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天师道人又低声道:“娘娘,道长还说,叫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

芳菲这才吃惊了,反问:“我能管什么?”

“不管即是管!现在,娘娘最好无为,什么都不要做!尽量避开朝里一切的纠纷。该你出手的时候还没到!”

通灵道长,对局势看得很清楚?他一个出家人,凑合这么多干什么?北国规矩,严禁夫人干政,他难道是怕自己惹火烧身?

芳菲淡淡地:“通灵道长现在在忙些什么?”

“家师还是在闭关。此外的事情,谁也不许过问。但是,家师吩咐,太后若今后遇到任何的困难,都可以去北武当找他。当他忙过了这段时间,也会亲自来平城向太后请安。太后,你一定要保重……”他再一次地提起这个问题,显然是通灵道长曾经千叮咛,万嘱咐。

敌人和爱人12

罗迦一死,通灵道长就开始闭关,北武当的事情,几乎全部交给了天师道人掌管。芳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魏大人呢?”

当时是魏晨亲自护送罗迦的灵柩离开的。要知道一切的详情,问魏晨才会清楚。

“魏大人遵照遗嘱,在北武当值守,短时间内,只怕不能回平城。”

芳菲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而且,这支灰衣甲士,留在北武当,也许是最好的一个安排。想起如今朝中的局势,她只能暗自叹气。

算算日子,就要到夏天了,心里千百个疑惑,只能自己去北武当才能解开了。

转眼之间,已经是三月,春暖花开了。

弘文帝纳妃的日子要到了。

米妃等人,当然要为皇帝老公新娶而忙碌奔波。她们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比如大的布置,礼仪等,便会来请教冯太后。

太后对于婚娶的礼仪并不精通,但是,她熟读诗书,随便翻了一本南朝的礼仪册子,便按照那些给予指点。

有时,米妃等人跟她讨论某些细节的时候,常常说着说着,她便走神了,心里十分麻木,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米妃等人,面对丈夫娶妻,就会表现得如此贤惠,如此大度呢?而且,亲手替丈夫张罗一切。

当然,米妃等也不是没有苦衷的——哪个女人愿意如此呢?但是,此时不以“贤惠”巩固自己的地位,的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想,若是自己昔日如此“贤惠”,也许,陛下还不一定会死?

但是,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她的确太忙了——临近婚礼的时候,就算再有心躲避,也是无法躲避的——这种礼仪,本来就要女人出面。

而且,对方还是李将军的女儿,李玉屏的妹妹,于情于理,她都该尽心竭力地筹划。

也因为这样的忙碌,反而让心灵轻松下来。

爱人和敌人13

明日,便是新帝迎娶的日子了。

当米妃等人最后一次呈上礼单和各种细节的时候,冯太后仔细地看了,完全无误,众人退下,她才松一口气。

红云端来一杯热茶,她喝了一口。但觉腰酸背痛。

红霞替她轻轻按摩肩膀,“太后,你这阵子累坏了,也该放松一下精神了。”

这时,门外有通传:“陛下驾到。”

她还是坐着,弘文帝进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参见太后。”

芳菲罕有的和颜悦色,真正如一个“母亲”一般:“陛下,恭喜你了。”

弘文帝坐在她的对面,心里觉得十分荒谬,自己的初恋情人,如今,以“母亲”的身份恭喜自己。

他亲自递上来一只匣子:“多谢太后这些日子为朕的事情奔走忙碌。”

芳菲一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首饰,珍奇古玩。

这样的东西,他几乎定时送来,各地的贡品,小属国的贡奉,最好的东西,他都会挑选出来,亲自或者命人送来孝敬太后。他日理万机,纵然太后屡屡申明不必请安,他也会三不五时的前来,每一次,都是毕恭毕敬,恪守着“儿子”的本份。

