子,何故来求朕成全你跟赫连府的丫头。”

“这…”慕容曦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慕容曦也不傻,舅舅之所以让他跟护国公府结亲,就是看中了赫连恭在军中的影响力,舅舅明白的事儿,父皇又怎瞧不出,之前之所以未疑心,是因熟知自己过往的性子未多想,如今自己执意要娶怀清,父皇如何能不生疑。

自己倒是不在意,却舅舅又该如何,父皇最忌讳的便是外戚干政,余家尚且千方百计的避嫌,更何况自己,此事万万不能牵连舅舅,却自己跟怀清…

慕容曦此时方知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听了秦嬷嬷的话,便兴匆匆来求赐婚,却忘了父皇连叶若瑶都没瞧上,怎会点头自己跟怀清,如今弄巧成拙,这件事却如何收场。

脑子里忽划过怀清的脸,慕容曦咬了咬牙道:“回父皇,儿臣心里爱的人是…”慕容曦怀清两个字未出口,叶之春忽的接过去道:“原来六皇子心仪之人是赫连府的二姑娘,倒真是一桩良缘,微臣这里先恭贺六皇子了。”

两句话截住了慕容曦的话头,却跟皇上道:“微臣听说江南的盐商联名给邱明臣脱罪,怎会有此事。”

皇上哼了一声道:“都说无奸不商,这些盐商哪是给邱明臣脱罪,是想要朕一句话呢,怕朕追究他们的行贿之罪,他们不止给邱明臣脱罪,还顺道告了张怀济的刁状,说张怀济勾结盐帮为难江南的盐商,说起这个,朕倒不知,张怀济这个扬州知府跟那些江湖人怎牵扯到了一起。”

慕容曦心里暗惊,父皇莫不是疑心张怀济跟盐帮勾结,想着看向叶之春,见叶之春眸光闪了闪,仿佛大有深意,慕容曦颓然告退。

等他出去,皇上才道:“之春,你不会怨朕吧。”

叶之春一惊,忙跪下:“微臣不敢。”

皇上扶他起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你那丫头朕瞧着长起来的,容貌品性都算得上万里挑一,只可惜性子软了些,老六是个不定性的,若瑶哪里拘管的住他,倒是赫连家那个二丫头,朕瞧那性子配给老六到正好,说不准就能把老六给辖制住了,也省的他在出去胡作非为。”

叶之春心说就慕容曦那个性子,估摸也就怀清能辖制住,赫连府那位二姑娘虽有些悍名儿在外,又哪比得上怀清的聪明,真要是比悍,六皇子的性子上来,管你是谁,这要是真成了,瞅着吧,往后有得闹了。

不过往后的事儿便跟自己无关了,只慕容曦别把张怀济兄妹连累了就成,只张怀济到底年轻,甚为扬州知府却跟盐帮扯上关系,还叫那些盐商告了一状,怪不得怀济立了这么大功,皇上这儿也没说赏呢,这是对怀济心存不瞒了啊。

而 且,这回肃清江南官场,怀清可把江南上下的大小官儿都得罪遍了,再在江南待着一准儿没好儿,那些官虽说保住了官位却也几乎倾家荡产,没个不恨怀济的,有道 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怀济这个官当得再清廉也没用,早晚给他们逮到把柄,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怀济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故此,叶之春正想招儿把张怀济从江南调出来呢,这当口若因为慕容曦皇上再迁怒怀济,可就成了火上浇油。

皇上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那年正月里老太君来京,给朕做吃食的那丫头可是张怀清?”

叶之春愣了一下忙道:“正是,当年她医好了老太君的陈年旧疾,又治好了瑶儿的跛足,老太君便把她跟若瑶一样看待了,张怀济任南阳知县的时候,因南阳离着邓州府不远,隔三差五老太君便人去接她府里作伴说话儿。”

皇上倒是也听老太君说过,那丫头医好了老人家的咳疾,却没想到叶若瑶的腿也是她治好了,他略回想了一下她的样子,记得是个十四五的小丫头,打扮的甚简单,倒是那份难得的从容,如今还有些印象。

若说治好了老太君的旧疾是巧合,若瑶那个跛足,之春可是糟心了好些年,太医院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了,也没见治好,那么个小丫头怎学的如此一身好医术。

忽想起前些日子为了解扬州通判葛连升的炭毒,老四奏请誊抄苏毓敏医案的事儿,医治葛连升之毒的人莫非也是她。

想起什么,忽问道:“那丫头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

叶之春忙道:“比若瑶生日小些,却隔了年,今年十六了,是邓州城外桑园村的人,据说是医圣后人,祖上世代行医。“

皇上点点头:“莫怪她这一身好医术呢,原来是家传,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可进太医院,如此说来,张怀济也通医术?”

