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道:“此时说这话早呢,老爷没见四六两位皇子还眼巴巴盯着呢吗,能眼睁睁瞅着怀清嫁与旁人不成,便六皇子失了机会,还有四皇子呢,那位可是心性儿坚的,岂会轻易放弃。”

叶之春道:“不说四皇子有隐疾,近两年不宜成亲吗。”

叶夫人噗嗤一声乐了:“这话不过哄哄皇上罢了,什么隐疾,若真有隐疾,能这么上赶着来接亲啊,不过,四皇子这个缓兵之计恐也拖不了太久,皇上可也不糊涂呢。”

不说叶之春两口子这儿私下说话儿,且说怀清,今儿可忙坏了,本说十二桌席怎么也绰绰有余了,却不想比预料的来了多一倍的客人,十二桌根本坐不开,最后又加了六桌,余隽从店里叫来十几个伙计,方勉强把席面支应过去。

等到喜宴散了收拾妥当,已是月上中天,宾客该走的都走了,不过接亲的四位却都留了下来,余隽道:“我们几个跟着忙活了一天,喜酒都没顾上喝呢。”

一句话怀清就明白了,抬头看了看道:“今儿月色好,几位若是不嫌弃就请到花园的凉亭里坐一坐吧,怀清亲下厨收拾几个小菜,也算怀清的一番心意,不过先说好,我这儿可不能点菜,而且,怀清会的不过家常小菜,几位若想吃山珍海味,可对不住了。”

余隽笑道:“就是你这家常小菜才让人惦记呢。”说着看向慕容是:“表兄,我可记着你府上埋着几坛子好酒呢,难得今儿这样的好日子,让我们几个也开开斋吧。”

慕容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吩咐可喜:“去把松涛苑树下埋的酒掘出来两坛子,今儿不醉不归…”

第127章

新宅的花园虽不 大,却有几株早樱植在凉亭边儿上,如今正是暮春时节,结了满满一树轻粉的花,一阵微风拂过花枝,簌簌落了许多花瓣下来,映着流泻的月色,营造出一种如梦似 幻的情境,美的有些不真实,以至于几位心思各异,感觉不一的男子都不觉暂时摈弃了隔阂,说话吃酒颇和谐。

匆忙间,自是收拾不出什么大菜,略斟酌做了,凉拌时蔬,炸花生,炒鸡蛋,炝笋丝,蒸豆花儿,溜鱼片,煎丸子,最后切了一盘酱肉,连荤带素凑了八碟,看上去颇像那么回事。

四六两位皇子跟余隽自是知道怀清做菜的手艺,虽如此家常的菜,从她手里做出来也堪比山珍海味。

倒是尹进彦真惊了一下,只说她医术厉害,却没想到还会做菜,尹进彦低头看着桌上的菜愣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倒不知姑娘还有这样的好厨艺。”

怀清道:“好厨艺不敢当,不过几位若是吃坏了肚子倒不怕。”

尹进彦愣了一下:“为甚不怕?”

怀清笑着,指了指自己跟余隽:“因为有两个大夫在,吃坏了肚子治就是了,怕什么。”

怀清这话说的有趣,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余隽指着她道:“你快别吓唬尹兄了,回头他不敢动筷了。”

慕容曦道:“不动筷儿正好,爷都包了。”说着一伸筷夹了一块酱肉放在嘴里:“嗯,还是丫头的手艺,我府里那个厨子如何也做不出这个味儿的。”

怀清看了他一眼,心说天天不着家,哪还顾得上厨子的手艺啊,不过慕容曦的事,她最好别理会,好容易摘楞清了,她可不想再裹进去。

慕 容是略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丫头还穿着白天的衣裳,坐在这儿却丝毫不觉寒酸,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面对六弟,这份坦荡让慕容是彻底放了心,先头他 还有些疑心,她心里还有六弟,毕竟那天在四通当的事,自己仍然记忆犹新,自己不怕等,不怕晚,不怕她不应,因为自己等的起,自己会等到她答应的那一天,前 提是她心里不能有别人。

