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难道才知道我没有走?我去祭拜了我外祖母大人的陵墓。你这些日子沉溺于美人乡里,估计也很难过问其他事情吧?好了,现在我正式照会尊敬的北皇陛下,本王子即将上路,你不用操心我会继续留在驿馆多吃你几顿。”

他声声带刺,罗迦并不理会,只说:“既然你来向朕辞行,朕也有句话交代你。向你母亲说声谢谢,她送的花貂大裘,朕很喜欢,芳菲也很喜欢。”

“哦?芳菲也很喜欢?”安特烈打量着他,看着他身后这座充满南朝风情的宫殿,红砖琉璃瓦,甚至,陛下还满腔的酒意。然后,远远的,他看见雕花的门廊打开一点,两颗头颅又缩回去,其中慢一点的,正是个妖娆的女郎,她伏在门口,酥胸半露,一层轻纱,就如当日跳脱衣舞的风光。

陛下,日日和这样的尤物相伴,难道只是吹牛聊天?

“舅舅,我前两天见过芳菲……”

罗迦暴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去见她作甚么?朕不是吩咐,不许你去叨扰她么?”

“我是她的朋友,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见过了你就走,何必多废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芳菲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她可谓九死一生,而且,还有救治太子生命的大功。”

“朕并没亏待她!”

“你有没有亏待,你自己清楚!她现在临盆在即,又是你的骨肉,她身子不好,难道你不该多陪陪她么?可是,你却流连在……”

安特烈VS罗迦4

流连在?自己流连在什么地方?这小子再不懂事也出生于皇家,自己如此,难道有什么错?

“闭嘴!安特烈,你别忘了你使节的身份!”罗迦暴怒,“你踏在我北国的土地上,当知道,朕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这是什么语气在跟朕说话?”

“北皇陛下,我只是提醒你!”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朕?安特烈,你不但以下犯上,而且目无尊长,你不要仗着使者的身份,朕就不敢惩罚你!若你再出言不逊,朕马上代替你父母教训你……”

“啧啧啧,北皇陛下,你真是威风!”安特烈叫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冷笑着,声音非常低,“北皇陛下,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得到芳菲的!你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该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罗迦心里一震。自己强迫芳菲,永远是心里的一块疤,仿佛最不堪的一面。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在努力给她幸福,并且让她感受到了幸福,难道不是么?

他沉声问:“你去教唆芳菲?”

“陛下,你也太小看我了!”

罗迦松一口气,盯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警告你,你最好马上送走那个什么小怜,芳菲临盆在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罗迦气得放声大笑,警告,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对自己用“警告”二字。

“安特烈,你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念甥舅之情。”

“你既然强将芳菲留在皇宫里,就得对她负责,否则,你就放她出去!”

“放出去?去哪里?”

“她是名医,无论去哪里都能养活自己。陛下,你不要以为,唯有你这个皇宫才能养得起一个人。”

“安特烈,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的居心?很简单。你赶紧送走小怜,回到立政殿去!”

“芳菲是朕的昭仪!朕要如何对待她,是朕的事情!”

安特烈VS罗迦5

“你的事情?陛下,你别忘了,芳菲的命是我救下的。我就有义务和权力关心一个九死一生的女人的后半生命运!你嚣张什么?如果当初我没将她带出神殿,她早就丧生在你和大祭司架起的那堆大火上,尸骨无存了。现在,你有什么资格以占有者自居?”

“大逆不道的畜生,朕早知道你觊觎芳菲……你别忘了,你该叫她一声舅妈……”

“觊觎?陛下,你可不要推己及人。我若心怀不轨,当时在北武当那么长的时间,根本就不会让你后来有什么机会了!陛下,我没你那么卑鄙!”他愤愤的,脸色微微通红,声音非常低非常愤怒,“你道貌岸然,欺骗我们说什么圣处女公主神圣不可亵渎,不许和男子多说一句话,我就是因为遵守你北国的信仰和道德!你呢?你这个伟大的高尚的北皇陛下,你做了些什么?”

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心里最隐秘的卑污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罗迦紧紧握着拳头,咯咯作响:“你到底是不是疯了?冯昭仪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也知道她要生孩子了?既然如此,为何还天天流连在其他女人身边,连多陪她一下都不肯?这就是你北皇陛下所谓的不亏待她?”

