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辛苦,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天大的福分。”

她试探性地:“陛下劳累,一人在立政殿,当心龙体啊。今日见过了淑妃妹妹,她很是想念陛下。她天真活泼,定能替陛下开解,不如召她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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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七日不近女色2

“这倒是,朕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还是贤妃想得周到。”

林贤妃以隐隐的中宫之主身份坐镇,当然得端出皇后的架势。她十五岁入宫成为皇帝的妃子,匆匆二十几年过去,和罗迦年岁相当。虽然容貌保持着丰丽,但她深知,像罗迦这种雄才大略,身体健壮的男人,决不可能专宠某一人。他治理后宫也讲究平衡,基本上能够保持不偏不倚,就算是左淑妃娇纵,但也绝不敢过于。而且,他的封赏也严格比照北国的规矩,基本上不会为谁破例。正是如此,她了解罗迦的性情,更加不敢以专宠自居,加上姿色老去,为了保住现有的位置,便经常压抑住强烈的妒忌之心,安排其他妃嫔侍寝。有时,她还亲自挑选一个相对比较听话的,投靠自己的妃嫔,给她们侍寝的机会,这样,更是牢牢稳住她的地位,也博得一个贤惠的名声。

罗迦也正是因这一点,对她特别欣赏,对于君王来说,如果后宫的女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醋坛子,那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当下欣慰道:“朕的确很久没去左淑妃处了。”

“陛下要去看淑妃妹妹么?”

“贤妃如此贤德,来人,赏赐珍珠一斛。”

“谢陛下。”

林贤妃告退,罗迦想起左淑妃,便往玉堂而去。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左淑妃欣喜地迎出来。林贤妃一走,陛下就来了。她暗暗感激林贤妃的好意,又对林贤妃能如此影响皇帝而颇不是滋味。

她跪在地上,满头珠翠萦绕,打扮得艳丽异常,声音娇嗲:“臣妾参见陛下。”

罗迦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恍惚。这个女子,她和芳菲差不多的岁数。但是较之芳菲,却成熟了许多。他觉得有点奇怪,这才想起,芳菲每次都说“我……我……”,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小东西从来没有跪拜过自己。

那小东西,真是太无礼了。

左淑妃侍奉

在她的小屋子里时,是她的地盘,她当然不会跪拜;现在又躲在太子的寝宫。太子生性温和,不拘礼节,当然也不会要她跪拜多礼,而且因为她医生的身份,对她礼遇有加。是不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更加不服管束?

他想得出神,左淑妃见他久久不做声,一直跪在地上也很难受,她灵机一动,加大了一点声音:“臣妾叩见陛下……”

罗迦这才醒悟过来,咳嗽几声,“爱妃快快请起。”

她这才起身,令宫女摆上酒宴。

一张雪白的玉桌,上面摆满了精美的菜肴,一壶上等的美酒。她侧身一边,倒了一杯酒,温声软语:“陛下,臣妾先敬你一杯。”

罗迦接过酒,看她侧身而坐的姿势。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就算是皇帝和某一妃嫔单独相处,二人也不能对坐。她必须侍立,或者分了案几;就算是特殊的恩宠,她也只能侧身坐着,表示谦卑。

他不由得便又想起那些山村的平静日子。那个小人儿,天天端了饭碗,就大刺刺地坐下,还要占据好位置,一副“我的地盘我就是大爷”的架势,自己还要依顺着她,不然她就罢工,不做饭,或者做菜时偷工减料。

为什么她如此无礼,自己反而觉得更是愉快,又无限怀念?难道就因为她喜欢对自己出言不逊?他骇然,莫非自己有犯贱受虐的倾向。因这骇然,他反而笑起来。

“陛下,有什么乐事?”

左淑妃见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就问他。罗迦摇摇头,喝酒吃肉。也不知是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现在面对这些山珍海味,总是没有胃口,深切地怀念那些山野小菜。他吃了几筷就不吃了。左淑妃嗔道:“这是臣妾准备了一天的,陛下再吃一点嘛。”

“没有胃口。”

左淑妃微微失望,但罗迦来这里过夜,便已经是最大的恩宠了。

埋怨

左淑妃微微失望,但罗迦来这里过夜,便已经是最大的恩宠了。她急忙令人收拾了饭桌,服侍罗迦上床歇息。

她想起罗迦多日繁忙,就问:“陛下连连熬夜,可不要忙坏了龙体。”