如今看来,她跟六弟的事儿是真过去了,不过尹进彦还真有些麻烦,老将军的脾气慕容是最清楚,若老将军执意上门提亲,结果如何还真难说。

余隽拍开封泥,顿时一阵酒香沁人心脾,尹进彦都不禁赞了一声:“好酒。”

慕 容曦颇复杂的看了他四哥一眼:“这些酒可是四哥的宝贝,就算我这个亲兄弟都没喝过几回,是四哥亲手酿的酒,埋在松树下,也就过年的时候分送我们几个兄弟 些,平常日子是想都别想,可见今儿四哥高兴,只不过弟弟可想不通了,张大人娶媳妇儿,四哥高兴什么,说出来弟弟也跟着沾沾喜气如何?”

慕容是看了他一眼道:“六弟若是馋酒了,四哥哪儿有的是,回头叫可喜给你送十坛子过去。”

慕容曦呵呵笑了两声:“看来四哥是不想说了。”

余隽皱了皱眉:“来,来,喝酒,喝酒…”说着倒满了几人的杯,这儿还没说完呢,慕容曦端起来酒一仰脖干了,自己拿过坛子又倒了一杯干了,刚要干第三杯的时候慕容是一伸手按住他的酒杯:“六弟,这么吃要醉的。”

慕容曦直直看了他半晌儿,忽的呵呵呵笑了起来:“醉,爷倒情愿此生都能大醉才好,醉了就不用再想那些烦心的事儿了,醉了就能由着我性子活了,醉了就能做梦,梦里能跟我的丫头快活的过日子。”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个尖利的声儿道:“爷想跟人家过日子,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

怀清身子一僵站了起来,只见陈皮跟牛蒡一左一右让侍卫架着,瞧两人脸上的红印子是挨了嘴巴,前头却是一脸妒意的赫连清,她的眼死死望着自己,眼里的嫉火烧上来,仿佛恨不能把自己烧个窟窿。

活到现在,赫连清就没吃过这么大亏,而且,这大亏还是吃在张怀清这么个不入流的丫头身上,怎不叫人恼恨。

赫连清昨儿回去越想越恨,就想问清楚,王府里的秦嬷嬷是淑妃娘娘跟前伺候过的人,赫连清再悍,也不敢为难秦嬷嬷,不过别人就两说了,找了原先王府的两个婆子进来,直接就问:“张怀清跟爷什么关系?”

那两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吱吱呜呜的不敢说,赫连清怒起来,恨声道:“不说是吧,给我掌嘴。”

奶娘过去一人给了十个嘴巴子,打的两个婆子从嘴角窜血,打完了,阴测测的道:“主子这是给你们机会,若再不说,仔细你们的老命。”

两个婆子心里害怕,这才说了:“怀清姑娘,不,张怀清,那个,爷在南阳的时候就跟张怀清好了,张怀清进京还在咱们府里头住过几日呢,爷吩咐不让人进的兰苑就是张怀清住过的院子。”

一 提兰苑,更戳中了赫连清的痛处,自己这个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王妃,连正院子都不能进,新房却设在这个偏院子里,正院儿慕容曦一早吩咐了谁也不许进,更不许 动,尤其兰苑,简直成了府里的禁地,自己先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如今方才知道,原来竟是张怀清那个贱丫头住过的地儿,这由不得自己不信了。

赫连清气的浑身直哆嗦,恨上来想闯进兰苑砸个稀巴烂,却不想门口守着的侍卫死活不让她进去,说爷吩咐了,谁也不许进,皇子妃也一样。

赫连清憋了一肚子火,想等着慕容曦回来质问他,可左等右等,终于等回来了,没等她上前呢,慕容曦换了身衣裳又走了。

赫连清越想越不对,叫丫头去扫听了方知慕容曦帮着张家接亲去了,这口气若是咽下去,她赫连清这个六皇子妃岂不成了窝囊废,恨上来,哪还管什么规矩体面,带着人就闯到了张家的新宅来。

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就往里闯,牛蒡陈皮哪能让她闯进去,上前一拦,哪里拦得住,赫连清泼性子上来,叫人架住两人给了好几个嘴巴,打的牛蒡跟陈皮脸肿的老高,心里直骂街,真他妈有横的啊,若不是大虎回老家安置祖坟去了,那轮得上这泼妇撒野。

赫连清一见牛蒡跟陈皮那样儿,不觉怒起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不惹事不代表我就好欺负。

怀清上前喝道:“还不放开,当这是哪儿了,容得你们撒野?”