罗迦早就知道,柔然国风粗犷,完全没有什么中原的礼仪,而且安特烈天生娇纵,从小就野惯了的,现在竟然敢如此没上没下,他也气晕了头,一拳就向安特烈挥去:“闭嘴,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安特烈一把架住他的拳头:“舅舅,你不要冲动!”

罗迦昔日勇武过人,这一拳,竟然被他架住,更是气恨交加。

“舅舅,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你最强有力的时代了,啧啧啧,我的伟大的北皇陛下,你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个子高高,年轻的体魄充满一种俊雅中的彪悍和强壮,“陛下,打架,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所以,不要太过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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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什么东西?

“来人!”

几名侍卫冲上来。

安特烈放开罗迦的拳头,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衣衫,又摸摸自己的头发,好暇以整:“舅舅,你就会以众欺寡,好了,我走了。”

“马上滚,再也不许踏进我北国皇宫半步。”

安特烈头也不回,大步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下,右手高高地伸出,举过头顶,往后面挥了挥:“北皇陛下,你要记住,忠言逆耳利于行!”

“立即将安特烈驱逐出境!”

几名侍卫冲上去,如临大敌,跟着安特烈走了出去。

张婕妤和小怜一直从门缝里悄然往外看。虽然距离远,听不见,可是,陛下满面怒容,甚至差点动粗。

小怜十分惊讶,这天下,哪个人胆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她低声问:“娘娘,那人是谁?为何如此放肆?”

“柔然的王子安特烈,经常自由出入于皇宫……”可是,他跑到这里找陛下干什么?而且还争吵得如此面红耳赤?

“娘娘,男子也可以自由进出皇宫?”

“他是陛下的外甥,他的母亲最受皇太后宠爱,是皇太后特许他进出的。”

原来如此。可是,寻到琉璃殿来找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罗迦本是兴致勃勃地欣赏歌舞,还憋着一腔没有发泄的欲火,打算的是欣赏完毕,就让小怜侍寝,可是,经这一扰攘,哪里还有丝毫的兴致?

张婕妤等见陛下招呼也不打一个,掉头就走。急忙开门追上去:“陛下,谁惹您生气了?”

小怜拉住他的袖子,半依偎在他怀里,身上全是淡淡的花香,红唇嘟囔,“陛下,进去吧,奴婢再给您跳一支曲子,陪您喝几杯。”

罗迦受到安特烈的刺激,非常气愤,仿佛皇帝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冷笑一声,自己难道会听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

而且,他凭什么替芳菲出头?他算什么东西?

他算什么东西2

可是,终究还是很不安,安特烈,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难道芳菲知道了什么?他转身就要走,心里更加惴惴。

小怜一把拉住他,“陛下,您可不要走,奴婢还要伺候您呢……”

那种强烈的愤怒,变成了强烈的逆反,本是对于自己在琉璃殿还有一丝歉疚,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安特烈这小子,他是替芳菲出头?

芳菲不懂事,他也不懂事?

他干脆一把抱起小怜:“小怜,你今日一定要陪朕喝个一醉方休。”

小怜大喜:“好好好,奴婢一定陪陛下尽兴。”

罗迦的手游走在她的半裸的酥胸,张婕妤识趣地立刻先进屋子,立即吩咐:“快重新准备酒菜,换陛下喜欢的……”

罗迦根本无心酒食,却干脆赌气地坐下去,只是,手微微放开了小怜,一个人靠着椅子生闷气。

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了热意,树梢上的露珠也全被晒干。这世界如此明媚,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只是为什么心里如此的阴暗?

就像心灵的一角,长满了青色的青苔,长年累月都照射不到阳光,湿滑,唯有毒蛇在缓缓爬过。这样的心境,是左淑妃流产后,芳菲被关在神殿的囚室等待被烧死的时候那样的。没有未来,一切都那么绝望。

她在夏日的光阴里徜徉,白天那么长,平城的夏日也不会太过炎热,风徐徐的吹,各种鲜花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

一切,表面上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她只要红云和红霞跟着自己,其他人,都远远地被甩在后面。就连张娘娘等,她都不想再和她们说一句话。这宫廷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每个人的外表下面,谁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人心更加复杂的事情了。