有时,和太后闲聊几句。

有时,什么都不做,哪怕就在门口独自站立一会儿。

弘文帝的“孝心”,无可挑剔。“母子”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

芳菲对这个匣子并无什么兴趣,只说:“唉,也算是了断先帝的一桩心愿。陛下,日后有机会,你还是尽量立李银屏为皇后吧。”

“尽量吧。”

要知道,和李将军的联姻,是保障弘文帝帝位的根基,乙浑等人再是上蹿下跳,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但是,此时,要弘文帝急于求成,一步到位,显然是不现实的,他根本没法力排众议,想立什么女子为皇后就立什么女子为皇后。

爱人和敌人14

他还没有达到先帝昔日的声望和地位。

现实是残酷的,人们往往只羡慕龙椅上的人无所不能——其实,这天下,真正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弘文帝,他还要经过岁月的打磨,无数次血腥的勾心斗角的厮杀,才可能真正奠定自己的地位。

芳菲见他久久无语,提醒他:“陛下,你该早点休息了,明日你会很忙的。”

弘文帝忽然道:“你可不可以陪我下一盘棋?”

芳菲很是意外,忽然看见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弘文帝,他竟然在紧张,非常非常的紧张,此时,急需缓解自己的情绪。

芳菲本来料到他对政局的艰难掌控,但是,不料竟然艰难到了这个程度,以至于大婚前夜,冷汗直流。

外面的局势,显然比自己这个在后宫里,整日为婚礼,女红,酒宴等鸡毛蒜皮的太后,所料想的还要坏得多。

棋子摆好。

楚河汉界。

两人对坐,时光仿佛在流转。弘文帝偶尔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对面的女人,脸色那么苍白,覆盖额头的刘海,也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那么大,那么黑,一如昔日在太子府巧笑倩兮的少女。耳边朦胧的,是她略带娇嗔的声音“殿下,你要先让我两子,不,要让三子,我才学会的嘛……”

他心里一震,赶紧低下头去。

对弈开始。

弘文帝的出手又快又凌厉。

芳菲的棋艺,准确地说,还是昔日的太子教她的。昔日在太子府的时候,几乎日日和他对弈,把他的棋风摸得清清楚楚。而且,当时,她也是胜少负多,她在棋道上,天分并不高,徒弟总是赢不了师父,就跟和罗迦对弈一样,往往要耍赖才会赢上一局。

但是,今日三局,她赢了两局,很轻松。

而且,绝非是耍赖——

爱人和敌人15

弘文帝十分沮丧,心神不宁:“唉,朕是久久疏于练习了。”

“不!陛下,你不是疏于练习,你是心乱了。”

心乱了!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弘文帝完全沉不住气了,在大婚前夜沉不住气,乱了分寸——

芳菲霍然站起身:“陛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海阔天空?

弘文帝也站起来,额上青筋暴跳。

那愤怒的模样,芳菲是见过的,那是他们家族的特征,拓跋家族的男人特有的,当年,罗迦每每生气,便是这个样子。

弘文帝握紧了拳头:“乙浑这个老贼,真真是欺人太甚……他杀了两位亲王,又杀了陆丽……”

芳菲震惊地一把捏住了棋子。

那两位亲王虽然是宗室远亲,但是,毕竟是王爷;最最可怕的是陆丽。兵部尚书陆丽,那可是北国的大功臣,跟源贺一起,曾经是罗迦最信赖的两名大臣。

而且,陆丽自己也是辅政大臣,功高位重,乙浑凭什么杀掉他?

“乙浑这厮,指使了党羽诬告陆丽谋反。擅自把陆丽抓捕入狱,也不等审讯,便秘密处决了,朕得到密报,赶去的时候,陆丽的家都被他抄了……连陆丽这样德高望重的人都死了,以后,谁还敢提朝廷出力?”

