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提醒皇子妃注意规矩,不想慕容是却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那些嬷嬷略迟疑,见四皇子渐冷的目光,心里打了个突,知道这位不好惹,忙蹲身老奴告退。

等她们都走了,慕容是一屁股坐在床边儿上,端详了怀清半晌儿低声道:“我家清儿真好看。”

这么直白的夸赞,怀清忍不住脸有些红:“你到底吃了多少酒?怎么浑身都是酒味。”

慕容是目光闪了闪,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娘子放心,即便吃醉了,也耽误不了正事,爷盼这一天可都盼好久了…”

这话实在有些露骨,怀清脸更红,扶了扶自己的头:“你先帮我把这个摘下来是正经,再这么戴下去,我的脖子就断了。

慕容是不免好笑,见她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显见是不舒坦,便伸手把她头上的金冠摘了下来。

怀清顿觉神清气爽,头轻松了,伸手去脱自己身上的礼服,这也不是人穿的,太重,一层层卸下来,直到里头只剩下大红中衣,方停下手喘了口气。

一回头却见慕容是定定望着自己,眼里仿佛有幽深的光芒闪过,怀清不免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么望着我作什么?不是真喝多了吧!”

慕容是点点头:“是真喝多了,不过清儿莫非忘了,今儿是我们大大喜之日,你想去哪儿?”

怀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快走到门边儿了,心里头不免有些慌,虽说知道怎么回事,可真到自己头上也难免紧张。

大概看出来她的紧张,慕容是放松表情,伸出手,柔声道:“过来,咱们说说话儿。”

怀清心说,怕什么啊,有什么可怕的,这男人撑死就一古人,自己还怕他不成。

想到此,壮了几分胆气,一步一步走过来,把手刚搁在他手里,就被一股大力拖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给他压在了喜床上…

怀清刚要挣扎,却听慕容是凑到她耳边道:“小丫头都到这会儿了,还想往哪儿跑?嗯?”说着亲了下去。

怀清只觉温热暖烫的触感在自己耳边游走,越来越热,越来越烫,他的呼吸仿佛一面即将破损的鼓,呼哧呼哧的在她耳边持续的响了起来,怀清觉得浑身发热,热的她一丝力气都没有,热的她闭上了眼…

外头守夜的几个嬷嬷听见里头隐约传来的响动,彼此对视一眼,心道,四皇子可真是娶到了个稀罕的人,以往还说四皇子是位不动明王呢,哪想到,这不动明王要是起了性,更是如狼似虎,就这动静明儿皇子妃能不能起来炕都两说。

响动一直到后半夜方才渐次消下去,几位嬷嬷心知差不多了,忙叫人去预备热水巾帕等物,等里头四皇子叫人,方躬身进去。

还没瞧见帐子里的情形,就听四皇子开口道:“放下,出去。”

嬷嬷愣了一下,心说,难道不让伺候,却不敢怠慢,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慕容是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儿,青丝撒开拖与枕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晶莹透白间晕染着丝丝缕缕的潮红,似那庭中经了夜露初绽的海棠,美的惊心动魄。

小丫头累坏了,再没有平日的精神,两排微微煽动的眼睫垂下,遮住灵动的眼眸,慕容是不禁想起刚才这对眸子里荡漾的春水,那么一荡一荡的,差点儿溺毙了他。

亲 手搅了帕子清理,她是他的了,只不过自己实在有些孟浪,瞧着她身上的痕迹,不由心疼,他也不想,可刚才…自己真的无法控制,那汹涌的情潮倾泻而出瞬间便 夺去了他所有理智,什么理智,冷静,自制,这些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她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明儿她该如何恼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哄她?

慕容是放下帕子,给她换了干净的中衣,把她重新抱在怀里躺下,闭上眼却又睁开,忍不住看她,又看她,发现,即便这么近的看着她,依旧看不够…

怀清一醒过来就对上慕容是的眼睛,目光灼灼分外精神,身子稍微一动,不禁倒吸口凉气,身子仿佛给什么东西碾过一般。

慕容是眼里闪过愧疚,低声道:“对不住,昨儿有些孟浪。”

怀清想起昨晚忍不住满脸通红,忽想起什么道:“今儿是不是要给皇上皇后叩头谢恩?”