皇上一提此事叶之春倒忽有主意了,开口道:“张怀济虽远不如他妹子,却也通晓歧黄之术。”悄悄瞄了皇上一眼小声道:“臣听说四川今年又闹瘟疫。”

提起此事皇上皱了皱眉:“蜀地多雨,一到春秋两季便易发瘟疫,屡治不绝,朕正忧心此事,益州知府彭如珍的老娘病逝,他奏请回乡丁忧,彭如珍在益州两任,熟知益州境况,如今他一走,朕倒不知要遣何人接任他了”

叶之春道:“微臣给万岁爷举荐一人。”皇上看向他:“何人?”叶之春道:“扬州知府张怀济。”

慕容曦从宫里一回府就看见他舅舅,韩章迎上来道:“如何?”

慕容曦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儿方道:“父皇应了护国公府的亲事。”

韩章大喜:“如此便好。”

“好什么?”慕容曦抬头看着他:“父皇不允我娶怀清之事。”

韩章道:“张怀济得罪了江南大小官员,往后哪有他的好果子吃,官位保不保的住都两说,娶他妹子之于你只是拖累,不如不娶。”

慕容曦蹭一下站起来:“舅舅,我心里只爱她一个,此生若不能娶怀清,爷纵然尽得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韩章愕然:“糊涂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那张怀清简直就是祸水,怎把你迷成这般。”

慕容曦道:“不管如何,爷都要娶她为妃,不行,爷还要进宫,跟皇上说清此事,什么护国公府的二姑娘,爷才瞧不上,爷只爱怀清。“说着站起来又要往外走。

韩章急忙拉住他:“既如此,刚怎不说清。”

慕容曦道:“叶之春提起张怀济跟盐帮之事,爷瞧父皇神色颇有些恼意,爷若当时说出跟怀清的事,岂不是火上浇油。”

韩章道:“既你知道是火上浇油,如今再去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慕容曦道:“爷顾不得了。”

韩章忙道:“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你此时贸然进宫,恐不止你跟那丫头的事成不了,还要牵连张怀济,此事不如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如何从长计议?舅舅不知那丫头的性子,昨儿是爷糊涂了,听了舅舅跟秦嬷嬷的话儿,以为是两全之计,如今想来,那丫头的性子倔强说一不二,如何肯依,此事若让她知道,恐再不搭理爷了。”

韩章心里暗惊,倒不想他用情如此之深,忽的松开他道:“既如此,舅舅也不拦着你。”慕容曦刚往前走了几步,忽听他舅舅道:“你可知张怀清那丫头的身世?”

慕容曦一愣转回身:“什么身世,她就是扬州知府张怀济妹子。”

韩章冷笑了一声:“是不是张怀济的妹子就两说了,昨儿夜里舅舅才接到密报,舅舅查了十几年的事儿有了眉目,苏毓敏曾拜在张怀济的太爷爷门下学医,而十六年前的腊月,苏毓敏把自己的孙女送走,正月里张怀济的妹子便落生了,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

慕容曦定定望着他:“舅舅想说什么?”

韩章道:“舅舅想说什么不打紧,重要的是,若张怀济的妹子就是苏毓敏的孙女,难道你想娶仇人的孙女不成。”

慕容曦身子晃了晃伸手撑住门框:“仅凭苏毓敏曾拜在张怀济的太爷爷门下学医之事,就断定怀清是苏毓敏的孙女,岂不太牵强。”

