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 且,因为怀清的关系,叶府、将军府、伯爵府的关系更为紧密,怀清嫁给自己,就相当于这三家也跟自己站在了一边儿,不过虽然韩章视怀清为眼中钉,此时也绝不 会出手,更何况,他如今并不在京城,即便在,有老六,韩章恐也不敢妄动怀清,所以,此事不是韩章,那就只剩下了余家。

自己之所以 知道怀清在通州,正是因为庆福堂,而余隽既然知道,自己两个舅舅如今也在京城,恐没有不知道的理儿,慕容是相当了解自己的两个舅舅,不能说蠢,只能说野心 太大,当初的淑妃之案,慕容是就怀疑跟两个舅舅脱不开干系,但那件事好歹过去了,却他们若要动怀清,那就莫怪自己不念舅甥的情分了。

想到此,慕容是道:“老公爷放心,此事自要追查个水落石出。”

老公爷见他如此,脸色略缓,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事儿跟余家脱不开干系,所以,老公爷才把他叫过来,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若他稍有顾惜余家的样儿,自己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抗旨拒婚,本来就不舍得孙女出嫁,更何况嫁给一个不知疼爱她的夫婿了。

慕容是从老公爷这儿一出来,就看见甘草等在外头,一见他先蹲身见礼:“四爷,姑娘在水榭里呢。”

慕容点点头,往园子里走,一进园子远远就望见怀清侧坐在鹅颈椅上,正往水里丢鱼食,看上去颇为悠闲。

慕容是如今仍有些后怕,若不是派了侍卫暗暗跟着,这会儿…想着不禁打了个激灵。

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怀清回过身来,冲他笑了笑,等慕容是走过去,怀清拍了拍身边道:“在爷爷哪儿肯定罚了半天站,快坐吧。”

慕容是目光一柔:“站会儿罢了,不算什么。”说着打量她一遭道:“你可还好?”

怀清笑的眉眼弯弯:“只不过虚惊一场罢了,有什么不好的。”说着又往水里丢了些鱼食,引的水里的红鲤成群结队的过来争抢。

怀清叹口气道:“你瞧连鱼都有争抢之心,更何况人呢。”说着顿了顿:“你也不用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事难得糊涂的好。”

慕容是沉默良久,低声道:“清儿,这件事我不会放任,此次若放任恐还有下次,而我真怕下一次没这么幸运了。”

怀清一愣,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恐惧:“可是这件事,恐会涉及…”说到此,终究没说出来,自己跟余家的恩恩怨怨,真难说的清,余家是皇后的娘家,而且怀清也不得不顾念余隽,余隽屡次帮自己,若是没有他,哥哥也走不到如今。

且, 此事即便是余家干的,也不会是余隽,她始终相信余隽是坦荡君子,不会做出如此阴狠之事,想来,余家两位老爷敢如此大胆的在通州就下手,一个是等不及了,二 一个也是拿准了即便事情败露,慕容是也不会翻出此事,反而可能帮他们遮掩,而自己跟余隽的情分,也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得不说,余家这两位老爷算计的真真精明,只不过,仿佛漏算了慕容是这个亲外甥的狠心程度。

怀清跟老公爷在郊外被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皇上知道后震怒不已,涉及护国公跟皇子妃,此事本该严查,可皇上心里也明白,这档子事儿弄不好就是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大舅子搞出来的。

皇上斟酌再三,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老四,到底还是得顾念皇后的面子,却不想好久不冒头的慕容曦开口道:“护国公被刺非同小可,若不严查,恐老臣们寒心,儿臣愿意查清此事,为父皇分忧。”

他这主动请缨,当着六部大臣,皇上倒不好再说什么,不觉扫了眼慕容是,心说,若是老四这时候出来,自己顺水推舟的交给老四也就是了。

不想,慕容是倒是出来了,开口却道:“六弟所言甚是,护国公为我大燕扫平北地蛮夷,收复疆土,功勋卓著,若此事不严查,无法跟文武百官交代。”

皇上给这哥俩前后一挤兑,可没辙了,心里明白,老四这是要大义灭亲,这兄弟俩口口声声说的是护国公,谁不知道就是为了那丫头。

皇上暗里叹了口气,自己也算尽力了,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余家自己兜着去吧,这烂摊子自己也收拾的太多了。

慕容曦一出宫门,就看见慕容是立在不远处,慕容曦目光一闪走过去拱手:“四哥,怎还不回去,莫非有事?”