慕容是点点头,怀清白了他一眼:“那你昨儿还如此不知节制。”

慕容是颇有些懊恼:“清儿,如果我说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你信不信?”

怀清愣了楞,不禁笑了起来,伸手圈住他道:“叫她们备热水,我要泡澡,让你弄的浑身黏腻腻的难受。”

慕容是忽凑近她道:“要不为夫伺候夫人沐浴如何?”

怀清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划过四个异常贴切的字,衣冠禽兽,这厮简直太配这四个字了,白了他一眼:“让你伺候我沐浴,今儿就甭想出门了。”

两人各自沐浴,外头的嬷嬷方才进来收拾床榻,被子抖开,下头的白色的布巾上点点红梅,两个嬷嬷对看了一眼,小声道:“不说这位跟咱们四皇子早就…”

说着顿了顿:“怎会…莫非是幌子?”

另一个嬷嬷道:“想来当初四皇子是为了救人不得已才如此说的,不过,咱们爷还真是稀罕皇子妃呢,你瞧…”指了指床上,锦褥上一滩滩的东西:“昨晚上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呢。”

这边儿嬷嬷笑道:“男人嘛,即便是四皇子也一样,新婚自然是馋的,后头就好了,不过,这么下去,恐皇子妃很快就能有喜了,”

“那敢情好,若有了皇孙,不说皇上,皇后娘娘哪儿也能好些,说到这个,一会儿皇子妃进宫,皇后娘娘哪儿…”

“快别说了,给主子听了去可不得了。”

怀清跟慕容是收拾好了,又穿上昨儿那身重死人的礼服跟头上的金冠,怀清觉得动一动都费劲,好在也有好处,一重了就走不快,以她现在的境况走慢些倒好,绝对相当于受刑。

想到此。怀清忍不住白了慕容是一眼,却发现。今天的慕容是仿佛跟以前不一样了,即便还是那张冷脸,眉梢眼角却透出几分温柔来,令脸上的棱角消融,更为俊美。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怀清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很帅。”

慕容是轻笑了一声,点点她的唇:“这张小嘴越发会说话了。”见她眼底有青黑,伸手把把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柔声道:“到宫门还有一阵子,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怀清哪儿睡得着啊,不过,这样脑袋搁在她肩上倒轻松了不少,就不动了,只问他:“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说着不知怎么说下去,当初老公爷这么说的时候,自己还异常笃定的说有他护着,可眼瞅到了跟前,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慕容是侧头看她:“还是头一回见你如此,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跟父皇顶嘴的清儿哪儿去了?”

怀清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前不怕是因为无欲则刚,心里毫无所求,便是皇上又有什么可怕,可现在不一样,之前她是皇后娘娘,现在却是我的长辈,若我顶嘴可是大逆不道,你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得不偿失。”

说着目光闪了闪:“所以,都是你的错,你得补偿我。”

慕容是一愣,继而笑道:“好,清儿说什么是什么。”

再次踏进宫门,自己却再不是当初的张怀清了,这种差别令怀清不由生出几分惆怅来,忽听慕容是开口:“到了。”

怀清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坤德宫,远远就看见可福站在宫门前迎着,一见她们,忙赶上来跪下磕头:“奴才可福给四皇子皇子妃请安。”

慕容是道:“罢了。”可福方站起来。

怀清从甘草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给他:“公公留着吃茶吧。”

可福忙道:“奴才谢主子赏,主子请跟小的进来,万岁爷今儿一早就来了,这会儿正跟娘娘在殿中等着两位主子呢。”

怀清一愣,心说。皇上怎么来了,还以为要分开磕头呢见礼呢。

慕容是目光一闪,低声道:“看来父皇真喜欢你,这么早来母后的坤德宫,想是怕母后因两位舅舅的事儿为难你。”

怀清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皇上能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在她眼里皇上心里只有他的万里江山,别的都无关紧要,哪怕妻子儿子也一样…”

第150章

皇后瞧了皇上一眼,暗道,皇上今儿来的有些奇怪,虽说皇子成婚转天进宫叩拜谢恩是惯例,皇上也不用特意来她的坤德殿吧,难道是怕自己为难他们,确切的说难为那丫头,皇上特意过来解围的。