那几个架着牛蒡跟陈皮的侍卫,看了赫连清一眼没动。

赫连清呵呵笑了起来:“好大的气势,不知姑娘这是仗了谁的势,有句话姑娘得明白,我赫连清是六皇子明媒正娶的王妃,即便你以后进了门,也得给我下跪,敬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是妾,是奴婢,是贱人…”

慕容是皱眉看着赫连清,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不顾身份闯到张府来出口伤人,有心喝止,却碍于自己大伯的身份,不好太过,而且,此时自己若出面,赫连清不定要说出更难听的来。

想着不禁看向慕容曦,慕容曦脸色铁青,却没前阻止,而是看着怀清,不知心里想什么,怀清却笑了:“贱人说谁?”

赫连清大声道:“贱人说你。”

噗嗤…余隽忍不住笑了一声,尹进彦也跟着笑了起来,赫连清方知中计,恼起来,抬手一巴掌打过来,慕容是急忙道:“放肆。”

赫连清哪管其他,恨不能把怀清吃了,这巴掌打过来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只不过没碰到怀清就给慕容曦一把捏住手腕。

赫连清对上慕容曦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哆嗦,他的目光冷如冰,利如剑,仿佛要把她戳穿了一般,这哪是夫妻间该有的目光,比仇人还让人心寒呢,而且,疼死了,他用了几乎要捏碎自己手腕子的力道,疼的赫连清忍不住尖叫:“慕容曦你混账,你放开我,放开我…”

怀清忽觉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开口道:“对不住几位了,今儿就请几位先回吧。”

慕容是扫了赫连清身后的几个侍卫,臣声喝道:“还不放手。”

几个侍卫可以不听怀清的,可四爷的话哪敢不听,忙放开了陈皮牛蒡。怀清根本就没看慕容曦,开口道:“请恕怀清不送了,几位慢走。”语气极为疏离。

慕容曦脸色一白,看着她想解释什么,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赫连清还在那儿高声谩骂,慕容曦烦不胜烦,一抬手打在她的后颈上,赫连清晕在地上。

慕容曦却连管都不管,怒气冲冲的走了,尹进彦也只得先告辞,慕容是看向后头手足无措的下人厉声道:“还不把你们主子台回府去,以后再撺掇你们主子胡作非为,仔细你们的小命。”几人忙应一声,抬着赫连清跑了。余隽咳嗽一声,看了表兄一眼,也走了。

刚还热闹非常,一会儿功夫就剩下怀清跟慕容是,怀清在原地站了良久方道:“怎么,四爷这戏看的还不过瘾?”

慕容是低声道:“若这么说你能好过些,我听着就是。”

怀清猛然转身看着他:“我做错了什么吗?”

慕容是摇摇头:“你没错,错的是六弟。”

怀 清道:“在扬州的时候,我也想过的,想着跟他开个卖卖,就那样终老一生也不错,我想过的,可等我兴匆匆回京的时候却听说,他求娶了护国公府的千金,我张怀 清什么都没有,可我有骄傲,有自尊,有骨气,誓死也不会做小,更不会与与人共夫,我说到做到,从他求娶别人那一刻,我跟他便再无干系,可你们不信,还要变 着法儿的为难我,当初你父皇如此,现在赫连清也如此,你们皇族多了什么,身为皇族就可以肆意践踏人的尊严吗?”

慕容是叹了口气:“因为这个,所以你才厌烦我,处处躲着我吗?”

