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静茵忙道:“没有没有,姐姐只当我是胡说的便了,恐久不回去,爹要担心,静茵先告退了。“说着转身走了,留下赫连清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非常…

第125章

“主子,咱该回府了。”丫头小声提醒了一句,不见赫连清应声,忙又大声说了一句:“主子可该回去了…”话音未落啪就挨了一巴掌:“我还没聋,这么大声做什么?”丫头给赫连清打的委屈非常,捂住脸又不敢辩驳,只得低下头。

赫连清待要不信,却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肘,前儿夜里慕容曦喝的酩酊大醉回府,自己去瞧他,被他搂在怀里…还说他终于肯正视自己,不想忽的睁开眼推开自己,力气甚大,仿佛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般,害自己摔在地上撞到了手肘,今儿还疼呢。

记得当时他嘴里喃喃叫自己清儿,当时还以为他在唤自己,如今想来莫非他嘴里的清儿另有其人,又想起那天在四通当里的情景,越发疑心,一把推开丫头快步下了楼。

老将军看了赫连达一眼道:“余家那丫头倒是一把挑事儿架秧子的好手啊。”

虽未提赫连清,也把护国公说的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蠢到这份上,自己这个孙女真给自己争脸了,跟老将军道:“老夫先回了。”推门走了。

老将军不以为意,看了尹进彦一眼道:“怀清丫头跟六皇子…”

尹进彦也是好久方回神,他一直觉得四皇子对怀清有些意思,却没想到六皇子跟怀清也有牵扯。

老将军道:“好女百家求,若是怀清丫头,争一争,值。”

尹进彦眼睛一亮:“进彦谢外祖父。”

老将军道:“你不用谢我,我是看不得那丫头便宜了别人,得了,回去吧。”

赫连清从憩闲阁出来,本说要回府的,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百花洲,一股邪火冒出来,哪里忍得住,举步就要往百花洲去了。

不想到了门口,迎客的伙计却死活不让她进:“这位夫人,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客,您若想寻乐子,从这儿前走过一条街再往东边一拐是戏楼,若还嫌不过瘾,再往前是小馆子,您想寻什么乐子都有。”

赫连清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抬手一巴掌打过去,那伙计甚机灵,蹲身缩脖躲了过去:“这位夫人您就是火气大,也犯不着拿小的撒气啊,您可瞧好了,我们这儿是百花洲,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地儿。”

丫头忙扯了扯赫连清的袖子,小声道:“主子,这百花洲是老忠亲王开的,便万岁爷还得让着忠亲王呢,主子咱还是…”

赫连清脸色一沉:“忠亲王怎么了,我还是六王妃呢。”

丫头心说,您这个六王妃是叫着好听,真格的,六皇子可还没封王呢,跟忠亲王怎么比啊,却也不敢再拦。

那伙计听见六王妃,却也不见丝毫惧意,反而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六王妃驾到,若是来寻六爷的,请您在外头稍等,小的给你请去。”

赫连清哼了一声:“等什么等,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他到底在里头做什么,闪开,不然,本王妃要了你的狗命。”

那伙计却道:“小人的狗命不值钱,六王妃犯不着跟小的生这么大气,回头气个好歹儿,可不值当,您也别怨小的说话不中听,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六爷这会儿正乐呢,您进去了搅了六爷的好事儿不说,说不定还弄个大红脸,何必呢。”

赫连清气的脸色铁青,抬手又要打,却忽听后头一个声儿道:“二小姐。”

丫头忙道:“主子,是忠叔。”

赫连清脸色一僵,忠叔是祖父跟前的人,忠叔既然在这儿,祖父恐也不远,若说赫连清怕谁,头一个就是祖父,祖父戎马一生,那股子自然而然的威势,赫连清极为怵头,忙收回手,转身规规矩矩的道:“忠叔怎么在此?”

忠叔没答赫连清的话,只道:“这里不是二小姐待的地儿,老公爷叫二小姐回去。”赫连清的目光越过忠叔往后望了望,望见那边街口祖父的马车,不敢忤逆,忙转身走了。

忠叔这才回去:“老公爷,二小姐回去了。”

赫连达嗯了一声:“咱们也回府。”

进了国公府忽道:“一会儿下半晌儿你去接那丫头来这儿给我治伤。”

忠叔道:“若如此,那丫头可就知道您的身份了。”

赫连达笑了一声:“你当她现在就不知吗,那丫头精着呢,早瞧出我的身份了,不说破也是不想惹麻烦。”

忠叔道:“既如此,公爷又何必…”

赫连达没说话,半晌儿方道:“岳忠你觉不觉得这丫头像一个人?”