红云等知道她不会去捉奸了,便稍稍放心,任她散步,据说,孕妇每天保持一定的散步,有利于生产。

反被捉奸1

前面,又是那片玫瑰园。

她看到采摘花瓣的宫女们,嘻嘻哈哈。

以前,她不知道她们采来干什么,现在,当然明白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场景:罗迦腿上坐着千娇百媚的美人,然后,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头顶……

她摇摇头,不让这个画面继续下去。

然后,她听得宫女们的声音:“淑妃娘娘……”

声音稀稀落落的,很冷淡。

奴婢最后看菜下饭了。左淑妃再也不受宠了,貌似也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当然就不会像昔日那么殷勤了。何况,这些都是琉璃殿的宫女,没必要向一个走下坡路的妃嫔献殷勤。

左淑妃轻哼一声,天天听着宫女们没完没了地报告小怜如何受宠,早就郁闷到了极点。想散步,又遇到这样的烦心事。

她问:“你们采花瓣干嘛?”

一名宫女理直气壮:“小怜姑娘要的。”

“小怜姑娘跳舞,一定要用花瓣,因为陛下最喜欢看她从花瓣里走出来,就如一个花仙子。”

花仙子?花妖精还差不多!

左淑妃气结。她本是要找张婕妤联手对付芳菲,可是,张婕妤自己出动秘密武器,根本不理她,现在,琉璃殿天天莺歌燕舞,自己的玉堂却冷冷清清,陛下,仿佛已经把自己给忘了。

又没有林贤妃这个狗头军师,她只好天天低调地呆在宫里。可是,毕竟才是二十来岁的女子,根本闲不住,趁着天色好,好不容易来花园走走,不料又遇到这样的晦气事。这天下,完全变成小怜和张婕妤的了。

她转身正要走,却无意中看到两丈开往的芳菲。

像见了鬼似的,她嗓子里尖细的声音:“冯昭仪。”

琉璃殿的其他宫女也都看见了,赶紧提了花篮,终究还是有几分忌惮之心,赶紧行礼:“见过冯昭仪……向冯昭仪请安……”

反被捉奸2

芳菲淡淡地点点头,若非她脚步缓慢,早就走过这片是非地了。

左淑妃却追过来,看着她。又看那些提着花篮的宫女:“喂,你们还不滚?”

琉璃殿的宫女怒目相向,凭什么?

“没见冯昭仪在这里?这里不许采花。”

她恶作剧地笑着,狠狠瞪芳菲一眼。

芳菲不置可否。宫女们提着篮子,只好恨恨地离开了。

左淑妃不敢置信,她本是故意令芳菲难堪的,现在琉璃殿的宫女那么猖獗,她以为,那些宫女会留下,不甩什么冯昭仪,不料,竟然真的全部走了,不敢采花了。

她冷哼一声,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其他宫女们早已走远,只有两人四目相对。还有红云等人的紧张。

左淑妃瞟一眼她的肚子,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若不是你害我,我早就有孩子了,现在……”

她双目落泪,咬牙切齿,“都怪你。你不要以为变成什么冯昭仪,我就不认识你了。”

芳菲摇摇头,再摇头:“不是我害你!你该知道,是谁在害你。”

她尖声道:“除了你还有谁?”

“我当时根本没必要害你。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左淑妃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当年“圣处女公主”的眼神,明媚皎洁,令人不得不信服。

“除了你还有谁?”

她笑起来:“左淑妃,你可真是蠢!你难道不知道,往往最和你亲近的人,其实最容易背叛自己?”

左淑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并不太蠢,后来,心里也不是从未有过怀疑。

芳菲看着她骄横而又幼稚的脸上,其实,左淑妃,真的还很年轻。以前天天和林贤妃勾结,现在,落单了,连在宫女眼中也没什么地位了,而她,还是真正的公主呢!

她忽然问:“左淑妃,你多久没见过陛下了?”

反被捉奸3

她忽然问:“左淑妃,你多久没见过陛下了?”

一下点中了左淑妃的死穴,陛下?自从冯昭仪进宫,自己就再也没有侍寝过了。她又气又恨,忽然就冷笑了,自己不能沐浴圣恩,她冯昭仪,就行么?

“冯昭仪,陛下纵然没有宠幸我,也不见得就宠幸你!”

“那陛下在宠幸谁?”

