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上了车道:“你别以为这招儿能混过去,就瞧你眼底的黑圈,就知道昨儿晚上没怎么睡,自己的身子当知道保养才是,如今还年轻不觉得,往后上了年纪你就知道了,浑身都是病…”

怀清说了不知多少,却发现对面的男人连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慕容是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想什么呢,再瞧,脖子后仿佛有些隐约的红,不禁道:“你,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谁知慕容是却一伸手把她拽了过去,怀清一个不妨整个人扑进她怀里,怀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觉他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颊边,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紧到仿佛怕一松手自己就会不见似的。

他的气息不稳,在自己耳边低声唤了句:“清儿…”然后怀清感觉两片滚烫柔软的东西贴在她的脖颈上,虽未动,但那灼烫的气息,依然令怀清面红耳赤,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行动派。

之前在自己面前的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正人君子样儿,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相信他有隐疾,可现在这样倒想一个毛头小子,俯在他怀里,怀清甚至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声音节奏快而有力。

怀清不敢动,也不想动,他的怀抱太温暖,让她舍不得动,忽听外头可喜道:“爷到了。”

怀清吓了一跳,忙从他怀里缩了回去,瞪着他,小脸通红,慕容是却恢复了正常,那面瘫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刚才的冲动,不是自己身上还有余温,怀清都怀疑,刚才那样是自己的幻想了,不禁嘀咕了一句:“假正经…”

慕容是虽听见了,却只当没听见,他自己其实也认同怀清的话,自己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假正经,表面儿上一本正经,暗地里,尤其夜里,他想的都是怀清…刚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差点儿忍不住。

松涛苑还是那个样儿,只不过旁边的多宝架上又多了十几块奇石,慕容是这个人干什么都特别认真,哪怕收集石头也一样,整整靠墙的一架子都摆着石头,鱼虫花鸟,人物,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怀清一眼看见那边儿摆的那块鸡血石,不禁伸手摸了摸:“这个你倒还留着,我以为你早送人了呢。”

慕容是道:“你的东西我如何会送人。”说着走过来:“况,这块鸡血石尤其难得。”

怀清:“再难得,也是石头。”

慕容是点点头:“这话是。”

一时到了晌午,可喜早就让灶房挑着怀清喜欢的做了菜,这会儿摆上来正好。慕容是见她还盯着那些石头瞧,不禁道:“喜欢哪个,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拿去就好,现在先吃饭吧,都快晌午了。”

怀清这才过来,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又是跟自己的爱人,怀清这顿饭吃的异常高兴,吃了饭,两人说了会儿话,怀清就叫可喜去拿被子,叫慕容是靠在炕上补眠。

慕容是也听话,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靠在一半儿炕上,眼睛直直看着怀清道:“我睡觉,你做什么?”

怀清拿了本医书过来:“你睡觉我看书,快闭眼。”

慕容是听话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睁开,发现怀清自己倒趴在桌上睡着了,慕容是不禁摇头,等她睡的实了些,把她抱到了里头放到自己的床上,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顿觉浑身燥热,忙放开她,到外屋来。

怀清睡了足有一个时辰,慕容是便把她叫醒了,一是怕她错过盹儿,二也是怕时候晚了,赫连府担心。

怀清打了个哈气伸了伸懒腰道:“怎么我倒睡着了?”

慕容是:“想是今儿在宫里累了,对了,百蝗宴准备的如何?可要我帮忙?”

怀清摇摇头:“其实我也没多大用,就是把菜谱写了交给御厨房的管事太监,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慕容是点点头:“如此就好。”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甘草就进来催说:“该回去了,若晚了恐老公爷那里要问的。”

怀清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好这么跟他见面,这半天已极难得,站起来要走,慕容是道:“且等等。”

说着要去拿她喜欢的几块石头,怀清拦住道:“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就放在你这儿,回头我想看了来看岂不好。”

慕容是目光闪了闪:“好,就放在那儿。”一直送她进了国公府,慕容是方才回转。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到了百蝗宴这一日,宫里早早就忙活起来了,桌椅就都挪到了太极殿前的空地上。

大臣们陆陆续续进宫,各自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却都忍不住惴惴不安,就算叶之春,也打心眼里头发怵,那可是蝗虫啊,这东西能吃吗,想起是怀清主理此事,不禁侧头问自己的女婿张怀济:“以往怀清丫头可曾做过这个?”

