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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还在那个世界,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要是她还是集团的总秘,最起码没有金钱之虑。

要是她还能逃脱囚笼,最起码还是自由之身。

可现在,她被困在这座皇宫,连这点阳光都成了一种偷来的享受。

“咔擦”一声,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乔梓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眼底的潮湿还没有散去,就见一个黑色锦袍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正是那个消失了很久的时翊萧。

她松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强笑着道:“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老是吓人。”

萧翊时看着她,神情有点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眨眼便神气了起来:“猜不到吧?我高升了,现在在四通殿里当差,管着东合室呢,指不定哪天就成了陛下的心腹了。”

萧翊时的嘴角抽了抽:“恭喜恭喜,只是这等好事,你怎么躲在这里哭鼻子?”

乔梓语塞,忿然道:“小石子,你总是这样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人缘一定不好吧?”

萧翊时沉下脸来:“你叫我什么?”

“别不好意思,”乔梓嘻嘻一笑,一拳捶在他的胸口,“谁能没个小名小号的,咱俩这都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我也准许你叫我的,你就不吃亏了。”

萧翊时简直哭笑不得:“那我叫你什么?”

乔梓愣了一下,想起了久远的从前:“以前我家里人…都叫我兔兔,我还养过一只兔子,可惜它…死了…他们都死了…”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显然是想到了伤心事,萧翊时的胸口一滞,一种莫名的怜惜涌上了心头,他略为僵硬地想要引开话题:“为什么叫你兔兔?”

乔梓想了想,凑到他面前呲了呲牙:“看见没?这里有两颗小兔牙。”

萧翊时猝不及防,乔梓的脸一下子放大映入眼底,那齿如瓠犀,唇如桃花,嘴角略带弧度,和那两颗小兔牙一起,形成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第 12 章

萧翊时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好了,知道了,不细看倒也看不出你的牙长得不齐整。”

“谁说不齐整?”乔梓不服气地说,“我家里人说我这样很好看。”

的确挺好看的,不过萧翊时不打算让这个狡猾的小太监知道,只是嘲讽地道:“男人要好看有什么,你这样倒像个娘们。”

乔梓心里一惊,生怕他看出什么,不自觉地含了含胸:“我才不是呢,小石子,我看现在这皇帝挺好的,比他老子强,你别留在这里动歪脑筋了,还是赶紧出宫去吧。”

萧翊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这是夸那皇帝还是在担心我?”

“你这么厉害我担心你做什么?”乔梓冲着他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想…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出了宫,能不能找你混口饭吃?”

萧翊时有些不快,这个小太监,行踪诡秘,吃着他的用着他的,和他这么一个心思不明的所谓刺客聊得热火朝天,居然还想着出宫,出宫了能干什么?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嘲笑吗?

“宫里不好吗?是吃不饱穿不暖,还是有人欺负你?”他冷冷地道。

乔梓“嘿嘿”一笑:“猪关在猪圈里也挺好的。”

萧翊时差点没背过气去:“有你这样的猪吗?瘦得跟猴子一样。”

“我又没说你是猪,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乔梓纳闷地道,“好了好了,不说了,过来我请你吃炒栗子。”

她坐了下来,拿出帕子把栗子倒了出来,灵巧的手指不一会儿就剥出了金黄的栗肉,献宝似的放到萧翊时嘴边:“你尝尝,冬天吃这个补肾壮腰,是男人都喜欢。”

萧翊时哭笑不得,把栗子扔进嘴里,那栗子还热烘烘的,又粉又甜,味道的确不错。靠在墙角,晒着太阳,听着耳旁几近聒噪的声音,偶尔应上一句,居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他本就不爱吃零嘴,看在乔梓殷勤伺候的份上才尝了尝,没几个就差不多饱了,倒是乔梓,一边剥一边往嘴里丢,小半袋栗子差不多都进了她的嘴。

等到袋子空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真好吃,下次让萧大哥再帮我带一点来。”

萧翊时皱了皱眉头:“萧大哥?”

“对啊,就是那个很威风的萧铎萧将军,听说他很厉害,曾经一个人单挑了北地伯纳族的四大勇士,个个都被他打趴下了。”

萧翊时轻哼了一声:“少见多怪。”

乔梓立刻恭维:“当然没你厉害,你在皇宫中如入无人之境,他怎么比得上你。”

萧翊时脸色稍霁,却依然嫌弃地道:“你倒是会拍马屁。”

乔梓在心里腹诽:这人一身毛病不知道被谁惯得,要不是有点本事…

她忽然一下惊跳起来:“哎呀糟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小路子说要晒书,我得走了,下次你有空可以来东合室找我!”

