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罗迦无奈,赶紧将她抱上床,她的身子一挨着柔软的枕头,立即转过身,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太子发现真相1

“小东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唉……朕太对不起你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渐渐地,哭累了,就再次昏睡过去。

罗迦静静地坐在她床边,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正要起身,却被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就如前几日的梦魇里一样,她总是会这样紧紧地抓住他。

无限的惆怅里,又涌现几分喜悦,她依赖自己,她这样依赖自己!

他立即上床,拥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在暖和的冬日里,也和她一起沉沉入眠。

这是辍朝七日后的第一次上朝。

最引人注目的是太子以监国的身份第一次临朝。这也是他病愈后,第一次面对众人。只见他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未来的臣民面前,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病弱之态。

罗迦见儿子痊愈,自然深感欣慰。但是,太子依旧注意到,父皇除了礼节性的夸奖自己几句之外,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目光。

这是什么原因?他惴惴不安,又百思不得其解。

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北国的君臣礼仪没有南朝那么严格,群臣可以不时自由发言,还保留着好几分古代奴隶民主制的作风。宰相乙浑和大将军李俊峰,分别代表文臣武将,将这些日子的大事讲述一遍。罗迦细细听完,都是一些日常事务,这个寒冬,内外都没有什么大事。宰相乙浑问:“陛下,我们今年的拉练还要不要进行?耽误了这么久,冬天出发也未尝不可……”

今年因为太子的病,拉练就暂时搁浅了。如果此时上路,冰天雪地,显然不是好办法。更主要的是,现在上路,芳菲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北国规定,上至帝王,下至王孙公子,都是骑马的,不许坐马车。

他略一沉思:“这样吧,以后将每年一度的拉练改为避暑。以后,每年夏天去北武当避暑。”

太子发现真相2

他略一沉思:“这样吧,以后将每年一度的拉练改为避暑。以后,每年夏天去北武当避暑。”

拉练和避暑,当然是两回事。拉练在于锻炼意志,而避暑,则是消夏。北国这么久以来,朝臣们当然也习惯了养尊处优,尤其是一些年龄稍大的大臣,无不脑满肠肥,身子肥胖,长时间的骑马奔驰,本就是很辛苦的事情,他们早就对每年的拉练感到苦不堪言。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解放了,而且省去了劳师动众的辛苦,也可以节约人力物力。众人对这一条款自然都不会反对,立即欣然赞同。

罗迦又继续补充:“拉练虽然不必了,但是平城每年冬天举行一次赛马大会,所有贵族子弟,一定要加强锻炼,不能变成了软脚虾。”

众皆称善。

又有几位大臣汇报了一些铸造的事情,罗迦一一决断。环顾四周,见群臣不再发言了,就问:“各位爱卿,还有没有事情上奏?”

众人都摇头,等待着罗迦的一声退朝。

这时,罗迦一挥手,近臣高淼拿着一道圣旨出来。

众人都深感意外,陛下如此慎重其事,难道还有什么大事?

只听得高淼已经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通灵道长之侄女冯氏为昭仪……加封金宝金册,赐住立正殿……”

众人哗啦一声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通灵道长,可是,冯氏是谁?何时进宫的?为什么突然就被封为昭仪了?

宰相乙浑直觉不对劲,正要上奏表示反对,却发现陛下是以宣读圣旨的名义颁布的——已经是既成事实,根本就没有给朝臣任何争议的机会。

李大将军却抢先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等唯有贺喜。”

乙浑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趁势跪下去:“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文武百官,也一起朝拜。

太子发现真相3

唯有太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膜里鼓鼓作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通灵道长的侄女冯氏,那岂不是芳菲?这天下,除了芳菲,哪里还有第二个冯氏?

冯氏,冯昭仪!

父皇竟然立芳菲为昭仪?!

早已失踪,被收监掖庭的芳菲,竟然成了父皇的昭仪?以后,就是自己的继母?

他的目光飘到父皇的面上,但见他根本不看自己,只是喜气洋洋地领受群臣的朝拜。

高淼轻轻咳嗽一声,太子才晕乎乎地也跪下去,却没有说任何祝福的言语,他根本说不出来,只能听到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的声音。

心碎,那是一种双重的打击!