别说是弘文帝,就是芳菲,也沉不住气了,手里抓着的棋子,捏得“骨骨”地作响。乙浑如此嚣张,最可悲的是,弘文帝还不得不大张旗鼓地迎娶他的女儿。

这便等于明目张胆地公告天下,乙浑会加倍地为所欲为。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了源贺和东阳王。据弘文帝的暗查,乙浑把自己贪污霸占的封地,分别分了一千顷给两人,完全拉拢了二人,连一向跟他唱反调的东阳王,也一反常态,什么都不说了。

爱人和敌人16

乙浑,这是在逐渐地要彻底架空弘文帝。

芳菲额头上也冒着冷汗,旁边的匣子里,就是一对青色的玉如意,这些,是明日准备好要赏赐给两位妃嫔的。

弘文帝的声音那么愤怒:“朕现在,彻底成了一枚玉石图章了,每天表面上坐在金殿上画押,批阅奏折,事实上,那些奏折,好多都是乙浑清点后指使人上来的……”

“陛下!你只能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

弘文帝颓然低下头。

以自己登基不足三四个月,就要想彻底扳倒第一权臣乙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

“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这是芳菲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弘文帝最初还不太明白,现在,才终于明白了。是的,乙浑要什么,自己便只能给什么。

这是芳菲第一次见到他的沮丧,愤怒,那种不能自已的痛苦——心里忽然一软,什么不许干政,妇人自律,统统都忘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来,就如他当时躺在病床上,被人毒杀,日日等死——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还能帮他呢?

自己,会不会具有帮助他的力量呢?

她握着棋子,手慢慢地变得软弱,那是一种处处被掣肘的软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在这些如狼似虎的鲜卑贵族群里,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得粉碎。

弘文帝悄然注视她,许久不曾看到过的那种温柔而怜悯的目光,一瞬间,仿佛有些错觉——仿佛二人从来都这么亲近,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距离和隔阂,一如那些最最青葱年华,一如在神殿的时候。

他忽然就笑起来,低低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芳菲也笑起来,点了点头。

弘文帝大步就出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

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

弘文帝走到门口回头时,但见冯太后侧身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春寒料峭的世界,风将她的衣襟吹得颤动,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心里顿觉那么凄凉,仿佛是两个无依无靠的人,这个世界上,谁也指望不上了。

自己!只能靠自己!

保护自己,保护她,都只能依靠自己。

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变得超级强大,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芳……”

这声音在喉头滚了一下,他大踏步地就走了。

————PS:今日到此。

大婚1

这是一个非常明媚的日子。

一大早,通往昭阳殿和琉璃殿的路上,花团锦簇,芬芳扑鼻。这里,将是今晚要迎娶的两位美人的新的居所。虽然乙浑不可一世,但是,毕竟有先帝的遗诏在先,李银屏订婚在前,所以赐居昭阳殿,而乙浑的小女儿乙氏则赐居琉璃殿,昔日,这里都是宠妃们的居所。

宫里内外,喜笑颜开,艳丽的红色灯笼,绣球,妆点得整个皇宫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欢声,到处都是喜庆,宫人们也都穿着红色的喜庆的衣服,来来去去,都说着吉祥如意,百年好合之类的话语,俨然将昔日的丧事阴影,一扫而光。

芳菲起得很早,这一天的仪式非常复杂,虽然不是娶皇后,但是乙浑和李将军是何等的面子?这番架势,几乎不输于皇后了。

盛宴开在玄武殿外面的空旷坝子上,席开一百零八桌,但凡宗亲贵戚,命妇朝臣们,都有列席。

盛宴的菜肴,名单,全是王肃和李奕负责的,那些外部行礼的关键,如何纳礼,问采,迎接,都是二人安排的。

但是,由于后宫和外面的距离,他们始终没有和冯太后照过面,所有的安排,传递,都是专门的司礼太监负责的。

后宫和朝堂,表面上,都在皇宫里,但是,真正的距离,则隔着千里万里。举例说吧:很多嫔妃的父亲,兄弟都在朝堂任要职,每天都会上朝奏事;但是,一家人彼此要见面,却是绝无可能的,很多嫔妃,几年也不会见到自己的家人,要探亲,是有非常严格的规矩的。

要是外臣可以自由出入后宫,岂不是乱了套?