张怀济摇摇头,叶之春的心彻底凉了,怀清自己都没做过的东西,如何能吃,正想着,皇上圣驾过来了,众大臣们呼噜噜都跪在地上,万岁之声摇山振岳一般。

皇上:“众卿平身。”

各自落座,皇上看了怀清一眼道:“人都到了还等什么,开席吧。”

皇上一句话,近处的几桌大臣们都暗暗皱眉,心说,真吃啊。怀清扫过众人的脸色,不禁暗笑,挥挥手叫上菜。

大臣们表情异常复杂的盯着太监们提着食盒过来,把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大臣们伸着脖子一看,脸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扭曲,真是蝗虫啊,不掺假的。

皇上自然也看见了大臣们的神色,说实话,自己看了这一桌子也有些怵,可想想直隶的亿万受灾的百姓,脸色一定,拿起牙著来,夹了炸的酥脆的一只,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了嚼,克服了一开始的膈应之后,倒是有股子香脆的味道,真不难吃。

底下的大臣一看皇上都吃了,谁敢不吃啊,纷纷动筷,不一会儿,桌子上菜就吃了个七七八八,末了,皇上站起来发表了一番感言,百蝗宴就算完了。

不出三天,京戟直隶都知道皇上的百蝗宴,皇上招了大臣来,议出驱蝗十法,贴于直隶各处,半个月后,整个直隶想见一只蝗虫都难了。

皇上自是万分高兴,跟海寿道:“真亏了这丫头,不然,朕如今还愁呢。”

海寿道:“翾姑娘聪明处远非别家闺秀可比,跟四皇子真是天作之合呢。”

皇上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替老四说话呢?”

海寿忙道:“老奴不敢。”

皇上想了想道:“也罢,朕也不好再做恶人,传旨赐婚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护国公赫连达之孙女赫连翾温良贤淑,品貌出众,特赐予皇四子慕容是为妃,交由钦天监礼部择吉日成婚,钦此。”

这是护国公府接到的第二个赐婚圣旨,上一次是赫连清,也是海寿来宣的旨,说起来,海寿都替赫连清憋屈,同是护国公府的小姐,同样是嫁给皇子,可这待遇却真是天差地别。

赫连鸿忙道:“海公公辛苦,请到里头庁中待茶。”

海寿道:“宫里离不得咱家呢,再说,咱家今儿就不喝茶了,等回头吃一杯贵府的喜酒也沾沾喜气。”

赫连鸿忙应了,送着海公公走了,莫转身回了内宅想跟上官氏商量怀清的婚事,虽说早知皇上会赐婚,可也没想到这么快,上官氏本来想的好好,细细给女儿置办嫁妆,十七年才找回来的女儿,自是要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成,却这时间恐来不及。

上官氏这儿着急呢,一见赫连鸿回来,忙道:“老爷跟钦天监的蓝大人相熟,不若老爷私下跟他讨个人情,把吉日往后推一推,一个是如今正热,若此时成婚,岂不受罪,二一个,这嫁妆也得准备,最快也得半年。”

半年?慕容鸿道:“哪里能拖半年,?”

官氏道:“半年不成,那至少得三个月吧。”说着掐指算了算道:“如今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八月里最好,天凉快了,也有时间筹备嫁妆。“

慕容鸿见她如此,不禁想起赫连清来,开口道:“当初清儿可是出嫁比这会儿还匆忙。”

上 官氏听了,脸色有些不好:“快别提你那二女儿了,那天若不是翾儿防着,不定就让她害了,假装有孕赖在府里不走,不就是想寻机会,用她的假肚子谋害翾儿吗, 当谁瞧不出怎的,我装个糊涂不追究此事,就是瞧在她好歹是老爷的骨肉,不好弄的太难看,倒不想老爷还替你那二闺女鸣不平,真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再说, 这些可都是当年我嫁进国公府的陪嫁,不贴给我亲闺女,难道还去贴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庶女不成。”

赫连鸿给她一番话说的半天没言声,末了叹口气道:“我可也没说什么,倒惹你这么一大篇子话来。”

上官氏道:“老爷还没说什么,您还想说什么?”