上朝的第一日,原本以为是一个新的开始,不料,却是这样的打击,让人无法承受。他觉得脚步也是轻飘飘的,整个世界都很荒唐。

太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一路上都是晕晕乎乎,难以置信,被欺骗,被伤害,被掠夺的痛苦——父皇,原来是父皇!

他口口声声说芳菲身份有别,说不能亵渎大神,说一千个一万个的困难!可是,他竟然自己娶了芳菲!

难怪自己这些日子都打听不到芳菲半点的消息。

难怪他竟然一再延迟自己大婚后的第一次朝拜;而且,还辍朝七日。

尤其是父皇脸上所见到的那种喜悦,春意——当时他就奇怪,怎会比自己新婚燕尔更加得意,原来,他竟然是干下了如此卑鄙之事!

芳菲不但是他的养女,还是圣处女公主啊!

他不但欺瞒大神,欺瞒自己,还辱没了父皇这个称号。

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如此一个不知廉耻的伪君子。

他瘫坐在地上,完全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击溃了。父皇,他竟敢如此!

什么慈爱,什么温情,什么正直,什么礼仪,都是假的,假的……

太子发现真相4

什么慈爱,什么温情,什么正直,什么礼仪,都是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他就是一个贪花好色的伪君子而已!

可是,他端坐高位,皇权大揽,自己还能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几乎要晕过去,痛恨自己,痛恨父皇,痛恨这个世界——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力。

仿佛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屈辱。

高太傅等人是入夜才来的。李玉屏悄悄在门口看着众人,然后才退下。她早就发现了太子的异常,可是,却根本不敢去过问,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太子一回来就一个人躲进了书房,不吃不喝,也不要任何人打扰。她几次要进去,都被粗暴地赶了出来。

太子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问他身边的近臣,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李奕也不知道。他只是东宫的谋臣,还没在朝廷上大显身手,他根本没有上朝的资格,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太子连他也不见,只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他们甚至能听见屋子里不时传出的嚎啕大哭。

太子竟然如此恸哭!

李玉屏更是着急,李奕却叫住她,低声说:“娘娘,您万万不可声张。”

她也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不会声张的。”

“娘娘,您先去歇着,小臣会照顾殿下的。”

她百般无奈,只能退下。她和太子并不住在同一寝殿,她的寝殿在东侧。按照礼仪,本是半月后才分开,但是,太子殿下说他很忙碌,第一次上朝监国要准备许多东西,所以要一个人静处,她便立即贤淑地主动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刚刚组合成夫妻的两个陌生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什么有效的沟通,所以,她只能早请安,晚请安,不料,这一日却得到这样可怕的消息。

太子竟然独自关在书房里嚎啕大哭。

又见新台1

李玉屏出生大户之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禁止一切下人进出。然后,她也悄然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候高太傅的到来。

此时,众人便只能指望高太傅了,毕竟,殿下对他最是信赖。

高太傅来时,太子终于开了门。

高太傅也上朝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太子泪流满面,不禁叹息,这个年轻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幸好没有当朝就在朝廷上发作,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上前,正要劝慰太子几句,却见太子伏坐的案几上摊开着一本书。他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这是一本诗经,翻开的这一页正是国风里的一首《新台》: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高太傅心里一震,只见那书页已经被泪水打湿。

他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宣公构筑新台于淇河之上,替自己的儿子娶齐国的美女姜珏为太子妃。这新台重宫复室,雕梁画栋,极尽奢靡,太子见父亲如此厚意,自然非常高兴。新台建成后,宣公遣使者到齐国,迎娶姜珏到新台,不料,这时一个小臣报告宣公,说姜珏美如天仙。公公好奇之下,便去偷窥儿媳,果然立刻为姜珏的美色所震惊,立即起了贪念,竟然将姜珏纳为己有,是为宣姜。可怜姜珏一代美女,原本要嫁的是英俊少年郎,现在却不得不委身于一个“蘧篨”(老癞蛤蟆),其悲切之情可以想见。

高太傅见了这首诗,立即明白了太子的悲愤。可是,他直觉这又微微有点不同,芳菲,并非是陛下替太子定下的妃嫔。李玉屏才是太子妃!罗迦又不是盯上了李玉屏,所以,就算不得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这总是很不好的事情。