否则,也不会让宫里的男子,除了皇帝外,都是太监了。

这一次是特殊情况,二人入宫筹备宴席,几乎算是要功成身退了,所以特意来求见冯太后。

这也是外臣第一次见到冯太后。

大婚2

芳菲感激他二人的救命之恩,又见他二人安然无恙,想起昔日在北武当的故人情谊,真真是有点欣喜,急忙命人赐坐。

二人坐下,但见太后身子已经好了,就连额头上的疤痕也淡了,都很欢喜。

但是,这种欢喜却是短暂的,毕竟,这里不是北武当,昔日可以直呼其名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煌煌深宫,只有上下,尊卑,却没有朋友,也不会允许朋友的存在!

王肃的脸色很快变得很难看。芳菲察言观色,温和道:“王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王肃愤愤的低声道:“现在乙浑把持朝政,大肆欺压汉人,一切,都颠倒了,奴隶们稍有不满,他便会重重处罚……而陛下,也任他们为所欲为……唉……”他流露出非常的失望,是对弘文帝的失望。

芳菲尚未回答,李奕咳嗽一声,阻止了王肃往下说。

芳菲心里不是不震惊,但是,此时,根本是无能为力。她何尝不知道?王肃等南朝之人,向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罗迦在世时,一度振兴太学,重用汉人,他们都看到希望了,现在,罗迦驾崩,太子继位,鲜卑大臣把持一切,几乎是全面彻底地将汉人打压下去了。

她暗叹,弘文帝并非是任乙浑等为所欲为,但是,当务之急,他能干什么呢?

这些话,她没法和王肃等讲明。

而王肃等,又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向弘文帝施加一二。

此时,弘文帝需要的,根本不是压力。

而且,天师道人转达通灵道长的嘱托时,一再提起,自己此时决不能出手——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她想,通灵道长担忧的固然没错,但是,殊不知,自己根本没有出手的能力,自己内无亲族可以仰仗,外无大臣可以结交,唯一个李大将军,也算是弘文帝自己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婚3

她虽然无法,也并不责怪,目光又转向李奕:“李奕,你呢?你又有什么消息?”

李奕十分谨慎:“太后深居宫中,有些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芳菲忽然有些感激他,并非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救了自己的命,而是他这样的态度。她笑起来:“这一次,有劳你们二人了。”

王肃还要说什么,但见太后如此,也说不下去,只得起身告辞了。

芳菲见他二人黯然离开,深知,他们本是抱着希望而来,此时,却失望地离去,心里也颇不是滋味。纵然回报救命之恩,自己也该回报一下,但是,此情此景,自己哪里有什么回报的余地?

二人刚走,张娘娘就来提醒:“太后,吉时要开始了。”

她站起来,外面乐声阵阵,两家的美女已经送到。

侧面,是弘文帝。

大太监王琚喊一声:“陛下驾到。”

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下去:“参见陛下。”

“众位爱卿平身。”

弘文帝换了一身大红的喜服,骑在马上。他面上竭力露出满意的笑容,群臣看去,但见新帝神采奕奕,北国的新君,如此的高大英俊,仿佛对于自己的这两房妃嫔,无比的满意。

乙浑在人群里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又有太监通传:“太后驾到。”

这是“火殉”未遂之后的冯太后,第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她一身盛装,但是,颜色,首饰,都非常素朴,故意打扮得非常老气。

自己是“婆婆”了——一个迎接儿媳妇进门的女人了,有什么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儿媳妇抢风头呢?