慕容是点头:“是有事,护国公被刺的案子…”

他话没说完,慕容曦就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怎么着,四哥是想让弟弟放水不成,合着,刚才在父皇面前,四哥那么正气凛然都是假的。”

慕容曦的话相当不好听,慕容是却并不恼,而是道:“我来等六弟,是想说请六弟务必严查此事,不用顾惜什么情面。”

慕容曦微微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四哥尽管放心,就算为了那丫头,爷也要把此事追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撂下话拂袖而去。

可喜小声道,:“爷,若真如此,余家…”

慕容是道:“也该给余家一个教训,不然长此下去,早晚是灭族之祸,而且,他们动的是清儿,这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忍的底线,况,余家的掌舵人也该换了。”

可喜道:“爷是说隽少爷…”

慕容是不置可否,忽可喜瞧见那边匆匆而来的可福,心说,这不,说情的来了。

可福到了跟前磕头道:“皇后娘娘请四爷去坤德宫,说有要事商议。”

慕容是迈脚往坤德宫行去,一进坤德殿,皇后就把跟前的人都遣了出去,劈头盖脸的就问:“老四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你嫡亲的舅舅。”

慕容是抬头看着皇后:“母后,是嫡亲的舅舅又如何?”

皇后娘娘一愣:“你就丝毫不顾惜?”

慕容是:“儿臣顾惜他们是嫡亲的舅舅,他们可曾顾惜过怀清是儿臣之妻,母后,如今儿臣都不敢想,若不是侍卫到得快,清儿会如何?他们若知道自己是儿臣的舅舅,又怎会下此毒手。”

皇后娘娘眉头皱的紧紧,她也没想到两个兄弟会如此大胆,为了静茵竟然铤而走险,买凶杀人,而且,在通州就动了手,简直愚蠢之极,而此时闹的这般大,更是自己没料到的,心里却也明白,若不是老四想闹大,此事万万不会到如今这般难以收拾的地步。

“老四,他们只是一时糊涂,你难道就不能抬抬手,让他们过去吗?”

慕容是眸光如冰:“母后,这话您该问他们,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儿,就该想到后果,再有,母后莫非忘了,清儿不止是儿臣未过门的妻子,还是国公府的千金,老公爷亲历此事,恼怒非常,怎会善罢甘休。”

皇后道:“国公府跟我余家上一辈便有情分,想来…”

皇后娘娘没说完就被慕容是打断:“那点儿情分在上次静茵诬陷怀清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若老公爷不是瞧着跟余家上一辈的情分,恐静茵不会全身而退。”

皇后娘娘脸色一沉:“你是执意要治你舅舅的罪了?”

慕容是道:“若舅舅是清白的,何谈治罪一说,却,若此事真是两个舅舅所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莫怪儿臣大义灭亲了。”

大义灭亲?皇后娘娘身子晃了晃:“为了那丫头你是什么都能舍下是不是?那么,母后呢?若你两个舅舅获罪,母后当何以自处?”

慕 容是沉默良久道:“母后,您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如今得到了什么?余家得到了什么,?母后莫非忘了,当年昭慧皇后定下的家规,昭惠皇后的一片苦心就 是想让余家独立于皇族权势之外,这样无论是谁掌权,余家可保无事,可您跟舅舅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一心把余家跟皇族裹在一起。”

皇后娘娘脸色有些白,喃喃的道:“难道母后错了不成…”

慕容是:“母后没有错,错的是舅舅,舅舅的野心太大,早已忘了自己的本份,而且,儿臣今儿把话说清楚,母后不用再费心思撮合儿臣跟静茵,除了怀清儿臣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皇后震惊的看着他:“你,你这是什么话?给丫头迷昏头了不成,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是如此,更何况,你还是我大燕的皇子。”

慕容是却坚定的望着皇后:“母后莫非忘了昭慧皇后,她是咱们余家的姑奶奶,而隆盛帝的后宫终其一生也只有一位皇后而已,心之所系一往情深,又岂容得下旁人,隆盛帝是我大燕的一代圣主,儿臣身为子孙,应当效仿才是,儿臣告退。”

皇 后颓然靠在软榻上,自己竟让儿子驳的无一句应对之言,是啊,怎么忘了昔年的昭惠皇后,那是余家的传奇,也是整个大燕的传奇,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余家,小 时候听奶娘说起昭惠皇后的事迹,她也曾心向往之,想着若自己也能如她一般该多好,得一代君王深情挚爱,一生不辍,这是何等的福气。