饶是高太傅平素替太子出谋划策许多年,现在反而无计可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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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新台2

以宣公比罗迦,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这可是废黜诛杀的大罪啊。高太傅急忙伸手替太子收起书,神色颇为不安。“殿下此举,再也不能出现了!否则,必将招致祸端。”

太子大为悲愤,父皇如此行为,自己竟然连发泄的权利也没有。他难道不是好色贪花的宣公?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

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诗经,用力撕扯,充满愤恨。父皇,这就是自己所敬重的父皇,自己心目中的敬仰的一代君王。原来,竟是如此不堪。

他撕扯得那么用力,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一地的纸屑。

高太傅惊恐地看着他,甚至无法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父皇啊,他欺骗我……他欺骗我!我本是要娶芳菲的,当初你们为什么会阻止我?为什么?”如果自己当初无所顾忌,先下手为强,还能是今天这样么?

“殿下,她身份特殊,你根本就不可能……”

他彻底爆发了:“特殊,特殊,有什么好特殊的?既然那么特殊,为什么她会变成冯昭仪?”

“因为他是皇帝!”

“是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么?就可以不顾北国的法律和神殿的尊严么?大祭司呢?他口口声声要我们信仰大神,他呢?他在做什么?现在立她为昭仪,以后是不是会立为皇后?……”

自己最心仪的女子,变成了父皇的枕边人。他简直血红了双眼,昔日的温文尔雅完全不见了,整个人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把自己或者他人彻底点燃!

不能饶恕的痛苦!

无法原谅的欺骗!

双重的背叛。

从小没有生母,贵为太子爷温情缺乏,可是,现在自己竟然又被最爱的两个人同时抛弃。付出慈爱的父皇,那个细心体贴,温柔善良的少女……不见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两样,顷刻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又见新台3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乒乒乓乓,碎落了一地的花瓶,古玩……其中许多都是父皇赏赐的,一些还是自己前两天去朝拜他时,他赏赐的。当时,父皇给的赏赐,连李玉屏都悄悄咋舌。现在才明白,他是做贼心虚!

他是愧疚,所以企图用金银珠宝堵住自己的嘴。

可是,再多的赏赐,能抵挡得了这样无情的伤害?他生生剥夺了自己心目中多年的慈父形象!彻底坍塌了自己对他的全部的敬仰。

高太傅不停地躲闪着随时可能砸到脚背上的碎片,李奕等人更是侯在门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语言。

甚至连劝解都不敢了。皇帝要一个女子,当然不费吹灰之力。而且,高太傅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罗迦的强势个性,他要的东西,根本就无人可以阻止他。

“她是喜欢我的,明明是喜欢我的,是父皇强迫她……是他强迫她……他抓了她,逼她就范……她本该是我的……”

“她不是你的!她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就是我的!父皇这样是乱伦,她是他的养女……她决不可能喜欢他……我要见芳菲理我要亲自问她,她难道真的愿意做什么冯昭仪?”

“陛下圣旨一下,她做不做都由不得她,再说那个女子不爱荣华富贵?”

“太傅,你说,为什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出来阻止的?这算什么?难道他们忘了自己的大神?甚至李大将军,他都这样,他完全顺着父皇,他真是一个谄臣,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奸臣,比乙浑更加混蛋,枉我那么敬重他……”

李大将军深受罗迦宠信,君臣有非一般的默契,尤其是在女儿的婚事上,得以许配东宫,他的显赫一时无两,对罗迦就自然分外感激。而且他又不知道芳菲的真实的身份,所以在皇帝纳妃这样的“家事”上,他自然会鼎力支持他了。

又见新台4

“太傅,这可不行,这是亵渎北国的大神,我要阻止此事,一定要阻止!”

“你怎么阻止?”

太子一时无言可答。

“殿下,你万万不可乱来。在北国,除了大祭司,谁也无法阻止此事。可是,若是被大祭司知晓,不但芳菲完了,必死无疑,陛下也会遭到很大的诘难,北国必然会引起不可想象的内乱。这样的后果谁负担得起?你负担得起么?”

