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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山看看看启允,笑了笑,点点头,但目光还是涣散着。

楚蕾想揎开白被单看看再雷的脸,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个挂名的弟弟。这些年,她一直避之不及,生怕真的有一天,有人会把他甩到自己跟前来。现在他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杜慕裳,但一定跟自己有关系,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也许这个孩子还有机会长大。

“不要!”启允按住了她的手,他不希望初蕾从此留下阴影,这个孩子的形像将会伴随她的一生。

“蕾蕾,你扶爸回去休息,我来安排其它的。”

“嘿啊、嘿啊,不要看啦霍,蕾蕾,扶雷阿爸回克啦!这里有喔们啦!”一个邻居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也劝解道。

“谢谢!”楚蕾收回了手,深深的向来帮忙的乡民们鞠了一躬,抹去眼泪,伸手扶起来了夏寒山,慢慢的往外走。

她通红的眼睛让乡民们感动万分,心里对楚蕾的善良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年的事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每次楚蕾来,除了那一次和慕裳谈话之外,她没有进过家门,只会在诊所里见见夏寒山,陪他吃顿饭罢了。谁也不会强求她会原谅拆散她家庭的女人。

至于说夏再雷,寒山也怕刺激到她,也从没要求她见过。这些事,夏寒山也偶尔在心情好时,会跟来聊天的老人们说起。最后总要加一句,‘唉!人啊,总以为手上的草,得不到的是宝。’所以乡民们也都明白,来看父亲是女儿的本份,至于说继母和继弟,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了,当然他们也认同她的作法,将心比心,自己也不见得做得更好。

现在坏渣么死了,弟弟也死了。初蕾回来看爸爸是应该的,可是看刚刚她颤抖的手要看弟弟,还有那通红的眼睛,无一不在说明这女子心善啊!

楚蕾扶着夏寒山回了家,和她上次来没有什么改变,坐垫还是污浊浊的,室内还是弥漫着菜味。

她扔掉坐垫让寒山坐在原木的沙发上,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进来,房子的采光其实是不错的,只是杜慕裳时刻关紧着窗子和窗帘,所以整个房子显得死气沉沉,现在打开窗,把阳光放进来,虽然显得屋里的灰尘更加明显之外,但也给人精神一振的感觉。

她也找不出话来跟寒山说,只能默默的开始收拾。饭桌上的剩菜倒掉,碗洗净放好。打水把家具什么的使劲擦洗,似乎是想把这几年的油污一次刷干净才好。

启允心里很担心初蕾,但是后事总得有人办,好在有根有派人跟着,一切总算是有条不紊。办了死亡证明,再联系棺材铺,想想是火葬还是土葬真没问过寒山,于是赶紧进来,却看到寒山躺在沙发上,而初蕾跪在地上洗地板。

“蕾蕾,你干嘛?”启允真是又心疼又忧心。

“弄干净点,爸的心情也能好点不是。”楚蕾涩涩的解释着。

“行了,很干净了。”启允看看屋子内部,除了那扔在一边污浊浊看不清颜色的沙发垫子和窗帘之外,家具、餐桌、餐具什么的,已经露出了有些不合时宜的光芒。她应该是一进来就拼命的在刷洗,用这个来禁止自己不再多想。

启允七手八脚的把楚蕾架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失神的两父女,心里一阵无奈,可是该说的还得要说。

“爸,杜太太和再雷是火葬还是土葬?”

“随便吧!”寒山闭着眼,不想管。

“爸!”启允只能再叫一声。

“火葬吧!蕾蕾,将来我不在了,你也把我火葬,然后把我送回南京。也找不着你爷爷奶奶了,把我撒在家乡的土地上,总能碰上他们吧?”寒山无力的说着。

“那杜太太的骨灰是先安放在灵骨塔?”启允想想,若是寒山要火葬,将来杜幕裳的骨灰应该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灵骨塔一般都在寺庙里,租赁地方,等找到永久安放地,再来取出。一些台湾来台的外省人都想着叶落归根,于是都不会找永久的墓地,而是选择灵骨塔,