后来自己进宫的时候,也偷偷向往过,可很快残酷的现实就让她明白,她不是昭惠皇后,皇上真心爱的人,也不是自己。

皇后娘娘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是如此一个情深意重之人,而那张怀清终究比自己幸运的多。可福进来道:“禀娘娘,两位舅爷递了牌子求见。”

皇后回过神来,挥挥手道:“这时候还见本宫做什么?你去告诉他们,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这件事本宫插不上手,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余文钊余文杰两兄弟这会儿真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整个人都慌了,本来想的极简单,只要把赫连翾结果了,这档子婚事就黄了,皇后娘娘这儿再一使劲儿,静茵这个皇子妃就算谋到手了,赶明儿四皇子登基,静茵作为皇子正妃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更 何况,护国公跟赫连翾单独出行,这样的机会正是可遇不可求,忌讳怀清的医术,为保万无一失,给了杀手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那箭射中,赫连翾必死无疑,何曾 想到这么手拿把攥的事儿却失手了,还留了活口,更糟糕的此事竟闹大了,惊动皇上亲自下旨彻查,且主理此案的还是六皇子慕容曦。

若是别人尚有可为,唯独六皇子,恐不会讲丝毫情面,若是此案查到底儿,他们兄弟二人就是死罪,两人真怕了,急忙来求皇后讨主意。

一见可福出来,忙迎上来道:“如何?”

可福脸色一淡:“两位舅爷请回吧。”

兄弟俩一愣,忙问:“怎么?娘娘不见我们?”

可福道:“娘娘叫奴才给两位舅爷传句话,说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让两位舅爷自求多福。”

两人脸色一变,再想说什么,可福已经转身没影儿了。

俞文杰忙道:“大哥,这可怎么好?若是让慕容曦查下去,咱们哥俩这条老命恐都保不住了。”

俞文钊脸色一阴:“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条道了。”

俞文杰:“大哥是说刑部大牢…可刑部大牢守卫森严,加上如今是慕容曦主审此案,恐不好下手,而且,若是下毒恐瞒不过那赫连翾的眼睛,若是给她救回来,可成了不打自招,就算咱们哥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余文钊目光一闪:“可还记得十七年的天牢大火…”

余文杰眼睛一亮,却不禁道:“如此一来,恐死的不止一个人。”

余文杰:“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先自保要紧。”

是 夜,刑部大牢失火,火势蔓延开来,不消一会儿就成了一片火海,当夜有风,风助火势,烧毁了周围众多民房,好在凌晨的时候,天降大雨,大火才没有继续蔓延, 却仍有不少老百姓葬身火海,老百姓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烧了,侥幸活命的,正在烧毁的房子里扒拉亲人的尸首,浑然不顾雨越下越大,有的就那么坐在雨里,想来已 经哭的没有眼泪了,一张张木呆呆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眼睁睁看着亲人烧死,家园被毁,怎能不去绝望,怀清接着信儿赶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惨象。

怀清抬头见雨势越大,这些人刚经历生死离死别,若是在冷雨中坐上半天,恐侥幸保住命的也要悬,于是开始劝这些人暂去善堂安身,可这些人哪里肯听,说这里是他们的家,死也不去善堂。

怀清正没辙的时候,忽听身后一个有力的声音响起:“我是四皇子慕容是,我跟大家保证,待调查清楚此事,必然给大家一个公道。”

人群有短暂的安静,接着便有人道:“什么公道,即便你是皇子,难道还能还我们一个新家不成?”

慕容是道:“我这里应下大家,因大火烧毁的房屋,由朝廷负责重建,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先在善堂安置,具体的措施容我先奏请父皇。”

怀清也道:“四皇子是言出必行之人,请大家信他,这会儿雨越下越大,大家还是快些去善堂要紧…”

慕容是跟怀清一再保证下,众人方渐渐移往善堂,怀清这才松了口气,侧头看向慕容是,见他穿着常服,腰上松松垮垮,竟连腰带都忘了系,可见是匆忙赶来的,且并未打伞,站了这一会儿,浑身都给雨水打湿了,顺着衣裳角往下滴水,不禁埋怨道:“怎么不打伞?”