她冲着萧翊时比了个手势,像兔子一样窜出了树林,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地上还有一堆栗子壳,萧翊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萧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心里着实有点纳闷,陛下的案几上明明堆着一大堆奏折,偏厅里还有两个老臣等着觐见,怎么就和这个小太监剥着栗子玩?

“萧锴。”

“臣在。”

“问问萧铎,板栗好吃吗?”

“是。”

“还有,让何太医送点消食丸来。”萧翊时瞥了一眼地上的栗子壳。

-

乔梓一路急匆匆地回到东合室,小路子正把屋里的书籍往外搬,都晒了一半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声让小路子去歇着,剩下的她来就好。

忙进忙出了一个时辰,她累得口干舌燥,咕嘟咕嘟就灌了一壶水,这下好了,喝完水她的胃开始胀鼓鼓得难受,连晚饭都没胃口。

小路子看她病仄仄的有点着急,出去溜了一圈后一脸古怪地给她拿来了两粒药丸,说是去太医院讨来的,乔梓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狐疑,可吃了那药丸后没多久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叫上了,上了两趟茅房,人舒坦了,胃口也开了,这让她连声称奇。

翌日一起,小路子殷勤地让她歇息着,东合室里要干的活不多,他一个人忙一点也能应付。

乔梓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也没什么意思,收拾了一下就往东合室里去了。

东合室里静悄悄的,乔梓叫了两声小路子却没听到回答,不由得有些纳闷,她往里走了几步,往东侧屋里一瞧,只见书架旁的地面上拉了一个人影。

她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一下子从书架旁跳了出去:“呔,大胆小路子,居然敢藏在这里——”

她的声音顿住了,眼前的人不是小路子,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锦袍青年,身形清瘦,唇色苍白,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那青年的五官很是隽秀,有种精致的美,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越看越觉得什么地方挺眼熟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还没等她想出是谁,那青年低低地喘息了两声,神情有些异样,“快去!替本王叫何太医回来…”

此人自称本王,又是这个年纪,那应当就是当今的弟弟安王萧翊川,乔梓应了一声,慌张着后退出了东合室,仔细一想却停住了脚步,那萧翊川唇色发青,捂着胸口的指甲也透着青紫色,明显是有心疾的症状。

情急之下,她大叫了两声“小路子”和“何太医救命”,立刻折返,还没等她跑回东侧屋,就听到里面“哐啷”一声巨响。

她手脚发软,强迫着自己快步抢入房内,只见书架侧翻,而萧翊川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蜷成一团。

乔梓扑在了他的身上,探了探他的颈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跳动,她本能地拉开了他的双臂,一掌放在他的心窝,另一掌交叠,用手臂支起身体用力地朝下按压。

一连按压了十几次,她不由得一身冷汗淋漓,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喂,你醒醒啊,你千万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一连拍了萧翊川的脸好几下,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出声。这好不容易才在这宫中站稳了脚跟,却招来这样的泼天大祸,不知道那个建华帝是会把她煮了还是炸了。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神灵来显灵,麻利麻利哄…”她胡乱念着咒语,手下却一点不敢耽搁,拼尽全身力气按压着胸口。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有人冲了进来,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安王殿下!”

乔梓的力气用尽,手一软,一下子瘫倒在萧翊川的身上:“救…命!”

她侧着身子,耳朵正对着萧翊川的胸口,忽然听到了微弱的跳动声,她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朝着脑袋涌去,晕乎乎地撑起身子,正好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萧翊川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道:“你…好吵…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乔梓喜极而泣,深怕他又晕过去,赶紧去掐他的人中:“太好了,不用死了,大家都不用死了!”

她涕泪交加,眼泪滴下来落在萧翊川的脸上,手指上也一片湿漉漉的,萧翊川只觉得人中处黏腻腻的,余光瞥到那水光,差点没再次背过气去。

幸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乔梓被人用力拉了开去,有好几个人跑了进来,先进来的那个中年人掏出了药箱,往萧翊川嘴里塞了药丸,又取出银针在他胸口连扎了几针,不到片刻他低低地咳嗽了起来,惨白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绯色,总算有了几分人样。

一屋子的人忙了好一会儿,把萧翊川扶到了软榻上躺好,端来水替他洗了脸,喂了茶喝了药,又替他盖上了了厚厚的大氅。

乔梓跪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这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王爷不知道是什么脾气,如果硬要说这发病是她吓的,那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萧翊川躺在软榻上歇息了片刻,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你叫什么?”

“乔梓。”乔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萧翊川念了两遍,微微一笑:“这名字不错,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今儿一早起来就有点不太对劲,是我自己大意了,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还等不到何太医过来。”

“多谢王爷。”

乔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正想退下,旁边那个何太医叫住了她,饶有兴味地问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这…奴才看王爷心口痛,就想着挤压王爷的心肺,让它重新跳动。”乔梓解释道。

“大胆,”旁边有个伺候的书童忿然道,“我家王爷就是心悸之症,你这样岂不是要加重病情?”

