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夏清语这话其实是有些不讲理的。三妻四妾乃是这个架空时代的常态,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时代里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传说,因为这意味着男人家穷的连纳妾都纳不起。大陈国两面强邻,许多年下来,死在战场上的好男儿不计其数,造成了严重的女多男少状况,所以国家鼓励生育,生育的话,一个男人配三妻四妾的模式是最快的,而这又是千年以来的传统,因此这种情况比夏清语穿来前的那个历史还要更加严重。许多村子里,就是下地干活的村夫,家里还可能养着两个妾呢。就更不要提陆云逍这种富贵公子,还是妻子一直无所出的富贵公子了。

所以说。严格来讲,陆云逍真不是渣男,相反,他的家世容貌,性格理想,样样都符合好男儿的标准。夏清语的原身最后闹到碰头而死的地步,以这个时代的规则来说,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但现在这个夏清语是穿过来的嘛,所以虽然白蔻白薇口中说起的那个主子其实不是什么好鸟,但对方没害死过人。反而被陷害而死了,尤其是这其中陆云逍也要负识人不明的责任,于是她就把错儿全都归到了陆云逍头上:什么社会常态国家需要?什么封建社会的规则标准?不要和她这个穿越女讲。

此时小小的捉弄了一下陆云逍,脑补着对方皱着眉头吃夜宵,最后还有可能把夜宵全都吐出来的情景。夏清语别提多得意高兴了。看看夜深沉,于是打发白薇去问了下宋太医的情况,回来说一切稳定,温度虽然还烫,却比白日里又有所下降。她就更觉着心情舒畅,因也简单洗了下,出来时厨房已经送了夜宵来。于是吃了一碗汤圆,便睡下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来,洗脸漱口用过早饭后,就又到了宋太医处,却见老头儿再次清醒过来,虽然身子弱的不堪。却还是用尽力气朝夏清语瞪眼睛,咬牙道:“臭丫头,你……你竟敢给我用安神药?”

夏清语一点儿也不害怕,淡淡道:“不用安神药,由得您老人家在这里揪头发捶胸顿足的折腾?您知不知道您那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里去了?就剩脚后跟还在外面。能把你往外拉出来一点我容易吗?若是由着你折腾,这会儿只怕连脚后跟都进去了。反正我话撂在这儿,如今地方上送过来的医案有我筛选甄别,也没把您老病的快死了的信儿传出去,若是您老还看不开,今儿的安神药我就要加大剂量了。”

宋儒谦做了三十年的御医,就是那些一品大官,后宫妃嫔,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何曾受过这样的话?一时间脸都气红了,却苦于夏清语的威胁而不敢发火,吭哧吭哧就要支撑着在床上坐起来,一面道:“不许,我清醒着,也好和你商量着用药。”

夏清语正看着她教小厮写的夜晚病情观察记录,听见这话,便头也不抬道:“免了,之前那些日子,不是您自己用的药?结果又如何?弄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地步,就是您自己的功劳。咦?您这是……还想坐起来?果然啊,我就知道你醒了便要闹幺蛾子,明月,快把那安神散对水里给你家老爷灌下去,我就说他不能听话,偏你们不信,还说你们家老爷最是惜命,这样儿的情形,不敢不听话,如何?快拿过来……”

“你敢。”宋儒谦这个气啊:好嘛,他本来是有些感激这丫头救了自己一条老命,还想着问问她的药方,毕竟之前那些症状,连他都认为自己是活不下来的,所以夏清语给他用的药一定是有神奇独到之处。哪想到对方这气人的本事比她用药还高明,老头儿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转眼间就又趴回床上,吹胡子瞪眼的呼呼直喘气。

明月端过安神药水,却说什么也不敢在主子吃人的目光下灌进去,却见夏清语接过碗,大大方方道:“扶好你们主子。”一面说,便捏着老头的鼻子,待他张开嘴喘气,就毫不客气的把药汁一口气给灌了下去,只看得清风明月心惊胆战,暗道这幸亏只有一大口,不然再多一点药水,我们老爷岂不是就活活被呛死了?这神医娘子行事,果然就是干脆利落啊。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等着,给我等着,就算你治好了我,我……我也一点儿不感谢你……”

药水不可能立刻发挥作用,宋儒谦一边大口喘气,还不忘丢出威胁,却见夏清语笑眯眯继续看着那病情记录,一面道:“您老这话多可笑,谁要你的感谢了?连陆云逍的感谢我也不稀罕呢,我只要银子,您老不会以为我给您看病不收诊金吧?”