岳忠道:“公爷是说老夫人。”

赫连达点点头:“你也瞧出来了。”

岳忠道:“眉眼间儿是有些老夫人的影儿。”

岳忠是早瞧出来了,故此,也理解老公爷为什么独独对张怀清如此青眼:“说起来不止眉眼儿像,性子仿佛也有些像呢。”

赫连达点点头:“不过这丫头可比芳儿聪明多了。”

岳忠从小就跟在老公爷身边伺候,老公爷跟老夫人的感情他最清楚,伉俪情深数十载,除了老夫人,跟前连个侍奉枕席的丫头都没有,老夫人病逝的时候,老公爷病了大半年呢,险些命都搭进去,若不是如此情分,国公府也不会只老爷一位嫡子,更不会为了无人承继香火发愁了。

以老公爷对老夫人的感情,偏爱那丫头些也在情理之中,而二小姐跟张怀清一比…岳忠不禁暗暗丫头,也怨不得老公爷瞧不上二小姐,真真给国公府丢脸呢。

忽听老公爷沉声道:“把你家老爷给我叫过来。”岳忠心说,这顿数落老爷恐脱不开了。

赫连鸿从父亲的书斋出来,脸就沉了下来,进了后院脸还板着,夫人上官氏正逗着儿子说话呢,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上官氏不免有些着急。

正想着回头寻怀清过来瞧瞧,却瞥见老爷板着脸进来,忙让奶娘抱着辉哥下去,从丫头手里接过茶亲手送过去道:“莫不是有烦心事了,怎这个脸色?”

赫连鸿看了她一眼道:“虽说两个丫头不是你生的,好歹你是嫡母,该好生教她们规矩才是,也省的如今嫁出去丢人。”

上 官氏一听,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暗道,这是要找碴儿不成,若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勾起了过往的伤心事,上官氏更觉受不住,开口道:“老爷这是埋怨 我没教好你那两个亲闺女呢,老爷莫非忘了,当初可是您亲口说不叫我管你两个闺女的事儿,如今长大嫁人了,想起埋怨我没教规矩了,老爷不嫌晚了点吗。”

其 实赫连鸿也不过是给老爷子没头没脸的数落半天,心里憋屈,想发泄一下,不想倒勾起了这些事儿,当年自己还年轻,加上两个小妾会来事,有时候便有些犯糊涂, 薇儿,清儿落生之后,为着孩子的教养问题,两口子没少闹,后来上官氏索性一甩手不管了,方消停下来,故此,如今说起这个正让上官氏捏住短儿,如何不奚落 他。

虽自知理亏却也不禁道:“我不过发句牢骚,倒引来你这么些闲话。”

上官氏冷哼一声:“闲话?知道小公爷早就嫌弃我们娘俩了,也不用这么着,我这就带着辉哥儿回伯爵府去,让小公爷落个清净自在,月桂,收拾东西咱们回伯爵府。”

外头丫头答应一声刚要去,却给奶娘一把扯住,低声道:“且听听再说。”

如 今辉哥儿可是赫连鸿的心肝儿,年过不惑方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哪舍得让妻子带娘家去啊,深悔自己不该提过去的事儿,忙道:“夫人这是做什么,不过你我夫妻 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怎就当了真,这么着回去像什么话儿,知道你想岳母了,这么着,过两日我得闲儿陪你一道回去可好?”

