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眼神那么严厉,声音也那么严厉!

宏儿第一次见他如此,吓得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不,我不走……我要太后……要太后……”

两名太监上来抱起他:“小殿下……走啦,回去吃糖葫芦……”

“京城里好多好多糖葫芦……”

“不,我不要糖葫芦,要等太后……太后……”他拼命地挣扎,要逃离太监们的怀抱,“坏人,你们不等太后……你们这些大坏蛋……”

弘文帝阴沉了脸,一把就抱起了他,翻身上马:“起驾!”

很快,浩浩荡荡的君臣,便往平城而去。

小太子整个地脸,被埋在了父皇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哭喊得撕心裂肺:“不……我要太后……我要太后……我不走,不走……放我下去,我要太后……”

弘文帝回头,看着慈宁宫的方向。

心里,忽然滋生了最后的一点希望:她呢!

芳菲呢!

真的连儿子的哭声也听不见了?

连儿子也不要了?

“太后……父皇,我要太后……我要太后……呜呜呜……”可怜的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弘文帝的胸前已经不成样子了,而且,他拼了小命,狠狠地挣扎,好几次,差点让他挣脱到了马下。

————PS;晚安:)今日到此。(手疼死了,敲字的时候,右手手腕和肩膀上的那个正中的点(就是肩膀上肉最多的地方那个正中间用力的哪一点),疼得要死。

罗迦现身1

“太后……父皇,我要太后……我要太后……呜呜呜……”可怜的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弘文帝的胸前已经不成样子了,而且,他拼了小命,狠狠地挣扎,好几次,差点让他挣脱到了马下。

弘文帝再一次往后看,可是,慈宁宫的方向,依旧静悄悄的。她没有出现,一直没有出现。

他一咬牙,狠狠地一打马,抱了孩子就冲出去了。

风里,孩子凄厉的哭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芳菲出来的时候,四周已经静悄悄的。北国君臣,盛大地往山下去了。她悄悄地走出去一看,半山腰下,还能看到旖旎的队伍,老长老长,甚至弘文帝的华盖。

儿子就在里面。

哭声也不见了。

她颓然坐在地上,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心里忽然一下就空了。

慈宁宫也空了。

昔日的繁华热闹已经成为了过去,所有跟随小太子的侍从,宫女,乳娘,全部离开了。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以前也是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小孩子呱呱坠地开始的么?整日的环绕,清脆的咯咯的笑声,像小跟班一样,无论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生命忽然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希望和温情,看着那个小人儿一点一点地长大。

如今,一去就是大半年?剩下的日子,要如何才能熬过来?

“太后,地上冰凉,还是回去吧。”

她没有抬头,自己身边,竟然就只剩下这个老妇人了,连红云和红霞,都回去照顾小孩子了。

“张娘娘,你说孩子在平城会习惯么?”

“会的。有乳娘的照顾,还有红云和红霞她们,都是小殿下熟悉的人。他很快就会熟悉那种生活的……太后,你不用太过担心。”

罗迦现身2

孩子,就如春天的一棵种子,无论扔在哪里,风一吹,便飞也似地成长。就如自己,从小连母亲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不也长这么大?

只有离不开孩子的母亲!没有离不开母亲的孩子!

小太子,有的是人照顾。

何况,弘文帝那么心疼孩子,当然会百般呵护。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说,孩子会不会很快忘了我?”

那么小的孩子,离开了母亲,当然会很快遗忘。

人,就是这样,父母,子女,夫妻,没有谁离开了谁是活不了的。

“小殿下半年后又会回来的,太后,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了……”

她担心的正是这个,每半年一次轮回,这么小的孩子,岂能受得了路途的颠簸?就这一次已经很折腾了,再往返几次,每一次的来回,刚刚熟悉了,又分别。

她长叹一声,低低的:“张娘娘,你说,这对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是,太后,你也该替你自己想想了。”

她心里一震。

这个忠诚的老妇人,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统统拿捏得恰到好处。

“太后,以前老身巴望着您能回去……但是现在,现在已经不同了……你现在不能回去了,回去的话,那些鲜卑人一定会羞辱你的……”