高太傅想,再说,罗迦既然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太子这一刻,却迁怒到了许多人身上,觉得那个所谓的岳父,李玉屏,统统都是自己的敌人,统统都在跟自己作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好,就如林贤妃,三王子,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自己。

父皇要自己娶李玉屏,本身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可怕的阴谋。

他歇斯底里,又语无伦次:“我要赶走李玉屏……赶她走……”

高太傅大惊失色:“殿下,为什么?太子妃贤淑温柔,她又没犯错……”

“她是奸细,是父王安插在身边监视我的奸细……她是奸细……滚,叫她滚……”

“殿下,请你冷静。”

“我还要怎么冷静?你们一辈子都在叫我冷静,叫我忍,忍忍忍,我忍来忍去,不是被谋害就是被欺骗,有什么意思……”

高太傅忽然抬起手,重重地一耳光就掴在他的面上。

他惊呆了,却也立刻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哭嚎。

高太傅声音沉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自你六岁起,老臣就开始教导你。对你付出的心血,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多得多。可是,你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东宫的屹立不倒,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你现在大吵大闹算什么?是要毁掉自己这一切?如果陛下知道了,会饶恕你么?”

迁怒太子妃

太子颓然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年轻的脸上浮起一丝憔悴的惶恐。

“殿下,冯姑娘只是陛下为你请回来的一个医生。她治好了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结束了。你该记着的是陛下对你的恩义和父爱,而不是去仇恨他!陛下从来不曾答应过你什么,是你自己僭越了!”

太子呆呆的,一声不吭。

良久,他才疲惫地吐出几个字,挥挥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高太傅长叹一声:“殿下,这宫里,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你今日失态了。”

他摇摇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殿下,你这几日先好好休养,老臣明日再来。”

他疲倦地闭着眼睛,没有再吱声。

门口,传来李奕焦虑的声音:“殿下,太子妃送来了参汤……”

“出去,滚出去,叫她滚开,我不想见任何人,滚,你们都滚开……”

李玉屏站在门口,满面的惶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从知道。本是怀着极其喜悦的新嫁娘的喜悦,怀着陛下和天子双重宠爱的喜悦,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天翻地覆了?

满天雪花飘飞,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任风雪肆无忌惮地吹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心疼如裂。原来,遭到双重的抛弃,竟然是如此的滋味。

生母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从小就依靠着父皇,享受着他格外的宠爱,在一众兄弟姐妹,王子王孙里,父皇的宠爱是无以复加的,甚至自己生病,他也天天来探望,百般地照料;绝境里,又是芳菲,给予着毫无保留的精心照顾,和她一起起居,和她一起下棋,和她一起畅游御花园,自己的心事都可以告诉她,有她一起分解……可是,为何偏偏是最亲的两个人?为什么是他们给予自己这样的打击?

他觉得头疼欲裂,双腿也站不稳,踉踉跄跄回到床上就倒下,但觉这个世界,彻底晦暗了,比绝症的时候更加绝望。

妃嫔争斗1

同太子一样震荡的还有罗迦的后宫。

尤其是左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大家都毫不知情,陛下就要册立妃嫔了?而且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昭仪。

甚至连大家都还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样子——通灵道长的侄女,这算什么人?

林贤妃在的时候,一切可以向林贤妃打听,现在林贤妃不在了,她便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虽然焦虑,却无可奈何。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流产是林贤妃所为,罗迦对此并未声张,所以,她对林贤妃自然就更是怀念。林贤妃之外,便是张婕妤以前最受宠,她本要去向张婕妤打听,但张婕妤是南朝才女,自来清高,不愿意卷入这样的争宠斗争里,整天在她自己的寝宫里写诗作画,赏花赏雪,自得其乐,十分风雅。左淑妃历来跟她不是很合拍,所以,她根本无从商量。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张婕妤却主动寻上门了。

左淑妃非常意外,但此时正需要盟友,立刻惊喜地说:“哟,是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

张婕妤穿一件雪白的毛裘,更是映衬得面孔雪白。她脸上仍旧是那种孤高娇弱的神情,“唉,自贤妃娘娘走后,就无人组织活动了,这宫里,端的是越来越冷清。”

左淑妃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会冷清么?马上就要侧妃昭仪了,热闹着呢。冷清的,怕只是我们这里,是我们这些苦命人啊……”

“哦?又要有一场热闹了?”