陆云逍?宋老太医脑子转了个个儿才想起这名字的主人是谁,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摆摆手:得了得了,这女人太彪悍了,人家直呼小侯爷的名字,妈的朝中一品大员也没有敢这么干的。真是奇怪了,这年头是怎么了?一个被休了的女人,怎么比没被休的时候儿还嚣张呢?偏偏她还有这份儿本事,夏老哥你没福气啊,你这会儿要活着,有这么个闺女还用愁啥?得,我惹不起,被直呼名字的小侯爷都憋着呢,我哪里惹得起?

夏清语不知道老头儿内心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当是安神药水起作用了。又嘱咐了清风明月几句话,便走出门来。她新开的药方竟然起到了这么大的效果,这让她信心大增,暗道中药在现代已经势微,但其实是很有实力的,尤其是在古代,细菌没有过任何变异,都是原生态,只要运用上几千年来的经验和智慧,要拍死并不难,哎呀太激动人心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呢。

一面想着,信心不由得大增,于是兴致勃勃回去仔细琢磨药方了。

正埋首和医书奋战呢,忽见暮云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笑着道:“大奶奶,这些都是新送来的案卷,爷让您看看。”

夏清语:……

次奥陆云逍这是把她当苦力用了吧?妈的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自己眼睛还是红的呢,昨晚熬夜他不知道啊?不就是吃了他几碗燕窝吗?不行,哼哼!这样的工作量,几碗燕窝就想打发了我?美得你。

一念及此,面色就和蔼起来,看着暮云微笑道:“你们爷外出的时候儿向来是喜欢带着银子的,如今来了江南这么些天,没花完吧?”暮云老实,还是说的委婉点儿,别一开口就要钱,再吓着人家的。

暮云:……

奶奶您这太直接了,您上次得了一千两银子还不够,还想要啊?我们爷也不是金山啊,他这次下江南,身上也就带了五千两,如今几乎快去了一半,您……您还想勒索多少啊?

心中想着,只得硬着头皮道:“唔,还有一些,奶奶是要做什么?”

“嗯,没什么,你回去吧。”还有钱就好,只要不用做白工,她就放心了,陆云逍那种骄傲的家伙,想必也不好意思叫自己白干活,农民工还不让欠钱呢,何况自己这可是治病救人防瘟疫集于一身,是骨干力量。

陆云逍还不知道夏清语心里正算计着他带的银子呢,总算到这个时候,各项事宜都差不多了,于是叫了两个副钦差来,准备把这一路的工作做一个总结,只等宋太医病愈之后就启程回京:这么些天了,地方上也没看见有瘟疫爆发,应该就是没有瘟疫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两个副钦差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盼到钦差大人这句话了。两人的总结都写好三天了,这会儿也不用再特意打草稿,只需要添减润色然后誊在奏折上即可。

第五十六章:平地起波澜

因此三人的会面是愉快的和谐的,在歌颂完钦差大人的英明仁慈以及对这次赈灾所取得圆满成果的欣慰喜悦之后,话题就开始围绕着回京的路线以及时程讨论起来,谈话间,除了陆云逍之外,两位副钦差都适当透露了一下自己归心似箭的心情。

刚把路线确定好,正要讨论一下启程日期,忽然就听见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朝云带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走进来,看见陆云逍,那青年士兵便跪下大叫道:“钦差大人,汜水县哗变,求钦差大人速速派兵镇压。”

一句话让屋里三个人都愣住了。饶是陆云逍这种文武双全的聪明人,脑子里都一抽一抽的犯糊涂,怎么也无法把哗变和派兵镇压这种词与一个小县城联系起来。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副钦差刘鱼跃连忙问了一句,就见那青年士兵抹了一把额上汗水,沉声道:“回禀大人,今日凌晨丑时左右,驻守汜水县的卫所士兵哗变,打伤千户大人,包围了县衙,随即县城中百姓作乱,属下得千户大人之令,突出重围来禀报钦差大人,求钦差大人快派兵去镇压乱民乱兵。”

陆云逍的脑子还是一抽一抽的,任谁在赈灾之事即将圆满结束时,忽然从天而降这么个大雷,他也受不了啊。不过他此时却恢复了镇定,冷冷道:“卫所士兵和百姓为何哗变作乱?这其中必有缘由,是什么?”