终于,是外人都看出来了。就连这本份的老妇人也看出来了。

“我们鲜卑人,以前从来没人这样变法过。您这么一场大的动作,他们一定恨透您了……现在,您真是万万不可回去了……”

然后,张娘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扶她:“太后,回去歇着,秋日了,风大。”

她站起来,再看了一眼山脚下刚刚收获后的庄稼,只剩下一些草垛,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罗迦现身3

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罗迦的陵墓,远远的,矗立在秋风里,显得分外的萧瑟。

她没有再继续往前,很久很久都没去过那里了。

今日,她也不打算去。

死掉了很久的心,知道,这一辈子,也许就只是一个梦而已了。既然是梦,就不能人为地实现!

罗迦也罢,弘文帝也罢,甚至自己也罢——她一时很迷惑,觉得,也许,谁也不曾爱过谁。

这一切的纠结,到今天,终于彻底斩断了。

三个人,三个世界,难道不是很好么?

李奕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太后,这是三长制的具体实施方案回报,有一小部分地方在施行,但是推广的效果却不行,您请看看。”

她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眼:“好,我会看的。”

李奕马上告退。

正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叫住他:“李奕,小太子的事情……”

他很释然,也很了解:“太后,东阳王德高望重,能够教育小太子也不错。”

他是何许人也?关于弘文帝和鲜卑贵族们对于小太子导师的选择,完全已经有了警觉。甚至之前,对于那些接生婆以及无关人员的无故失踪,也有了深深的警惕。兔死狗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是,本着一片公心,除了为冯太后提供各种即时的信息和禀报,自己并无越雷池半步。

冯太后依旧和颜悦色的:“宏儿已经不在这里了,这半年,你还是忙工部的事情吧,慈宁宫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只要及时通知我就好。”

“是。”

寡居的太后,当然不再适合有这样的侍卫陪在身边。甚至赵立和乙辛,芳菲都在考虑,是不是该遣散了。

李奕一走,她立即唤了赵立等二人。

罗迦现身4

“如今小太子在京城,我实在放心不下。现在,我身边也用不着什么人,你们就回平城照顾小太子吧。”

二人面面相觑,跟了冯太后已经好些年了,忽然要被遣走,还真是不太习惯。

赵立小心翼翼的:“太后,臣等是奉先帝遗旨保护您。”

乙辛也说:“是啊,小太子在平城,自然会有东宫的侍卫,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说,大家都走了,您一个人在山上,也不安全……”

她笑起来:“有什么不安全的?难道那些鲜卑贵族们会派人杀了我?你们放心,没这回事。”

“太后……这……”

“不!你们去平城就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们看,我一个妇人,在这里,哪里需要什么保护?”

二人无奈,只能收拾行装,当日就启程,赶赴平城,守卫小太子。

现在,才是所有人都走光了,慈宁宫,只剩下张娘娘和两名新来的宫女。

芳菲每日在书房,哪里也不去。

一个半月之后,京城里传来消息,三长制,并未如约推行。因为鲜卑贵族们的强烈反对,就连俸禄制,也暂时搁浅了。

更大的风暴是朝廷刚刚展开的打击贪官污吏,整顿吏治,清查的结果,所有鲜卑贵族们几乎都相安无事,反倒是下放到州郡做刺史的两名汉臣被弹劾。

俸禄制的事情,虽然中下层的官员都强烈支持,但是,却遭到了大贵族们更加强大的反对,根本没法推行下去。弘文帝便下令,暂时搁浅,以观后效。

芳菲从李奕口中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觉得心寒,一阵一阵的心寒。弘文帝,被迫的也好,主动的也罢,这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没有自己的支持,你冯太后,别说改革,你想干什么都不成!