“把慕裳葬在公墓,雨婷将来好了,也能拜拜;再雷放在灵骨塔里,将来我带他回南京!”寒山想想说道。

“我知道了。”启允明白,寒山这是不肯与杜慕裳合葬了,也对,从他们进门起,寒山心疼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子,慕裳实际在没在他的心里。说是留给雨婷拜拜,实际也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后事2

对于杜慕裳和再雷的死,楚蕾的心态实际是很矛盾的。有内疚,不然不会第一时间往这里赶,可是心里又实在是瞧不起杜慕裳。

而那种鄙视,到晚上就更到了临界点。晚上他们住在夏寒山家,竟然想找一条洗得很干净的床单都找不到。不是没洗,而是她不知道慕裳是怎么洗的,看着洗了,可是都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是啥了。

楚蕾只能打电话让山上的张家管家,送些生活必须品下来。给夏寒山和启允铺了床,就到了再雷的房间,她对孩子的内疚还是更多一些。

想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放在再雷的身上,让他带走。结果小再雷的房间里竟然也没两件像样的衣服和玩具。

夏寒山虽然薪水不多,但负担一个三口之家也不至于这样吧?楚蕾真的都愤怒了,杜慕裳不能做个好妻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母亲也不成?

夏寒山也过来,摸着玩具流眼泪,絮絮叨叨的说着再雷有多可爱,有多乖,然后楚蕾和启允也就知道,这些为数不多的品质可疑的玩具全是夏寒山买的。

两父子饭后出门散步时,顺便在村口的杂货铺拿上一样,就能让小孩子高兴半天,听夏寒山说完,楚蕾倒真觉得再雷很可怜了,如果按照原著,他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

“对不起!”楚蕾轻轻的对夏寒山说道。

“什么?”寒山一怔,没想到女儿会有跟自己说对不起的一天。

“蕾蕾!”启允生怕初蕾把不该说的说了,急急的想阻止。

“我不该因为一时之气,把您逼到这个境地。对不起,爸!”楚蕾看看手中磨得有些残旧却依然保持完好的玩具,便可知再雷是很珍惜的。

“不,不是,你误会了!”寒山感动了,眼泪又流出来,急急的摆手,“假如当初我没有失去财产,慕裳也许能做个优雅的太太,家里会请佣人,家也不会像这样,而再雷的生活也不至于这样。可是那和我在家里有什么区别?我喜欢这里,我也喜欢带着再雷去村口的小杂货铺,跟店主阿土伯聊会天、喝杯茶,看再雷跟阿土伯的孙子一起玩泥巴,真的很好,就像你爷爷当年那么对我。”

寒山抹了抹眼泪,“我不后悔离婚,真的,也不后悔失去财产,我也不后悔有再雷,但我后悔失去你,后悔为什么再雷的妈是杜慕裳。”

“爸!”楚蕾轻拉着寒山的手,有些哽咽。

“是真的,你妈其实跟张先生更合适,我在她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或者自惭形秽。我也知道对不起你们,这几年我也想了很多,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说话,你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你上学第一天是什么样子,还有家长会,我好像从来就没时间去。我常说你是我的命根子,可是我对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和爱,却还埋怨你妈妈,不肯为了我再生一个孩子,不肯为你有个伴,再生一个孩子…我现在有时间陪着再雷一点点的长大时,我才知道,一个孩子的成长真的要付出很多时间与辛苦。现在再雷走了,没有带着一丝人世的污浊而去,他还是小天使,他还可以再投生到一个更好的人家,有全心全意爱他的父母,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他会幸福很多的。”寒山倒是明白了不少,只是一切都结束了。

但这也让楚蕾更为内疚了,再雷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个活生生的小孩了,一个会玩泥巴,会爱惜玩具,会让父亲快乐的小孩。

于是楚蕾也就更纠结了,她怎么来一分为二的看待这件事?

再雷是小孩子,不用办葬礼,因为不吉利,按规矩,夏寒山都不能出现,因为让白头人送黑头人是为不孝,所以从火葬场出来,楚蕾和启允就抱着小再雷的骨灰去了灵骨塔,选了个好位置,又以再雷的名义添了香油,请法师为其超度。寒山就只能在寺外流眼泪。

而葬礼指就是杜慕裳一个人的。以寒山的脾气,他根本就不想给她办,直接烧了,找个地方埋了算了。还要以夏门杜氏的名义入葬,真像杀了他一样难过。

在他看来,若不是她带着再雷出门,怎么会遇到车祸,要遭报应她一个人去扛就是了,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儿子?

