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纠结12

“还不一定会去呢!再说,你去的话,就得先锻炼身子……”

她忙不迭地:“我有在练习哦,天天早上都有练习,骑马射箭也很有进步了……”她想起骑马射箭,又想起惨死的李玉屏,心里一酸。慢慢转移了话题:“殿下,他近日如何了?”

罗迦好生苦恼:“朕近日也在操心此事。朕许诺将李将军的小女儿许配给他,可是,看样子,他竟然不太乐意。芳菲,要不,你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他跟儿子,实在不是那么太好沟通,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芳菲犹豫一下。

自从那次在太子府跟太子翻脸后,两人之间,几乎从未再说过一句话了。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子的。

罗迦一直不明白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芳菲跟儿子之间,仿佛滋生了很大的芥蒂,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有些不安:“芳菲,你是不是因为玉屏之死,怪责皇儿?”

她勉强摇摇头,无法回答他。

那些无情的辱骂:宣姜!

你就是个宣姜!

你亡国灭家,父王一个皇后头衔就收买了你!

自己是不知羞辱的宣姜。

而陛下呢!

他就是扒灰的,更不知羞耻的卫宣公?

在太子的心目里,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他根本就看不起自己,自己如何能劝说她呢?

她的内心深处,压根就不再愿意接受这个“说客”的任务。太子要续弦谁,也是自己根本管不了,也不想管的。

因为,她其实隐隐地,已经猜测到了,这些年来,太子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烈,是很反感别人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要是陛下出面,还没什么。

要是自己出面,自己就是再一个——宣姜了!

现在,自己的任何作为,只怕,都会被解释为威胁他的地位。

解决纠结13

而且,她的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太子再一次有政治联姻——

尽管李将军的千金不错,对于稳固太子的地位也大有好处——亲上加亲,也不错!

娶李将军的千金,的确对太子本人更有好处。

可是,联想起新雅,洁雅!

谁说李玉屏的妹妹,就真的那么合乎太子的审美?

谁能保证,太子又能再一次和她的妹妹日久生情?

这对太子来说,是何其不公的?

难道太子真的就那么甘愿?

可是,罗迦显然不是这样看的。他心里也很是不安。经历了神殿的惨变,尤其是猜测到幕后的黑手是谁,就更是惶恐:如今,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芳菲,只有太子。这两个都是自己最最重要的人,无论哪一个有了闪失,都是经不起的。如果他们二人之间滋生了芥蒂,不能和解,岂不是很遗憾的事情?

他试着:“芳菲,那晚遇到刺客,只是一个意外……是皇儿,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你……后来,他好几次要来探望你,你都在熟睡中……”

她知道,其实,都知道;是故意不见他的。

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太子。

只要见到他,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一种羞愧。仿佛自己亏欠了他许多东西。

她强笑着:“陛下,我试着去看看吧……”

罗迦更是不安:“芳菲,朕不是要你一定要去劝说皇儿。你根本就可以不去。……朕,只是不想让你误会了皇儿,他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芥蒂……不然,也不会那样救你了。芳菲,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真的恨另一个人,是绝不会不顾一切救护她的……”

芳菲哑口无言。

是么?

也许是吧。

可是,难道就不会是另一种结果么?

当时,太子救了自己,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骂自己骂得太狠了吧。

解决纠结14

心里,对太子竟然是真的存了芥蒂的,就如在太子府的时候,他的出卖;就如他那一次发病发疯时,说出的内心话。

这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甚至比对刺客的记忆更加鲜明。

太子,那个时候,他的内心已经表露无余。

他反感自己!

他提防着自己可能造成的威胁。

——

芳菲,你也不过只是个宫廷女人而已了……你忘了自己的国仇家恨,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父皇一个皇后的头衔就把你收买了,让你无原则地跟着他,不辨是非地为他叫好。

可是,芳菲你记住:这皇宫里,只有永远的皇帝,没有永远的皇后!就算是你,地位也未必牢固一辈子。

…………

这些,才是太子的真心话!

当初一声声,一句句地驱赶自己,让自己一生都不许踏入太子府半步。

太子,谁说他不也是恨自己的?

她曾在心里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会再踏入太子府半步!

绝不!