皇 后是打算为难怀清,自己两个兄弟落个囚禁终生的下场,这口气让自己如何咽得下去,在皇后眼里,张怀清简直就是瘟神,是儿为了她一再威胁自己,甚至不惜大义 灭亲,囚禁了两个舅舅,这丫头哪是儿媳妇,分明是自己的冤家,是余家的对头,一想到她嫁了是儿,皇后从心眼儿里不舒坦,本想趁着今儿难为难为她,却皇上跑 了来。

外头传来请安的声儿,皇后目光闪了闪,看向门口,两人并肩走了进来,迈进来的时候,老四伸手扶了旁边人一把,虽然立刻就放开了,却仍落在皇后眼里,这般时时刻刻着紧身边的人,还真不像老四的性子,也足以说明他心里多稀罕这丫头,

皇后目光更有些沉,却听皇上开口道:“倒真是般配。”皇后一愣,心说什么意思,是提醒自己别为难这丫头不成。

怀清跟慕容是跪下磕头,皇上道:“行了,起来吧。”说着看了海寿一眼,海寿把手里一早预备好的见面礼儿递到怀清跟前:“这是万岁爷赏的。”怀清又磕头谢恩方接在手里,是个老大的盒子,有些重,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

皇后脸色始终淡淡的,明显就是不怎么待见的样儿,给怀清的见面礼儿也不过一对金镶玉的镯子,虽说民间也极少见,可在皇后来说,这见面礼有些不妥,可见对怀清这个儿媳妇儿颇不满意。

怀清早有准备,倒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见面礼轻些怕什么,想来慕容是说的对,若不是碍于皇上在场,恐皇后真会为难自己,而在这里想为难自己太容易,不用怎样,只让自己多跪会儿就够她受的。

故此,从坤德殿出来,怀清真松了口气,不妨手给慕容是抓住,怀清侧头看他,慕容是低声道:“对不住,母后如此对你…”

怀清笑了,眨眨眼道:“当初若瑶嫁给我哥的时候,我听见叶府底下人说,若瑶嫁给哥虽说嫁的有些低,好在没有公婆,过了门不会受婆婆的气,当时我还想,若是自己也找个我哥这样的就好了。”说着目光闪了闪:“你说,我现在要是后悔了,有用吗?”

慕容是低笑了一声,手抓的更紧些:“没用,清儿如今是我的人了,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怀 清挑挑眉,暗道,谁说慕容是拙于言辞的,这甜言蜜语说的才高端,自己根本不稀罕当什么王妃,皇子妃的,但妻子,唯一的妻子,是怀清最喜欢听的,彼此一心忠 诚不二,这是怀清对婚姻的理解,哪怕对方慕容是,这也是她的底线。慕容是显然非常了解自己,这几句话说的自己心里甜丝丝的舒服。

慕容是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后面可福跟可喜两个对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说这两位主子还真不嫌肉麻啊,尤其他们爷,真没看出来,之前就是个冰山,说句话都难,成了婚这样的肉麻话都说得如此顺当,可喜都有些疑惑,他家爷是不是换了里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送着两位主子除了坤德宫,可福把手里的荷包掂的掂,打开,从里头摸出一个金锭子来,不禁愣了楞,这皇子妃头一回进宫谢恩,给赏钱是既定的规矩,前头几位皇子妃也都给了,宫里虽大,可他们这些奴才之间却没什么秘密,哪个主子赏多少,赏什么,不一会儿满宫里都能知道。

前头几位数二皇子妃娘家富余,也不过赏了一锭银子罢了,当时小顺子那小子美的,可是显摆了好些日子,自己今儿却得了一锭金子,黄橙橙金灿灿的,一会儿拿出去,还不把那些小子的眼晃花了。

太监凑过来:“瞧你小子乐的见牙不见眼,得了什么赏?至于这么着乐。”

可福嘿嘿一笑道:“师傅,小的正说要孝敬您老呢。”说着把荷包递了过去,太监总管拿出一看,也不禁一愣:“这是刚皇子妃赏的?”

