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苏沁所言,这是一个在“齐唐创意”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项目。

从表面上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内衣的平面广告,一般的套路也就是找个商业摄影团队,再找一两个年轻貌美胸围傲人的女孩子,拍几张时尚大片就够了,如果预算够充足的话,还可以考虑请个明星。

但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于,甲方有指定的人选。

不是明星,是甲方老板的女人。

苏沁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其实齐唐是不想接这种单子的,但这个甲方老板跟齐唐他爹是好朋友,不知道是老同学还是早年一起创过业,反正是老交情。对方跟他爹一说这事,他爹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苦得齐唐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又怎么样呢?拍就是了啊,管那女的是女朋友还是老婆啊。

苏沁深深地叹了口气:“要这么容易就好了。原本拍摄的计划定在八月,想着拍摄最多也就两三天的事情,后期修片最多也就一个多星期,同时还可以联系杂志那边做计划,谁能想到,坏就坏在那女的是个超级事儿妈!”

“最开始的计划是定在棚内拍,她说不行,说自己不是专业模特又没学过表演,在棚内对着一大堆人会紧张,于是我们只好修改拍摄方案,拍棚外,想着换个环境说不定她会觉得轻松自然一点。我们的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去踩点,最终选在岑美大厦的顶楼天台上。齐唐还抽空亲自去看过,那里楼层够高,视野开阔,周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遮挡物,光线也好,想着她应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结果…”

我心里咯噔一下。

“结果,这事儿妈去看了一下,站了不到五分钟就说不行。”

苏沁尖起嗓子学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说:“这怎么行呢,头顶上这么大太阳晒着,我可是敏感性肌肤,晒半个小时就脱皮了,晒个一整天下来还不变成非洲人吗,不行不行,不拍!

“她这么一弄,摄影团队也不干了,遇到这么个刁蛮的家伙谁还能没点脾气啊,摄影师当即就带着助手走了,看在齐唐的面子上冲我们的人丢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搞定她,什么时候再联系我’。

“这女的有多奇葩你知道吗,她比摄影师还不高兴,转身不知道是去马尔代夫还是普吉岛玩了。她穿个比基尼去海边就不怕晒了,真做作。”

“但我们这边还是一直在积极地跟她沟通,问她有什么要求,她要是提得出来我们都会去协调安排,尽量满足她,但问来问去她就是一副白莲花的样子说‘我不懂这些,你们决定就好了呀’。但我们把计划拿给她看吧,她又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横竖是个不满意,最后两手一拍说‘不如还是去最开始岑美的顶楼拍吧’。

“你也知道,S城哪里有什么夏末秋初啊,脱了裙子就得穿棉衣的地方,真正的好天气加起来就那么一个星期,全被她自己给耽误了。眼下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上周我们又去试了一下,她脱掉外套就喊冷,旁边热饮大衣都给她准备好了,还是没拍成。最后谁都不愿意伺候了,回来都找齐唐诉苦,所以今天才要开这个会啊。”

苏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完之后,又是一声同情的叹息:“昭觉啊,你怎么偏偏就在那会儿走神了呢?”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要是世上有后悔药,我真是借钱也要去买一颗来吃。

“那…你怎么想?”简晨烨问了一个类似于废话的问题。

我倒头往他身上一靠:“哎,仰人鼻息,只好随机应变啦。”

电视剧播完了,现在是无聊的广告时间,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稳,克制住自己的沮丧和灰心。

就像自我催眠,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能想出办法,以往那么多困难我都一一对付过来了,这一次我也一定能够解决,我一定可以…

“昭觉,如果我足够有钱的话,你就不用强迫自己去忍受这些人,这些事情,一切都是我的错。”

像有一束强烈的光打在眼睛上,穿过了薄薄的眼皮。

我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牢牢地看着简晨烨。

我有多久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了,这个我深爱着的人,是什么东西隔绝了我们。

他紧紧地皱着眉,眼睛里盛满了沉重的哀愁和苦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有多久没看过他欢畅的笑容了?是现实生活,还是我,逼迫他有了这副疲惫而无奈的面容?