这些,陛下是不知道的。

而自己,也永远不会告诉他。

罗迦没有再说什么,芳菲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时,正好御膳送来,二人立即吃了起来。

幸好,吃饭时,芳菲又说又笑,罗迦内心还是有点安慰,这个小东西,就算对其他人再不满,但是对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只要她对自己满意,那就差不多了。

芳菲见到太子,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因为再过两天,就是大祭之日了。所以,太子特意进宫向父皇请安问候。恰巧罗迦去了军机处商议要事还没回来,在等候的时候,他见到的就是芳菲。

双脚再次踏入立政殿门口,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么复杂。到高公公通报了,皇后出来的时候,二人面对,彼此的眼神竟然都是慌慌张张的。

解决纠结15

还是太子先开口,躬身行礼,态度非常温和:“皇后,你身子好些没有?”

“嗯,还行。”

两人淡淡地对答。完全是宫廷的规矩行礼。

她只是个皇后而已。

他只是个太子而已。

仿佛二人昔日的友好,昔日所有的情谊,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太子仔细地看她的脸色,很苍白,显然这一次的小产,对她的身子的影响,并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女人,经历了两次这样的事情,是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就生龙活虎的。

就算是滋养得很好,她的眼眶也微微地陷落,身子较之以前,单薄了不少。

好在精神还不错。

可是,二人之间,几乎隔了一层漩涡,深深的——那是一种无形之间的距离,那么疏离。

本来,不是这样的。

两人之间,有太多的回忆,神殿时候的相处、逃亡;太子府那么几个月的朝夕相对,同寝同食,她在冷宫时候的哭泣倾诉……可是,这一切,都敌不过那一次的争吵。

“殿下,我不来了……以后,永远也不来了,不跟你见面了……”

他想起她当时慌慌张张的额声音,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低下头,声音低低的:“皇后,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自己什么呢?

是当时不该那么骂自己么?

芳菲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对不起。

那自己呢?是不是要说谢谢他?

谢谢他当初的救命之恩?

“芳菲……对不起……”

非常低的一声,他好久才从喉头里发出来。

芳菲心里一震:“殿下……那一日,你救我……是你救我……”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那么潮湿,太子,他骂自己,他恨自己。可也正是他,舍命救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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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皇女英1

芳菲心里一震:“殿下……那一日,你救我……是你救我……”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那么潮湿,太子,他骂自己,他恨自己。可也正是他,舍命救护自己。

回想自己这一生,几曾有过被人如此舍命相护的时刻?

他是不同的,和其他人都不同。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同,所以,对他的期待才更高,更大。就如新雅洁雅等,那样地辱骂自己,就如张婕妤等如此地暗算,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要么翻脸对付,要么根本不足挂怀。但是,唯有他,哪怕来自于再少的一点伤害,都觉得无比伤心。

太子见她神色终于有了缓和,低声道:“上次你受伤了,我来看你……”

那几次,他都被拒之门外。

“芳菲……我只是想向你道歉……向你说声对不起,我那天……唉,玉屏死了,我六神无主,又服用了大祭司的圣水,所以,看到你,只好拿你出气……”他的声音十分软弱,“因为,除了你之外,我也不敢拿其他人出气了……”

芳菲不由得低下头去。

那是一种无端的怜悯和喜悦——他最无奈的时候,只能拿自己出气。

就如我们在生活里,遇到许多不顺心的时候,只能拿自己的家人、亲人撒气——而太子,他更加不敢,他的一言一行,都事关重大,许多人都盯着他,他必须做出表率,永远是最强的一面——永远没有肆无忌惮的时候,唯有在自己面前,他才敢稍微的表露一些真实的情绪……

她眼珠子转动一下,抬起来,看着他,微微别过脸,并不面对他的目光:“殿下,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也不是太知道,那种微妙的情绪,那是很难体会的。

一杯清茶,太子缓缓坐下去,芳菲此时要开口,倒颇费了一番踌躇:“殿下,你对于李将军的小女儿……”

娥皇女英2

太子的眼神有些飘忽,神情也是淡淡的:“你说李银屏么?她是玉屏的小妹妹。父皇替我考虑,这样的决定也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那就这样吧。”

芳菲听出了他的冷淡,急忙道:“殿下,其实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可以提出来的……”

“我还能提什么?父皇都和李将军商量好了。再提出来又算什么?”