说着把自己的伞举了过去,却被他接住,仍打在她头上:“我不妨事,你身子弱,禁不得雨。”

怀清知道他执拗,也只能依着他:“那你快回去换身衣裳,这么着真要病了。”

慕容是目光一柔:“嗯,这就回去。”说着扫了眼周围不禁叹道:“我只是淋了些雨,这些老百姓却失去了亲人和家园…”

第147章

皇上一听奏报,心说这大火起的也未免太巧了,令他不禁想起十七年前的事儿,脸色不禁一沉:“好端端的怎会失火,可查出了原因?”

刑部尚书刘廷云暗暗抹了把汗,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呢,好端端的怎么就失了火,大牢里的犯人死就死了,却还连累了外头的老百姓家毁人亡,这事儿干的真他娘的缺了大德了,最重要,自己恐也要跟着受牵连。

忙跪下道:“回万岁爷,昨夜三更起火,因有风,迅速烧了起来,微臣赶到的时候,火势太大已经救不得,刚微臣过去仔细瞧了,发现有此物。”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高举过头。

海寿拿着托盘过来,他放在里面,海寿转身递给皇上御览。

皇上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硫磺火箭,还真是老把戏,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纵火?”

刘廷云不免瞄了旁边的慕容是一眼,心说这件事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护国公跟未来的四皇子妃在通州被刺,虽说死了三个,却留下了一个活口,正关在刑部大牢,昨儿皇上刚说要严查此事,晚上刑部就失火了,这事儿巧的都不用想。

且, 这京城谁不知,余家一直想让自家闺女当四皇子妃,皇上这赐婚旨一下,余家这事儿就算黄了,也只有赫连翾一死,余家才能再有机会,这几年余家虽说不在朝为 官,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娘家,把谁放在眼里,烧个大牢算什么,只要把人灭了口,六皇子纵然有天大的本事,这活口没了,也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就来个死不承 认,六皇子能如何。

这如意算盘拨的真是噼啪响,可惜没想到,把民房也一块烧了,那可是几十户人家,数百条性命,这余家真不怕有报应啊,真亏庆福堂善名在外,这内里缺德事可一件也没少干。

想到此,忙道:“回万岁爷话儿,从现场落下的这火箭头来看,是有人故意纵火。”

皇上略沉吟看向慕容是:“老四,听说你一早上就去了,如何?”

四皇子道:“惨不忍睹,那一溜几十户人家的房子都烧了,初步估计烧死的老百姓有四百多人,侥幸活下来的,暂时安置在了善堂,儿臣已答应他们由朝廷重建烧毁的房子。”

皇上点点头:“该当如此,此事你瞧着安置就是。”说着看向慕容曦:“老六,牢里的那个活口如何?”

慕容曦目光一闪:“回父皇话,那人命大,起火时钻进了水缸,虽侥幸活命却给烟呛坏了嗓子,说不出话了,儿臣正想奏请父皇,可否请王太医给他瞧瞧,若口不能言,这案子便无法审问下去了。”

皇上点点头:“如此,就让王泰丰去一趟吧。”

余文杰匆匆进来道:“大哥不好了,我刚接着信儿,昨儿那场大火竟然没烧死那个活口,只听说嗓子给烟呛坏,说不出话了,慕容曦奏请皇上让王泰丰过去诊治呢,若让王泰丰给那厮治好了,咱们哥俩前头干的可都前功尽弃了。”

说着,不禁小声道:“王泰丰是隽儿的师傅,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能见死不救吗,不若让隽儿…”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哐当一声,兄弟俩一惊,抬头见是余隽,余隽刚从善堂回来,目睹了那些烧伤的百姓,回来是想跟父亲二叔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烧伤的人安置在庆福堂,却不想却亲耳听见了这些。

即便余隽之前有些怀疑,却始终不信他爹跟二叔会做出此等泯灭天良之事,而且,做这些事竟然是为了灭口,以掩盖在通州买凶杀人罪行。

余隽脸色惨白,手里的药箱落在地上都不知道,一步一步走进来,望着他爹:“爹,您跟隽儿说,这些不是您做的,不会是您,您从小就教导隽儿,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本份,可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

余文钊脸色有些变:“爹也是为了咱们余家。”

“为了余家?爹这是承认了。”

余文杰道:“隽儿你就别跟着裹乱了,若不是那丫头横插进来勾引了四皇子,皇上的赐婚旨又怎会下到国公府,不是我跟你爹心狠,是那丫头找死。”