罗迦有些疲倦,只摇摇头。

“太子的病情怎么样了?臣妾想去探视,无奈东宫戒备,臣妾无法前去。”

“太子自有御医照顾,你们就不必去了。”

她听罗迦口吻冷淡,想起什么,娇弱地叹息一声:“臣妾福薄。若非那个孩儿被害得流产……”

罗迦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她却提起芳菲。他情知当时情况有异,左淑妃的流产不能归罪于芳菲,但究竟是谁,却又追究不出来。

“此事已经过去,不提也罢。”

她见罗迦如此冷淡,更是怀了怨恨:“臣妾跟那贱婢无冤无仇,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福分再替皇家开枝散叶,尽到臣妾的本分……”

罗迦听得更是不耐烦,却又微微觉得愧疚。毕竟,自己的妃嫔流产,罪魁祸首都追查不出来,还差点牵累到芳菲,害她九死一生。

左淑妃察言观色,见皇帝不想再提起这事,便转了话题:“臣妾听说陛下为太子新请了神医。臣妾自从小产后,身子骨大不如前,也想请这名老先生诊治一二……”她情不自禁地住了口,只见罗迦面色如刀。

她急忙跪下去:“陛下,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罗迦本是火冒三丈,但见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更是兴味索然。她倒想得好,叫芳菲替她诊治,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最令他恼怒的是,为何“神医”一事已经尽人皆知了?自己明明是秘密带芳菲进宫的,是谁散播出去的消息?他暗忖,幸好当初及早下令封锁了东宫,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接近芳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叫人知道芳菲的身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罗迦的罪恶感

等接近芳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叫人知道芳菲的身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沉了脸:“东宫之事,不容任何人说三道四。太子的御医是太子专属,岂能踏足后宫?以后,提也休提。”

左淑妃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臣妾知罪。”

他打了个哈欠:“朕倦了,想要休息了。”

“臣妾服侍陛下歇息。”她便立刻柔情款款地替他宽衣解带。罗迦这几天忙于处理南方战事的奏折,几日不近女色,这一晚,得左淑妃用尽柔媚服侍,倒也酣畅淋漓。尽兴后,便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忽然醒来,看着身边的人影,仿佛还是当日在僻静的山村里,在北武当山脚下,可是,为何没有那种宁静的感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恍惚,依稀是那个小小的身影,肥腻腻的身子。他大吃一惊:“小东西?”他欣喜若狂,立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但月光下,那满头的珠翠立刻提醒了他,这是自己的左淑妃。她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胭脂香粉。他急忙缩回手,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渴望,放眼一看,这宫廷深深,一切都陷入无边无际的幽深里,茫然不可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起了这样奇怪的感觉,又觉得心里压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感,竟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慢慢起身,也不惊醒她,更不要任何人服侍,便径直回了自己的立政殿。

左淑妃这一夜尽力侍奉罗迦,累得精疲力竭。早上睁开眼睛,发现罗迦已经走了。她隐隐失望,却深知罗迦忙于政事,十分严谨,极少和妃嫔同榻起卧。她慵懒地起身,却听得宫女回报:“贤妃娘娘驾到。”

她起身相迎,林贤妃笑道:“我们姐妹不必拘礼。”她扶起左淑妃,方见得她云鬓散乱,满脸慵懒,脸上不胜滋润的娇羞无限,显是昨夜侍寝,无比满足。

………………

女人共同的丈夫

方见得她云鬓散乱,满脸慵懒,脸上不胜滋润的娇羞无限,显是昨夜侍寝,无比满足。林贤妃方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龄,但细细想来,自己侍奉罗迦的时候,一年也轮不到几次。尤其是自他千里拉练开始,几乎半年从未宠幸过她了。

罗迦的后宫不算繁茂,从上到下,只得妃嫔宫女几百人,远远不如南朝那些汉人皇帝动辄后宫三千或者上万。名义上他是这几百个女人共同的丈夫。但事实上,里面的大部分宫女侍婢,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姓甚名谁,就更谈不上一一宠幸了。作为一个正当盛年的男人,他算不得太过风流,有封号地位的妃嫔,从高到低,也不过一二十人。平素也很少再在这些人之外寻欢作乐。可是,就算只得这十几人分享皇帝恩宠,其中不乏这些年新来的豆蔻年华少女。人,尤其是男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本能,尤其是没有深厚的情感支撑,皇帝出自本能和天然赋予的权利,自然可以任意宠幸任何年轻貌美的女子。