韩 章道:“若证明此事却也不难,当年苏元容满月之时,太后听人说那孩子逗趣,刚落生没几天便会笑,太后心里稀罕,便让苏毓敏的夫人抱进了宫,当时长庆公主未 足月便去了,你母妃正想孩子,听说苏毓敏的孙女跟长庆公主的生日不差几天,便叫秦嬷嬷抱进了储秀宫,见那孩子身上洒了奶渍,叫秦嬷嬷给她洗澡,秦嬷嬷亲眼 所见,她左胸之上有朱砂记,若不信舅舅之言,可自己分辨,若有胎记定是苏毓敏的孙女无疑,若无胎记,就算舅舅错了,到时再不阻你娶她为妃…”

第92章

陈皮进来道:“姑娘真不该给那姚文财送药,就让他浑身都烂了才好,明明知道邱明臣罪大恶极,却还纠集江南的盐商为邱明臣脱罪,还告了大爷的刁状,简直不是东西,亏了姑娘还让奴才巴巴的给他送药。”

怀清道:“他不是为了给邱明臣脱罪,是想要皇上一句话呢。”

陈皮:“什么话儿?”

怀清把手里的笔放下抬起头来:“不追究他们的行贿之罪,若皇上不应,估计他们就能干出哄抬盐价之事,以此来跟皇上谈条件。”

陈皮嗤一声道:“咱们皇上可是圣明天子,如何会受他们这些盐商的要挟。”

怀清道:“江南是大燕最富庶之地,若盐商哄抬盐价,便是大乱子,皇上自然以安抚为主,若不是如此,依皇上的性子,江南这些官大多数都得杀头抄家,虽说一时大块人心,可后头烂摊子却难收拾了。”

陈皮挠挠头:“姑娘这么说陈皮倒越发听不懂了,之前姑娘不还替咱们大爷不平了吗,怎如今变了。”

怀清道:“不是我变了,是想通了,皇上并不是戏文里的皇上,不用瞻前顾后,只图一个爽快,皇上是一国之君,要管的是整个大燕,并非一人一地,自然要权衡利弊,挑一个最为稳妥的解决之道才是。”

甘草道:“照姑娘这么说,咱们家大爷干了这么多事,合着半点儿功劳都没有,奴婢还说大爷立了这么大功,怎么也得升官才是。”

怀清摇摇头:“升官就别想了啊,不降职就念佛吧。”

银翘把茶递在怀清手里:“若咱们大爷这样的清官都降职,皇上可成了昏君。”

怀清忙喝一声:“不许胡说。”银翘吐了吐舌头,怀清叹了口气道:“哥是犯了众怒,江南的大小官员心里恨死了哥哥,甚至那些盐商,也会把这大半年的损失记在哥哥头上,哥哥有功不能赏,无罪不该罚,估计皇上这会儿正为难呢。”

陈皮一听就着急了:“若真如此,咱们大爷以后怎么办?姑娘怎一点儿都不着急。”

怀清道:“便我急死了有什么用,不过你们也不用怕,皇上虽要权衡利弊,到底是个圣明君主,哥哥是一心为民的清官,皇上不会把哥哥如何的。”

甘草嘟嘟嘴道:“这江南的人真坏,盐商坏,当官的也坏,还是南阳好,大爷这个扬州知府当得实在憋屈,真不如还回南阳当知县呢。”

怀清乐了:“这当官莫不盼着步步高升,你倒个别。”

甘草道:“不是因为这个,是这江南没好人…”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夏夫人道:“谁说江南没好人了,我难道不是。”

怀清忙应了出去:“夫人来了怎也没叫人通报一声,不然,怀清去大门口迎着夫人了。”

夏夫人道:“就是怕劳动你,我才自己进来的。”说着上下打量她一遭道:“近日怎不见你出门了,莫非六皇子一走,你这丫头连出去逛的心思都没了。”

提起慕容曦,怀清忍不住有些惆怅,那日他匆匆就去了,如今快一个月了,却连封信都没有,怀清发现,女人就不该动心,一旦动心便失了立场,会胡思乱想,即便现实如自己,也不能免俗,这就是女人心。

夏夫人目光闪了闪道:“今儿我来是有几句要紧话要跟你说。”

怀清一愣,叫甘草几个人下去:“什么要紧话儿,夫人只管说便是。”

夏夫人略迟疑方道:“想来此事也瞒不过你太久,京里传了些信儿来,说六皇子要娶护国公府的二小姐为妃呢。”

