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魅夜正巧从制药处归来,听说云菱不适正巧过来,便看见盛启慌里慌张的模样。

“王爷先别急,容属下看看。”魅夜从未见过这样慌神的盛启,但也知道后者这是关心则乱。

“魅夜!那你快来!”盛启听声才看到魅夜,可换在以前他绝对能在魅夜进院的那一刻就察觉。可见因为云菱的缘故,他慌掉了所有心神。

“王爷,先进屋。”魅夜见雪花落在盛启的光膀子上,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没穿衣的盛启并不觉得冷,反而额头上冒着满满的汗。

“呕——”云菱吐得七晕八素,根本没办法理会其他事。

魅夜嗅到两人身上的酸腐秽物气息,这对于云菱可能没什么,但对于有洁癖的盛启来说,本该是难以忍受的才对…

待魅夜把完脉,云菱呕吐的势态还很猛。他自怀里取了一只瓷瓶交给盛启:“请王爷给王妃喂一枚。”

“好。”盛启快速的道出药丸给云菱喂进去,说来也奇怪,那药丸刚送到嘴边,云菱呕吐的势态倒是止了一下,盛启才得以将药丸喂进去。

而当云菱含住药丸,然后咽下去后,她果然就不吐了。

“怎么回事?”盛启不喜反忧,因为他不明白云菱本好端端的,为何忽然发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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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银票,金子与银子

魅夜的回答很简单,直接跪地拜贺:“恭喜王爷。”

“混账…”盛启关心云菱的安慰,一时没反应过来,正骂魅夜间声音却猛然而歇。他那一双黑眸如黑色烈焰,仿佛能掉出火星子来。

“你说什么?!”盛启的声音此时有些粗哑,呼吸明显也不顺畅。如此失态的盛启,就像是杀猪的屠夫,忽然发现被宰了的猪复活了一般震骇而茫然。这样的盛启,不仅把魅夜惊呆了,更把云菱也看懵了。

而得不到回答的盛启,一手抓住魅夜的前襟,颇为粗暴道:“你说什么意思?!”

魅夜惊魂未定,又被碰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但面前的人是他伟大的主子厉王,所以他不敢有任何怨言,于是毕恭毕敬而快速的回答:“王妃有喜了!”

盛启脑子嗡的一声震出惊天动地的音符,声音底气不足:“再说一次!”

“王妃有喜了。”魅夜依言重复。

盛启犹是觉得不足,厉声喝道:“再说一次!”

魅夜吸了一口凉气,保持丹田气劲充足,然后大声喊道:“属下说,王妃有喜了!恭喜王爷!”

魅夜本就是习武之人,此时气发丹田,如此一嗓子出去,那是整个王府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就算是京都城中,那些习武高手,那些靠近王府之人,纷纷都听到了这一句喊声!

盛启冷厉的俊容绽放出第一缕亮光,紧接着是灼目之光。那笑容就像是黑暗的夜空,忽然绽开一道极光,亮得震人心魂,也让人由衷心折。

“说那么大声干什么。”盛启满心喜悦,还要得了便宜卖乖,这让魅夜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心说这明明就是您的意思——

但虽心有诽语,魅夜也不可能说出口来,只垂首抱歉道:“属下太高兴了,一时之间没控制住音量,请王爷责罚。”

“本王高兴,恕你无罪。”盛启明亮的黑眸微眯着,抱着云菱的手似乎很紧,却始终没有放太大的力气在她身上,生怕是抱坏了。

“谢王爷,至于养胎一事,想必刘御医比属下在行。”魅夜提议说明。

“光有刘御医本王不放心。”不想盛启却如此回答,他自有安排道:“这样,你与刘御医两人即日起负责菱儿的安胎事宜,不可有任何疏漏。”

魅夜一听这任务有些头皮发麻,倒不是他觉得安胎有问题,而且他诊得出云菱的胎像很稳,只要多加注意当不会有大碍。但是盛启的态度,和之后可能的举措,让他眼皮直跳。魅夜非常清楚,盛启盼望着有孩子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而这位威武的王爷,在遇到王妃之事时,常常变得不可理喻…