青年士兵踌躇了一下,忽然就听“啪”一声巨响,接着陆云逍猛然站起来,大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敢隐瞒?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百姓士兵作乱?你给本钦差从实招来。”

那青年虽是杭州卫驻汜水县千户的心腹,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勤务兵级别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威严,当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回禀钦差大人。内中具体详情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只是五天前,汜水县县令忽然找到我家大人,要他出兵帮忙防守一个村子。除此之外,其他情况,属下一概不知,钦差大人明察啊。”

汜水县因为靠近海边,所以每次海匪上岸,这里是被骚扰祸害最为严重的。所以杭州卫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驻点,派了五百名官兵在此,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倭寇来了他们比老百姓跑的还快,真遇上了也不会十分抵抗。个个想着法儿逃命要紧。然而无论如何,有官兵驻扎的,总比没有官兵驻扎的地方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寻常小股海匪也不敢来这里抢劫,海匪再怎么凶残。你就二三十个人的小队过来抢劫,让那些官兵遇上了,也没有好儿,这些官兵可不是只知道逃命,欺软怕硬的本事比谁都高。

因为杭州卫兵力有限,所以并非是每个县城都有卫所的驻点,更不用提这么多官兵。一般县城来说,只有三五十个衙役,基本上就可以管理一县的事务了,并没有官兵可用。所以,汜水县竟然用官兵去防守一个村子,这自然是一个非常怪异的情况:除非那村子里都是海匪。可如果都是海匪,为什么会没有人上报?别说自己这个钦差还在此处,就是昨天去杭州卫,那里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也丝毫没有提这件事,可见他们也都是不知情的。

陆云逍的脸色发青。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而两位副钦差则几乎要晕倒了:哪成想最后关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个该死的县令,到底是瞒下了什么事?民乱啊,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这趟本来完成的非常圆满的差事不但没了功劳,只怕还会有罪过。这个时候,两人第一次由衷感激皇帝陛下把自己派成了副手,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小侯爷在上面顶着呢。

多说无益,此时最重要的是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陆云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下意识便让朝云去找夏清语,要她收拾妥当之后随自己一起前往汜水县。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语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去啊,渣男还真把我当苦力用了?

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怎么样,咱们得端正工作态度不是。所以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男装,和白蔻白薇背着药箱子赶了过来。

“是哪儿听说有瘟疫了吗?”到了工作地点,夏清语便问了一句,不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出公差的理由。

“不知道。”陆云逍的面色很不好看,这让夏清语识相的把不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身看向朝云:“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在屋里以为是哪里发生了瘟疫,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朝云小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于是夏清语的面色也严肃起来:能让一个县令瞒着上级串通卫所千户派兵防守的村子,如果不是海匪作乱,那这里面的原因就很值得人深思了,不期然的,她就想起工作时听过的一些关于解放前的麻风村的故事,那种村子都是和人世隔绝开来,而这个被防守的村子,也有这么点意思,除了窝藏海匪和发生瘟疫,夏清语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唔,也许是有别的原因,只是我没想到。夏清语,你知道你的想象力一向不怎么丰富的。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然的话,她不敢想象那个村子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汜水县距离杭州不到百里,士兵是晌午前来报信的,一行人加紧急行军,于日暮时分来到了这个原本繁华,此时却是一派萧条混乱的小县城。与此同时,杭州卫所指挥使杨明也带着他五百卫兵赶到这里。

小县城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掀翻了的摊子笸箩竹竿木柴等,大街上一个人没有,士兵们很快就把杂物堆积在一旁,清理出一条道路,陆云逍和副钦差刘鱼跃以及新出炉的杭州卫指挥使杨明直往县衙而去,而杨明则将五百官兵分作十个小队,派往县城各处维持秩序。

“我去啊,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县衙前,夏清语小声和白蔻白薇讨论:“不是说就防守了一个村子么?怎么士兵们都哗变了?城里老百姓跟着起什么哄?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围在县衙的一群人已经看到了钦差仪仗,人群顿时便沸腾起来。陆云逍站在人群不远处,锐利目光缓缓梭巡着,却并不上前。

过了大概半盏茶时分,就见人群分开,一个百户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仪仗前,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就跪倒在地,朗声道:“卑职杭州卫所百户郑二虎,参见钦差大人。”

“郑二虎,就是你带头领人闹事哗变的?你可知罪?”