这几句话说的甚温柔,上官氏一肚子火倒消了不少,本来也没想着真回娘家,知道他疼辉哥儿,万不会让自己回去的,故此才这般说,就是让他服软,这些年自己忍的太久了,如今生了辉哥儿还怕什么。

且,这事儿本来就不怨自己,那两个丫头大的还好,不过有些木呆,赫连清却跟她那个娘一个德行,是个悍货,自小又没多少教养,还偏偏嫁进了皇家,不闹出事儿才奇怪,这些事儿可怨不到自己头上。

只不过,凡事也需适可而止,过了反而会弄巧成拙,故此噗嗤笑了一声道:“这可是老爷说的,过几日陪我回伯爵府,可不许反悔。”

慕容鸿这才松了口气:“不反悔,不反悔…”

外头月桂低声道:“还是夫人有法子。”

奶娘笑道:“如今生了辉哥儿,母以子贵,咱们夫人可算熬出来了。”

屋里夫妻俩逗了会儿闷子,上官氏方问道:“老爷子叫你去到底说了什么?老爷如此生气。”

慕 容鸿叹了口气,把今儿的事一说,上官氏暗暗点头,心说果是赫连清会做出的事儿,嫁进皇家更需谨言慎行,似她这般大街上撒泼,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能有她什 么好儿,更何况,还在百花洲跟前闹,百花洲可是男人寻乐子的青楼,还是老忠亲王的买卖,她堂堂一个皇子妃不顾形象的跑去大闹,还真是蠢的可以,拉不住男 人,就算把百花洲拆了又如何,不过落一个泼妇的名声罢了,岂不更惹六皇子的厌,还真是蠢到家了。

慕容鸿道:“好歹你是嫡母,回头抽空劝她两句,若闹的太不像话,回头惊动了皇上可不好了。”

上官氏心说,那丫头自从嫁进六王府,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就回门那天来了一趟,匆匆就走了,慢说没机会,便有机会,哪会听进自己的劝,不知轻重怕什么,吃几次大亏自然就学乖了,自己也犯不着管这闲事,落不上好儿不说,回头还惹那丫头的嫌,图什么啊。

嘴里却应道:“老爷放心,回头得空我劝劝她。”

慕容鸿气顺了:“如此,劳烦夫人了。”上官氏笑了一声:“老夫老妻的,老爷还跟我客气不成,倒是辉哥儿,如今还不会说话,叫人好不着急,本想着找张怀清那丫头来瞧瞧,却赶上她哥成亲,想必家里正忙乱,倒不好过去请她。”

慕容鸿听了道:“刚听忠叔说,晚半晌儿去叶府接给老爷子瞧腰伤的大夫,莫不是她?”

上官氏也颇意外:“若说叶府的大夫,除了怀清丫头哪还有别人,不对啊,她怎会跟老爷子搭上?还给老爷子治腰伤?老爷子那个脾气,这么多年,你一直劝老爷子治伤,老爷子总不理会,怎倒对怀清另眼相看起来。”

慕容鸿摇摇头:“谁知道老爷子想什么,不过,那丫头既过来倒便宜,回头你叫丫头在老爷子院外候着,她一出院请过来就是。”上官氏还是想不明白这里的事。

不止她,怀清自己都想不明白,忙活完下聘,明儿就是过嫁,后就是娶亲的正日子,叫人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她一直在新宅忙活着,叫人把空屋子腾出来,预备着明儿接嫁妆。

叶府要理儿要面而,今儿下了多少聘,明儿肯定翻倍的陪送回来,所以,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赚的,做下的不过是两家的体面,说白了,就是给外人看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人大都势力,若不做出个样儿来,就会轻看你,怀清自己倒没什么,反正轻看也不会少块肉,可她不想让人轻看了哥哥跟若瑶,再说,这里头还有叶府的体面要顾呢,故此,不得不入乡随俗。

看收拾的差不多了,问甘草:“几时了?”

甘草道:“快申时了。”怀清方想起赫连达来,忙丢开手边的事儿往外走,琢磨今儿要迟了,那老爷子不定怎么摆脸色呢。

不想刚出门就看见了忠叔,怀清一愣的功夫,忠叔已经走了过来,躬身道:“老奴来接姑娘过去。”

虽说怀清疑惑今儿怎么是他?又如何来了新宅?却也没当回事儿,可过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头了,撩开窗帘看了看,这不是去将军府的道,倒想是去国公府。怀清暗道,莫非老爷子要揭开身份不成,貌似没有这个必要吧。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忠叔请她下车,怀清略迟疑方跳下车,抬头看了看门楼子上的敕造国公府几个大字,不禁暗叹了口气,自己跟这个国公府还真是有缘啊,兜来转去的也没躲过去…