“属下遵旨。”但最终魅夜还是得接命,因为他没办法不接受盛启的命令,而且他确实很想帮云菱安胎。

紧接着刘御医亦到府上,未免出任何纰漏,刘御医亦是做了一番诊断,均是确定为喜脉却怀胎有三月余。盛启方命两人协助,在未来直至云菱生产,刘御医也被命住进厉王府。

很快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厉王府里的女主人,如今已怀胎。这一座沉寂了两年的王府,一直都没有被人忘却。如今因为这一道消息,更是再度名声如日中天。

人们奔走相告,说的话仿佛约定俗成。

“喂,张三,你知道不,厉王妃怀胎了,厉王爷有后了!”

“啊!王爷的伤好了?!”

“那必然,就算不好肯定也不会太严重了,否则怎么能怀上!”

“这倒是,这倒是!”

两年多前,当盛启退出朝堂自闭王府之中,人们都以为他伤得很重。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大盛的战神,所以他们相信他能够恢复。大家默默的祈祷,每次在拜神时,总忘不了加上一句:“请神明保佑我大盛厉王爷早日康复。”

那是质朴的感激,盛启为他们赢得了安居乐业的时间,他们也懂得感念这份恩情。所以厉王妃怀胎,不是厉王府的事,是天下的事。

那年冬天的血下得很大,但是却很温和。大盛各地粮食赋予,没有谁因为这一场冬雪而挨冻受饿。就算是乞丐,也早早的讨足了冬粮在破庙中过夜。就算没有足够粮食的贫苦人,也能每天在各地的某个粮铺,领到固定的两次热粥。

在大明的皇城里,在明宫中养伤的秋清风知道了这消息。他的心绪也因此有了波动:“咳咳咳——”

秋清风的咳嗽声很剧烈,听得出很痛苦。

“陛下!”秋左棠面色凝重,他知道秋清风的身体已如败絮,这两年的疗养并不能将伤势养好。

秋清风挥挥手,艰难的咳着,终于咳出一片血,然在那明黄的帕子上。他却浑身舒适下来,看着那一滩血觉得如释重负。

“臣去请御医。”秋左棠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秋清风咳血,但是那毕竟是在他养伤的最初几月。而如今两年多过去,这伤看起来更重了!

“不必了。”秋清风摇头,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当年盛启杀了灵清上师,余力虽不能杀他,剑气却洞穿了他的肺。这两年来虽有上等好药吊着,但他知道自己的肺部有个洞,好不了了。

“我想去京都。”秋清风缓缓开口,他的唇上还染着血。

秋左棠想阻止,也知道应该阻止。但是他看见秋清风那清淡的眸里,有着炽烈的渴望。当然此刻他若是一名臣子,他依旧不应该答应。但是这一刻,他仿佛回到当年的秋氏山庄里,他非是臣子,而是一名父亲。

“真那么想去?”秋左棠的声音染了一抹慈和。

秋清风的眸亮了亮,他认真的点头:“很想!”

“为何?”

“去赴约。”秋清风的回答,秋左棠不理解。

所以秋清风解释:“当年太后寿宴结束,我约云菱往楼月关一聚,盛繁华横插一脚表示要同去,盛启想来也是会去的。但盛京当夜动了手,此约聚不成。如今盛繁华醒来,我想回去赴约。”

秋左棠想了很久,秋清风等了很久。他知道如今大明局势不稳,三年前被他铁血镇压的人在他重伤后蠢蠢欲动,忍了两年时间,之所以没动只是没找到好机会。但边疆外围早已不安定,否则盛启也不会让盛繁华准备好去北边。

“想去就去吧。”秋左棠缓缓的应下来。

秋清风就像是孩童时期,在看完繁复的账本后,被父亲允许出去玩时一样高兴的看着秋左棠。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君臣,他依然在心底将秋左棠看成是父亲。

“但春天的时候,就该回来,大明需要陛下。”秋左棠怕,怕秋清风一去不返。

“好。”秋清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秋左棠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秋清风是重诺之人,所以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会回来。

于是这一年的冬天,有一队铁骑在雪夜里离开了明宫,一路往南而去。

厉王府中,盛启的寝殿里终于被金块占据。这其中还有不少银子,当然拿在云菱手中的是银票。

自确定有喜之后,云菱的妊娠反应就非常的剧烈。而能够让她不那么痛苦的,就是数银票,摸金银。这是前无古人,恐怕后也无来者的怪癖!