“可能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还听说还有人死了以后被电击复生的呢,就是…”乔梓挠了挠头,“就是引来天上的闪电击打死者心口。”

萧翊川和何太医都有些惊愕:“有这等奇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只是在野书上看到的奇闻异事,”乔梓胡乱编了个理由,“里面有很多,比如劈开脑袋治头疼,还有切开胸口治心悸,看着挺有趣的。”

何太医动容地道:“小公公在哪里看过这本奇书?劈开脑袋治病我倒是听说过一二,这切开胸口倒是闻所未闻,你倒是说来听听。”

乔梓随口胡诌了几句,把那个世界的医术编成了几个小故事,何太医听得津津有味,问了好些细节上的事情,惊叹不已。

萧翊川躺在软榻上听得新奇,时而插上几句话,他的声音温润谦和,头发解了束带披散了下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有着一股动人心魄的病态美,乔梓偷看了好几眼。

容貌隽秀,优雅华贵,性情温柔。

而传说中的皇帝陛下,凶狠凌厉,粗犷高大,就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这两人怎么可能是亲兄弟?

正想着呢,有人在外面传话了:“安王殿下,陛下忙完了,请你过去呢。”

乔梓精神一振,立刻见机把萧翊川扶了起来,这个机会实在太妙,她可以趁机过去看看那个皇帝陛下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的。

第 13 章

扶着萧翊川走出了东合室,乔梓一路殷勤地引着朝正殿走去,小书童赶上来好几趟想要夺回自己的位置,却被乔梓一脸诚恳地避开了:“这里的路奴才熟,王爷现在身体不好,得小心着点别摔跤了。”

小书童气结,可看萧翊川也不甚在意的模样,也只好悻悻地跟在了后面。

正殿前有两个侍卫守着,其中一个正是萧锴,一见到乔梓顿时一愣,立刻拦在了萧翊川跟前:“安王殿下、何太医有请,其余人等回避。”

乔梓不甘心地道:“安王殿下需要人伺候…”

萧锴回头示意,立刻有小太监上前,接替了乔梓的位置。

何太医也跟着走了过来,拍了拍萧锴的肩膀乐呵呵地道:“萧侍卫,昨晚是谁贪吃结了食,还要劳动你的大驾来要消食丸?”

萧锴的脸涨红了,幸好他的肤色黑,乍眼也看不出来:“没谁,不打紧的小人物。”

乔梓一听,奇了,插嘴道:“昨晚我也结食了,腹中好像一块块似的,幸好小路子给我了两粒药丸,可灵了。”

萧锴不吭声了,只是瞪了她一眼,朝着何太医一拱手:“先生里面请,陛下等了好一阵子了。”

萧翊川笑道:“你回去吧,我有空了再到东合室听你说故事。”

乔梓看着那两人入了正殿,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了两眼,可惜却没瞧见皇帝的身影。

她只好朝后退了两步,却瞥见萧锴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免有些纳闷,她听四通殿里的好几位公公说过,建华帝还是信王的时候,身旁有四名亲信,无一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曾数次立下汗马功劳:萧铎、萧钊善用兵,一个卫戍京师,一个留在北地大本营,萧锴和萧铭善武,一身功夫了得,一个随身护卫,一个则悄无声息,统领着信王府的暗卫。

很显然,她能感受到,萧锴非常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有很大的敌意,她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值得这位在御前炙手可热的一品带刀侍卫敌视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冲着萧锴笑了笑,殷勤地道:“萧侍卫,天冷小心着凉。”

萧锴瞧着她,就好像瞧着一个傻瓜。

她看看裹着棉袍臃肿的自己,又看看只着了一件外袍的萧锴,讪讪地再次后退了几步,飞一样地跑了。

萧锴朝着正殿走去,门口站着一脸忧色的马德,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站在门口。

屋里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

萧翊川正站在萧翊时面前,方才在东和室的温润谦和已经不翼而飞,眼中满含痛楚:“皇兄,算是臣弟求你了,李家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留李太妃一命岂不是能显得你帝心仁厚吗?”

萧翊时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来:“翊川,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别管了。来看这天仁轩最新出品的狼毫,朕特意让人从惠州替你带来的。”

萧翊川连看都没看一眼,眼圈微微泛红:“皇兄,我怎么不懂?我知道他们一直想要害我们,我知道你这些年殚精竭虑吃了很多苦,可大皇兄他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昨日秉儿过来找我,哭得和泪人似的,求我饶过他皇祖母,他还是个孩子,却要遭受这样家破人亡的绝境,皇兄,你怎么忍心…”

“啪”的一声,萧翊时手上笔断了,他森然道:“大胆,是谁把他带过去的?”