第126章

老公爷倒跟平常一样,怀清让他走一炷香总会稍稍打些折扣,跟老太君差不多,人越老越像小孩子,得让人说着管着。

怀清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孤独的表现,比起老太君,这位国公爷更容易孤独,因为曾经驰骋沙场,那种挥斥方遒的过去,令他怀念,追思,向往,却又不能再回到过去,这种失落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而且,老夫人没了,恐对这位老人也是另一个打击,怀清听叶夫人说过,国公爷一生未纳妾,只娶了老夫人一位妻子,夫妻感情可见一斑,人言年少夫妻老来伴,年少若丧妻比老来失伴恐还要好些,老伴所能给予的陪伴,不是儿女可以替代的,尤其,人老了更需要精神寄托。

说 起来,隔辈儿人倒可以,就像尹进彦,老将军跟前有这个外孙子,虽说没少操心,却比老公爷过得开心很多,国公府虽说也有孙子,却是个刚一岁的奶娃娃,哪里能 解闷遣怀呢,至于两个孙女…怀清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赫连家的两位姑娘,一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另一个还不如头一个呢,整个就一泼妇,老公爷如此清高好 强,哪会瞧上这样的孙女。

故此才三天两头往郊外的兵营跑,哪怕找人下下棋,也好过在府里一个人待着,看着他,怀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心里不免柔软了几分。

扶着老公爷坐在院里的藤椅上劝道:“您老也别总在府里待着,可以出去走走啊。”

赫连达看着她:“出去走走?去哪儿?”

怀清道:“哪儿都成啊,天大地大哪儿不能去,您老当年带兵去过的地方肯定不少。”

赫 连达目光有些远,半晌儿点点头:“是不少,当年北征从这儿一直往北,可走过不少地儿,出了关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那样的草原上策马才爽快,再往北还有 荒漠,那风沙大的,一阵风过来嘴里眼里都是沙子,若无向导引路,恐那漫天黄沙就是老夫的葬身之地了,没有干粮,没有水,为了活下去,杀马,喝尿什么苦没受 过,人啊,到了那时候就剩下一个想头,得活着。”

说着,看向怀清:“哪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生下来泡在蜜罐子里了,一点儿苦也受不得,依着老夫,都该扔到兵营里磨练上几年,没准还能有几个成材的,不至于都成了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怀清哭笑不得:“老爷子,您这是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啊,也不都是酒囊饭袋吧,虽说比不了您老的丰功伟绩,我还是有些追求的。”

老公爷挑眉道:“那你说说,你这丫头有什么追求?”

怀 清眼睛弯了弯:“我的追求可多了,当初在邓州府的时候,就想着怎么用我哥那点儿俸禄支撑着把日子过下来,一个钱都得算计好,不然月头过去,月尾可就惨了, 还想着存点儿小钱儿开个药铺医馆什么的,后来我哥到南阳当知县,我就想着怎么开源节流,把日子过好了,然后,发现开药铺医馆不现实,就想开个别的买卖,再 后来,我哥的官做大了,家里也不用愁银子了,我又开始盼着我哥成亲,快些把我嫂子娶进门,如今嫂子眼瞅就进门了,我就盼着早日生个侄子侄女给我抱着玩。”

哈哈哈…老公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这哪儿是什么追求,不就是平常过日子吗。”

怀清眨眨眼:“平常过日子不也是追求吗,怀清此生无大志,只要一家人能平安和乐的守在一起便好。”

老公爷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丫头。”

怀清笑道:“我一个丫头那么有出息做什么,就吃好睡好过好日子就成了呗。”引的老公爷又笑了一阵,说她小家子气。

爷俩说了会儿话,怀清惦记明儿的事儿,便告辞出来,出了老公爷的院儿就见上官氏跟前的婆子候在外头。

见了怀清忙见礼:“夫人听说姑娘来了,遣老奴等在这儿,劳烦姑娘去瞧瞧我们家小少爷。”

怀清不好推辞,跟着她进了上官氏的屋子,一进来就见炕上摆了几件小孩子的玩具,小家伙正在哪儿乱丢呢,显然对炕上的玩具兴趣不大,丢了会儿就扒着炕围子站起来,又跳又叫的甚欢实,瞧着不像有病的样儿。