芳菲张口结舌,这才想起,那次招待李将军的盛宴上,的确,陛下是亲口许婚的。君无戏言,陛下其实已经替儿子做了主了。太子,又怎好再忤逆于他?

再说,李将军如今在外率军浴血奋战,而家里,太子竟然悔婚,这也是不可能的——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本人,都绝不会如此。

“再说,我也没什么好提的。事实上,再娶哪个女人都一样。李银屏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女人,当然是谁对我最有利,就娶谁呗。”

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无所谓了。

芳菲心里颇不是滋味。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安慰他呢?

而且,的确也是,如果没有明确爱慕的对象,那么,娶哪一个女人不是娶?再说,李银屏还才貌双全,家境没得说。

此时,方感觉到宫廷深深,半点不由人。就算再是父子情深,在某些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的。

太子反而笑起来:“皇后,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纵观其他人选,李银屏倒是最好的。总不成叫我娶乙浑的女儿?”

乙浑也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但都是妾室所生。乙浑多次想方设法,希望把女儿嫁给太子,但是,罗迦都婉言谢绝了。

这一声“皇后”,芳菲心里好生失落,一切,都回到了陌生的原点——身在皇宫,娶谁,不娶谁,无关乎爱情,那是一门学问。

也许,男人,在现实或者事业面前,是不太那么看重爱情的。

娥皇女英3

因为,他们可以三妻四妾。

妻子管家,娶进门来是为了一种身份,一种名誉,一种利益,绝非为了情感。

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妾。

反正男人是可以兼得的。

带来好处的女人,或者是能够愉悦自己的女人——他们一个都不会错过,可以兼得。

身为太子,更是如此。

就算李玉屏在世的时候,他也是有几房侧室的。

今后,他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自然也可以随意娶了进门。

到时,要宠谁多一点,谁又管得了呢?

她没有再问下去,忽然想起那个米妃。李玉屏死后,她非常积极地抛头露面,非常主动地在太子面前邀功请赏,把持了内政外交,甚至为了取悦太子,不惜让他和神殿的客人大行方便。

米妃做了这么多女主人该做的事情,难道为的不是争取正妃的位置?

可惜,要扶正,又谈何容易?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十分难堪的尴尬——一种沉默的气息在空气里流动。仿佛一种无言的芥蒂,永远也回不到昔日。

彼此说话,彼此试探。

彼此试图真诚,彼此又无法真正的畅所欲言。

好一会儿,竟然谁也无法开口。

芳菲是看着门口的,希望陛下赶紧回来。偶尔回头,忽然接触到太子的目光。那也是淡淡的,并未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窗外的冰天雪地。

天气那么冷,以至于屋子里也那么冷。

这才看出了他的憔悴。

其实,也不是憔悴,而是一种隐藏的犹豫——仿佛是一个极其孤独的人——这种孤独,仿佛已经深入了他的骨子里,从他生病起,从他养伤的时候起,从李玉屏死后——他这一生,仿佛都是极其孤独的。

她急于打破这种孤独——或者说是难堪的沉默:“殿下,那天你去追赶的罪魁祸首是谁?”

娥皇女英4

她急于打破这种孤独——或者说是难堪的沉默:“殿下,那天你去追赶的罪魁祸首是谁?”

问出来,方觉得后悔。

事后,太子在向罗迦禀报的时候,都是含混其词的。只说黑夜里没有看得清楚。此时,自己却这样问他,他会说么?

太子回头,好生意外地看她。

“殿下……我是随便问问……”她强笑着,有些不安。

“是三王子,是他!”

他竟然回答,毫不犹豫,毫不隐瞒。

芳菲一怔。

“我跟他交手,厮杀了一场。本就要拿下他了,却被人救走了。肯定是三皇子,毫无疑问。芳菲,但是我不想告诉父皇……”

芳菲心里一震。告诉罗迦?当然不。

先后失掉了两个儿子,加上新雅那个儿子的惨死,这一次,罗迦就失去了两个孩子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三皇子,对他的打击,将不可想象。

罗迦这一生,都在躲避一个命运——躲避子弑父的命运。可是,没想到,三皇子真的起事——他念着父子夫妻情谊,放过林贤妃母子,难道真的又要遭遇他祖先们的厄运?