那怨恨启允和楚蕾排解不了,也不想排解,基本上他们对杜慕裳也无爱。他们是知道真相的,事实上若是那天杜慕裳不带再雷去,一切也许就真的不会发生,毕竟对国安局来说,只了除去一个国奸,没有必要特意还要杀死两岁多的孩子。

可是当初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现在草草的了事,别人不会夏寒山心狠。而只会说,夏初蕾没人情味,不仁、不孝。连死者为大的道理都不明白!

夏寒山想想也是,自己又没离婚,怎么说也是继母,不能让她临了还再害一次初蕾,也就只能同意,但推说伤心过度,打死不出来了。

葬礼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费时间,虽然启允不知道规矩,但古家还是有能帮得上忙的人。按着台湾的老规矩,母子同丧,是极不吉利的事。于是请和尚,做法事,请风水师找好风水宝地都费时不少。

当然也费钱,夏寒山没钱,他也想不到要花这个钱,他根本就不想理任何关于杜慕裳的事。

启允当然也没往上面想,他来了,自然是他花钱,怎么说也是岳父,这是女婿的本分。

但楚蕾却不能不想,第一天刺激大了,于是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专心的当了一天清洁工,睡醒了,钱的问题就摆出来了。

她有薪水,但没取过,不知道有多少;花钱这事,念苹对她是极宽松的。所以她的户口里总有一笔足够她花销的费用。

念苹结婚后,便和有根商量把她名下的一些物业转到了楚蕾的名下,怎么说也是要结婚的人了,总不能什么也没有。

有根倒不是瞧不起念苹,但实话实说的跟念苹说,她手上的那点物业还真不值什么,转到初蕾的名下,对她的婚事其实也是帮助不大的。

但想想也是慈母的一份心事,于是找律师帮她办了。他自己又添了点,阿公知道,也添了点,所以基本上楚蕾此时名下的物业倒是不少。

但问题是,楚蕾还真不好意思用念苹和有根的钱来给杜慕裳办丧事。看启允这么隆重,估计预算还低不下来。她用哪笔钱来补这个窟窿?

“想什么这么出神?”启允进来通知她要出去了,“过会要出去了,杜雨婷出不来,就只能以你的名义来主祭,爸妈也来了,张叔他们送了花圈。”

夏初蕾办公室

出去了,小院里摆了花圈,还有周围来帮忙的乡亲父老,其实谁都跟杜慕裳不熟,放大一张照片摆在灵堂上,还真是没几个人认识,楚蕾也就是个木偶,司仪咋说,她咋做。

昨天挑照片时,倒是看了不少慕裳和雨婷的照片,从他们从小到大的衣裳上看,杜慕裳人生最苦的日子就是跟夏寒山结婚后吧!才三年,老了都不止十年,看得启允不胜唏嘘。

而楚蕾则看着杜慕裳的照片发呆,这应该是当初她和夏寒山认识时的模样,估计此时在天上的杜慕裳心里也觉得郁闷吧!她死了,给她抱骨灰的人却是她们母女最恨的人,人生还真是讽刺!对杜慕裳,对楚蕾都是讽刺。

法事做完了,抱着骨灰坐车去墓园,安放骨灰,楚蕾放下第一朵白花,来参加的亲友顺着一个个放下白花。和尚们跟着念经,大家围着走了一圈,墓园的工人把墓室封死。

礼成!

亲友告别,楚蕾一一鞠躬谢礼,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管他们是谁,反正快要结束了。

“夏小姐,请节哀!”走在最后的除了古老一家之外,还有几位楚蕾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的中年男子,但楚蕾还是深鞠一躬。

“谢谢!”

“太客气了,令弟的事,我们深表遗憾,这是县里的一点奠仪,不成敬意。”中间的那个人说得含糊其辞,手上还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楚蕾怔了一下。

“夏小姐贵人事忙,您陪院长来视查时,是在下陪同的。”那位擦起了汗。

“这是高雄县长!”楚蕾耳边传来马文的低语,楚蕾回头马文一袭黑衣,看来也是刚刚到的。

“对不起,这几天忙昏头了,招呼不周,抱歉!”