可 福道:“这还能有假,说起来,咱们这位新主子还真是大手笔,这一出手就不一样,听我兄弟说,咱们这位皇子妃那嫁妆,哎呦喂,把京城都震了,人都抬进四王府 半天了,外头的嫁妆挑子还排成长龙呢,弄的王府大管家特意腾出个闲院子来放,师傅您说,咱们这位皇子妃怎么来的这么多嫁妆啊。”

大 太监拍了他一下道:“傻啊你,这位跟前头几位可不一样,不禁是国公府的贵女,叶府,侯府,伯爵府,张家哪个不得添一份,不止这个,我听说昨儿送到四王府的 贺礼,都堆成了山呢,这位的人缘真真好的没边儿了,只可惜,人缘再好,在咱们皇后娘娘这个正经婆婆眼里,也没好儿。”

可福道: “要奴才说,咱们娘娘也是想不开,这人都进门了,娘娘再别扭不也没用吗,咱们那两位国舅爷也实在做的太过,又是买凶,又是灭口,又是纵火,说白了,皇子妃 能安然无恙的嫁过来,命还真算大的,再说,刚瞧着意思,皇子妃就是四爷的心尖子,娘娘再不满意能如何,还有,皇上若不是给这位来撑腰,哪会一大早就来咱们 坤德宫啊。”

大太监笑了:“你小子倒是明白。”手里的荷包丢给他:“这是皇子妃赏你的,真孝敬了师傅,你小子不定多心疼呢,自己收着吧。”

可福忙道:“哪能呢,孝敬师傅是应该的…”嘴里这么说着,却把荷包袖了起来,大太监只当没瞧见,心里明白,几位皇子里皇上最偏的是四皇子跟六皇子,几位皇子妃里,也就他们这位刚娶进来的四皇子妃,入了皇上的眼。

你别人生气也没用,这位出身、模样儿、性情都没挑不说,人还有一门手艺,俗话说的好,一招鲜吃遍天,就凭人家这比太医都牛的医术,皇上能不青眼有加吗,所以说,这人啊除了看运气还得看本事,运气是一时的,本事才能吃一辈子。

而此时,皇上也起身要回御书房料理朝政,皇后终忍不住道:“万岁爷来臣妾这儿,莫非就是来受他们礼儿的?臣妾可是听说,昨儿皇上把老六关在建福宫里抄了半宿圣训呢。”

皇上目光一闪道:“朕倒不知皇后如此关心老六。”

皇后脸色有些变:“臣妾是皇子的嫡母,关心他们难道不应该?”

皇上却笑了,只不过笑的有些讽刺:“皇后是天下人之母,自该胸怀宽广,若汲汲于眼面前的私利,怎配母仪天下,不过呢,对天下人都能以母亲的胸怀去体谅,更何况一个丫头了,皇后,朕说的可是?”

皇后愣了愣:“皇上是埋怨臣妾对赫连翾过于冷淡吗?一晃这么多年了,皇上莫非忘了臣妾本就是个冷淡性子吗,比不得慧嫔,更比不上淑妃…”

海 寿听了头皮都发麻,心说,皇后娘娘莫不是疯了,这好端端的提什么淑妃啊,这都十七年了,宫里谁敢提这两个字儿,偏偏皇后娘娘今儿就提了,还是一副怨妇的口 气,不管是嫉妒还是埋怨,都不妥当啊,她跟皇上可不是老百姓,夫妻之间吵吵架无伤大雅,她是皇后,说这些着实有失身份。

果然,皇上脸色一沉,挥挥手:“你们都下去。”海寿心里一跳,却不敢再留,忙把殿里的人都遣了下去,自己也出去,且关上了殿门。

皇 后也是一时气闷,才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就看皇上的脸色,皇后也知今儿恐不能善了,却身为皇后的尊严让她不想服软,不能服软,再 说,她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自从淑妃进宫,皇上就不是自己的丈夫了,他是淑妃的丈夫,他爱她,宠她,对她轻声细语,对她笑语晏晏,而自己呢,除了皇后这个 冷冰冰的头衔,什么都没有,明明自己跟皇上才是夫妻,可皇后却无数次觉得,自己才是插在皇上跟淑妃之间的那个人。

皇上阴沉沉的看了她良久,方开口:“既你提起淑妃,朕倒要问问你,淑妃是怎么没的?长庆公主是怎么夭折的?朕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你问问自己可配得上这几个字吗?”

皇后脸色煞白,倒退了几步勉强扶住桌案方站住,努力定了定神道:“皇,皇上此话何意?”