云菱数得乏了,自然的靠在盛启的怀里眯上眼,手中的银票还未放下,她就已经睡了过去。

盛启伸手帮她将银票取出,云菱动了动却醒来。

“还要数?”盛启有些无奈,但只要能让云菱舒服一些,别说数银票,就是烧银票他的眉毛也不会动一下。他只是担心她累了,而她又不能帮忙数。

“手酸了。”云菱也不是机械,自然也会手酸。何况这一月她一直这么数着,她自己都有些视觉疲劳了。

盛启拥着云菱,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竟寒声训斥:“小兔崽子,你若再折腾你娘,信不信你出来时老子捏死你!”

“啪!”云菱恶狠狠的拍开盛启的手。

“我千辛万苦生出来,你敢捏死他?!”云菱瞪着水盈的眸,盛启的气势立即就矮了下来。

但盛启不愿对未来的孩子妥协,还是粗声粗气道:“总之这小崽子再不识相,我宁可不要他!”

“盛启!你反了?”云菱就没见过这样的,不知道此前是谁那么欢天喜地说要当爹了,如今倒是好,竟然威胁起根本还没意识的胎儿来。

盛启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握住云菱的手掌,修匀的指灵巧的帮她舒缓着手上的酸楚。

云菱看着盛启那好看的侧脸,神色缓和的劝道:“你说这孩子这么爱钱,将来大昌源不是有人管了么?你也不用去看那些蚯蚓账本了。”

“我宁愿看账本。”盛启还是低着头,先时对云菱怀胎的喜悦早没了,余留对她妊娠反应的怜惜。

“虽然是有些夸张,但说明咱们的孩子不凡嘛。”云菱试图改观盛启对腹中孩儿的看法。

“我宁愿他是个傻瓜。”盛启提不起精神来。

云菱恼怒:“我可不愿意!傻瓜我生来干嘛?”

盛启再次沉默不语,不过那给云菱按摩的手没停。

云菱抽手抱住盛启,将他精健的身躯抱在自己的怀里:“别这样。”

盛启反手拥云菱入怀,那手掌轻抚着她的背。

“我也爱钱。”云菱看着眼前的银票、金子和银子,心里不由叹息:孩子诶,要不是你爹娘有这么钱,还真不知道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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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信从北方来,携一纸梨花香

适时长陵叩门道:“启禀王爷、王妃,缙云侯求见。”

云菱听言眉微挑,盛启知她对缙云侯府上之人并无好感,也知她如今精神不好,怕她难做故轻抚着她那青丝道:“若不想见,待本王去将人赶走。”

“见见吧。”云菱却道。

“好。”盛启应了声便吩咐长陵将人带去客厅,再唤来流玉和小碧服侍云菱更衣,而后两人携手去客厅见云锡。

彼时云锡已在客厅后者,算起来自云菱回京,云锡还是第二次来厉王府。第一次并未见到云菱,他此番也有些忐忑,不想却得以见着人。

云锡自上回没见着人,加上云菱自来以要照顾盛启为由,这两年多来也从未回过缙云侯府。他便知这女儿对娘家并没有多少情分,但他并不敢心有不满。一方面是云菱的地位和名气太盛,另一方面也是有心虚。除此之外,他心中也有一番疙瘩。

待下人禀说:“王爷、王妃到。”时,云锡才收拢那些复杂的情绪,随即起身行礼:“臣云锡,见过王爷、王妃。”

盛启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与云菱自主位上坐定后,方才开口:“免礼。”

云锡没听到盛启唤一声岳父,心中虽有失望,但面色还能如常。

“坐。”盛启广袖一挥,示意道。

“谢王爷。”云锡坐定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本以为最多只能见着云菱,没想到盛启也会来见他。但因为方才盛启没唤一声岳父,他也不能猜测出对方是否有善意,一时间客厅内的气氛有些过分安静。

幸好云菱先开口,不过话说得很开门见山:“不知爹今日来有何事?”