赫连鸿怕她还要说什么,忙道:“我去钦天监走一趟。”说着快步走了。

奶娘道听:“听老爷的话头,莫不是想替二姑娘求情。”

上官氏道:“是他亲闺女,咱们也管不着,随他去,只我的翾儿,却不能委屈了,我记着还有一对喜鹊登枝儿的内画琉璃瓶,一会儿找出来,那个鲜亮的红,这时候用正恰好,对了,翾儿呢,从你刚才接了圣旨就不见她的影儿了,跑哪儿去了?”

奶娘道:“听银翘说,那边儿她嫂子身上有些不好,她过去瞧病去了。”

上官氏道:“刚成婚才几个月啊,能有什么病,别是喜吧。”

奶娘道:“老奴猜着也是,不过即使不是病,姑娘去了也能高兴高兴。”

再说怀清,一听说若瑶身上不好,忙奔着张家新宅去了,眼瞅到了宅门前,不想马车倒停了,怀清撩帘一看,不禁皱起了眉,竟是慕容曦。

慕容曦直勾勾盯着她:“怀清你真要嫁给四哥了啊?”

怀清见这里人来人往的,自己跟慕容曦这样,给人瞧去不定要说什么呢,故此,不欲跟他纠缠,而且,离这么远都能闻见他浑身的酒气。

怀清正想如何脱身,慕容曦忽的开口了:“怀清我就跟你说句话儿,一句就成。”

怀清恨不能他快些走,便问:“什么话儿?”

慕容曦斩钉截铁的道:“我不会放弃,死也不会。”撂下话上马走了。

怀 清愣了楞,不禁皱紧了眉头,在自己心里,早就跟慕容曦没关系了,他现在来撂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说,他不放弃什么,是自己还是皇位,自己根本就没属于过 他,而皇位,以怀清看,他若当上皇上,对于大燕的黎民百姓绝非好事,只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仿佛又复杂了起来…

第144章

怀清一进院就见她哥在廊子上转悠,搓着手一边儿走一边往外头望,看见自己,忙小跑了过来:“小妹可来了,快急死我了,快去瞧瞧若瑶,这几天都不大好,今儿一早起来就吐了。”

怀清见她哥急的那样儿不禁好笑:“哥没给嫂子瞧瞧吗?”

怀济一愣,因有怀清就忘了自己也会医术,自己虽比不上怀清,寻常病症还难不倒他,只不过一急就忘了。怀清摇摇头,果然是关己则乱,她哥这个慌张的样儿,她可从来没见过。

若瑶听见兄妹俩说话,从里头出来,还没迈出门槛就让怀济挡住了:“外头有风,你还病着,回头着了风岂不更坏了。”

不由分说把若瑶拖了进去,若瑶看了怀清一眼,脸有些红:“又不是纸糊的,哪就值当如此了,如今正是五月里,天气和暖,哪来的什么风?”

怀济却道:“小心些总没有错。”说着扶她靠在炕上,还舍不得离开。

怀清没辙的道:“哥,你再这么着,小妹可没法给嫂子看病了。”

怀济这才起身,让怀清给若瑶号脉,怀清号了一会儿问叶儿:“嫂子的月事如何?”

叶儿道:“正是说呢,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仍不见,奴婢说让姑娘来给小姐瞧瞧,小姐只是不依,说姑娘这些日子忙,不让奴婢跟姑娘说这事。”

怀清点点头,看着若瑶,见她脸色虽有些不好,精神却不差,且,眼底隐约透出丝丝喜气来,不禁恍然,即使没经验,这当娘总是有感觉的,想必若瑶早有预感,才不让叶儿来找自己。

怀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眼里的狂喜几乎要倾泻而出,却仍小心翼翼的问怀清:“莫,莫非是有喜了?”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

怀清点点头:“从脉上瞧八九不离十。”

怀济愣了一会儿,忙叫陈皮进来吩咐:“快快去叶府送信。”回过头伸手抓住若瑶柔声埋怨:“身子不舒服该早让我知道才是,亏了我不放心叫怀清来了,不然一个不小心…”

若瑶白了他一眼道:“不许胡说。”

怀济忙道:“好好,不胡说,不胡说…你这会儿觉着如何?”