怀清愣了一下,别开目光,咬了咬唇:“我从没厌烦过你。”

慕 容是道:“那就是说,你承认处处躲着我了?为什么?因为我是皇子,因为父皇给过你难看,因为六弟伤过你的心,所以,你觉得我也会如此,怀清你不要躲我,我 不信我的心思你不知道,你如此聪明,怎会看不出我的心思,这些心思我从来没想瞒你,当初你跟六弟好的时候,我压抑着,想着你若跟六弟好好过下去,我的这些 心思就永远藏在心底,只要你好,你能过得幸福安乐,就算当你的大伯又如何,却,当时我也跟六弟说过,若有一天你不喜欢他了,或者说,他不能护着你,那么你 就是我慕容是的,怀清,我能护着你,会护着你,一辈子都不让你受委屈,你知道,我历来拙于言辞,但我想护你的心从南阳到现在始终如一。”

怀清怔怔看着他,一时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浑身都动弹不得,慕容是的心思她是知道,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选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令怀清心里纷乱无比,有情,无情,有意,无意,自己对慕容是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糊涂了。

若说无意,刚那一瞬间划过脑子的影像是为什么,雪中初见,他傲然挺立如松如竹,南阳山中他弯腰回首,我背你,松涛苑内默然相处,和谐自然,护城河边儿醉意盎然的星光,灿烂夺目,还有许多许多…

怀 清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自欺欺人,慕容是之于自己,早已不是个陌生人了,他不知不觉侵入自己的生活,如今回想起来,仿佛过去每一个片段里都有他的影子,就像 他说的,他一直护着自己,容忍着自己无理取闹的脾气,容忍着自己把那些在他父皇,在慕容曦那儿受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这个男人如此毫无原则的宠着 自己,护着自己,而自己对他却始终疏离,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怀清忽有些愧疚上来,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一阵夜风拂过,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粘在了她的发鬓上。

慕容是忍不住抬手捧着她的脸靠近,再靠近,轻轻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鬓上,然后一伸手把她拥在怀中,唇落在她耳际低声道:“信我,我会一辈子护着你…”

第128章

赫连清睁开眼是熟悉的屋顶,微侧头对上慕容曦幽冷的目光,明明已是春天,一瞬间却仿佛置身隆冬寒月,冷的人心寒。

“醒了?”比目光更冷的是他的声音。

赫连清满心委屈不得宣泄,蹭的坐了起来,咬着牙道:“你能护她一时,不能护她一世,早晚我要张怀清好看。”

慕容曦阴测测的道:“爷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警告你,赫连清,若你敢动她一根头,爷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爷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慕容曦这几个字说的异常冰冷,钻进赫连清耳里,只觉彻骨冰寒。

赫连清的性子上来,身手抄起旁边的迎枕扔了过去,却给慕容曦抬手拨到一边儿:“赫连清,想撒泼的话在府里随便,出了这个门给爷老实点儿,你不要脸,爷还要呢,爷丢不起这个人。”

赫连清怒极:“慕容曦你混账。”说着跳下炕冲到慕容曦跟前一巴掌打了过去,却给慕容曦抓住手腕,赫连清疼的叫了一声。

慕容曦靠近他脸色如地狱的使者:“赫连清聪明的就给爷老实点儿,别到处撒泼。”一甩手把她甩在地上转身往外走。

赫连清大声道:“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慕容曦停住脚却并未回头,很久才道:“这是爷此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儿。”撂下话迈脚出去了。

赫连清愣了一会儿,抱着头尖叫了起来:“啊…慕容曦你混账混账…”

奶娘进来劝道:“主子您可在意着身子,若是把自己气个好歹儿那贱人才乐呢,地上凉,快起来吧。”说着扶她坐到炕上。

赫连清扑到她怀里:“奶娘,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你刚听见他那些话了,这辈子我还有什么指望…”

奶娘轻轻抚着她的背:“不如请云南的舅爷做主。”

赫连清抹了抹脸抬起头来:“舅爷?”

奶娘点点头:“老奴听说主子跟六爷的婚事是舅爷一手促成的,请他出面劝劝六爷或许有用。”

赫连清苦笑了一声:“他心里都是那贱人,哪里还装得下我。”

奶 娘道:“主子莫灰心,这女人啊名份最要紧,有了名份这辈子就是主子,便再来多少,也都是主子的奴才,再说,这男人就跟猫儿似的,哪有不沾荤腥儿的,就算心 里有那张怀清,还不是一样往百花洲跑吗,不过就是中了那丫头的迷魂阵,有些糊涂罢了,日子长不了,主子只占着六皇子妃的名头,那贱人就算再有手段也没用。”

赫连清心思安稳了些,忽道:“可舅爷如今在云南呢?”