左淑妃忽然想起高公公的告诫,再也不敢说下去,只不停地冷笑。

“冯昭仪,你实在太过分了,这宫里,大家都是陛下的妃嫔,你了不起,你天天去捉奸?”

她再摇头!

“哦?你不去捉奸了?”

她淡淡一笑:“左淑妃,我若是你,冯昭仪刚进宫的日子,就该去捉奸!”

左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说什么?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严格说来,是你们先进宫。捉奸的,其实该是你们!”

左淑妃大怒:“你是在讥讽我?”

这是实话实说。芳菲心想,自己,哪有资格去捉什么奸?也许,自己生下孩子后,若是以后罗迦要跟自己OOXX,来捉奸的,就会变成小怜了。

小怜已经是新宠,天下是她的。

“冯昭仪,你不要得意,但愿你以后也不要有钻进床底下的一天!”

她拍了拍手掌,呵呵一笑:“左淑妃,这话是我刚刚要说的,没想到,你我二人竟然心意相通。”她低低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谁说下一个钻床底的,不会是我呢?”

“冯昭仪,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左淑妃满怀疑问,简直搞不懂这个肥球。

芳菲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说,依旧不管不顾,慢慢地往前走。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她,她压低了声音:“你不要以为自己好了不起。风水轮流转,冯昭仪,昭仪,又有什么了不起……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还摆大一个架子……”

姐妹1

她终究还是不敢明说,摇曳着腰肢,很刁蛮地走了。

芳菲淡淡一笑,左淑妃,她也是知道的,这是在讥讽自己明明都是昨日黄花了,还摆着冯昭仪的架子。

这宫里从上到下,其实都知道,已经是小怜的天下了!

可是,她们都以为自己不知道,不是么?

若是忽然又知道了,岂不是很对不起她们苦心孤诣的隐瞒和表演?

尤其是对左淑妃这样骄横的直性子来说,就更加不容易了。

………………

这天早上,芳菲刚起床,就见到两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是张娘娘亲自通报的:“娘娘,洁雅和新雅两位公主求见。”

芳菲大惊失色,这两个人,可是自己的“姐姐”啊。

她立即道:“快请她们进来。”

两个女人缓步进来,每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她们只比芳菲大十来岁,现在也不过近三十岁,虽然由于她们的天生丽质,还保持着昔日的出众的容貌,可是,封地的寂寞岁月,却在脸上深深烙印。

孩子非常胆小,一见面,就跪在地上,显然是母亲教过的。

两位公主也跪在地上:“参见冯昭仪!”

这是宫里的规矩,昭仪地位最尊,就算是姐姐,也要行礼。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趴在地上捡鸡大腿,被人狠狠嘲笑的丑小孩,现在竟然成了陛下的新宠。她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冯昭仪,她住在皇帝的寝宫立政殿,而且临盆在即。

可是,她不是备选的圣处女公主么?怎会变成了冯昭仪?

但二人对于这些的疑惑和惊讶,都不如来得喜悦。

毕竟,这得宠的是自己的妹妹。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等人,能否跟着她得到一些好处呢?

芳菲看着自己这两个“姐姐”,她们都带着礼物,虽然都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来,已经是她们能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了。

姐妹2

她无限的感慨:“你们都起来吧,请坐,都坐下。”

“臣妾不敢。”

“只有我们姐妹叙话,不必客气。”

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侧身坐下。

茶点上来,张娘娘等识趣地退下,关上了房门。

芳菲看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各自依偎在母亲身边。那眼睛,眉目,都微微似罗迦。一转眼,忽见两位“姐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她心里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袭上心头,姐妹三人,都为同一个男人怀孕!

那是极大的屈辱,难以忍受的伤痛,战争遗留的祸端。

曾经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战利品而已!