皇 上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越发有些冷:“皇后,到这会儿咱就别装糊涂了,若不是为了大燕,若不是余家数代的善行,若不是念着结发夫妻,皇后,你如今该待的地 方便不是这坤德殿了,你余家的祖训是行医济世忠厚传家,而你身为余家的女儿,深通药理的皇后,又做了什么?从淑妃进宫,你就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知道淑妃 素有心疾你送去了你余家的定心丹,庆福堂的定心丹本是救人的良药,却让你用来害人,真亏你下得去手。”

皇后脸色越发难看,却仍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定心丹是庆福堂的秘药,如何会害她?”

皇 上嗤一声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当真口硬心硬,定心丹是良药,可你的定心丹却是毒药,定心丹必用的一位主药是朱砂,剂量有严格的控制,因朱砂虽有 安神定心的功效,却也有毒,火炼丹砂就是铅毒,一次两次无妨,却日积月累,你给钟粹宫送了整整五年定心丹,淑妃吃了五年定心丹,等苏毓敏瞧出来的时候,铅 毒已深,这种状况下产下的长庆公主自然会夭折,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两个兄弟在天牢纵火,意图杀人灭口吗?你以为苏毓敏一死,这世上便 在无人知晓你做下的事了吗?”

皇上没质问一句,皇后的脸色就白一分,到后来几乎面无人色,嘴里喃喃的道:“你竟然知道,竟然知道…”

皇 上冷笑了一声:“朕此生最恨被人愚弄,却没想到愚弄朕的人,确是朕的枕边人,亏了你是余家人,如此狠毒的心肠,可对得起你余家的列祖列宗,因为你两个兄弟 皇后不待见那丫头,就不想想你两个兄弟为灭口故技重施,赔上的却是数百条无辜百姓的命,你余家人纵火杀人,那丫头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却天天去善堂给那 些人治病,第一个到现场抚慰那些百姓,这份善你有吗?这份悲天悯人的心怀你有吗?你那两个兄弟着实该死,若不是余隽捧出免死金牌,就凭十七年前谋害淑妃之 事,凌迟处死都便宜了他们。”

说着,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想来你还不知,你千方百计要为难那丫头,可知那丫头手里有苏毓敏的医 案,淑妃的病情那丫头心知肚明,当初赫连清捅破她的身世,她完全可以用手里的医案要挟朕,可那丫头没这么做,或许也是看在是儿的面子上,不想揭破此事,这 丫头年纪虽不大,这份胸怀却大,这方是…”说到此却停住了话头:“你,好自为之吧。”撂下话拂袖而去。皇后颓然坐在软榻上。

别人给海寿遣的远远,海寿自己却守在外头,故此,里头皇上跟皇后的对话海寿听得一清二楚,即便知道十七年前的这些事儿,可皇上如此揭开,海寿仍觉惊心动魄。

皇上说的不错,皇后娘娘自以为聪明,就不想想,这皇宫的主子是谁?这天下的主子是谁?只要在大燕,什么事儿能瞒的过皇上,若不是皇上帮着皇后遮掩,此事早在十七年前就败露了,而苏毓敏,包括整个苏家,都是皇后娘娘的替罪羊。

这件事本可以长久掩藏下去,却不想漏算了一个张怀清,国公府的上官氏当年以女易子,以至国公府贵女成了苏毓敏的孙女,被张家收养,偏偏还成了名震大燕的神医,且跟四皇子成了夫妻,这恩怨兜兜转转,真难说是什么缘分。

皇后娘娘真该谢那丫头厚道,明知道当年的事儿也没说出来,可皇后却非要为了自己兄弟为难儿媳妇儿,这远近亲疏都分不清了,着实一个糊涂人,不免叹息,余家到底只出了一个昭惠皇后啊。

不过,这么瞧,倒是怀清那丫头跟昭惠皇后有些像,且刚才皇上那句未尽之言,也相当清楚了,皇上是看好这丫头的胸怀,足以母仪天下,这才赐婚,如此说来,这继位之人也不用说定是四皇子了。

说起来这丫头真是个福星啊,当初若是六皇子娶了这位,那如今…有些事真没法儿说啊,这就是命,命好的不用争,不用求,自然就是你的,命不好的,再争再抢也终究是一场空。

不过,海寿倒不觉得皇上对皇后无情,若真无情,又怎会隐忍十七年,若真无情,又怎会屏退左右,才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是给皇后留着后路呢,不管闹的多不好,皇后仍是皇后。