奶娘道:“下个月便是清明,每年皇上都特准舅爷回京祭拜,估摸着舅爷过几天就到京了。”

赫连清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说着恨恨的道:“都是那贱人闹的,我跟她势不两立。”

怀清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想慕容曦两口子,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慕容是,那夜他什么时候走,自己怎么回来的,怀清都不大记得了,脑子里留下的印象,就是他摸着自己的脸,然后缓缓贴近,吻在自己的发鬓上的情景,即便现在都仿佛遗留着他灼热的气息。

慕 容是说他不善言辞,可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却相当动人,就算自己都忍不住被他触动,可清醒过来,怀清还是觉得自己跟他不可能,自己跟她之间相隔的又岂止 门第之别,皇上皇后,甚至余家也不会坐视,动心吗,诚实的说有些动心,可这个心却万万不能动,张怀清你得清醒点儿,不能糊涂,一糊涂也许就万劫不复了,怀 清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几遍方勉强平静下来。

再说怀济跟若瑶,两人早就郎情妾意,如今终得圆满,怎能不欣喜,明烛高烧被翻红浪,说不尽旖旎…

次日鸡鸣,若瑶强忍着酸痛要起来,却给怀济拦住:“做什么这般早就起,昨儿夜里累了你,再睡会儿。”说着要来抱她。

若瑶脸一红,急忙推开他小声道:“不可再闹,今儿是新婚头一日,便没有公婆还有小姑呢,可不能差了礼数。”

怀济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怀清还能为难你不成,想必昨晚上就回叶府了。”

若瑶只是不信,怀济只得高声问了一句:“姑娘可在府里?”

外头婆子忙道:“回姑爷,大姑娘天刚亮就去叶府了,说应了老太君要陪着吃早上饭,叫老奴禀告姑爷,这几日就住在叶府不回新宅了。”

怀济看着若瑶:“如此,可信了吧,再睡会儿吧…”说着一翻身把若瑶压在身下…

外头婆子吃吃笑了两声,也不禁暗道,亏了嫁的张家,没有公婆,小姑子还跟亲妹子似的,处处替嫂子着想,才能这般自在,若嫁到别家,便昨儿晚上再累,也得赶早起来,给公婆敬茶,见过大姑子小姑子,这一关可不好过呢。

新宅就剩下小两口,分外自在,待三朝回门的时候,若瑶一进屋,老太君跟叶夫人不禁暗暗点头,就瞧这张粉嫩的小脸儿就知道小日子过得熨帖。

新娘子头一次回门,自然有些扭捏,请了安坐在一边儿话都少了,小脸儿红的跟外头新开的海棠花似的娇羞怯美。

怀清瞧着新鲜,凑到她身边道:“嫂子,可还没给小姑子见面礼呢,莫不是忘了吧!”

噗嗤…叶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君却道:“怀清丫头说的是,这见面礼儿少不的。”

若瑶从叶儿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递给她:“就属你财迷,喏,你的见面礼儿,可给你了,莫再说嘴了。”

怀清接过去打开,是一套金镶翠玉的首饰,簪子耳坠子,手镯,戒指一应俱全,且那翠水头极好,尤其那对耳坠子跟自己原先当了的那对差不多,怀清知道,这见面礼恐是若瑶特意备下的,价值还在其次,这份心意着实难得。

怀清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才阖上叫甘草收起来,正儿八经蹲身一礼:“怀清谢嫂子了。”

若瑶脸更红,白了她一眼:“贫嘴。”

怀清坐到老太君旁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可知道了,这太熟也不好,好容易混上个小姑子当当,连架子都不能摆,找谁说理去啊。”

老太君笑的不行:“你摆你的,我给你做主。”

怀清瞥了若瑶一眼:“还是算了吧,我嫂子会做人,这么一套好东西把我的嘴封上了,再摆架子有点不厚道。”

叶夫人撑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财迷,怎舍得把你那些家底儿都掏出来下聘。”

怀清道:“夫人哪知道,这个我可算的清楚呢,知道老太君最疼嫂子,下的聘礼会成倍返回来,掏多少都赔不了,所以掏的越多越赚。”