“自家的侄子过来探望叔叔,都需要皇兄批准吗?”萧翊川满眼都是失望,“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翊时定了定神道:“他和你才见过几面,认识你是他的皇叔吗?从前怎么不见他来探望你?才十岁大的孩子就知道挑你来求情,倒是朕小看了他。”

萧翊川有些着急了:“从前是从前,你何苦非要耿耿于怀,那孩子冰雪聪明,我看着挺喜欢的,皇兄…”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神情震惊地看着萧翊时:“难道你…你…你要对秉儿做什么!”

一旁默默旁听的何太医出声阻止:“安王爷,你不能太过激动,平复心情小心为上。”

萧翊时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两天你的身子不太好吗?有事就让人捎个信过来,朕去看你就是。”

“臣弟不敢,”萧翊川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皇兄,臣弟没什么出息,只因身有残疾,平生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家人和乐安康,秉儿我很喜欢,过阵子我把他接到府中来教养几日,没什么事,臣弟告辞了。”

还没等萧翊时说话,他便躬身后退了两步,拂袖而去。

萧翊时呆了半晌,一拳砸在了桌上,脸色铁青。

何太医忍不住摇头叹息,劝慰道:“陛下息怒,不必着急,安王殿下宅心仁厚,迟早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萧翊时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道:“但愿如此。何先生,翊川的病,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何太医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倾我所能,今日和一位小兄弟聊了好久,有了些许主意,让臣再琢磨琢磨,看看能否有什么新的法子。”

送走了何太医,萧翊时批改了会儿奏折,大晋在晋武帝的治下二十余年,沉疴难起,积重难返,南边杀了平定南疆的平南王,以至于南疆各族无人弹压,各自为政,北方虽有定北军镇守,却因为两年多前裁撤军需编制后大大减少了战力,伯纳族虽然已经被他降服,可族中也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西南边是幅员辽阔的大梁,边境小争端不断,而最棘手的是大晋的腹地这些年灾害不断,不是大旱便是大涝,加上晋武帝不思治理,已经损害了国之根本。

朝中更是云诡波密,寿王已死,李家一倒,各个世家、皇族重新结党,清流、谏臣轮番登场,用各种礼制、伦理结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困在其中;朝政千头万绪,万万比不得从前在北地时的简令轻政,他手上虽然有兵权,可治理国家到底也还是要靠这些文臣,总不拿那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干活吧。

李家和寿王的爪牙若是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只怕是后患无穷。

可是这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愿和萧翊川说。

萧翊川在娘胎时就被人下毒,一生下来心脉缺失,差点就没了命,从此便一直小病不断,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缠绵病榻,五岁那年,有人想要毒害萧翊时,却让萧翊川误食了毒药,虽然救回了一条命,原本眼看着见好的心疾却从此之后再也不治。

萧翊川的性情像他母亲,秉性良善,随遇而安,因为身体的缘故,喜文厌武,母亲死后,兄弟俩被迫到了北地,他也一直以为是晋武帝存心要磨练萧翊时,有阵子还对父皇和长兄心存感激。

萧翊时觉得这样很好,最起码,萧翊川过得很快活,这就是他希望的,他的双手已经染满血腥,他不愿萧翊川也像他一样,从前不愿,将来更不愿。

只是被萧翊川这样指责,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过,心绪纷乱了起来。

出了房门,他信步朝外走去,萧锴和马德面面相觑,刚才的争吵声不大,但这两人都是萧翊时的心腹,自然知道安王在萧翊时心中的地位,两兄弟这样红脸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陛下是去哪里?”马德小心翼翼地道。

“你的那个小友在东合室?”萧翊时随口问道。

马德有些纳闷,以萧翊时天子之尊,怎么会留意些许小事?

“是,他的手脚还算利索,做事也勤快。”

“勤快?”萧翊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看不见得。”

马德的鼻尖有些冒汗:“这…只怕是这几天有些懈怠了,奴才好好去提点他一下。”

萧翊时摆了摆手:“你让那里的人都回避一下,留下你那小友即可,你也不必跟着了。”

“是。”马德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去办事了。

萧锴心里明白,嘀咕着放慢了脚步,萧翊时一路缓步而行,他下了朝之后便喜欢穿黑色便服,这倒是方便了他随意行走。

东合室里静悄悄的,前后左右的人都不见了,他推门而入,里面收拾得很是整齐,正靠着窗户的花架上插着两株白梅,散发着一股浅浅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他四下瞧了瞧,却不见乔梓的踪影,不由得轻咳了一声,顿时东侧屋里响起了一阵小碎步声,乔梓从里面探出头来,惊喜地叫道:“小石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