楚蕾忙道歉,但却没有接那个信封,本来就没打算收人情,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富裕,所以大家心领就好了。却没想到高雄县会来人,还是来得是县长大人!

“夏小姐,我是县党部的,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连同县里跟警局开会,限期破案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严惩凶手,您要相信,我们县一向民风淳朴,这绝对的是偶发事件。”另一个人窜了出来,这话说完了,县长大人对着这位直瞪眼。也是,这话不是该县长说吗?关县党部个屁事?!

楚蕾很想笑,这位还真是搞笑,不过也对,这事还不至于通报到县这一层级,但此时真是哭笑不得。

“谢谢,不过有事联系我就可以了,不要去打扰我父亲,他受不了。”沉吟了一下,淡然的说道。

“当然、当然,说起来夏小姐与高雄县也有缘了,有没兴趣把户籍迁来?”旁边一位插起嘴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脑残,唉!国民党啊,基层教育很重要!

“迁不迁户籍,我父母,还有阿公都在这里,这里也就是我的故乡,我不会忘记这点的。”楚蕾这一年的政府也不是白混的,当然也不会让人家失望,笑着答道。

“夏小姐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县长打起了哈哈,把信封塞给了马文,笑着挥手离开,其它人有样学样,忙一个个的把信封都递给了马文,匆匆离去。

“怎么来了?”楚蕾这才把目光投向马文。

“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一位私人助理?几天不联系也就算了,我竟然要看报才知道你在这儿办丧事,我这个私人助理也当得太没面子了。知道这几天我接电话都接到手软,问情况的,要送奠仪的,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只好说,你要求保密,等你回去会亲自回复。你放心,我有记名字,你回去一个个打吧!”马文还气鼓鼓的。

“行了,介绍一下,我公公婆婆,这是我小叔礼允,三位小姑。这是我的特助马文,政大高才生,非常能干的小女生。”

“古伯伯好!”马文给古老鞠躬,但很快兴奋的看着古太,“古夫人,我妈特喜欢您,天天追着看您的节目,现在她再也不说当初她为了我们放弃工作是错的了;不过现在她天天说,如果没有她的牺牲,我们姐妹没法这么优秀!”

“唉,还真是什么人用什么人!大嫂挑助理也找这么活泼的?”怀群笑了起来。

“当时选她时,她很文静,也不知道怎么了,才半年功夫,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她隐藏得太好。”楚蕾很感激古家全家到齐,一边上前扶住了古太,一边笑着回复怀群。

“回家再说吧!这也也不聊天的地方。”启允来招呼大家上车。

古家一家有自己的车,马文自然就坐到了楚蕾的身边。

“这个怎么办?”上车了,也就恢复正常,马文看看手上大小的厚薄不一的信封。

“有点麻烦,我现在不在编制,上交都没部门,你连信封一起交给宋秘书长就完了。”楚蕾注意到信封上都有落款的,挺好,省得她说啥了。

“既然不在部门了,还交什么?你交了,以后人家有事时,他们交不交?不是冤枉得罪人吗?”马文想想摇头。

“得了,哪缺这点钱,让院长知道了,更麻烦。”楚蕾可不敢,小蒋可是眼里不揉沙子,她想到另一件事,“办公室真那么忙?”

从行政院出来,楚蕾想想还是租了一件办公室,收发一下信件,省得有时找不到人,着急上火。但平常她也不去,都是马文负责。刚刚听马文一说,想想也是,自己也算是公众人物了,总得有交待,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很多事倒是显得有些杂乱了。

“忙死了,这几天要不是他们几个帮我,我真的会疯了,正要跟你说说,咱们还缺一个秘书,一个会计,一个门迎,我就是办公室主任了。”马文非常神气的自封为办公室主任了。

“要不要再配一辆车,再给您配一个帅哥当司机?”楚蕾白了她一眼。

“有最好,姐姐,我说真的,这事完了,打来电话的人,你总得写回执,回个小果篮吧?还有十月大婚,现在你不仅仅是张家的小姐,也不是古家单纯的娶儿媳妇,咱们这一块已经自成体系,真的再拨人手,我一个人真做不来。”马文很认真。