余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爹跟二叔,忽觉眼前这两个人如此陌生,余文钊给儿子目光看的有些恼:“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二叔说的是,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余家不得已而为之。”

“为 了余家?”余隽苦笑一声:“爹,您这是骗隽儿呢,还是骗您自己呢,如今的余家怎么来的,是当年昭惠皇后在余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振兴家业,方有如今的余 家,昭惠皇后只恐余家跟皇族牵连过深而陷入危机,才定下了余家后人不可为官的家规,爹跟二叔难道忘了不成,更何况,您抬头瞧,我余家的祖训如此光明正大的 悬在正厅之上,行医济世,忠厚传家,作为余家人当以救治天下人为己任,可爹跟二叔却为了一己私心而纵火,你们如何对得住我余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住善堂 里死了亲人毁掉家园的老百姓,不行,我要去衙门说清此事。”

说着就要往外走,余文杰大喝一声:“还不拦着他。”上来几个人抓住了 余隽,余文钊脸色变了几变道:“爹一时糊涂方才做下此事,你放心,爹跟你二叔会尽力弥补,那些老百姓的房子,咱们余家出银子翻盖,保证比他们原先的还要 好,虽说你爹跟二叔做了错事,可你难道忍心看着爹跟二叔丧命不成,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再说,你去告发爹跟二叔,对咱们余家可有什么好处,爹跟你二叔 若获罪,余家焉能幸免,隽儿你不要糊涂才是。”

余隽看了他爹半晌儿道:“大丈夫立于世间,有可为,可不为,既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方是大丈夫所为,况,爹即便帮那些百姓翻盖了房子,那些百姓的亲人呢,那不是阿猫阿狗,那是人命啊,那么多条人命,爹怎么赔?”

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余文钊瞪着弟弟:“你做什么?”

余文杰道:“大哥,隽儿的心眼死,便咱们说再多的话儿,他也听不进去,若让他出去把咱们告发了,咱们哥俩可就完了,倒不如先把隽儿看管起来,待此事过去,再慢慢说服与他,方是上策。”

余文钊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刚说的那招儿恐用不上了。”

余文杰道:“虽隽儿用不得,却还有一人能用,大哥可还记得王泰丰跟前的广白正是咱们庆福堂出去的,广白的老娘当初病的那样儿,若不是咱们庆福堂,哪有那小子的今儿啊,俗话说,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会儿正是他报恩的时候。”

余文钊道:“你不提,我都忘了这小子了,去吧,叫他做的干净点儿,别留下痕迹。”

余文杰道:“大哥放心,这小子深通医理,必然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退一步说,即便给人发现,也能推到王泰丰身上,就算为了他老娘,广白也不会招出余家来。”

一进大牢,广白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王泰丰皱了皱眉,总觉着今天广白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昨天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广白忙低下头道:“昨儿夜里多瞧了几页医书,故此睡晚了些。”

王泰丰不赞同的道:“虽说好学勤勉是好事,却也需有度,劳逸结合最要紧。”

广白忙道:“弟子记下了。”

刑部大牢付之一炬,活着的犯人就暂时挪到了大理寺的天牢里头,王泰丰进来的时候,就见六皇子慕容曦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把紫砂壶正把玩呢,看上去颇悠闲。

王泰丰上前见礼,慕容曦把壶递给一边儿小厮,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一边儿广白,心说,余家兄弟还真是想方设法的要灭口,王泰丰身边都能让他们找着机会,而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然,怎么抓住余文杰兄弟的小辫子。

王泰丰扫了眼牢里头躺着的人,身上盖着麻袋,头上裹在一堆破布里,看不清形容,王泰丰刚要进去瞧,慕容曦道:“这人虽说烧的不成样儿了,却不是什么大病,听说王大人跟前这个小徒弟,快出师了,不若让他过去瞧瞧吧。”

慕容曦说的不错,因广白好学,除了余隽之外算是王泰丰的第二个得意门生,平常若不是要紧的病人,大多是广白出手,故此,慕容曦这么一说,王泰丰也没觉得奇怪,跟广白道:“你去瞧瞧吧,仔细些。”