每每我口不择言,将一切艰辛苦难归咎于他的理想主义,将我的焦虑和狂躁全部施之于他。每当我低落,我抱怨,我迁怒于命运的不公,那些时刻,我并没有真正地意识到,每一次,我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尊严。

又或者,我明明意识到了,可是我假装没有。

我像世上所有庸俗的女人一样,利用性别优势,将自己的苦恼和压力转嫁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我第一次如此惶恐,为自己从前的所言所行感到无比的害怕和悔恨。

我如此深切地感觉到,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纹。

我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彼此不过两拳的距离,但事实上,我从未感觉他离我这样遥远。

并不是每一次握手言和,都能够抚平伤害。

对此我们心知肚明,同时我们对此,也无能为力。

第13章 私人烦恼

接下了齐唐算计我的那颗烫手山芋之后,我消沉了一天,仅仅一天。

第二天我就打起精神来做功课了,从小到大我经历过不少困难,虽然并不是每次都处理得很好,但至少我明白一件事。

逃避和抱怨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唯有振作起来全力以赴地去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唔,这么说起来,其实我还是蛮励志的一个女青年。

说动手就动手,在联系好拍摄团队,确定好拍摄时间之后,我开始静下心来研究那个女人。

同事们提供给我的,有价值的信息少得可怜,从那些资料上我获得的信息也只有她叫陈汀,星座是双子座,C城人,然后就是她的手机号码加微博。

我嘴里一口老血没地方喷,我对同事们的感情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多给我一点帮助是会死吗?

没办法了,我只能孤军奋战了,打开我那万年不更新一次的微博搜搜她的微博看看吧。

说起我的微博,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刚来公司时有同事问过我:“叶昭觉,你微博叫什么?我们互粉一下呀。”

可我都摇着头推辞了:“我不玩微博。”

这件事一度被他们当成笑话:这个年代,新闻联播都有官方微博了,居然还有人不玩这个,叶昭觉你居然如此老土!

他们要笑我也只好随他们去笑,这方面我确实有点老土。

微博刚时兴起来的那会儿我就注册了,有事没事地也写几句内心感悟,可时间长了,我首页上不是这个秀自己买的Prada(普拉达),就是那个PO自己的Chanel,最后在邵清羽一次意大利之行的疯狂刷屏之下,我对微博彻底丧失了兴趣。

但,我说过我是一个敬业的人,为了工作,我愿意重启这扇信息大门。

这么久没登录,粉丝数字还是个可怜兮兮的两位数,首页上还是那些老面孔。

只是,邵清羽刷屏未免也刷得太过分了吧,我大致一看,几乎全是她的旅游照和当地食物的展示,再对比一下我的生活…谁说投胎不重要?

一路看过去,从那些定位可以推算出来,她先是去了大理,接着又去了双廊,然后在丽江待着,配了一张自拍照发微博说“每天的阳光都这么好,真幸福”。

呸!S城没太阳晒吗?矫情!

就在这时,我眼睛一尖,似乎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在某张她拍的旅馆房间内部陈设的照片中,我看到了一双男人的鞋…

我不可能弄错的,邵清羽向来打死不穿运动鞋,那双Nike(耐克)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忽然之间,我有些错乱,这是怎么回事?她艳遇了,还是正正经经恋爱了?是遇到了新的人,还是和从前某一任复合了?

面对所有的可能性,我心里很乱,只是说到底,有一点我不明白,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从学生时代开始,邵清羽喜欢上什么人,我比那个男生本人都先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好用的护肤品,不管我买不买得起,她都会推荐给我。念大学的时候,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她住在我的宿舍里的时间比住自己宿舍的时间还多…

我们一直是对方最好的朋友,至少在我看来是。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变的,我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就像是清晨的迷雾渐渐散去,虽然还不是完全清晰,但万物已经逐渐凸显出它们大致的轮廓。

我承认,我其实有点难过。

但现在不是缅怀友情的时候,我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个爱管闲事的叶昭觉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我按照同事们给我的资料,搜到了陈汀的微博。