罗迦现身5

那是一个阴暗的冬日,李奕站在大厅里,保持着臣子的本份。对面的冯太后,倚着椅子,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两三年以来,她的全副心思,几乎完全在这件事情上,兢兢业业,早出晚归,比一个最敬业的男人还要敬业,连自己的容貌,都不曾再好好收拾过。

某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憔悴得很厉害。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

“太后……太后……”

他一连叫了两三声,她才抬起头,淡淡一笑:“李奕,也许你们对我指望太高了。我终究是一个女人,也许什么都办不到。”

“太后,如果太累了,那就算了……”

算了!

她看他一眼,心里有些微的感动。第一次,有人劝说自己算了,不再坚持了。

女人,大多都这样,随波逐流,现世安稳地过一生就算了,得过且过。所以,每一次战争的胜利者,才会大摇大摆地掠夺了女人——反正,只要日子久了,她们也就顺从了,跟养的猪一般,日子只要过得下去,万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女人,其实有骨气的几乎罕有,绝大多数,是寡廉鲜耻的。只要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被折服了,然后,一切便由得他折腾了。甚至尊严,人格,统统可以不顾了。

而且,你不如此,其他女人便会帮着男人一起指责你不知好歹。

女人,比男人更加无耻!

芳菲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得过且过下去也就算了。

再要抗争,又挣得了几何?

连续几日,秋雨淅沥。

黑龙道观里,也十分凄清。

这一日,很早就亮了烛光。诸天神佛的脸,在烛火下,明明灭灭,捉摸不定。

通灵道长轻轻叩门,里面的人沉声道:“进来。”

罗迦现身6

道长进去,蒲团上,罗迦盘腿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卷法华经。他不是修道,也不是修佛,什么都看,又什么都不看。

道长开口:“主上,小殿下和陛下一起回平城了。”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太后,她一个人留在北武当。把李奕遣去了工部,连赵立和乙辛都遣走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贫道打听得,陛下一心要东阳王做小殿下的老师,而太后则倾向于李奕,二人之间发生了极大的争执……”

他这才慢慢地开口,沉声道:“这争执,怕不是由李奕引起的。”

那么大的步伐,从均田制到三长制,那样的魄力,连他都是没有想到的。女人一固执起来,比男人还狠得多。

这样的猛药一连串的下去,鲜卑人不将她恨之入骨才怪。

“主上明鉴。太后这些日子,显得很消沉,从来不走出慈宁宫半步。”

他将法华经移开一点儿,慢慢地站起来。终于还是这样。原以为自己死了,不再露面了,什么都不干涉了——也许,她和儿子,能慢慢地融合,甚至,幸福。

可是,不料,辗转几年,不但没有靠近,反而是越来越遥远了。

“均田制一下去,农民们几乎是一开春,就体会到了土地制度改革的好处,豫州,青州,北国的大部分,都传来丰收的好消息,国库相应增加。尤其是豫州,以前一直奴隶闹事,需要维护庞大的军队开支。今年以来,不但政通人和,而且奴隶们自动转换成了屯田制的士兵,不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忙时耕种,闲时练兵,让北国在和南朝的对峙之中,第一次在这块边境占据了巨大的优势和威慑力……陛下,我这样说,并非是因为我是汉人,而是客观上,太后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有利于北国。而且,长远来看,才真正有利于鲜卑人……”

罗迦现身7

罗迦长叹一声:“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岂能想到这么远?他们现在只看到他们的土地少了一倍,奴隶少了几千个,银子少了几千两,完全想不到以后,也看不到以后的……”

老道的声音也激动起来:“自从西晋失衡,五胡便陆陆续续进入了中原。从匈奴人开始,到后赵的羯族,氐族,羌族,然后是慕容鲜卑人……尤其是匈奴和羯族,难道他们当时不是不可一世,雄霸天下么?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尤其是羯族,基本上被当年的大天王冉闵率领汉人反攻,全部杀得灭绝了?就因为他们鼠目寸光。当政的时候得意洋洋,从不考虑后果,以为只要维护了本族人的利益,永远镇压着汉人,这样下去,就一劳永逸了。他们忘了,汉人是他们的十倍,百倍!如果不安抚汉人,不变革,不让国民一视同仁,江山根本不可能稳固!就拿前两次大规模的奴隶起义来说,如果不是冯太后及时变更了土地制度,光凭鲜卑贵族们,一鼓作气地杀下去,能杀得了几个?到头来,只怕他们也被杀光了!而当今天子,他虽然有心改革,却无力回天,对于冯太后,要用,有时,又不能完全放开手脚地任用,长此下去,堪忧啊……”

罗迦苦笑一声,到时,鲜卑人的国家都不存在了,还谈什么鲜卑人的利益?