仅仅是罗迦陛下的战利品而已!不必妄想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竟然不敢跟姐姐们目光相接,微微的心慌,只看着那两个孩子,语无伦次:“红云,把那个锦盒拿出来……”

“是,娘娘。”

锦盒里,全是珠宝,芳菲看也顾不得看,就递过去:“孩子们,你们两人一人一半。”

就算是公主,新雅和洁雅见她竟然拿出这么多珠宝,眼也不眨一下地就赏赐给孩子们,再看看这立政殿的奢华,无限酸楚,却又十分羡慕和感激:“你们还不谢谢娘娘。”

两个孩子齐声叩头:“谢谢娘娘赏赐。”

新雅擦拭着眼泪:“臣妾们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平城了,这一次得陛下恩典,带孩子回来参加狂欢节并觐见,才知道妹妹已经做了陛下的昭仪……想来,正是妹妹的恩典,才让陛下想起我们母子……”

不是!真的不是!芳菲到这皇宫里后,几乎很少想起自己的两个“姐姐”——下意识地,是从不愿想起的。姐妹共夫,一想到,就是胸口刺——屈辱的痕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

她也不知道,罗迦为什么今年想起要召两个姐姐回宫。

姐妹3

罗迦甚至在之前从未提起过此事,仿佛早已忘了有这么一些人,这么一些他的——妻儿!

洁雅公主也轻轻拭泪:“真没想到,妹妹做了昭仪。现在就好了,以前林贤妃宠冠后宫,老是进谗言,要陛下疏远我们,所以,孩子还那么小,我们母子就被迫迁往封地。现在有妹妹,就好了……”

芳菲看着那两双殷切的眼神,被昔日的寂寞岁月吹打得憔悴不堪。国破家亡,她们被迫进宫,陛下图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和快活,OOXX几次之后,她们各自有了身孕,于是,他对这亡国的女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了,就算是生了孩子,但是,都是低贱的庶出。他有的是儿子,并不稀奇。至今,两位公主都还只是红霞帔的封号而已。两个孩子得到的封地,也都是又远又偏僻的苦寒地。

就这几次OOXX后,皇上,留给她们一人一个孩子,然后远远的发配,两个女人的一生,就这样毁了。

两个孩子好奇地看着那些华丽的珠宝。也许,自他们生下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珠宝。芳菲可以打赌,估计罗迦陛下,他也许连这两个孩子的相貌都想不起来。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又何尝不是子凭母贵?

对于子女成群的皇帝来说,一些庶生的子女,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娘娘,陛下待你可真好,让你住在立政殿,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多生几个皇子,这样,地位就非常稳固了……”

“娘娘,日后若有机会,你可否向陛下求情,让我们母子回宫?封地,实在太偏远了,终日尘沙满面,周围又没有水井,人喝的水都要去七八里之外挑,那凄寒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娘娘,现在宫里,张婕妤得势,你虽然受到陛下宠爱,但是,独木难支,如果有我们姐妹,也可以稍稍互相照应,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姐妹4

芳菲看着她们两张互相掩饰的面孔,她明白,她们也是知道小怜的。她们虽然被发配在外,但是在这皇宫里好歹还有些熟人,而且自小见惯了母妃们的争宠,她们对这一套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她们生怕小怜独霸了陛下的宠爱,怕自己失宠。两个姐姐,真的是出自好心。惟其如此,更是觉得屈辱和悲凉,那种下一轮,该轮到自己钻床底的恐惧更深刻了——甚至在这一刻,忽然起了很可怕的想法:罗迦真的是个魔鬼,迟早会害死自己的魔鬼。

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就是不久之前,她还觉得陛下是那么好,还以为自己嫁给他,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是,为什么此时对他竟然起了强烈的鄙视和憎恨?

昔日的恩爱情分,昔日的所有的好,已经荡然无存。

她久久无语,两位公主面面相觑。

她听到她们的咳嗽,才醒悟过来。

可是,她却被另一重的好奇心所吸引,有一个问题,是她藏在心底很久就想知道的。

“新雅公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位公主对视一眼,齐声说:“娘娘请问。”

两位公主一口一个“娘娘”,她更是浑身不自在。微微咳嗽一声,才低低问:“当年,我在大燕,真的是公主么?”

两位公主露出疑惑的眼神:“难道公主还有假的么?”

芳菲的声音更低了:“可是,你们也知道,我小时候跟你们是不一样的。我是跟着宫女长大的。人家说张妃娘娘是我的母妃,可是,我小时候都没见过她的面……”

“人家说,你是……扫帚星……所以,张妃娘娘不待见你……”两位公主想起,她们也从未见过芳菲,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公主。而且,张妃娘娘后来还有其他子女,都是她们见过的,唯有芳菲,扫帚星的说法,都是城破的前一个月才传出来的。

屈辱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