陆云逍心中松了口气,这些人只要还肯过来跪拜说话,就说明他们对朝廷还是有敬畏臣服之心的,既如此,乱子就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知道此处可是离天地会盟的大本营春水群岛很近的,有几个反贼撺掇人心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就会闹出大乱子。

“回禀大人,卑职知罪,只要钦差大人为卑职和桃花村村民主持公道,郑二虎愿意认罪,是杀是罚绝无二话。”

“态度倒是磊落。”给了一巴掌后还能有这番话,倒是可以给个甜枣了。陆云逍眉头微微一挑:“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郑二虎慷慨悲愤说了半天,陆云逍才明白了事情原委,登时气得心肝乱颤,恨不能一把揪了混蛋县令和那个千户过来分分钟拍死了事。

原来,这汜水县的县令胡建乃是个糊涂昏庸又贪财的人,本来在大陈朝的考核制度下,他这个官儿是做不长久的,但他有个好妹子,嫁给了驻守此地的杭州卫千户楚仁为妾,楚仁很是宠爱这个知情识趣又貌美婀娜的小妾,没两年,发妻死了,这小妾又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干脆抬了做继室,在老婆的影响下,对胡建这个糊涂大舅哥也就格外帮衬着,替他往梁龙那里送了重礼,走了许多门路,才能让这个糊涂县太爷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子上。

江南洪灾,皇上派钦差下江南赈灾,这事儿胡建是知道轻重的,也知道陆云逍那是当今国舅,得了妹夫提醒后,半点儿不敢犯糊涂,与师爷县丞们一起尽心尽力将米粮发下去,安抚民众,总算是做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件得民心的事儿。

他自己也很以为得意,觉着总算事事妥帖,该歇一下了。对于陆云逍再吩咐收集医案防治瘟疫的事情,就不是太上心,暗道各地都没听说有瘟疫,哪里这么巧就轮到我这里来了?其实是钦差太过小心。因此也没当回事儿。派下去的郎中们送上医案他也不闻不问,只随便放着,想着过些日子一起送到钦差那里,就算交差。

第五十七章:根由

这其中就有桃花村村民的医案,但是因为耽搁了,等到桃花村的郎中发现村中已有数人开始腹泻,很像疫病之时,立刻上报。偏那天不巧,他送去的报告被放在书房里,本来胡建看见信上的重要标志,是要打开看看的,谁知家里马棚走了水,县太爷立刻巡视马棚去了,那个重要的报告被慌神的丫头碰到滚下桌子,胡建回来后只顾着压惊,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底儿掉,等到第三天桃花村瘟疫爆发,郎中打发人来询问的时候,糊涂县令险些没吓尿了裤子,他知道:坏事儿了。

这个时候如果上报,他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说不准陆云逍那个煞星还会因为他耽误疫情而砍他的头。胡建没办法,只好去找他妹夫给他擦屁股。楚仁气得不行,却在老婆的哭诉下也没了主意,失心疯似得派了士兵过去把桃花村给封锁起来。

为了不引起士兵恐慌,楚仁下了封口令,被派过去的士兵只以为那里有几个海匪家属藏匿,他们封锁了村子,等大人报告上边,设圈套引小股海匪来救,到时就是大功一件。兴奋的士兵们来到桃花村,虽然得的命令是不许和村里人有接触,只不许放他们跑走,也不许听信谣言。但不接触村民,可以接触村民们养的鸡鸭鹅猪嘛,逮几只鸡来做叫花鸡真是不错的主意。

他们进去扑腾的时候,也有人哭叫说村子里有瘟疫,只是……谁信啊?整个江南大地上还没有瘟疫流行呢,骗谁呢?所以那些兵吃叫花鸡吃的相当欢快。再然后,其中有几个人开始拉肚子,就拉了两天,看上去便连叫花子也不如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士兵们和百姓之间根本没有墙,桃花村瘟疫的事儿很快就在士兵中流传开来,于是楚千户调了更多人去封锁。那可是瘟疫,一群见了海匪都要逃命的官兵,能不炸窝吗?楚仁砍了两个不守命令的士兵,然后。他手下那些软蛋们就哗变了。