也不是没有争宠的妃嫔曾在他面前发嗲流露妒意。但是罗迦性子强硬,岂肯为妃嫔所主宰?大凡醋妒的,一般很快便被冷淡,从此,逐渐地便被遗忘了,虽不进冷宫,但也跟冷宫差不多了。

林贤妃是其中最老的一个,按照当时的年龄段,已经算得中年妇人了,加上太过熟稔,自然不能再激发皇帝太多的欲望。皇帝跟她谈话交代事情的时候多,OOXX的时候少,说是丈夫,不如说是领导,这两年来,OOXX的机会远远不及那些年轻妃嫔。

人的本性,女人的欲望,得不到缓解,越发压抑,荣华富贵有了,便是想尽力保住,因此,为儿子争取太子位,便成了她努力的最大动力。也因此,才肯不厌其烦地拉拢左淑妃。可是,现在见了左淑妃这样一幅娇花承雨露的模样,想起自己那些过去承恩的美好日子,顿时妒火攻心,又无限酸楚,却不得不强忍住愤怒,一边恭喜她,一边漫不经意地问:“陛下这些日子都在奔波太子的病情,他也够累的……”

女人共同的丈夫2

“唉,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不让我们去探望太子。问他,他也不说。”

林贤妃大感失望,却又奇怪,罗迦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她试探着问:“妹妹何不求陛下令那位神医诊治,也好早早怀上龙胎?”

“姐姐,你提也别提了。妹妹一提此事,陛下就怒了。说那人是太子专属御医,不能进出后宫……”

“难道怀了龙胎不是头等的大事?”

左淑妃更是被激得无限委屈,“我也是替皇家的开枝散叶着想,陛下却怪责于我,唉……”

林贤妃听得她倾吐不满,她不便附和,却更是惊讶,这个神医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连左淑妃要求为之诊断也被他悍然拒绝?难道此人真的神通广大,能治好太子?

此人究竟是谁?

又一个暮色降临。

一转眼,芳菲已经在东宫住了半月了。这半月里,她全部是亲自开方,亲自煎药,饶是如此,太子的病情依旧没有太明显的好转。但是,他的精神却明显好了许多。

这一日,芳菲陪他说话,很自然聊起那段逃亡的日子。本来,安特烈是嘱咐过她,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太子。但是,她对太子有种天然的信任感,便不管安特烈的吩咐,将当时的实情都讲了出来。当她讲到被三皇子追杀时的惊恐,太子的面色就变了:“果然是他!”

芳菲想起三皇子强逼自己写太子的罪状,恨恨道:“这个恶贼好生恶毒,要我写供状承认是你放了我……殿下,他不是你的兄弟么?为什么如此狠毒?”

太子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说:“也许,他早就想除掉我了。”

“为什么?”

“皇宫里的复杂,你不会懂的。”

芳菲似懂非懂。以前安特烈也这么说,她就认为安特烈是故作高深。这时太子也说同样的话,这又是为什么?

我会保护你!

话,也许是因为他的病痛和眉宇之间的隐忧,她觉得跟安特烈的轻狂不一样,太子才真是有大的苦衷。但是,这苦衷是什么?

“殿下,你该提防三王子害你。”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芳菲忧心忡忡,太子实在太孱弱了,又过于忠厚,怎么会是那个鬼王子的对手?而且,那鬼王子又该死的强壮,如一头悍牛。

她想,患病的人,为什么不颠倒一下?老天还真是无眼。

“芳菲,你没把这事告诉父皇吧?”

“没有。安特烈叫我先不要说。”

他松了一口气:“好,先别说。”

“什么时候才可以说?”

“这事,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若是父皇知道我们手足相残,一定会痛心疾首。他为了我的命,这两年已经操碎了心。”

“难道就这样纵容那个恶魔?”

“也算不得恶魔。芳菲,也的确是当初我违背了神殿的规矩,私自放了你。三王子,他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北国的秩序,出于公心……”

芳菲简直不可思议,太子这也太烂好人了吧?三皇子哪有公心?分明就是寻找机会铲除异己。她虽然奇怪,但是也不再追问,反正自己进宫是治疗太子,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来。既然太子这么说,那就依从他好了。

“芳菲,你凡事要小心,万万不可再被三皇子发现了踪迹。”

她有些惊慌:“他又要来杀我?”