云锡听言微愣,但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准备好的说辞:“倒也没大事,听闻王妃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你祖母非找了些滋补之物让带来,都说了这王府上什么东西没有,可老人家都是这这般说不通,再者做爹的知你怀了身孕,理当过来看看,如今这身体可好?”

“蛮好。”云菱温和而有距离的回答道。、

云锡颔首:“那便好。”转而又问:“王爷进来可安好?”

“好。”盛启对待别人素来惜字如金。

“那便好,那便好。”云锡看这一双人是一个鼻孔出气,他说了一堆,两人一个回两字,一个回一个字,弄得他十分尴尬。

可想到来时的目的,云锡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倒是还有一桩喜事,敏源那孩子过阵子,即冬至前一天要大婚。”

“源哥哥要娶妻了?”云菱听这消息倒是惊讶,因为一直没关系缙云侯府的消息,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回事。但云敏源这位堂哥,云菱心里还是比较喜欢。

“正是,娶的是王大学士的嫡长女。”云锡察言观色,再加上他本知云菱对云敏源有些好印象,所以多说一句道。

“人品如何?”云菱认得王大学士,倒是个正直的文臣,只他这嫡长女她是不认得的。

“素有贤良淑德之美名,学士府上家教自然是不错。”云锡也没见过这未来媳妇,毕竟这是二房的事情。再者这些娶妻之事,素来都是云老夫人在拿主意。

说来这云老夫人倒也识相,自云菱回京以后,虽有几次拜帖前来,但被回绝之后便再未来纠缠。

“王爷,届时我想去。”云菱知道云锡来给她说这消息是有目的的,但她还是想去。因为如果说缙云侯府上还有什么人是云菱觉得不错的,唯云敏源一人而已。

“本王陪你去。”盛启自然不会阻拦,而且他不放心她一人前去。

云锡听言倒是震惊,忙起身虚伪的拜礼道:“这可使不得,先不说王妃如今是万金之躯,王爷这——”

但盛启最不喜这种虚伪奉承话,直接都打断道:“说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云锡忙噤声,缓了一下方道:“那臣便待弟及敏源那先谢过。”

“当日我及笄是源哥哥驾的马车,如今他要娶妻,我送份大礼过去也是应当。”云菱明白说道。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便是:我去那是因为当日的情分,与源哥哥的情分,跟其他人无关。

云锡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自然能听得懂这弦外之音,有些僵笑道:“这也是。”

“可还有其他事?”盛启问了一声。

云锡听明白这是逐客令,当即起身告辞:“没其他事,臣先告辞。”

“长陵,送客。”盛启更直接。

云锡随后出了厉王府,云菱看得出他走出去时,那脚步有些轻飘,对此眉头微凝。

盛启似明白云菱所想,开口说明道:“喜好男风,酒色多了身子便空了。”

“看来是不会有后了。”云瑞叛后被杀,丰元帝因云锡在他登基之时有功,加上缙云侯府毕竟是云菱的娘家,所以并未受到牵连。这是很大的恩惠,所以云锡等缙云侯府的人不敢在多说什么。

就算李玉莹有恨,就算云家的人对云菱如今的不闻不问有怨言。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被牵连得失去现在的侯爵之位,完全是因为这位厉王妃,所以不会来招惹她不开心。

“不错,不会有。”盛启的回答很肯定,倒是令云菱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有动手?”

“别多想,怀胎就得少想多吃。”盛启看着云菱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