“盘子太大,以后怎么办?叫什么?夏初蕾办公室?十二月回去,谁知道安排在哪?我带你们都回去,万一人家没给我那么大的庙怎么办?”楚蕾想的是,弄太大,小蒋会烦。但不想打击马文的积极性。

活人更麻烦

“叫青年会,算是政大的同学书友会,平时来玩玩,有事时,给咱们当志工,政大的一些同学都想认识你,当然还有其它学校的一些学生也是。”

马文很兴奋,以前在学校的社团,没有楚蕾的参与,其实就是书生意气,全部都停留在空谈之上。自从楚蕾把她带到身边,然后把社团的人有理想的,去实现理想,没理想的,出去走走看看,回来说自己的看法,好像一下子全都有了章法。

他们以前只说想要改变,可是却没有改变之法,更无改变之门。但楚蕾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或者说,他们从楚蕾身上看到务实,于是马文以前的怯懦是因为她无处发泄,而此时,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能做到。

“唉!”楚蕾轻拍了一下马文的头,“没发烧吧?我今天组织了,明天咱们就一块去唱《绿岛小夜曲》!”

这孩子没事吧,现在就想组反对党,把自己一下子从天子近臣,变反对党领袖?这些孩子们想弄死她啊?小蒋是谁?这可刚躺下的两个了,她家里可没多少人,经得起这么折腾。

启允在前头笑了起来,摇摇头,看到马文今天,就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初蕾,热血沸腾,现在沸腾不起来了,只想怎么安生立命了。

“可是办公室真得扩,我真忙不过来。”马文急了。

“知道了,会计、秘书都要,门迎就算了,我会请会计师事务所帮我看看,给你拔出一笔办公室基金,由你掌握。怎么说也是主任了,不能一分钱没有不是!”楚蕾又叹了一口气,听马文的架构,弄得跟竞选总部一样了。

她又不想当总统!

回家收尾,请来帮忙的乡亲吃了解秽酒,每家送了猪脚面线,丧事才算全部完成。

现在的问题是,夏寒山怎么办?张家都迁居台北,高雄也就回来度个假,于是有根在夏宅附近真的就买了地,起新楼。现在只剩下内部装修了,所以大家都还住在夏宅里。请夏寒山回去,又不能住在家里,不是更难受?

不过夏寒山却没让他们为难,乡民吃完解秽酒都不走,大家守着夏寒山生怕夏小姐要把他接走。

也对,这村子在夏寒山来之前,虽然偶尔也有大夫过来,但是都呆不长。常热血的来,没几天就拍拍屁股就走了。像夏寒山这样脾气好、医术佳,还呆这么长时间的大夫真是太珍贵了,所以绝对不能让夏小姐把夏大夫带走了。

楚蕾还真没想到夏寒山在这小村里这么有人望,可是她又不能答应说不接,这是不孝;可是不答应,这村民们似乎也不会答应。想想只好安抚大家,说要与父亲再商量。

夏寒山葬礼可以不参加,可是如果解秽酒也不参加就不太好了,怎么说,大部分都是亲近的邻居,平常都跟一家人一样,出来谢谢大家的帮忙是必须的礼貌。没想到演变到后来成了自己的去留问题的研讨会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当然想跟女儿在一起,可是他还没失去理智,现在初蕾对他不错,也只是同情,比起来,她是跟念苹更亲,与有根的关系也更好。自己啥也没有了,回去靠着她过日子,她一定不会说不,而且也会安排得很好,但并不表示她会跟自己同住,也只会找间屋子给他,然后有空去看看他而已。所以不如留下来,至少保持了距离与体面。

所以当村民热情的挽留他时,他马上表示,不用商量了,他从来就没打算离开,他决定在这里养老,干到干不动了,有人替为止。

话说完了,掌声雷动,楚蕾和启允只能愣在那儿,虽然夏寒山留下,她也能从容的回去安排,只是真的长时间留下,那么势必,她就得南北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这么不管不顾。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样啊?