广白应一声过去号脉,慕容曦叫小厮给王泰丰搬了把椅子过来,又上了茶,慕容曦一边儿跟王泰丰说话,一边儿用余光扫着广白,能清楚看到这小子的紧张,按脉的手都有些抖。

慕容曦真怀疑,他的手这么抖能号的出病来吗。

广白心慌的不行,长这么大也没干过这种事儿,更何况,作为郎中本该救人,哪有害人性命的道理,可一想到他娘,想到余家的恩情,广白忍不住叹了口气,抬起手跟王泰丰道:“从脉象上看是气血瘀滞之像,用针灸行气血,再辅以开嗓响声之药,或许可行。”

王泰丰道:“那你就给他行针吧。”

广白点头应了,定了定神,打开药箱挑了一根长针捏在手里,背过身子挡住外头的视线,手寻到穴位,咬了咬牙,扎了下去。

可惜针刚碰到皮肉,就给人一把捏住了手腕,只听一个声音道:“这鸠尾穴可是随便刺的吗?”

鸠尾穴?王泰丰蹭的站起来几步走了过去,只见广白脸色惨白,手腕子给人死死捏住动弹不得,他手里的长针正指向鸠尾穴。

鸠尾穴位于脐上三寸,乃是人之死穴,若刺下去,不出一刻便,会血滞而亡,若说他不知这些,绝无可能,习学针灸的第一课就是认穴,周身三十六死穴是必须先认的,而捏住广白的人,王泰丰也看清楚了哪是什么犯人,分明就是六皇子跟前陈丰。

王 泰丰不免有些迷惑,却听慕容曦道:“从余文杰找你的时候,爷就知道了,之所以劳烦王太医一趟,就是爷下的套儿,刑部大牢的一场大火,周围的百姓都未能幸 免,牢里的头的犯人如何能活命,余文钊果然阴狠,为了灭口不惜纵火焚毁民房,令数十户百姓流离失所,数百条命葬身火海,这就是号称行医济世忠厚传家的余 家,这就是善名远播的庆福堂,爷今儿才算领教了。”

广白咬了咬唇道:“这些都是小的一人所为,跟余家无关。”

无 关?慕容曦呵呵笑了两声:“这话你留到皇上跟前说去吧,不过,爷不得不提醒你,余家兄弟犯下的可是谋害护国公跟皇子妃的大罪,这样的罪可是要杀头灭族的, 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学徒能担起来的,再有,你难道不替你娘想想吗,况,余家兄弟既然做下这样丧尽天良之事,难道还想逃脱罪责不成。”

王泰丰脸色铁青,指着广白道:“医者父母心,你如何能做下此等事来,师傅白教你了。”

广白面如死灰,磕下头去:“师傅,是弟子不孝。”

慕容曦站起来道:“得了,也别说没用的了,爷等这时候可等两天了,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干系两位国舅爷,爷可处置不了,当奏请父皇定夺。”

皇上看向跪伏在地上的余家兄弟,不免叹了口气,对这两位大舅子,自己是一容再容,一忍再忍,可这两个人却一再得寸进尺不知收敛,如今更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数百条人命与不顾,此等作为简直是天理难容,亏了还顶着余家善名,自己都替他们俩害臊。

脸色一沉:“你们二人可知罪吗?”

余文钊儿哥俩身子一抖,心说,事到如今承认了是一死,若不认没准还有可活,一咬牙道:“不知。”

皇上险些气乐了,这都让人抓住了把柄,还打算狡辩,伸手一指广白道:“他已经招认,你们还想狡辩不成?”

余 文杰道:“广白虽曾是庆福堂的伙计,却早已跟了王太医学徒,跟我余家再无干系,虽不知为什么,他要如此信口雌黄,却我兄弟二人身为余家人,又怎会做出此等 事来,余家的祖训家规,可是明明白白写着,行医济世忠厚传家,方是我余家人的本份,岂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慕容曦哼了一声:“两位国舅爷这脸皮倒够厚,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把人带上来,让两位国舅爷好好认认,可是他们买通刺杀护国公的杀手?”

哥俩一呆,顿时面如死灰,皇上也是有些意外:“怎么,人没死?”慕容曦躬身道:“儿臣就是防着杀人灭口,进刑部大牢之前就用死囚犯掉了包,人始终关在我六王府里头审问,现已招供。”说着把供词呈了上去。

海寿接过,不免瞥了余家兄弟一眼,心说,这俩人还真是不开眼,你说动谁不行,非得把歪脑筋动到那丫头身上,那丫头可是两位皇子的心尖子,尤其六皇子,更是爱而不得,不知道怎么难受呢,余家兄弟送上门来。还能好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