若瑶推了他一把,不好意思的道:“怀清还在呢,这么着不怕你妹子笑话啊。”

怀济却道:“怀清也不是外人,笑话什么,她比我还高兴呢。”

怀清是高兴,早就盼着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呢,这回终于来了,能不高兴吗,叫了叶儿过来,仔细吩咐她平时吃食上当注意什么,作息上怎么调整等等,事无巨细,一一嘱咐。叶儿听的极为认真,这可是小姐的头一胎万分要紧。

兄妹俩围着若瑶转了半天,最后若瑶烦不胜烦的道:“你们兄妹俩坐下吧,我好着呢,真的,放心好了,一定会给你们张家延续香火。”

兄 妹俩彼此看了一眼,也不禁笑了起来,方才落座,怀清挨着若瑶坐在炕边儿上:“嫂子别想什么香火不香火的了,我跟哥都不在意这些,只要是嫂子生的,男孩女孩 都一样,女孩儿更好,赶明儿承继我这个姑姑的衣钵,当个女郎中多好,小子太皮,倒不如小姑娘好,嫂子也瞧见辉哥儿了,一会儿都不闲着,皮的人脑袋疼。”

说 起国公府的辉哥儿,若瑶不禁好笑,之前不大走动,只是听说那小子皮,后来怀清的身世揭开,两家几乎就成了一家,常走动,见辉哥儿的时候也就多了,方知道上 官氏总说儿子皮真不是开玩笑,那小子真能皮出圈去,以前走的不利落还好,如今走好了,更是皮的没边儿了,一眼瞧不见就没影儿了。

尤其喜欢缠着怀清这个姐姐,只要看见怀清,小子立马靠过来,缠着怀清跟他玩,不把怀清弄的筋疲力尽绝不算完,若瑶想想都觉好笑。

怀济却道:“辉哥小呢,这时候皮点儿好,长大了才聪明。”

若 瑶好笑的看着他,知道相公这是爱屋及乌,因为怀清的关系,也把辉哥儿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看待,这亲情虽说拐了弯,却一点儿没打折扣,这也是当初若瑶怎么也没 想到的,叶府之前跟国公府也算泛泛之交,如今因为怀清的关系,两家走动的颇为亲近,还有将军府,尹家,相比之下,余家虽是儿女亲家,跟国公府倒远了不少。

说起余家,若瑶想起余静茵来,跟怀济道:“不是说今儿约好给葛大人送行吗,这会儿可不早了,再不去就晚了。”

怀济这才站起来道:“是了,不是娘子提起此事,险些忘了。”刚要走,又有些不放心,怀清道:“哥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怀济这才去了。

等他走了,怀清不禁道:“还是头一次见哥这样呢,可见心里头高兴,不过,葛大人是谁?怎从没听说过?”

若瑶道:“你呀真成贵人多忘事了,当年你们兄妹在扬州的事儿,忘了不成。”

怀清恍然:“莫非是葛连升,记得去年升了扬州知府,他来京做什么?”

若瑶道:“听相公说,江南的盐道出了些事,前些日子盐商罢市,弄的江南人心慌慌,皇上借着百蝗宴的由头,招了盐道的夏大人跟葛大人进京,说起来,这江南这些盐商还真是不消停,好好的买卖不做,穷折腾什么啊?”

怀清道:“有道是无奸不商,之前邱家兄弟把持江南官场,跟盐商沆瀣一气,贪污朝廷的税银不说,还拿着朝廷的盐引,光明正大的贩卖私盐以获暴利,后来邱家兄弟倒台,皇上下令严查盐道,江南的官儿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不敢拿盐商的好处,自然会秉公办理盐务。”

若瑶道:“吏治清明百姓受惠,这才是正道啊,他们还闹什么?”

怀清道:“那些盐商吃惯了私盐的甜头,哪里还肯做正经买卖,自然要闹了。”

若瑶道:“虽说我没去过江南,可也听说江南盐商豪富之名,据说只扬州一地盐商的家资,比咱们大燕的国库还富,倒不知是不是谣传了。”

怀 清道:“这可不是谣传,恐还是保守估计了呢,我大燕的国库税银大半来自江南的盐税,而这些盐税之于盐商所获暴利而言,只不过九牛一毛罢了,一进江南,沿河 盖的那些园子大都是盐商的私宅,比起皇上的行苑也不遑多让,家里更是金银如土,这些人不会想自己一辈子能使多少银子,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利 润,这是奸商,更是刁民,有他们在,江南无一日得安。”