于是再协调,夏寒山留下是必然的,但至于说将来如何,将来再说。楚蕾也没法,请村长介绍个利索的大嫂给寒山做饭,处理家事,并且一次付清半年的费用。

并且强调,只付半年是因为,她如果过些日子来看,做得不好,她就换人。

村长一个劲的说,村里的人就算不给钱也是会照顾夏大夫的,现在给钱,就更不用担心了。然后拼命的夸楚蕾孝顺,

楚蕾也只能苦笑,就坡下驴,说自己不是不信任村里的人,知道大家处得跟一家人一样,只是现在只有夏寒山一个人了,于是紧张一些。并且请村长原谅。

村长倒也不以为意,当然不会说啥了,摆手算是过去了。

夏寒山也就算正式留下,楚蕾跟启允回台北。

回台北就如马文说的,看了这些天打来电话的名单,不管关系远近,马文已经准备了果篮和卡片,楚蕾签名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竟然在马文不在时,一些帮忙的人,还是收了一些送到办公室的奠仪。人家亲自来了,说不收,人家放下就走了。能怎么办?

楚蕾只看名单,送奠仪的全是官员,想想,让马文把名字记下,这些留下信封的人,由马文亲自送果篮,连着信封一起送回,如果此时上交就是得罪人了。解释就说,因为身份尴尬,夏小姐情领了,但不打算公开致祭,请大家原谅。

话说得很漂亮,大家联想一下也就明白,这继母可是害得他们一家离散,若不是为了夏寒山和小弟弟,夏小姐才不管呢!所以现在送奠仪,就是让夏小姐难堪,忙打电话道个歉,也就揭过不提了。

可是丧事的费用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也不说,想想只能把自己收入的那部分清理一下,再让马文粗略的把丧事的费用一计算。

还好,小蒋不是小器主子,虽然她的薪水不高,可是津贴高,这一年,薪水的户口里竟然还有不少的钱。把钱打到办公室的户口里,由马文跟启允的助理来结算。这样她和启允也好说一点。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罢了。

冲突

启允并不知道马文找助理算钱的事,还是古老告诉他的。其实大家都没提钱的事,启允是作为女婿承办,理所当然的,他认为这是责任也是义务。但这个责任与义务是放在大少爷的心里,行动的人却是古家公司的团队。

助理联系公司公关部,派人、派车、当然所有的费用也是走的公司的财务,大少爷只签名,注意一下各方的协调,接待来往的客人罢了。

结束了,他就更没事了,送楚蕾回家,跟有根和念苹把事情一汇报也就把这事忘记了。结果没两天的工夫,父亲却叫他去办公室,扔给他一打账单。

“什么?”

“那位杜太太的丧葬费用。”

“爸!怎么时候您这么小器了,蕾蕾可为您赚了不少钱。”

香港那边公司利润可观,加上与有根公司的合作渐入佳境,信和集团已经与一年多前分家时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这一年初蕾在行政院工作,商场之上对古家那种崇敬更上一层楼,可以说古老几个大生意,都是对手主动退出的。根本就不与古家相争。这些哪一样与初蕾没有关系,现在父亲却拿这点钱来找自己发脾气,让启允很不是滋味。

“不是你爸爸我小器,你是不是应该问问你媳妇是什么意思?竟然派人找你助理来结账。你助理也是傻的,直接带去了会计部。若不是会计部的老余聪明,给我打电话,古家的脸往哪里摆?给亲家办个葬礼还收钱!你媳妇怎么想出来的!”古老一脸铁青。

“是蕾蕾派的人?”

“她那个不靠谱的助理…也不是,人家现在是主任了。夏初蕾办公室。你媳妇挺能啊,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古老再扔过来一张名片,赫然印着夏初蕾办公室主任的字样。

启允看看账单和名片,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可是总不能不给父亲一个解释,想想,“可能身不由已,这次送来的奠仪都送回去了,还搭了果篮!虽说她要嫁进来了,可能也怕有什么负面的新闻。再说了,她的脾气您不知道啊!凡事都清清楚楚,也许是怕别人说闲话。”

古老面色稍霁,想想点点头,“告诉她,水至清而无鱼,人致察而无徒。算太清楚了,就是跟人保持距离,伤人心!”

“是!”

启允出了古老的门,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打电话马文,问清了楚蕾的位置,冲过去大吵了一通。并扔下账单,说她爱算就算个够吧!说完就走了,也忘记了古老的话。

楚蕾一直没说话,启允发完脾气冲出去,她也没追,把马文急得不行。进来直埋怨楚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