叶夫人指着她笑的弯了腰:“真真一副算计的嘴脸,将来谁娶了你家去,还不把人家的家底都算计空了。”

正说笑着,忽叶安进来见了礼儿才道:“外头四皇子来了,说寻怀清姑娘有急事。”

怀清一怔,忍不住想起昨儿晚上,这才过了一宿他怎么就来了,莫非还要说什么,忙开口道:“嫂子今儿回门,不好出去。”

叶安道:“老奴也是这般说的,可四皇子说此事要紧,姑娘务必跟四爷走一趟才是。”

怀清暗道,慕容是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若无急事不会如此,莫非真有急事?可什么急事非要自己跟他去不可。

老太君道:“四皇子性子稳妥,不是毛躁之人,想必真有大事,快去吧,莫耽搁了。”

怀清点点头跟着叶安去了,若瑶不免有些担心:“这一大早能是什么事儿?”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有四皇子呢,便有事也不怕。”

若瑶道:“虽四皇子心里有怀清,可皇上皇后哪儿又怎能答应,说起来,我倒觉得尹府大少爷跟怀清更般配些,两人从京城到益州,颇有缘呢。”

老太君道:“姻缘天定,可有缘无份也没用,得了,瞧这丫头吧,只她点头,尹府也好,皇家也好,都由着她就是。”

再说怀清,见了慕容是颇有些不自在,毕竟昨儿晚上他才刚表白过,这转过天就见面,还真让人别扭,不过还没等她别扭多久,四皇子一个箭步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快跟我走一趟。”不由分说把她拽出了叶府。

刚上车,可喜一甩鞭子马车飞快跑了起来,怀清疑惑的问:“这是去哪儿?”

慕容是道:“去见一个人。”“谁?”怀清心里越发疑惑,慕容是看了她半晌儿低声道:“苏毓敏。”

怀清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来,心里不觉狂跳,半天方艰涩的道:“我跟苏太医有什么干系?”

慕容是并未答她,只道:“十七年前苏府诞下一女,因是正月初一出生,太后赐名苏元容,半年后苏毓敏获罪,全家抄斩,监斩官才发现少了苏家的小孙女,问了才知,三月前苏毓敏就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儿无人知晓,这一晃就是十七年。”

怀清脸色变了又变:“苏太医怎么了?”

慕容是知道她明白了:“他不行了,估计撑不过今儿,他想见你。”

怀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即便怀疑过苏毓敏跟张家有干系,可怎么也没往这上头想过,苏元容?自己是苏元容吗?如果不是,对苏太医那种自然而然的孺慕之思是怎么来的,如果是,自己怎会又成了张怀清。

这纷乱的身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自从穿越过来,头一次觉得慌乱,忽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接着慕容是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怕,有我呢。”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奇异的安抚了怀清纷乱的心绪。

怀清不知道慕容是竟然把苏毓敏安置在他郊外的庄子里,不禁道:“在益州的时候,是你带走了苏太医?”

慕容是点点头:“本来无事,可你常去万柳村,难免会引人注意,若想万无一失,也只能如此,你会怪我吗?”

怀清摇摇头,怎么可能怪他,他带走苏太医根本就是替自己着想,当初自己也知道总去万柳村不妥,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

到了最里头的一个小院外,慕容是站住轻声道:“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怀清点点头,走了几步站在院门口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慕容是只站在那儿就让自己莫名觉得心安。

怀清推开院门,就见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才几个月而已,竟然病成了这般,旁边的石头见怀清进来见了礼,也出去了。

怀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在老人跟前,老人已油尽灯枯,却仍勉强睁开眼看着道:“丫头来了。”

声音有些低微却极清晰,怀清不免有些哽咽:“您老怎么病的这样了?”

老 人摇摇头:“我这条老命能拖到今儿已是老天开眼,十七年前就该去了,只不过有些不甘,不甘心就这么死,可这十七年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不甘什么,世上不甘的 事儿多了,放得下方能解脱,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太晚了啊,好在还能见着你这丫头,也算老天厚待于我了。”

说着看向怀清:“丫头,叫我一声爷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