“他不敢!我会下令东宫彻底戒备,不许任何人出没。芳菲,你放心,只要在我身边,你就一切安全。”他语气坚决。长期的病怏怏,令他看起来是软弱无力的,随时随地都需要别人的照顾,何谈照顾其他人?但此时,却忽然多了一种气派,隐隐的,方是太子身份,一国的储君,以后北国最有权势的人,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不知道这时何时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她?

心仪的他

“芳菲,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其实,我在这里,一直没有感到害怕。”

她红了脸,低低地说,眉头舒展开,笑起来,仿佛看到自己生命里的英雄。啊,在以往那么长的岁月里,谁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谁曾说,芳菲,你乖乖呆在我身边,你一定安全?

没有!从未有过。

大燕的父皇母后,从未这样说。尤其是父皇,自己一生才见过他两次面,还是城破之日要自己抵债的时候;母妃就不用说了,除了几次凶巴巴的辱骂,更不见面。她跟着宫女长大,吃穿用度都是宫女的范儿,何曾有过任何公主的骄矜?小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公主,长大了,就更加怀疑,自己也许根本就不是老燕王的女儿,也许跟燕王毫无关系。而且自己到了北国,这些年中,从未得到过他们任何的消息。就算是新雅和洁雅两位公主,也没有过任何探望,当然,这是神殿,她们本来也进不来就是了。

再后来,她逃到北武当山脚下,无意中向安特烈打听,才知道燕国早就被彻底灭亡了,不复存在。老燕王早已死了,她的所谓的“母妃”也早就死了。

她也没感到什么悲伤,本来从小到大,就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孤身一人。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关爱。

她接触的人少,最常见的是罗迦。罗迦总是说:“邪恶的小东西,朕要烧死你……小东西,你还想跑?……烧死她……烧死她……”

这是罗迦留给她的所有深刻的印象,就算是有了山村那段时间的相处,也无法轻易将之改变。而且,她隐隐地,老是觉得罗迦在利用自己,他向来是这样,除了利用,就没有任何的善待。也许,治好了太子之后,他又不知会如何处置自己。因此,她每天都是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

只有置身东宫时,在这重宫殿里出没,方觉得生平第一次不感到性命之忧,安全,温暖,而且靠近他——靠近自己心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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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情动

她凝视他的神情,看他眉睫之间那种病弱的美丽,甚至他的长长的睫毛——她很少看到睫毛这么长的男子,心想,太子的母亲生前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笑得眉毛微微弯起来,忽然伸手摸摸他的眼睛,摸到那一串长长的睫毛。她本是无意中的举动,很自然的开心,他却心里一跳,微微闭上眼睛,少女的呼吸,少女的灼热,甚至少女那种淡淡的体香,都扑鼻而来。

他慢慢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刚碰到她的手,她便红了脸,急忙缩回去。他没能抓住,也心慌意乱。她看出他原是想握自己的手,心里暗暗后悔,也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想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低下头,发现他的手那么干枯!曾经有力的大手,变成这样,真是令人心碎。

她情不自禁,伸手拉住他的手,他一反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芳菲,你那些日子到底怎么过来的?”

她便聊起自己当时如何出去连吃饭也不知道要付钱。身无分文,差点被老板打折了腿。

他惊叹:“可怜的芳菲,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在神殿长大,从未用过钱,当然不知道了。而且,那时也没钱嘛。”

“我在给安特烈的包裹里,准备了干粮,还有成串的金叶子,可以用很久的。”

“当时,我不知道要用金子,而且,我是偷偷离开安特烈的,当然就没拿钱啦。后来才知道,天下之大,每一步都要钱,没得钱,寸步难行。”

“真是可怜。芳菲,东宫的府库里有许多金子。你想要多少都有。”

“在这里吃喝又不要钱,我干嘛要金子?”

“算我给你的诊金,不行么?”

“不行!其他人的诊金我都收,就你的诊金,我不收,我免费给你医治。”

他乐得哈哈大笑,她也笑了。笑过之后,他才深深地凝视她:“谢谢你,芳菲。”

太子情动2

她红红脸不答话。太子从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能这样笑出来的一天。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身边啊。

她又讲起自己在山村里的生活,替人家看病收诊金过日子的生活,太子无限向往。芳菲替他拿了靠枕,他很舒服地坐起来。她看他的额头,逐渐有了点亮色,以前见到的那层死灰,似乎淡去了一点点,不禁替他高兴。太子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一直要她讲自己的经历,哪怕是最微小的琐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芳菲,将你所有的冒险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她嫣然一笑:“我都讲了那么多了。其他的,也不算冒险啦。”

他却在兴头上,“我真没想到,没有安特烈的照顾,你也能活下来。这样的世道,一个女孩子,能独自生存,那是多么不容易啊。”

“安特烈还是有帮我的。对了,安特烈要大婚了,我还要送他礼物呢……”她皱着眉头,洁白的脑门鼓起,自己到了平城,又怎能去送安特烈礼物?