上官氏坐在炕边儿看着儿子,眼里满满都是怜爱,见怀清进来才道:“知道你家里头忙乱,本不好搅扰,正巧你来给老太爷治腰伤,就劳烦姑娘也给辉哥儿瞧瞧吧,这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呢,我跟奶娘天天轮着班儿的教,也没教会,只怕哪里不妥了。”

怀清道:“瞧小少爷的精神头倒不像有病的样儿,我先瞧瞧。”说着坐到炕上,拿起炕上的玩具引逗小家伙,小家伙只瞥了一眼,就别开头去,又扶着墙蹦了起来,蹦了两下,腿一软就栽在炕上,炕上早铺了厚厚的褥子,小家伙栽倒也摔不疼,爬起来又开始蹦。

上官氏道:“这小子可皮呢,话虽不说一句,精神头却大,得好几个人瞧着他才成。”说着,叫奶娘把他抱过来。

奶娘刚一张手,小家伙恼起来,死命挣扎着不让奶娘抱,一老一小纠缠了半天,也没缠明白,怀清想了想,从怀里拽出自己的帕子来,三两下折了个小老鼠,冲小家伙晃了晃。

小家伙瞧着新鲜,过来抓,怀清把帕子递给他,小家伙一屁股坐在炕上,低着头玩了起来,怀清趁机瞧了瞧他的脉,又逗着看了舌苔,才道:“小少爷好着呢。”

上官氏道:“那怎么不说话?”

怀清道:“俗话说贵人语话迟,两三岁才说话的孩子也有呢,夫人不用着急,不过,小少爷如此活泼,可让他多活动活动,别总闷在屋子里。”

上官氏一愣:“他小孩子家身子弱,只怕出去着了风。”

怀清:“如今开了春,天和气暖,万物复苏,小心些不妨事的,可选在日头好的时候,在院子里铺上毡垫,让小少爷在毡垫子上多走走爬爬,晒晒太阳对小少爷的身子好,赶明儿也能长高。”

上官氏点点头:“倒是你懂得多。”说着笑看着她道:“你哥成亲可忙坏了吧,瞧着比上回瘦了些,虽说忙乱也要歇着,女孩儿家身子弱,可禁不得累,累坏了,将来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呢。”

怀清心里一暖,虽说跟赫连夫人见的面不多,却自然而然就有股子亲近之感,或许这就是眼缘。

转天是娶亲的正日子,虽说亲事都是怀清操持的,到底不好露面,好在有个刘成,刘成在陈府多年,比陈皮牛蒡几个有经验的多,且年纪摆在哪儿,在外头迎客也压的住场子,牛蒡陈皮几个在一旁打下手,便不会有失了。

怀清此时正在灶房呢,按说怀济的官职,在京里实在排不上,年纪又轻,也不是世族出身,便娶媳妇儿这样的大事,来贺喜的人也不会太多。

可娶的是若瑶就不一样了,便瞧着叶府的体面,朝中大臣也都会来捧场,故此,这喜宴万万不能马虎。

宴 席开在新宅前头的敞厅,从上到下的槛窗落下,里外通透摆了足足十二桌,怀清算着也差不多了,有些自持身份的,大都把礼送来就罢了,喜宴大都不来,便来也不 过打一晃就走,人家瞧得不是她哥怀济,是叶府的面子,自然不肯多留,张家又没什么亲戚,故此,十二桌席还是怀清往宽裕里头打算的呢。

怀清正帮着把凉菜摆碟儿呢,陈皮蹬蹬的跑进来道:“姑娘,四皇子跟少东家来了。”

怀清愣了愣,余隽来倒不新鲜,慕容是来干什么,他一个皇子犯得着来凑这个热闹吗,再说,若是来吃喜酒,这会儿也早了点吧。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照个面儿,抬眼就见两人站在院门口,怀清只能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出去到井边儿洗了洗手过去见礼:“怀清给四爷请安。”

慕容是打量她一遭,见她穿着家常的衣裳,头上还包着块巾帕,腰上系着围裙,不知道的,再也不会以为她是张家的大姑娘,还当是灶房的厨娘呢,不过,这般打扮起来倒有几分不一样的清丽,不免多看了她两眼才道:“罢了。”

怀清侧过头对余隽笑了笑:“昨儿在街上见你骑马过去,才知你来了京城,怎不来我这儿,我可还欠你一顿饭,你若来了正好还账。”

余隽笑了起来:“知道你忙着张大人的亲事,没敢来叨扰,不过,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还忙不过来吗,用不用我叫庆福堂的伙计过来。”

怀清忙道:“多谢了,回头要是用得着我再开口也不迟,我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盯着。”说着看向慕容是:“这院子糟乱,四爷还是前厅里头待茶吧。”

慕容是挑挑眉:“我在这儿待着碍事?”