啪…怀清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虽说怀清心动了,可内心深处对于自己跟慕容曦的未来,仍然没什么信心,可就算没信心,也没想到一个月前还在自己跟前转悠的男人,转眼就要娶别人,且,就在自己认清动心之际,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夏夫人忙道:“这些不过隐约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真格的还不知道呢,或许是个误会也未可知。”

怀清道:“夫人不用担心,怀清没事儿。”

夏夫人一走甘草就忙跑进来,看着怀清担心的道:“姑娘…”

怀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甘草,到底还是你家姑娘傻啊,我还等着他给我写信呢,殊不知人家已经要成亲了。”

甘草道:“夏夫人不也说可能是误会吗。”

怀清道:“夏夫人那是捡着好听的说,此事都传到江南了怎会有假,得了,这样也好,省的我跟他们再有纠缠,从此各过各的日子倒拎清。”

姑娘…甘草还想劝,怀清挥挥手:“我想自己待会儿。”

甘草没辙只得退了出去,怀清缓缓坐在炕上,抬起手腕,微微一晃,腕子上那串剔透的猫眼儿手链在窗外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怀清叹了口气,屯下来放到一边儿,转过天儿把手链放到一个小匣子里,让陈皮送到庆福堂交给余隽,余家有专门送信之人,从这里到京城比加急还快,既分了,这东西还是尽快还回去的好,也省的瞧着膈应的慌。

不想陈皮去了一趟,又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了,怀清问他:“莫非没见着余隽?”

陈皮道:“掌柜的说少东家今儿一早就走了,说是益州闹瘟疫,庆福堂的伙计死了十几个,少东家赶着料理此事去了。”

怀清一愣:“益州?蜀地?去年不闹一回了吗?”

陈皮道:“可是说呢,掌柜的说,蜀地多雨,一到春秋两季便易闹瘟疫,一闹起来,就不知死多少人呢,还听说,益州知府大人的亲娘都死在这回的瘟疫上了。”

话音刚落忽见怀济进来道:“吏部下了公文调我回京,扬州府衙的事儿暂交给府丞代为掌管。”

怀清道:“可还说了什么?”怀济摇摇头。

怀清如今是真不想回京,可不回去也没法儿,怀清倒是觉得,回京之于哥哥是好事儿,若再在江南待着肯定没好儿,回京倒是自保的妙招儿,只不过这个妙招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肯定不是皇上,莫非是叶之春。

自 从到了江南,基本上十天之内必然会有若瑶写来的信,每次都是洋洋洒洒两页纸,细细看来却也没什么大事,多是日常小事,例如,老太太是身体如何,吃的什么? 喝的什么?前两日身上不爽利,王泰丰来了开了药,吃了四剂方好,老太君便说,若是我家怀清丫头在,哪用得着喝这么些苦药汤子,然后私下里说王泰丰是庸医, 太医院养的都是一帮没用的老废物,王泰丰再来,老太君一点儿好脸儿都没有。

若瑶说起这些来鲜活非常,怀清一边儿看着信,老太君的样子就都在脑子里了,还有就是宝哥兄妹的调皮事儿,再有便是若瑶的琐碎小事儿,却字里行间也说了几句叶之春。

听 若瑶信里的意思,仿佛叶之春对若瑶跟哥哥的事儿不跟之前一样反对了,对于叶之春的转变,怀清很是意外,在怀清印象里,叶之春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基本上说 一不二,而他不接受怀济当女婿,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张家的门第跟叶府的确有些不搭,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一心要把若瑶嫁给慕容曦呢,这才大半年的时间怎就 变了,莫非是老太君,这是怀清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其实这事儿不止怀清纳闷,就算是叶夫人万梦雪也觉得稀奇,这天叶之春回来说起张怀济要到益州任知府的事儿,叶夫人讶异的道:“我还以为老爷把张怀济丢在江南不管了呢。”

叶之春道:“这是什么话儿,怀济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自然该多照管着些,更何况,怀济能力卓绝,是我大燕难得的栋梁之才。”

叶夫人嗤一声笑了:“既老爷如此喜欢他,为何就不接受他当女婿,这样的青年才俊栋梁之才,不正配若瑶吗,况,两人还情投意合,虽说张怀济是寒门出身,可年纪轻轻便做到了四品知府,前途不可限量,老爷您二十三的时候,做到了什么官位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