“到时,父皇会派遣使臣去柔然国。要不要将你的礼物带去?”

“也只好如此了。但是,我送什么给安特烈呢?”

太子见她那么苦恼,笑道:“柔然国应有尽有,安特烈什么也不缺,只需要一份心意就成了。”

就是因为要一份心意,就更加费神。

太子眼珠子一转,忽然说:“芳菲,你打开旁边的匣子。”

她依言拉开柜子,里面是一个十分精美的水晶匣子。

“这是什么?”她边说边打开匣子,一股璀璨的光华迎面而来。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水晶苹果,还有一颗小孩儿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宝石,也是苹果的形状。细看,却不是打磨的,原来,那红宝石天然就略微带了点苹果的形状,世所罕见。红得那么鲜艳,几乎没有丝毫的杂质,晶莹欲滴,比当初她记忆中看到的安特烈那块宝石项链更加华丽。

太子情动3

“我从小到大收集的水晶苹果。都给你,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

“红宝石也给你。”

“天啦,这个真是太美丽了。”她虽然不识货,但如此美丽的东西,就算是瞎子也会知道它的珍贵,她微微犹豫,“这东西很贵重吧?”

“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也是我最喜欢的。”

是他母亲的遗物,她就更加不敢要了。爱不释手地,又将苹果放回去。

“芳菲,干嘛放回去?这些都是给你的。”

“不,太珍贵了,而且是你母亲的纪念品。”

“就是因为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才送给你。如果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你救治我。芳菲,我把这些都送给你。”

她又惊又喜:“真的么?真的都给我?”

“嗯。”

她不再推辞,歪着脑袋,仔细地挨个看这些东西。太子看着她满脸的兴奋,他脸上也充满了笑意……

罗迦来到门口,宫女正要通报,他小声地阻止了,想看看那二人在干嘛。他脚步很轻,那二人聊得高兴了,直到罗迦进来也没察觉。

罗迦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欢乐的场景。

儿子虽然病歪歪的,但这一日的穿戴格外整齐,隐隐地,又恢复了好几分昔日的俊美风范;而芳菲,她简单的天青色袍子,乌发如云,并不飘渺,打扮得十分端庄,却带着少女独特的风韵和一丝柔媚。尤其是她笑起来,看着前面的东西的时候,那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那笑容那么灿烂,肆无忌惮,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发光体,活泼,灵动,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仿佛早上的第一缕朝阳。

这个小人儿,那么长的时间,不是一直淡淡的,冷冰冰的么?为什么竟然是如此活泼的一面?

皇帝吃醋

这个小人儿,那么长的时间,不是一直淡淡的,冷冰冰的么?为什么竟然是如此活泼的一面?她笑得甚至微微露出洁白的细细的牙齿,无心无思,仿佛要让人知道,这样的笑,才是真正的笑,其他的,都是皮笑肉不笑。

仅仅是一个笑容,原来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

他并不急于进门,依旧观察着他们,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怀。

那二人亲密无间,说说笑笑,若非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坐着,便是活脱脱的一对金童玉女。他听得儿子的微笑:“芳菲,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送给你……”

他放眼看去,只见芳菲手里的匣子,捧着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苹水晶苹果。罗迦也是那次得到芳菲坠崖的消息才明白儿子有收集这种东西的爱好。

他再看儿子的面色,但见儿子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完全是少年人那种燃烧的眼神,完全失去了他昔日的内敛,急切,又兴奋:“芳菲,你还喜欢什么?”