怀清一愣,忙道:“不碍事…”这话说的碍事也不能说啊。

慕容是点点头:“既不碍事就好。”

余隽目光闪了闪在心里叹息,对付这丫头,还是表兄这样儿的招数最有用,却也怕怀清为难开口道:“我跟表哥这时候来是想着你家人少,怕没人去接亲。”

怀清道:“本来也愁这个,后来尹府大少爷说来帮忙,再让长安凑一个就差不多了。”余隽道:“这接亲人越多越好,长安太小,去了还得照顾他,恐不妥,我跟四哥算两个。”

余隽怀清倒乐意使,自己跟他的交情,帮这个忙也不算什么,可慕容是着实有些不敢,人家可是四皇子,大臣见了还得磕头行礼呢,自己让她去接亲,岂不是大材小用吗。

正犹豫怎么拒绝此事,忽听慕容是道:“尹府?可是尹进彦?”

怀清点点头,慕容是目光闪了闪道:“这几日你倒跟他走的近。”

不知是不是怀清多想了,总觉着慕容是这句话好像有别的意思,听起来仿佛含着几分莫名的火气。

“近日给老公爷治腰伤,常去将军府,老将军不放心便让大少爷来接我过去。”

慕容是沉默半晌儿道:“总归男女有别。”

怀清愕然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来,真要是男女有别,自己跟他,跟余隽不都得避嫌啊,况且,这位今儿抽什么风,往常也没见他如此啊,再说,自己跟他什么关系,说这个不嫌交浅言深了吗。

余隽见气氛不对,忙咳嗽一声道:“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前头瞧瞧有什么帮忙的。”说着一扯慕容是就要出去。

怀清刚松了口气却见慕容是跟余隽又站住了,怀清抬头,脑仁都疼了,心说,看来皇子都太闲了啊,成天没事干,往这儿跑什么,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着。

慕容曦的目光越过慕容是在怀清身上转了一遭,嘻嘻一笑:“四哥,余隽,想不到你们俩比我还早啊。”

说完冲怀清道:“你可别误会,爷不是来瞧你的,是来给张大人接亲的。“

陈皮在一边儿眼睛都看直了,心说,好家伙,四六两位皇子,少东家,尹府大少爷,这四个人随便一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却凑到一起来帮着接亲,他们家大爷这回的风头可出大了。

到这会儿,怀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她想管,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听她的啊,再说,人家是来帮忙接亲的,难道赶出去不成,索性就放开手,由着他们想干嘛干嘛。

后来怀清发现,人四个好着呢,有商有量的,尤其慕容是跟慕容曦,大概是兄弟都成亲的缘故,两人对于接亲应酬什么的异常熟悉,从头到尾顺顺当当,就是把来贺喜的宾客给惊的够呛。

到了叶府,叶之春也差点愣在当场,不知道是先让姑爷接亲,还是先给两位皇子见礼,到是慕容是先一步说了句吉祥话儿,叶之春方回过神来,忙着让叶夫人打点着若瑶上轿。

这儿忙活着吹吹打打的走了,叶之春方松了口气,抹了把汗道:“怎么这几位会凑到一起还来接亲?什么时候怀济跟这几位有交情了?”

叶夫人低声道:“这几位恐不是咱们姑爷能请来的,给姑爷这么大的体面,还不是冲着怀清吗。”

叶大人道:“四六两位皇子还罢了,少东家跟尹府大少爷怎么回事,难道也瞧上了怀清不成?”

叶夫人道:“少东家跟怀清丫头本就有交情,至于尹府这位大少爷,腿是怀清治好的,怀清又常去将军府,这年轻人彼此见几次,还不就熟了,就怀清丫头的模样儿、人品、性子,尹府少爷瞧上也在情理之中,没看上才奇怪呢。”

叶之春道:“若果真如此,尹府这门亲事倒不差,有老将军在,尹继泰跟怀济也冰释前嫌,若怀清能嫁进尹府也是她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