若瑶忽道:“前儿爹爹叫了怀济过去,说皇上有意整顿江南盐道,你哥如今仍未下放,皇上不会又把你哥放到江南去吧,听爹说江南的盐运使副使出缺呢。”

怀 清点点头:“如此说来,十有八九错不了,当初在江南,哥扳倒了邱家兄弟,却遭江南大小官员跟盐商一起联名上奏弹劾哥哥,若不是叶大人死保,恐哥哥难以全身 而退,这些人虽得了一时爽快,可皇上却并不糊涂,江南的盐道之弊,始终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若想改革盐政,哥哥是最佳人选,而哥哥这个回马枪杀回去,恐比别 人更有震慑的效果,所以,哥这趟江南之行恐逃不掉的。”

若瑶道:“我倒希望你哥哥能外放江南,虽他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他不想赋闲在家,我瞧见他查阅历朝的盐政资料,可见心里头仍未放下江南的事儿呢,若此次能成行,这一番心血也算没白费。”

怀清点头:“只不过哥哥若去江南,嫂子这刚怀了身孕,怕经不住这一路舟车劳顿,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若 瑶道:“你哥若去,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跟去的,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我记得当年母亲怀宝妹的时候,你说过,前三个月需谨慎小心,过了三个月就不妨事了,如今才 五月,皇上刚下了赐婚旨,你跟四皇子的吉日,估摸该在八月,虽说你如今是赫连府小姐,却也是怀济的妹子,这一点儿皇上也知道,故此就算怀济外放,恐也是在 你成婚之后,那时我的肚子也过三个月了,还怕什么。”

说起怀清的婚事,若瑶不禁拉着她手笑道:“倒是真没想到,你跟四皇子能这么快,那天还跟你哥说,只不定得过了年呢,不想百蝗宴过去,皇上就下旨赐婚了,不过,四皇子对你的一番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快些也好,省的夜长梦多。”

怀清道:“瞧嫂子说的,什么夜长梦多。”

若 瑶:“我不信你不知道,余静茵这些日子天天往皇后宫里头跑,说不定就是想求皇后娘娘,想嫁进四王府,虽说正妃没她的份儿,可还有侧妃呢,若是皇后娘娘开 口,难道你还能驳了去不成,那是你婆婆,若驳了她可是大不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那天我还跟母亲说,估摸皇后娘娘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你需小心应付才 是。”

怀清道:“嫂子就放心吧,这些事我一早想过的,有法子应付。”

若瑶道:“你可别大意,那不仅是你婆婆还是皇后娘娘,若她执意而为,你能如何?”

怀清眨了眨眼道:“嫂子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把烦心事都交给男人吗,有他呢,我愁什么。”

若瑶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这丫头好不刁钻,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就知道你的四皇子不答应啊,余静茵到底是他表妹,若他心一软,到时候有你愁的时候呢。”

怀清摇头:“若他顾惜表妹,我跟他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姑嫂俩正说话儿呢,忽听外头婆子道:“禀大奶奶,大姑娘,叶夫人来了。”

怀清忙跟若瑶迎了出去,刚到廊子上,叶夫人已经进了院,一见若瑶快步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快进去,如今刚有孩子,可得仔细着身子。”说着拉着她进了里头落座。

若瑶脸有些红:“外头这会儿日头正大,母亲不用特意过来的。”

叶夫人道:“这会儿还没进六月,不算太热,再说,又坐在车里,晒不着的,一接着姑爷的信儿,你爹就欢喜的不行,担心你年轻,有些事儿不知道,家里又没个老人,就叫我来瞧瞧,嘱咐你几句,倒是忘了怀清可不比什么老人都有用。”

说着转头问怀清:“若瑶的身子可还好?”