皇上今日这番疾言厉色,说是斥责皇后不如说是给那丫头拔份更合适。

说 到这个,海寿也不禁纳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对那丫头的态度整整掉了个儿,以前不说厌恶,却也只是淡淡的,如今可真是看在眼里了,不过这丫头也争 气,一行一动都挑不出错来,皇上说的是,那丫头年纪虽轻,却有一份大医的心怀,所以,皇上才说这样的女子才该母仪天下,现如今就盼着四皇子妃能一举得男, 那这大位就再无悬念了。

海寿正想着,忽听皇上低声道:“朕也不想这么对她,但能她识相些,懂事些,朕也不会把此事说破,毕竟她跟 朕是结发夫妻,朕还记的她刚进宫时候的样子,看上去端庄安静,那双眼里透着十分的好奇,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好奇就成了嫉妒,成了阴谋,端庄倒是更端 庄,只不过端庄下面掩藏的却是一颗嫉妒世故的心。”说着不禁长叹了口气。

海寿劝道:“皇上何必如此,皇后娘娘只是,只是…”说到此,倒不知怎么往下说了,皇上却接过去道:“她心里只有余家,她觉得只有余家显赫了,她方能站的稳,朕这个丈夫,她不信,是儿这个儿子她也不信,这是怎样一个糊涂的女人。”

海寿可不敢往下接,皇上说皇后糊涂无妨,自己要是说了,就是杀头的罪过,见皇上眉头深锁,面含怒色,就想岔开话题,想了想道:“万岁爷,昨儿是四皇子跟四皇子妃大喜的日子,奴才听了个笑话,说给皇上听听如何?”

皇上给他勾起了兴致道:“说说,什么笑话?”

“奴 才也是听可喜那小子说的,说他们家爷背后下的心思多了去了,从认识皇子妃第一年起,年年皇子妃的生辰,都会刻一枚小印,小印上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清字,只可 惜这生辰礼一直留在手里,之前是送出去过,却又给退了回来,弄到如今,整整四枚小印四爷都随身收着,想寻机会送出去,可喜跟府里的下人,暗地里坐庄赌四爷 什么事时候送出去呢,万岁爷说这事儿好不好笑?”

皇上当真笑了起来:“这丫头的脾气扭上来,跟老四还真一个德行,不过,老四这个性子就得丫头这样的才成,换二一个都不成,朕如今还记得,老四串通王泰丰来跟朕说他有隐疾的事,可见是逼急了,不想娶别人,又不能抗旨,这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

说着又笑了一声,忽道:“你去叫人盯着,朕倒是也好奇,老四那几枚小印何时才能送出去…”

第151章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怀清就撑不住了,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一早上起来就是一通折腾,早没精神了,加上车上又颠簸,不一会儿就在慕容是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屋里很静,好像没有人,怀清侧头看了看,透过纱帐看见了对面的人,慕容是正在哪儿批公文呢,屋里除了他们夫妻,再没有第三个人。怀清一时有些恍惚,如果自己在现代嫁了人,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

大概感觉到她的注视,慕容是走了过来,撩开帐子见她也睁着眼,不禁道:“醒了,我还当你要睡到明儿早上呢。”说着扶她坐了起来。

怀清忽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中衣,看向他,慕容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清儿,我们是夫妻,为夫给你换衣裳怕什么?”说着凑到她耳边道:“你说说,你这身子哪儿是为夫没瞧过的,嗯…”

怀清小脸爆红,再也没想到,这么正经的一个人,沾上这事儿也如此的不要脸,不过,这样的慕容是也让怀清觉得像个人了,之前怀清一直觉得这人太冷静,太淡漠,仿佛没有属于人的感情,此时的他像个人,像个男人。

忽感觉不对劲儿,自己的耳朵麻酥酥的,还有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咬自己一般,听见他有些粗重的呼吸,怀清方明白过来,推了他一把:“我,我饿了。”不想慕容是却含糊的说了句:“我更饿…”然后不由分说把她按在床褥间…