“姐姐,你可真是不闻闲事啊,陛下又要纳妃了,而且一来就做昭仪,真不知是如何显赫的千金小姐……”

“妹妹可不能这么说,妹妹你还是尊贵的公主呢!”

左淑妃更是来气:“我可没那么好命,做不成昭仪啊,唉……对了,姐姐,你知道通灵道长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的侄女来头这么大?”

妃嫔争斗2

张婕妤心里一惊。她进宫已经好几年了,得宠的时候就很善于揣摩罗迦的心思,知道陛下十分厌恶北国的大神,而推崇通灵道长,所以将北国的一座山命名为北武当。北国朝臣只知大神,殊不知通灵道长早已崛起,他引领的道观,早已成了罗迦度假的首选。近年来,罗迦的一些政策和大计,甚至计出北武当,而一些汉人大臣,也是通灵道长引荐的。

但这些,左淑妃肯定不会知道。

张婕妤想了想才回答:“我们南朝也有武当山,但是,跟北国的北武当不太一样。陛下信奉道教,几乎尊通灵道长为国师……”

“原来是个牛鼻子老道?那也不怎么样嘛。”

张婕妤见她鼻孔里出气,她虽然也好奇那个女子究竟是谁,究竟如何的国色天香,却还是淡淡道:“也许是她特别倾城倾国吧?”

左淑妃是小国公主,自来被称为该国的第一美人,向来自负美貌,而张婕妤才貌双全,更是自视甚高,现在听她夸奖那个神秘女子为美人,不禁嗤之以鼻:“难道天下还有谁能比姐姐还美?”

张婕妤一笑:“妹妹可是过奖了。”

“唉,姐姐你听说没有?陛下竟然让她常住立政殿。这像话么?上次我编排了一支新的曲子请陛下欣赏,陛下竟然不来,想必是她施展狐媚手段,一定是她教唆陛下,不让陛下来欣赏……天啦,姐姐,你说,以后陛下是不是再也不会理睬我们了?难道我们就要在宫里独自红颜老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狐媚子独霸三千宠爱?姐姐,你快拿个主意啊……”

张婕妤不以为然,她进宫的这些日子,早已看惯了花谢花开。想当初,自己刚来时,凭着南朝美才女的身份,罗迦是如何神魂颠倒?宫里来来去去,每一段时间,总有人得宠,有人失落。罗迦博爱,从不专宠任何妃嫔,虽然某一段时间里,总是有妃嫔特别受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总体倾向。

以色侍人的悲哀

这女子新来自然新鲜,可是,新鲜感一过去,自然就容不得她娇宠了。所以,她最是佩服林贤妃,任陛下有多少新宠也不管,只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住自己最美丽的容颜,最温顺的态度,最出众的特长,——如此,陛下厌倦了新宠时,蓦然回首,那人总是在灯火阑珊处。

这才是博得长宠的必须手段,如果仗着一时的宠幸,就大肆娇嗔,几个男人受得了?别忘了,男人都是喜欢温柔顺服,明事理的女人。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自古皆然。就算皇帝暂时因她冷落妃嫔们,难道一辈子都会如此?她聪明,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左淑妃听,依旧好暇以整的,只顾着自己的如花容颜,我行我素,总有一天,陛下又会转过头来。

“姐姐,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哪有妃嫔住在立政殿的?她竟然和陛下一同起居……”

这也是张婕妤颇为担忧的一点,就算皇上再怎么出于新鲜,但是,这种恩宠也实在过头了一些。封昭仪且不说,住在立政殿和天子一同起居,这算什么?这可是大大违背了祖制。

“姐姐,你说她以后会不会被立为皇后?”