桃花村村民积攒了几天的愤怒也随着村子的封锁崩溃而传到了县城里,老百姓们一听:什么?这种大事你县太爷也敢瞒的死死的?妈的现在那些染疫官兵都跑回来了,整个县城不是很快就要瘟疫横行了吗?到时候朝廷大军来了一封锁,我们是不是都要变成死人了?而这一切怪谁?当然是怪那个糊涂县令啊,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瘟疫一横行,咱们还不知道有几天活头呢……揍他。

当然,郑二虎是没有说的这么详细的,毕竟有些细节他也不知道,不过事情原委是说明白了。这一下。别说陆云逍气炸了肺,就连夏清语都瞪大了眼睛:“我的天,这个县令还有那个千户是傻子吗?瘟疫他们也敢瞒着?还封锁?他们的脑袋真没被驴踢过?”

夏清语不解,大家都很不解,因为怎么看都觉着这县令和千户的所作所为属于脑子进水了的那种。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人在危急之下本能的自我保护。而那个楚千户之所以也使出这样一记大昏招。只是因为他太高估了一群手下的赤胆忠心,他以为他是可以震住这些大头兵的,只要等钦差一走,想法子把桃花村和那些知情不服的士兵杀了就是,到时报一个海匪上岸作乱,把这事儿栽赃到海匪身上,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胡建和楚仁是必须要处理得。首恶拿下,众怒也就平了。百姓们和哗变的士兵沉默着散去。这里陆云逍把夏清语叫到面前,言简意赅:“政务上的事儿我要先接手,防疫治疫的事儿就归你了。”

这明明是宋儒谦的工作,但那个老头儿自己都在死亡线上挣扎呢,哪里能够过来?陆云逍原本还怕夏清语推诿。到时候少不得用点强迫手段,不然等皇上派过来的御医,那时江南大地怕是遍地瘟疫了。

没想到夏清语二话不说便开始工作,甚至她都没有趁机勒索,这让小侯爷有点意外。看着面色凝重带着白蔻白薇离去的夏清语,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有点异样感觉:这个女人,看着还真像是涅槃重生了。

夏清语马不停蹄赶往桃花村,在经过诊断和询问后,很快就确诊了病症。

肠道传染病在这个时代被统称为肠瘟,事实上这一次肠瘟的症状和霍乱十分相似,不过霍乱一般是由海鲜引起,而这次肠瘟的传染源却疑似和活禽有关。所以她的第一项决定就是:把全村的活禽灭门。

百姓们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和人命比起来,把鸡鸭全宰杀了也能理解,就是这些鸡不许吃,让人有些心疼,要知道多少人家是过年才能吃上一只鸡的啊,现在可倒好。唉!要是知道哪只鸡有病哪只鸡没病就好了。

接着便是整个汜水县城的隔离工作,陆云逍迅速发布了命令,征集当地大夫,在江南数省加大了对瘟疫的防治工作,一个由情操高尚的大夫主动申请后组成的工作小组迅速赶赴桃花村,协助夏清语进行瘟疫的控制和治疗。

瘟疫的主要症状是和霍乱差不多,但是其中也有类似中毒性菌痢的症状在内,这对于夏清语来说,还从来没接触过这样古怪的肠道疾病,束手无策之下,她也只能感叹架空时代真是无奇不有。

桃花村已经有七个人死去。剩下的人症状还不算严重,夏清语在给大家补水之余,又用了之前开给宋儒谦的方子应急。然而因为宋太医的病有他自己的治疗在里头,所以这个方子可以救宋儒谦的命,却不能根治肠瘟,只能延缓病情。如果要按照宋儒谦的经历来治,先用猛药压制细菌,理论上倒是可行,然而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猛药这一关,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老人家几十年养出来的好身体。

所以还是要研究针对这场瘟疫的新药方,夏清语和大夫们开着座谈会,将医书上有记载的方子也拿出来用,但是收效甚微,还不如之前她用的方子。而大夫们也充分肯定了这张药方的作用,可是,在第三天又有两个病人死去后,他们也明白,这场看上去不是十分厉害的瘟疫,如果再没有有效药方的话,就会变成和之前无数场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瘟疫一样可怕了。

“宋太医的情形如何?”