她缓步走到高堂。

群臣显然对这样的“冯太后”感到十分满意。尤其是乙浑,在弘文帝纳妃的事情上,他完全知道冯太后的态度——冯太后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大婚4

冯太后已经完全失去了昔日尖牙利齿的冯皇后的凌厉。

他和源贺等人曾经私下讨论过,昔日,有先帝撑腰,那个女人自然无所顾忌。现在,她当然不敢作威作福了。

这是他们乐于看到的情况。

群臣再次跪下去:“参见太后。”

“平身。”

弘文帝也迎上去,行的是儿子拜见母亲的大礼:“儿臣参见太后。”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口称“儿臣”——可谓将鲜卑人的孝顺的风范发挥到了极点。

二人的目光相接,芳菲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番,他大红的袍子,面目非常精神,带着镇定的笑容——仿若28岁时候的罗迦。时光仿佛在倒流,弘文帝,他也是那么好看的一个男子。

某一刻,芳菲心里忽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竟然真的希望他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芳菲微微一笑:“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吉时已到,马上就要行礼了。”

弘文帝十分恭敬:“太后,请。”

芳菲上前,端坐在正中。旁边空着的座位,是罗迦的。

后面,是北国列祖列宗的灵位。

她低下头,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那枚红宝石的戒指,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

两名新娘子都蒙着大红的盖头,新帝,就站在她们旁边。

米妃等人则也都盛装,喜气洋洋地恭贺着。

三人站定,向太后行礼。

这其实并非是拜堂,因为拜堂没有三个人拜的,只是一种r特殊的纳妃仪式罢了。鲜卑人在这种礼仪上,向来不伦不类。

芳菲忽然觉得十分荒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弘文帝说他是玉石图章,自己何尝不是?

如一个摆设,在这里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是,这样呆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大婚5

她心里暗暗地对罗迦说:“陛下,我这也是为你做了一件事情了,我真是希望新帝早早有后,以后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

礼官已经托了盘子过来,大红的丝绸缎面上,是两把翠绿的如意,一红一绿,映衬得十分晶莹夺目。

芳菲拿起来,递过去,一人一把,说些吉祥的话。

两个新妃跪下去向太后请安。

芳菲温和道:“都起来吧。”

然后,婚礼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众人当然不敢去闹皇帝的洞房,两位妃嫔,便一个被送回了昭阳殿,一个送去了琉璃殿。

按照规矩,新帝这一日,该去昭阳殿,明日,则去琉璃殿。

盛宴开始,群臣们大吃大喝,东阳王、乙浑等老臣自然要来敬酒。芳菲略坐了一会儿,敷衍了几句,便回了慈宁宫。

此时,天色已晚。

芳菲重新回到安静的慈宁宫,伸了伸懒腰,但觉腰膝酸软,这一阵的忙碌,终于过去了。

她刚坐下,喝了一杯清茶,红云通传:“陛下和两位娘娘来给太后请安。”

芳菲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份的麻烦——鲜卑人讲究孝顺,把母亲看得很高——但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庶母,有什么必要还要新婚夫妻来参拜?

难道她们此时不该是去洞房花烛么?

她无暇多想,因为弘文帝已经带着一帮子人来了。

这一次,盖头已经取下来了,新娘子们全是鲜卑人的传统打扮,高龄窄袖,满头的辫子,各自配戴着相应级别的嫔妃佩带。

三人都跪下去:“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

两位妃子站在一边,弘文帝站在一边,彼此之间隔着一点距离。那站立的姿势和彼此的位置,都很奇怪。

不是新婚夫妻,而是三个彼此不相熟的陌生人。

大婚6

芳菲这还是第一次目睹二人的真容,两个人都是十六岁年纪;但见李银屏面容娇小,身子玲珑,但是十分怯弱,仿佛身子不太好的样子;而乙氏则身材丰满,十分妖娆艳丽。本来,乙浑的儿女,相貌都比较粗陋,因为他和原配的相貌都不太好;倒是十几年前掠来一个姿色出众的小妾,生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儿,跟昔日三皇子娶的她的姐姐柔福,简直不像是同胞姐妹。

乙浑对这个女儿看得很宝贝,许多名门望族来求亲都不允,直到看到新帝登基,立即觉得机会到了,马上把女儿送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