张婕妤心里一凛,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比往常,既然如此,自己又该采取什么手段呢?她忽然记起一个人来,自己宫里新来的一名宫女,也是来自南朝的女子。因为父亲犯罪,被充入掖庭。此女年方16,容貌真真是奇货可居。

她笑起来:“既然是陛下纳妃,咱们于情于理也该去恭贺一下。否则,倒让陛下认为我们姐妹醋妒……”

左淑妃本来就是醋妒,恼怒道:“我可不去。”

“妹妹就别使小性子了,想想,我们该送点什么礼物呢?可别寒碜了叫人家笑话……”

左淑妃虽然赌气,可还是怕如若不去,万一被张婕妤抢先卖乖,以后触怒了陛下,更加没有宠爱了。便只要强行压抑满腔醋妒之情,和张婕妤约好,第二日一起上门。

芳菲醒来1

菲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所以,她丝毫也不知道外面的熙熙攘攘。

虽然罗迦告知天下,立冯氏为昭仪,但是并未大肆铺张排办。潜意识里,不愿在儿子刚刚大婚后,自己也如此大张旗鼓地纳妃。可是,又不愿意委屈了芳菲,想来想去,便尽力将立政殿弄得更加花团锦簇,里里外外布置一新。虽然不想张扬,可是下意识里,却有一种“新婚”的喜悦,整日喜气洋洋,一退朝便是亲自查看,一定要将一切都弄得尽善尽美。

这一日,蔓延了许久的风雪天终于停止,太阳终于露出了脸庞。

芳菲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但见一缕璀璨的光芒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旁边那盆绿色的大盆景上,红红绿绿的,煞是动人。

她慢慢地坐起来,背上的伤痕经过治疗已经彻底痊愈,丝毫也不觉得疼痛了。风寒是早就退了的,甚至连脑子的晕沉也不见了。整个人变得十分清醒。

放眼一看,旁边放着各种各样的衫子,是绣工极其精致的宫装,颜色都十分鲜明。她这些天,每天被宫人服侍着穿衣,也不管是什么,穿在身上就穿在身上。

现在才想起自己该是穿道袍的。生命的颜色,无法选择的是白色和道袍的天青色。可是,她喜爱的是黑色。但放眼这堆衣服里,全是淡红,黄色,绿色……都那么鲜明,没有任何自己喜爱的。可是,她现在反而觉得那一身道袍更是安全和亲切。但是没有道袍了,也不介意,就伸手拿了衫子,随便穿在身上。

她慢慢下床,两名侯着的宫女急忙上来:“娘娘,奴婢服侍您洗漱……”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好生诧异。

宫女已经端来了洗脸水,她简单洗漱,宫人要帮忙,她却觉得非常不习惯,连忙说:“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娘娘,奴婢们要伺候你,不然陛下会责罚……”

“不用。你们下去吧。”

宫人们只好退下,她拿了一把梳子,慢慢地梳理睡得有些纠结的头发。

芳菲醒来2

宫人们退下,她拿了一把梳子,慢慢地梳理睡得有些纠结的头发。镜中是一张苍白的脸,可是,却不如想象里的惨白,反而带了微微的红润,正是她这些日子被照顾得极好的缘故。

这时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昏睡中,吃的,喝的,都是这一辈子从不知道的,是皇宫里那些最好的东西。罗迦为了她能早日康复,真是不惜一切代价,费劲了心思,几乎将宫廷的所有珍品都出动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罗迦。她并不回头,依旧慢慢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罗迦又惊又喜,大步就走过来,手放在她的肩上,喜道:“小东西,你起来了?今天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她没有做声,停下梳理的手。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头发,接过她的梳子,轻轻替她梳理起来。她本是要躲开的,可是,他的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虽然不用力气,她也没法一下瑟缩开,只好柔顺地由着他。

他第一次替女子这样梳理,但觉又新奇又有趣,不停地抚摸她锦缎一般的秀发,无比的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才梳理好,任那瀑布般的秀发垂在脑后。他放下梳子,抱着她的肩头,才发现她今天换了一件杏黄色的衫子。她大病初愈,神情娇弱,又带一点慵懒,明亮的眼睛更是显得眼珠子透亮,白皙的额头也显得精神了许多。他越看越爱,但觉这小小的脸庞,简直带着无限的吸引力,便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小东西,我给你画眉,好不好?”

她扭过头,不愿意对视他的目光。

他却更是迫切。自从那日她昏迷之后,一直没有醒来。他便再也没法做什么,每个夜晚抱着个火人儿,却如一只恶狼叼着块肉,偏偏又不能吞下去,生怕再伤害了她。如今,她总算痊愈了,岂能再忍住?他十分急切,屋子里那么温暖,浑身的激情仿佛瞬间被点燃,他轻轻抱住她的肩,声音也变得怪怪的:“小东西……”

罗迦情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