瘟疫已经开始在汜水县城以及其他村落出现了病例,幸亏陆云逍在这方面的工作能力很强,发现的病例都立刻得到了有效隔离,总算让这场瘟疫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为此,两个人在汜水县城呆了三天,直到三天后,才回了钦差行辕,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夏清语则是回来探视宋儒谦的,倒不是她关心这个老头儿,而是听说老头儿身体越来越好转,想到对方怎么说也是本土医疗系统中的顶尖大夫,又是京城里派来防治瘟疫的专家,或许他有什么好意见或者好方子也说不定。

果然,迎出来的清风明月尽职报告起来。待几人进到屋里,就见老头儿正在小口小口喝着小米粥,桑绿枝坐在他身旁,翻着一本书不知说着什么,看见夏清语,如临大敌般站起来,但很快又露出笑脸,微微福身道:“听说娘子在桃花村防疫,真是辛苦了。”

夏清语皱皱眉头,没功夫搭理小女生往外泛着酸意的话,看着宋儒谦点头道:“能喝粥了?果然是死不了了。”

宋儒谦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什么话?我死了你很开心吗?”

“您死不了我才开心。”夏清语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也没和这老头儿客气,开门见山道:“桃花村的瘟疫您老听说了吧?和您的症状有一部分相似,但我的方子能延缓病情,却不能最终治病,您老有没有什么好方子?”

“我要是有好方子,还能沦落到要你来救?”宋儒谦撅着胡子,又疑惑道:“你的方子怎么会不管用?明明我如今都好了,从今早开始,这么长时间也没去茅厕。”

“是吗?”夏清语高兴:“那看来是真好了。怎么样?能到防疫第一线去指挥战斗吗?”

宋儒谦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才明白夏清语是什么意思,老头儿差点儿跳起来,咬牙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连跳起身打你的力气都没有,过去能做什么?再染一回瘟疫吗?”

夏清语叹了口气,也知道宋儒谦说的是实情,因挠着头道:“但是现在我的方子不管用,也试过别的方子,也没有用。”见宋儒谦露出疑惑的眼神,她翻了个白眼:“别拿您老人家作例子,你之前是服了多少猛药自己心里没有数吗?我却不能按照你这个过程治病的。”

“那就只好琢磨新方子了。”宋儒谦叹了口气,喃喃道:“琢磨不出针对疫病的新方子,一切就都是白搭,唉!也不知道老天爷肯不肯帮忙?”

第五十八章:庸医

“从前那些瘟疫,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琢磨出对症的药方,后来还不是慢慢都消散了?老大人,别把人想的太弱好不好?人定胜天不知道吗?”

夏清语对宋老太医的消极态度有些不满,却见老头儿冷冷一笑,那笑容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只听他慢慢道:“从前没有对症方子的瘟疫是怎么消散的你不知道?把人隔绝开来,上千人也好,上万人也好,几十万人也好,只要得病,就隔绝了,慢慢的,人死光了,瘟疫可不就没了?”

夏清语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愣愣看着老头儿,心里直抽抽,好半晌,她忽然握了握拳头,面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沉声道:“您老既然康复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琢磨新方子去。”

宋儒谦微微一笑:倒是个仁义的丫头。因又高声道:“也不用急,看看你那眼睛,都眍?了。这一次还算是好的,那县令虽是个糊涂蛋,却也是歪打正着,瘟疫的范围不算大,实在没办法,也不至于死十几二十万人,这就是天照应了。”

夏清语沉默出门,她从现代穿越而来,因为一场传染病就死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的人,是她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当初闹得那么厉害,后果也远没有这样严重。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她是在古代,是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除了中医药,她什么都没有,一场瘟疫死上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是很正常的事,别忘了东汉末年那场大瘟疫,最后就导致上千万人丧生,这都是历史上血淋淋的真实例子。

深深吸一口气,夏清语握紧了拳头:她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抗生素是生产不出来的,不但现在弄不出来。就算是将来真要进行这项工作,即使自己有一点相关的知识,那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够实现,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制药人员。要靠唯一有的那点经验就制造出超越时空的药品谈何容易?

看着夏清语带着两个丫头离去,桑绿枝也款款站起身来,对宋儒谦微微一笑道:“叔叔想来也乏了,我不扰您了,这场瘟疫实在叫人心慌,侄女儿回去也琢磨看看,若是能有个对症的方子就更好了。”

宋儒谦淡淡道:“成啊,若说起来,你父亲倒是这里头的行家,你既是家学渊源。能出一份力,那是最好的。

桑绿枝笑道:“是,侄女儿也是这样想的。”说完转身离去,等到人影都不见了,清风方咳了一声。假装不解的小声问明月道:“哎,这可是奇怪,先前老爷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桑姑娘过来探过,怎么今儿就过来了?她不怕被传染了?”