她的微博内容可谓乏善可陈,转转星座,转转心灵鸡汤,昨天做了个指甲晒个图,大家觉得好看吗?今天我又来××餐厅吃饭了,这里的猪手煲鸡真是太好吃啦。

我认认真真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她近一年的微博大致都扫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真是一个完全没有灵魂的女人啊…

而我这边,除了多认识了几家餐厅,几个时装品牌之外,调查工作基本上可以说毫无进展。

怎么办呢?我托着腮望着天花板,她喜欢YSL(圣罗兰),我总不可能去借钱买个YSL讨好她吧,我也喜欢啊…

鼠标无意中点进了她关注的一个微博,头像是个小女生的自拍,很久没更新了,最新的一条内容是转发某个插画家抽奖的微博,转发语是“唉,又没抽到我,运气真差”。

我顺势点开了那条微博的评论,竟然看到了陈汀跟这个小女生的互动。

“丫头,这人是谁啊?”

“我最喜欢的插画家啊,他所有的作品我都收集了,上次他来我们这里签售,可是我要上课,请不到假,我还哭了一场呢。”

“傻不傻啊,嘁。”

“哎呀,姐,你不懂。”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不是这样说的吗?你管我!

在我试图从陈汀的微博中去搜获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时候,Vivian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上次那件事之后,她看我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后来又陆陆续续搞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交代给我去做:什么她喜欢的明星周末要来××节目录制,让我帮她想办法弄两张票啦。

什么她想买的某款腮红S城全城缺货,让我去找人想办法调货啦。

什么她期待了多久的电影今晚首映但是已经满场了,但她不管她就是要看啦。

我已经数不清楚这样临危受命已经多少次,而且她越来越过分,刚开始还只是在我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打来找我,到后来我甚至会在深夜里接到她的“我家网络断线了,你帮我订张机票呀”的要求。

就连简晨烨都看不过去了,好几次跟我讲,你该认真地向你老板反映一下了。

但我一直忍耐着,不是因为我害怕Vivian,而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好像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这次,当我为了陈汀的拍摄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Vivian又来火上浇油了:“叶昭觉,你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收个快递啊,我现在在做头发,走不开。”

毫不夸张地说,我听到她的声音就想揍她一顿,但我还是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那你让快递员放到物业管理处去呀。”

“不行啦,这是我特意找人从意大利代购的包包,很贵重的,放在物业那儿我怎么放心嘛,哎哟,麻烦你跑一趟啦,又没多大的事。”

“可是我现在在忙工作呀!”如果Vivian是用facetime打给我的话,那么她现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工作的事情可以加班再做嘛,哎呀,怎么让你帮这么个小忙你都不肯…”

原本她接下来好像还有一连串的话要说,可是,被我一个很简短的句子给堵回去了:“是的,我不肯。”

我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没有给她再啰唆一个字的机会,并且我还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我把Vivian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我受够了。

做完这件事之后我整个人神清气爽,当天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

晚饭时间过后,我给一个大学同学打了通电话,两人寒暄了几句,问候了一下彼此的近况,我便开始回忆当年:“我记得念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来你总会从家乡带一些好吃的分给我们,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艾叶书快糕和桂花糕,香甜软糯,馋死人。后来我在网上也买过一些,总觉得不是当初那个味道…”

虽然我打这通电话的确是另有目的,但言语之中的唏嘘感慨却不是假装出来的。

老同学性格爽快直接:“网上只有那些真空包装的,机器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跟手工做的相提并论,以前就跟你们说过,这些东西还是自家做得好吃,看你这么可怜,给我个地址,我寄点给你好啦。”

一时之间,我有些心绪难平,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校园生活吧,虽然清贫,但却也有过实实在在的单纯的快乐。

挂电话之前,我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同学还是那么大嗓门:“谢个屁,你爱吃就好,吃完再跟我说。”

挂掉电话,我发了会儿呆,简晨烨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跟别人要东西吃?”他故意笑我。

我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话题一转:“简晨烨,我有事求你。”

第三天上午,我收到了两份快递,拆开一看,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看着桌上摆着的这两份东西,我百感交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就算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我也没有遗憾了。

午休时间过后,我给陈汀打了一个电话确认明天的拍摄计划:“陈小姐,我是齐唐创意的叶昭觉,明天由我负责你的拍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现在跟我讲,我会尽我所能做好准备。”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慵懒,大概是刚起床不久的缘故,语气倒也还算和善:“我没什么要求,明天再说吧。”

结束通话之后,我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过了明天就皆大欢喜,一定要扛住!