也会跟其他几个少数民族一样,三两下就被驱逐了。

这也是他“临死”的时候,一再和芳菲谈到的问题,也似他最为担心的百年大计!江山社稷,不能毁在了那些鼠目寸光的老家伙手里!这希望,本是寄托在儿子身上的,不料,到后来,还是她一个人一肩在扛下去。

“主上,您该清楚,陛下让东阳王教导小太子,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公然剥夺冯太后的权利,将小太子推到她以后的敌对面去。以太后的性子,怎么忍受得了?”

罗迦现身8

所以,她岂能跟他回平城?

只怕,这才是决裂的开始呢!

以后呢?

万事开头难,若是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好头,很快又被扑灭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冯太后此时,根本不该回平城,她一旦回去,主上,您应该清楚,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那些处心积虑的家伙,早已准备了绳索,只等她的脖子套上去……”

罗迦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儿子就不曾察觉?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现在,儿子是被情完全遮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可是,这又岂能怪得了他?任何人,若是像他这么等待过,都会比他更加疯狂。

罗迦沉声道:“鲜卑贵族们的反扑才刚刚开始呢。以后,不知道会找多少的理由。也不知她能不能顶住……”

道长直言不讳:“现在,太后身边虽然也有几个忠实的汉臣,但是,比起鲜卑贵族们的力量来看,还是完全没法比。如果陛下也不支持她的话,更是会一边倒……现在,太后没有回平城,只怕……”

罗迦何尝不知道儿子的性子?之前,之所以完全同意芳菲提出的任何要求,是因为他抱有希望;可是,一旦两人之间真的决裂了,只怕,芳菲再要想推行什么,就根本是不可能了。

“主上,现在,除了您,没有人能够帮助太后了……”

罗迦摇摇头,通灵道长也说不下去。如此以往,帝后两党的形成,在所难免。其间斗争的激烈和血腥,这是罗迦根本不愿意看见的。

心里还保留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毕竟,儿子对她有着深厚的情意,一切,还得等来年夏天,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解决之道呢。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罗迦忽然犹豫了一下:“道长,你去看她一下吧。”

说了这话,心里又很没底,再看窗外时,秋雨稀里哗啦的,寒气已经越来越浓郁了。

罗迦现身9

清晨推开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股袭人的寒意。

芳菲站在慈宁宫的门口,看无边无际的连天雨幕。然后,看到花白头发的道长,一身蓑衣,慢慢地从雨里走来。任何时候,他都是不快不慢的,让她想起一个笑话。她就问出来:“道长,在下雨呢,你为什么不走快一点?”

“前面不也在下雨么?何必走快呢!”

果然是相同的回答。

她脸上带了一点笑意,通灵道长已经走进来,解开了身上的蓑衣,抖落一地的雨水,然后,才进入了慈宁宫的大厅。

屋子里没有生火盆,很是阴冷。

道长坐下,张娘娘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他喝了一口,才问:“太后,这一年,北国风调雨顺,看来,来年又是一场大丰收。”

“只可惜,三长制不能顺利推行下去。”她忽然笑起来,“若是失去了三长制的辅佐,我想,也许,明年,均田制也将形同虚设了……”

农民们开垦出来的土地,就如一块巨大的肥肉,奴隶主们,早已虎视眈眈。因为之前碍于国家的威严,不敢轻易动手。如果一旦失去了这层保障,只怕,疯狂的土地兼并,利用职权开始的侵吞,马上就会席卷全国。

道长见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起来。他拿出一本法华经递过去,意味深长:“太后,贫道送您一本经卷。”

芳菲接过来,一看:“道长,你干嘛送我佛经?”