明月看了宋儒谦一眼,也小声道:“怕的什么?老爷都坐起来了,从昨儿起也不拉肚子了。这不是好了吗?这会儿若不表示一下关心,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儿呢?”

宋儒谦咳了一声,看着两个小厮:“行了行了,你们不用在我老头子面前给她上眼药,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她一个小丫头,又哪里能例外了?”

情风不服道:“好歹老爷和桑院正也算是世交好友,他能当上院正,这里面还有老爷出的力气,他们家的女孩儿如今就是这样。也太让人寒心了。”

宋儒谦淡淡道:“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家门之风罢了,他父亲若真是医者仁心,你们以为他就能坐上太医院院正的位子?”

明月道:“不管怎样,桑姑娘这事儿做的太过了,人家夏娘子还和老爷素不相识呢,一天来看您两三遍,详细询问不说,甚至有时候都不嫌脏臭的去看您的污秽物,这才正经是好大夫该有的品格。”

宋儒谦淡淡道:“这话没错,只不过夏娘子能做好大夫,到了太医院,却一定做不成好太医。”见两个小厮不解,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在侯府做了五年的大少奶奶,都能让小侯爷给一脚踹了的女人,真到了太医院,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两个小厮默然,他们跟在宋儒谦的身边,也知道太医院和后宫倾轧挂钩,那些势力角逐,的确不是一个侯门宅斗的失败者能够胜任的。

“别说幼稚的话,没有对症的药物,除了隔绝这些人,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蝮蛇在手,壮士也要断腕,难道不隔绝让他们等死,还要让他们出来让更多人染病?然后看着更多的人等死吗?”

钦差行辕的书房中,陆云逍面色沉沉看着夏清语,很是不齿刚才对方说的傻话:这些染了瘟疫的病人是可怜,那又如何?没有对症的方子治疗,他们就只能被隔绝等死,这事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在这里有个屁用。

“陆云逍,你倒当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夏清语咬牙,平心而论,她知道陆云逍没有错,在现代,传染病流行时,隔离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可是此时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无毒不丈夫总比愚蠢的妇人之仁要好。”陆云逍揉了揉眉头:“你要不想让那些人就在死尸旁边绝望的等死,那就赶紧去找出对症的方子来,你不是大夫吗?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工作,有跑到我这里指手画脚唧唧歪歪的时间,还不如去多翻翻医书。”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只是要求你在我找到药方之前,不要那么残忍的对待那些被隔绝的人,最起码,你要保证他们的吃喝好一点,有足够的营养才有抵抗力,要找人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妥善处理他们的排泄物……”

“够了,夏清语,你以为有多少人愿意做这些工作?我现在也已经是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你明不明白?他们有家人的,我都允许他们家人照顾了,没有家人的,你让我找谁去照顾他们?御林军?还是卫所官兵?先前的哗变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

两个人气势十足的互瞪,只看得一旁朝云暮云还有白蔻白薇叫苦不迭:平心而论,爷和奶奶都没错,都有道理,问题是,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火气?只要好好儿说话,这些苦衷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但是怎么能没有火气?夏清语怜惜苍生,陆云逍又何尝不是背着重重压力?好在两个人也不是那任性枉为的孩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夏清语便道:“不管如何,我会尽力而为,也希望小侯爷您尽力而为,灾民都不容易。”呜呜呜,有对比才有鉴别,好想念现代的阿兵哥们,那才真正是为了老百姓风里来雨里去,水深火热都不离不弃,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兵啊。

陆云逍点点头,看着夏清语清减了的面容,在侯府五年都是珠圆玉润的女子,不过几天功夫,就憔悴了这么些,一时间,不由也把往日的憎恨之情去了些许,凭添了一丝愧疚和感激,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就听朝云道:“咦?桑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桑绿枝先和陆云逍见过礼,才又正色道:“瘟疫的事,我也知晓了。刚才在和宋叔叔商议着,也拟出了一个方子,未必管用,不过夏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倒可以试一试。”

她这样一说,朝云也想起来,拍拍额头道:“是了,院正大人从前也曾经主持过防疫工作,听说上回山东那场瘟疫的方子,就是他献出来的,当时还得了先皇的奖赏呢。桑姑娘家学渊源,在这方面定然也有独到见解。”

桑绿枝淡然一笑,摇头道:“我如何敢与家父相比?不过是听了人家说的,就草拟出一个方子罢了,能否用得上还不知道呢。”说完看向夏清语,微笑道:“学艺不精,倒让夏娘子见笑了。”

夏清语真是十分反感桑绿枝此时的态度,好像自己不用她的方子,就是挟私报复一般。她从来都不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因看了眼药方,便淡淡道:“试一试倒无妨,只是我不明白,桑姑娘你可曾亲自看见过瘟疫病人?你可曾亲自为他们望闻问切过?若是没有,你是怎么拟出这个方子的?”