就在此时,Vivian从我工作台前飘过,一闪身便进了齐唐的办公室。

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二十分钟之后,齐唐的QQ闪动起来:你进来一下。

我长叹了一口气,是死是活,随便吧。

一进齐唐的办公室,我就看到Vivian那张怎么都掩饰不住得意的脸,真奇怪,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分明觉得她是个美女,怎么今天再看到,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讨厌。

齐唐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我无法看出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就算是猜也能猜到,一定是Vivian恶人先告状,在他面前说了我的不是。

在齐唐开口之前,我已经想清楚,如果他要混淆黑白,为Vivian打抱不平,那么我二话不说,甩手走人,我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听说前两天,你因为工作忙,不愿意去帮她领取快递,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很干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你帮过她其他忙吗?”

“嗯。”

齐唐眯起眼睛看着我:“比如呢?”

好,Vivian,你可看见了,是齐唐自己要问的,可不是我叶昭觉在你背后做小人:“我曾经在非工作时间帮她向美丽传说临时预约过美容服务,你知道那地方很变态的,我一个平头百姓哪有什么门路,最后还是通过我一个闺密找朋友才搞定。说起来,我还欠我闺密人情呢。

“还有,后来她喜欢的那谁,一个明星,来录制综艺节目,她非要去看现场,叫我帮她弄票。可你知道那明星多红吗?我找电视台的朋友都弄不到票,人家粉丝那么多,谁都想去现场看男神好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泡了几天的贴吧,进了无数个粉丝群,才找到那个明星粉丝团的团长,厚着脸皮昧着良心骗人家说我妹妹得了很严重的病,差点快死了,就是因为偶像的力量才得以康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亲眼看看自己喜欢的偶像真人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只能在电视里,在海报上一睹这个明星的风采,我说得连自己都快相信了,人家才答应匀一张票出来…”

我越说越亢奋,越说越顺溜,完全陶醉在自己舌灿莲花的好口才当中,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Vivian脸色已经铁青,而齐唐的眼睛里,笑意越来越浓。

罄竹难书啊Vivian,我不算不知道,一算账才晓得我给你做了多少次牲口啊!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

Vivian眼睛里要是能放飞刀,我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齐唐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渴不渴?”

反正话都说开了,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索性坦然一点,接过那瓶水便咕隆咕隆喝掉大半瓶。

齐唐沉吟了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些怜惜的意味,我想了想,回答他:“我不愿意让你为难。”

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便知道,我彻底得罪Vivian了。

齐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亮亮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要过来给我一个拥抱,然而,他只是坐在位子上,轻声对我说:“你去做事吧。”

在我退出那个房间之后,齐唐跟Vivian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弄丢我的工作,我安全了。

之后我又忙东忙西地为明天的拍摄做了很多预备工作,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之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抬头,我便看到Vivian直挺挺地站在我的工作台前。

她冷笑着盯着我,目光凌厉,语气冷酷:“贱人。”

我心一沉,却也不甘示弱:“那你呢?”

她不理睬我的回击,仍然冷笑着:“别以为在齐唐面前装装可怜他就会看上你,看看你这个穷酸样,脱光了,齐唐也不碰你。”

她的声音很响,分明是故意要让我难堪,而且眼露凶光,好像随时会从包里掏出一把枪来对着我“突突突”。

同事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离得远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眺望着我们,离得比较近的就干脆跑过来围着我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

Vivian更得意了:“做人哪,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要不怎么老话都说,丑人多作怪呢。”

那一秒钟,我的确想扇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