外头的嬷嬷们等半天了,本来听见里头说话儿的声儿,忙预备梳洗盥洗之物,不想等了一会儿,话是不说了,却想起了别的动静。

几 个嬷嬷你看我,我看你,饶是一张老脸都忍不住有些烫,暗道,这两位主子也真不知节制,昨儿晚上折腾了一宿,这天刚黑呢,又来了,琢磨一会儿床上的被褥,还 得换一套,别看四爷以前是个不近女色的,这一开了闸,可就再也挡不住了,恨不能一时一会儿都干那事儿,可见这男人就没有不好这个的…。

待怀清清清爽爽坐在外间屋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因是晚上,怀清便不耐烦梳那些复杂的发髻,只随便挽起来,用一支簪子别住头发,清爽舒服,身上的中衣又换了一套。

怀清忽然想起婚前她娘叫金织纺做了足足十套中衣,后来送来的时候,怀清还问:“做这么些中衣作什么?”而且都是大红的,她看着都闹得慌。

她娘当时意味深长的道:“这十套也不见得够呢,好在还有甘草银翘两个做的,替换着吧。”

那时候自己还想不通,如今才明白,她娘估摸早料到今日这番境况了,怀清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状态跟得了软骨病毫无二致,浑身软绵绵的,连这手指头都有些不听使唤,牙著夹了好几下都没夹起菜来,一恼,索性放下筷子,瞪着慕容是。

慕容是轻笑了一声,筷子伸过去,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她跟前的碗里:“尝尝这个,是咱们别院湖里的,那里是活水,鱼的味道更鲜美,我记得你上回喜欢,就叫可喜去了一趟。”

怀清白了他一眼:“可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是道:“为夫非奸非盗,快吃吧,这一天就早上起来吃了碗粥,长此下去身子要坏了,刚是我的不是,以后当节制些。”

怀清颇怀疑的看着他,心说,这饿狼开了荤还能吃素吗,当自己傻啊。

慕容是见她的表情,不禁暗道,看来自己在这丫头心里已经没信用了,慕容是自己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想的好好,可一见这丫头就忍不住想那些事儿…怪不得圣人云食色性也,自己是该节制些的。

吃了饭,小两口到了旁边松涛院里,慕容是知道怀清喜欢松涛苑,恰好正房跟松涛苑挨着,婚前就让人把两边打通了,故此,两口子吃了饭,拉着手走两步就进了松涛苑。

一进来,怀清就不禁抬头看了看,皓月当空,虽还不到十五,却也圆圆满满,月光直直洒落下来,如光华闪闪的匹练,映着院子里松树,颇有几分明月松间照的意境。

怀清道:“这里若是引一弯活水进来,就真正成了那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慕容是柔声道:“你是这里主子,怎么布置都由着你,如今入秋了,晚上凉,咱们还是进屋吧。”

一听进屋,怀清心有余悸的看了他一眼,慕容是轻笑一声:“放心吧,今儿晚上咱们看书。”

看书?怀清深表怀疑,现在的慕容是在她眼里跟色狼没什么区别,慕容是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果真是看书,怀清都不知道,自己那些医书什么时候跑到了松涛苑来的,怀清拿了本医书靠在炕上,屋里燃着明烛,颇亮堂,只不过还未通地龙,白天还好,到了这会儿却有些冷。

慕容是怕冻着她,把她揽在怀里,拖了一床锦被过来搭在她身上,让她在自己怀里看书。

怀 清看了一会儿,忽有些看不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暗道,自己刚才倒冤枉他了,他真是有正事做呢,而且,心无旁骛,他一这么着,怀清又觉自尊心有些受损,好 歹自己这么个大美女在他怀里,他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办公事啊,是自己太没有魅力了,还是他变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

想着,不禁动了 动,身上搭的被子滑了下去,慕容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叫可喜上茶,可喜应一声,不一会儿送了两盏茶进来,眼睛都没敢抬又退了出去,不过心里却十分煎熬,主要 自己赌的那件事没着落呢,这桩赌局开头不过是玩笑,如今连海公公都掺合了进来,那就是正事了,无论如何也得有个结果。

刚爷说往松涛苑来,可喜心里就是一喜,琢磨都来松涛苑了,看来那几枚小印也要送出去了吧,不想这两人一个批阅公务看折子,一个看书,明明抱在一起却两不相扰,连话儿都少。

可喜在外头急的都快转磨了,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寻个机会提醒爷一句,忽听里头怀清开口了:“对了,皇上赏的那个盒子里是什么,我还没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