桑绿枝面色微微一变,眉尖挑起,傲然道:“这样瘟疫古而有之,还必须要去现场看吗?我此次虽是离家千里远,身边还有两个人手,阿丑也去往桃花村,亲自看了病人症状,回来口述于我,所以才得了这张方子。”

夏清语面色更冷,却也懒得和她多说,只是淡淡道:“只凭听说治病,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神奇的治疗手段,桑姑娘让我大开眼界,也罢,便拿这张方子去试一试吧,怎么着也不能在钦差大人面前抹杀了姑娘这份儿功劳不是?幸好几味药材性情还算温和,不然别治不了病,倒让试药的人出了事儿,那就糟糕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讥刺了一下,这桑绿枝做什么她都可以不与之一般见识,然而这种对待病患高高在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凭人言就妄下诊断,甚至还轻言治疗的人,和那些草菅人命的庸医有什么两样?若不能好好刺一刺,她不舒服。

第五十九章:赌注

陆云逍也觉得桑绿枝此举十分不妥,却是没有说什么,对夏清语道:“行了,你去歇着吧,这些日子在桃花村,我也知道你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宋太医如今刚刚痊愈,就算想主持防疫的事,也是有心无力,这件事还要靠你,不能把身体累垮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夏清语淡淡说完,便要转身离去,陆云逍故意在桑绿枝面前这样说,就是要告诉对方,防疫工作现在是自己一力主持,用不用她的药方,由自己说了算,她只要顾忌着女儿身份,不肯涉足险地,就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桑绿枝自然也明白,然而除此之外,她更是从这话里听出了那份掩藏的很深的关心。因一时间既羞恼无比,又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扬声道:“夏娘子请留步。”

夏清语哪里会想到这女人真个让妒火烧昏了头,她就不觉得陆云逍这话是真正关心,不过是那个渣男要把自己当牛马使唤罢了,牛马一旦闹病,不能耕地拉车也是个麻烦不是吗?

所以她很不能解桑绿枝此时咬着嘴唇瞪着眼睛,如同一个善妒妻子抓住第三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当然更不可能对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低头,扬扬眉:“怎么?桑姑娘还有事儿?”

“夏娘子可是觉着,我既没有去现场,便没有资格开方子,是不是这样?”桑绿枝一字一字沉声问,脸上全是不服气。

“是。”夏清语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干干脆脆承认:“事实上,以我在桃花村的经历来看,你这张方子根本就毫无用处,不过既然是太医院正之女开出的方子,我会拿过去和大夫们研究一下,如果大家都觉得可以用,那我就用。”

这话虽然是讽刺,但其实已经很给桑绿枝面子了,考虑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算是她也想出份力,万一将来真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呢?若非如此,以夏清语的态度,直接就能把桑绿枝这份积极性给打到泥里去。

桑绿枝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京城时,不知给多少贵族女眷看过病,和多少人姐妹相称,得了多少赞誉,哪里能受得了夏清语这话?只气得浑身乱颤,大声道:“好,既如此,我们就来打赌,看谁先琢磨出能治这场疫病的方子……”

不等说完,忽听陆云逍在身后悠悠道:“打赌啊?桑姑娘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一说,我忽然想起,当日宋老太医的病,你不是也和夏娘子打赌的吗?说谁治好宋太医谁就赢了,唔,赌注好像是一百两银子吧?如今宋老太医好了,乃是因为用了夏娘子的方子,至于桑姑娘,我记得你在老太医不省人事之后,就压根儿没用过药,这没错吧?”

“啊……我……”

一番话只说的桑绿枝面红耳赤,咬着牙半天没出声儿,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猛一点头,沉声道:“小侯爷说的没错,我也并非愿赌不服输的人,桂花,回房里取张一百两的银票来给夏娘子。”

我次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