怀清道:“算着才一个多月,大概这两日胃口不好,脾胃有些弱,回头我写几个药膳的方子让厨娘照着做,调养些日子就好了。”

叶 夫人松了口气,叫人把东西拿进来,都是些难得的补品,若瑶叫叶儿收了起来,叶夫人瞧着怀清笑道:“这一下可好了,赐婚的旨意一下,老太君哪儿真松了口气, 昨儿我母亲过府来,还跟老太君说起这事儿呢,说你跟四皇子这姻缘是过了一山又一山,本来望着好了,皇上哪儿偏又不开口,你们家老公爷哪儿,更是一百个不待 见四皇子。”

说起这个,叶夫人都觉好笑,真没见过这么疼孙女的,恨不能把孙女留在身边一辈子呢,连带着对四皇子这个准孙女婿,一个好脸儿都没有,这事儿京里可都传遍了:“母亲心里着急,跟老太君发了半日牢骚呢。”

怀 清知道叶夫人嘴里的母亲正是定南侯夫人,也是自己的亲姨,她这个姨是个可怜人,虽说嫁进了侯府,却没生养,侯府的几个儿女都是庶出,当年自己给她号脉的时 候就知道,除了头风还有不孕之症,前些日子问她娘才知道,年轻那会儿怀过孩子,五个多月的时候,却落了胎,伤了身子,终此一生再不能生子。

虽是侯府贵妇,却连个子女都没有,日子长了,性子便有些孤僻,对谁都是淡淡的,不过对怀清却格外亲,隔三差五的就让婆子来接怀清过去说话儿。怀清心里明白,她姨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了。

叶夫人不免感叹道:“说起来,你该算我的妹妹呢,当年见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呢。”

若瑶道:“所以说,缘分这事儿真真奇妙。”

怀清:“都是一家人算什么辈分啊。”

叶 夫人笑了:“这话说的是,都是一家子,算这个做什么,不过,皇上这赐婚旨一下,估摸要惊动半个京城都跟着不消停了,老太君哪儿今儿一早就让把库房开了,说 要给你添妆,母亲哪儿的体己估摸也得倒蹬出来,更不要说赫连府了,到时候瞧吧,你这丫头的嫁妆非把京城都震了不可。”

若瑶道:“怀清的嫁妆该我这个嫂子预备,怀清可是我张家的姑娘。”

怀清道:“就算没嫁妆,我一样嫁的出去,嫂子刚怀了孩子,不可过于操劳。”

若瑶道:“横竖我就坐儿,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过眼,我点头的就装起来,不妥的就送回去,能累到哪儿去。”

说了会儿话,叶夫人担心府里有事,便先回去了,怀清陪着若瑶吃了晌午饭,见若瑶有些倦色,让叶儿收拾安置她歇晌儿,自己出来到了怀济的书房等他。

刚坐下没一会儿怀济就回来了,兄妹俩难得在一处说些体己话,分外亲切。

说 起江南的事,怀清道:“我知道哥一心想改革盐政,却也要谨慎些,哥那个法子虽好,却触及了盐商的根本利益,这些盐商都是些唯利是图之辈,不让他们贩私盐谋 利,尚要罢市,更何况要触及他们的根本,哥的法子与大燕是利国之事,与民更是利民之策,对于这些盐商来说,却绝非好事,恐他们更要恨上哥的。”

怀 济道:“上报君父下安黎民方是为官之道,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哥就不怕,更何况,那些盐商贩卖私盐以谋私利,逃了朝廷的盐税不说,还搅乱了盐市,若不纠乱 反正,长此下去恐还会出现第二个甚或第三个邱家兄弟,官员贪墨肥己虽是胆大妄为,根源却仍是这些盐商,他们想从朝廷这儿钻空子谋取暴利行贿,官员禁不住诱 惑,就会置朝廷百姓的利益于不顾,人总有贪欲私心,故此,想杜绝此事,就要从根儿上下手,方可一劳永逸。”

怀清道:“我知道哥有 大志,可现在不是当初就你我兄妹两人的时候了,哥娶了嫂子,嫂子肚子里还有咱们张家的后,哥哥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嫂子,为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也 不是拦着哥,我知道哥做的是大事,只是让凡事多想想,能智取的智取,实在不能智取的,也要先把自己护好。”

说着想了想道:“另外,哥那个盐政改革之法,虽说可杜绝盐商垄断贩卖私盐谋利,却也有弊端,若人人都可从官府拿到盐票,盐税虽不会再逃,却可能引起动乱,老百姓借几个钱就能做贩盐的买卖,谁还种地,要知道农耕才是我大燕的根本,哥的法子虽好,却仍要仔细斟酌。”

怀济也道:“这正是我觉得不妥的地方,却一时想不出解决之道。”

怀清道:“哥哥可知盐帮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