“三皇子,正是他和齐国大军勾结。这一次的杖,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困难。高焕是一员猛将,有勇有谋,而三皇子熟悉北国的地形。如果他们互相勾结,内外夹击,只怕……”

芳菲屏住呼吸:“殿下,陛下知道这一切不?”

太子摇摇头:“父皇没问,我也没提。”

她着急的:“殿下,那你就千万千万别告诉陛下。”

太子若有所思:“为什么?”

“这……”芳菲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本可怕的北国秘史,被篡位的儿子杀掉的太祖,被“孝顺”的儿子杀掉的太宗、宠妃,以及六个小王爷……北国的帝王,在罗迦之前,几乎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娥皇女英5

难道,真的又要重复祖先的厄运?

她不知怎地,竟然不想告诉太子——太子,他也是日后北国的王——他要是知道了,也会背负这样的心理压力?也会整天生活在担忧被儿子杀害的恐惧里?

太子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愤怒:“父皇一念之仁,可是,林贤妃却怂恿儿子,里外勾结……这一次,唉,这一次……我要是抓住他,绝对再也饶恕不了他……”

芳菲惊得不能自已,太子却忽然转眼看着她,眼神十分热切:“芳菲,若是这一次再拿了三皇子,你一定要劝说父皇将他处死……决不能再对他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我真是害怕……他终究是一个祸患……”

芳菲几乎怀疑太子完全知道那段隐秘的历史了。

“芳菲,你答应我。我每次出面,人家就说我不念骨肉亲情,其实,上一次,我都很希望父皇将他处死……若不是这样,这一次,就不会酿成神殿这么大的骚动和流血了……”

芳菲竟然颇有同感:“殿下,你放心,若是抓住他,我一定设法,决不能再让他继续危害……”

而且,是希望先下手为强,赶紧干掉三皇子。

心里朦朦胧胧的,仿佛三皇子不死,陛下就要死——二者,是不能共存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地和太子志同道合,仿佛回到了旧时的岁月,回到了那些为了寻找他中毒的根源,孜孜不倦地寻求凶手的时候……

“殿下……”

她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声通报:“陛下回来了。”

二人赶紧迎上去。

太子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罗迦见儿子和芳菲两人,貌似有了几分和解,没有争执的迹象,心理倒有几分安慰,看看天色,欣然道:“皇儿,快到晌午了,你今日就在宫里,陪朕和皇后一起午膳。”

“多谢父皇。”

午膳传来。

娥皇女英6

午膳传来。

本是太子一张案几,帝后二人共用一张案几。

这一日,罗迦却心血来潮,干脆见案几撤掉了,换了一张大桌子,三人坐了一桌。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和帝后二人同食,颇不自在,却又颇为新奇。

罗迦龙颜大悦,自从神殿之后,很少有这样喜悦的心情:“皇儿,我们父子还未这样一起用膳。哈哈,在皇后的带动下,朕很喜欢这种家宴的氛围了,来,皇儿,你多吃点……”

他亲自给儿子夹菜,夹了满满一碗,然后,又给芳菲夹菜。

芳菲见他满脸喜色,想起三皇子,内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是,也不在罗迦面前流露出丝毫这样的神情,反而真的有几分开心,配合着他们父子,也唧唧喳喳地说一些话。

太子第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可怜他本是一个孤独惯了的人,而且,李玉屏又死了,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和任何人一起共膳了。

现在,处于这样的气氛之下,心里不知怎地,倒颇有几分喜悦。耳边,是父皇的谈笑风生,芳菲的叽叽喳喳。就如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做了许多精美的小菜:

“殿下,你吃这个……”

“殿下,这个也不错……”

“殿下,这个很好耶,你以前肯定没吃过,我自己发明的菜肴……”

……

心里,竟然是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自己喜欢这种氛围……自己,其实也是很希望能和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起共膳的。

可是,心里又被另一种悲凉所取代: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皇儿……”

他蓦然心惊,是父皇在叫自己:“皇儿,祭祀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他强稳住心魄,此时,才一鼓作气的:“回禀父皇,儿臣已经把细节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