小少女的声音低低的:“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的眼神随之落在芳菲面上,但见她面色微红,脸上浮现了一层灿烂的光彩,因这光彩,洁白的额头也红起来。那红,比胭脂更绚烂,比朝霞更璀璨,甚至胜过她拿着的红宝石的苹果。

芳菲,她在这一刻如此美丽,竟如天仙。

就算是罗迦,也是生平第一次发现——她竟然如此美丽。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芳菲……”

“殿下……”

这二人聊得实在太投入了,浑然忘我,竟然连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察觉到。罗迦轻咳一声,芳菲一惊,手上的匣子差点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太子急忙说:“儿臣拜见父皇……”

他要行礼,芳菲急忙搀扶他。

“皇儿免礼,朕早已吩咐,你在病中,一切繁文缛节,都省去。”

皇帝吃醋2

“皇儿免礼,朕早已吩咐,你在病中,一切繁文缛节,都省去。”

“谢父皇。”

罗迦一边说话,一边看芳菲,但见她眼神晶亮,脸上的笑容刚刚隐去,面上还残留着一丝红晕,神情那么和善,见自己看着她,便以微笑行礼,却不跪拜。

初来北国,女官教导她,饿她,她就反着来,惹出不少的祸事。后来在神殿,心想左右不过一死,更是随心所欲,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更不要说敬畏自己了。她在她那一方尊贵的圣处女寝殿里,为所欲为,唯我独尊,长时间沉浸在书斋里,形如一个苦修的僧人,从不对外,也就更不知道礼仪。

自她成年后,还真的让他再一次感到惊奇,这个小人儿不知礼仪,还从未跪拜过自己。就算是现在,也不跪拜么?

他想要责备她几句,但看看她身上的青天道袍,她竟然又成了“世外高人”?世外高人也是不会跪拜的,这可是自己令她换上的!于是,责备的话便说不出口了,也无法想象她跪在地上口称“奴婢、臣妾”之类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场景。

不,他不希望看到她这样。

就那样微笑着行礼,已经很好了。

罗迦定定神,淡淡道:“芳菲,太子的病情得到控制没有?”

太子先回答:“回父皇,这些日子,芳菲尽心尽力医治,儿臣已经好了许多了。”

“真的么?你的气色可不怎么样。芳菲,你是不是没有尽力?”

“芳菲已经尽力了。父皇,你看,儿臣已经能坐起来了,这些都是芳菲的功劳。”

父子二人对话,芳菲无从插嘴,罗迦见儿子急于维护芳菲,心里更不是滋味,再看芳菲,只见她捧着匣子,神情紧张,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脸颊红彤彤的,眼神却情不自禁地随着太子转动。也不开口,什么都交给他去回答。

可以和任何女人OOXX,但是不心跳1

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她的温顺——这个叛逆的小东西,竟在太子面前如此温顺。三分羞怯,三分欢喜,三分他不知道的可爱的欢乐,仿佛太子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神情!那是她的性子,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无法掩饰。

他渐渐地惊醒:莫非芳菲是喜欢上了太子?

他简直不需要猜测,看她红彤彤的神情,那简直是一个暗恋的少女,情窦初开的表情。

再看太子,低垂了头,罗迦无法判断他的神情,可是,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也是喜欢那小东西的。

这怎么可以?

这是大逆不道。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儿子的要求,不该让她住得距离他那么近。

他轻轻咳嗽一声。

可是芳菲却依旧丝毫不觉,眼神依旧是脉脉含情的,还有什么能阻挡一个怀春少女的慕思?

罗迦更是愤怒,心里一跳,又觉得陌生。这是他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也从未从其他女子身上体验过的。这皇宫里的女子,都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知道有一个共同的丈夫。这个丈夫是天是地,是所有人的大老板,你可以得到他的赏识,但不能独霸他,否则,皇宫这个大公司就开不下去了。没有一个公司只有一个员工!

他是皇帝,他想宠幸谁,随时都可以。所以,那些女子根本无需暗恋他,只需要巴结他,讨好他,刻意逢迎,争取侍寝的机会就行了。此外,还得看各自家族的势力,看利益的需要。谁也不可能傻到想去和一个皇帝谈恋爱。皇宫之于爱情,她们一辈子都不曾想过。除了争夺和惶恐,一辈子也没有心跳过。

因此,罗迦也一辈子都没有心跳过。

可以和这世界上任何的女人OOXX,但是,没有心跳,也用不着,因为得来太过容易。那些女人都被自己控制在掌心,不敢有半点的违逆。

可和任何人OOXX,但不心跳2

他忽然忿忿的,为什么自己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丈夫”,面对的不是妻子,而是单纯皇帝和大臣的关系?她们都渴望晋升的机会,彼此还能互相谦让,又互相竞争。甚至贤惠如林贤妃,经常主动要自己去宠幸其他的女人。所谓的侍寝,所谓的OOXX,甚至生儿育女,都是晋升的手段而已。从宫女到妃子甚至皇后……一切都不过是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