“佛道本是一家,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

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芳菲跟着念了一遍。拿着这本书,丝毫也不知道,就在昨夜,罗迦还曾捧着这本经卷一直到天明。

但是,无形中,却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力量,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心里的郁闷,惆怅,都忽然间淡了一点。

罗迦现身10

隐的力量,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心里的郁闷,惆怅,都忽然间淡了一点。

“太后,天生万物,什么最刚?什么最柔?”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火最刚硬,但是,水能灭火;水那么柔,土能填没。”

她又是一怔,老觉得道长今天在打禅语,话里的机锋,她老是辨别不出来。

“太后,您知道,我们都希望,这一场改革能顺利进行下去。”

她放下经卷,目光炯炯有神:“道长,你认为能行么?”

“只要你不放弃,就能行。”

她忽然觉得有点疲惫:“我能行?我不这么认为。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开始了。以后,还会有第二波,我能一次次都躲过去?”

“能,你一定能!”道长十分坚决,“从你敢于跳火,从你诛杀乙浑开始,我们都知道你能!那些鲜卑贵族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她哈哈大笑:“你是高估我了!”

笑声忽然变得那么冷淡:“我连小太子的教育问题都做不了主,还谈什么对付鲜卑贵族们?他们如狼似虎,大权在握,下一步,就会把我吞噬得粉身碎骨!道长,你就别提那些陈年旧事了!”

道长这时环顾慈宁宫,才发现,连一个卫士都没有了。

总共,就四个妇人。

方知道,这个胆略过人的女人,明明知道鲜卑贵族们已经怨愤了,反而遣散了所有卫士。无欲则刚。

他暗自忧心忡忡的,北国的历史上,一旦触动了利益,那些人连皇帝都敢杀,何况太后!“太后,只要您把这本法华经读完,一定会有一些启示。”

她淡淡一笑:“多谢道长,我一定会读完的。”

秋去春来,北武当,又迎来了它的春节。

这一年,却分外的冷清,凄寒,去年的爆竹声声,完全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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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娘娘还是尽心竭力地,在慈宁宫外悬挂了大红灯笼,还按照汉人的习俗,张贴了一副春联。

菜肴也还算得丰盛,芳菲坐下,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又看看身边的三位宫女,完全食不下咽。

耳边有些恍惚,仿佛小孩儿的声音:“太后……我要吃这个……宏儿要吃这个……要哪个……宏儿要那个……”

她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晌午刚过,就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

是飞奔进来的,正是赵立。

她一惊,赵立已经飞奔下马,连礼也顾不得行,急忙道:“太后,不好了,小太子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颤声道:“到底怎么了?宏儿到底怎么了?”

“小太子先是风热发烧,御医们诊治无效,就加重了。已经非常严重,陛下请太后务必回平城一趟……臣是八百里加紧赶到这里的,只用了四天的时间……”

她手忙脚乱地,几乎失去了分寸:“这该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忽然定神:“赵立,小太子的病情究竟是怎样的?你细细说一下……”

赵立从怀里摸出厚厚的一叠方子,全是御医开的。起初,都是很简单的小儿伤寒,到后来,就变得模棱两可,越来越严重了。

“太后,小太子回了平城后,也许是水土不服,最初一直哭喊,谁哄也不听,只是要找你。后来,就病了……太后,您去平城看看他吧……”

芳菲只是仔细地看着药方,每一份都没有放过。

张娘娘也急了:“太后,要不,马上回去吧?老身马上就去收拾行李。”

她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手里的单子。

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屋子里,提起笔,刷刷地写起来。

赵立等人跟进去,见她写好了,然后,又修改了好几处。

“赵立,你把这个带回京城,小太子连服三服就会好起来。御医们开的药中,有两味药性反了,味重了,所以才加重了病情。”

“太后……这……陛下请您务必回去一趟……”

她心里雪亮,当然知道,这是弘文帝找的一个借口。如果真的回去了,只怕,就有去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