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面对这样的直言相问,一时也破费踌躇。要知道,此时自己若是一言不慎,只怕带来的后果有可能就是灾难。

他反问:“太后真的已经深思熟虑了?”

芳菲一笑,想起梦中的那些场景,那些开满了鲜花的小径:“道长,我太累了。这一生,都是在疲于奔命。我想休息了。”

冯太后要休息,小太子也只有休息。

因为,她不可能放下儿子。

但是,道长的想法显然跟她不同:“太后,你可要三思。陛下这些日子,殚精竭虑地为了你的病情奔走……贫道和群臣都看在眼里……”

芳菲惨然一笑。

是啊,就因为弘文帝奔走了,他救活了自己。自己便不能让他蒙上恶名——伙同臣下,诛杀太后的恶名,弘文帝,他背不起。

这和他半辈子是先帝仁孝的好儿子的形象是完全不相符合的。谁敢陷陛下于不义境地?

“太后,陛下绝对是无心的!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李欣和朱钧,都已经被株连九族。”

事到如今,李欣等不死也不行了。

芳菲并不觉得奇怪。

父子相逢6

但是,在弘文帝做出了这般种种的姿态之后,再要宏儿不做太子,岂不是难如登天?自己再继续,只会彰显自己的——咄咄逼人。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感觉这身处的环境,一直那么压抑。

前半辈子熬过来了,后半辈子呢?就一直这样无声无息地压抑下去,直到连气都无法缓过来的老死?

她忽然觉得生命其实是一件很腻烦的事情。

斗争了许久,别说北国的命运,甚至连儿子的命运自己都根本无法把握。

好一会儿,她才说:“那我想走了。”

宏儿不能走。便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开。

还没走,心里已经开始孤寂——到头来,一个承欢膝下的人都保不住了。

她淡淡的:“道长,你帮我准备一下,我想走了,反正北国并不需要一个女人。”

道长没有再劝解,这已经是她能让步的极限了。他肃然道:“贫道一定尽力而为。但是,太后想去什么地方?”

她十分干脆:“我想去周游列国。”

骑一匹马,走到哪里算那里。

一辈子都被关在牢笼里,为什么出去的时候,不换一种心情,一路走一路看呢?为什么就非要停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直到僵化呢?

“好,贫道会为你准备好的。”

“多谢道长。”

弘文帝这一日的午朝规模很大。留在北武当的群臣全部参与了。众人许久不曾见他携带小太子上朝,而且,又得知睿亲王已经改封为了融亲王,一个个,立即明白,弘文帝,这是再一次抬举小太子了。

只是,这是冯太后中毒后,陛下的作秀呢?还是其他原因?若是作秀吧,也太过头了,要知道,做出来容易,日后岂能收回去??

众人见风使舵,无法判断,反正先笼络了小太子比较妥当。

父子相逢7

弘文帝听了这些日子的奏折,退朝后又单独召见了几名重臣,将自己批阅的奏折交给他们发下去处理。

正事完毕,众人当然就会问起冯太后的病情。

弘文帝摇头:“太后虽然暂时性命无碍,但是一直昏迷不醒。”

京兆王提醒他:“陛下不可长久滞留北武当,平城怎么办?”

弘文帝不以为然:“北国的都城之前也不在平城,是后来才迁都的;现在北武当已经是大半个陪都;在这里处理政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太后卧床不起,朕岂能一走了之?”

东阳王也道:“陛下仁孝,足以感动天地。就在北武当办公,倒也没什么。等太后凤体康复,再返回平城也不迟。”

弘文帝却看着小太子,眼神里都是欣慰:“宏儿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了。日后,朕处理朝政,都会带着他。各位都是鲜卑族最德高望重的老臣了,你们一定要全心全意辅助小太子。朕已经决定了,小太子的功课,由李冲和高闾负责;但是,日常的武功,由京兆王和东阳王负责。”

众人一惊,弘文帝几乎把全北国最最德高望重的四大重臣全部给小太子了?

而且,排除了陆泰和任城王。

陆泰和任城王都没有发言。任城王是莽夫,不知道其中的诀窍;但是陆泰却暗暗叫苦,每一次,弘文帝和冯太后争斗的结果,便会恶性循环一般,带来巨大的反弹——妥协和退让。

一次比一次妥协的程度更大。一次比一次失去的权利更多。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称,冯太后被李欣下毒,李欣又是弘文帝之前亲自无罪释放的。如果冯太后真的死,对弘文帝的形象,不知是多么重大的打击。也正是如此,大家都不会往私情的方向想——以为弘文帝是作秀而已。

反正这个皇帝作秀的时候很多。

父子相逢8

弘文帝也如释重负——这正是他所期待的最最理想的反应。

整个滞留北武当的理由和时间,都很充分。他退朝,回到慈宁宫。

几名重臣落在后面。陆泰再也忍不住满腹的牢骚:“这算什么?”

任城王顶了他一句:“陆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能做太子老师,很不爽?”

陆泰愤愤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蹊跷?我觉得冯太后这个女人,心计太狠了。这次,肯定是她的又一个计划。你们看好了,她利用装死,又把陛下威逼一通。我认为,这肯定不是她的底线。她最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京兆王斥道:“陆泰,你不要胡说八道。”

陆泰冷笑一声:“我胡说?不信你们等着瞧。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这一次,没有人和他争执了。仿佛大家都隐隐明白,的确,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从玄武宫到慈宁宫的路,有一截是石板路。连日的细雨,将石板冲刷得非常非常干净。两名太监为弘文帝撑着伞,山里夹着冷风的气息十分清新宜人。

弘文帝的脚步并不快,在雨中看茫茫的北武当,那些四季常青的松柏,一些在雨中顽强伸展的泛黄的藤蔓。

视线的尽头,没有一朵花,但是,却有无限的生机。

江山如此多娇!

忽然,他慢慢地停下脚步。

对面的山崖上,一个背着斗笠的人,从一颗古松下走过。仿佛是一个画中出现的人物。

尤其是他银灰色的头发,仙姿飘荡,说不出的清雅古朴。

古松,银发。

北武当,怎会有这样的人?

他看得呆了。

那个人是谁?

北武当的猎人?

他背着大大的弓箭,大大的斗笠遮挡了他的全部的面容。弘文帝忽然加快了脚步,大声道:“老人家……老人家,请等等……”

————————今日到此。

重逢1

他背着大大的弓箭,大大的斗笠遮挡了他的全部的面容。弘文帝忽然加快了脚步,大声道:“老人家……老人家,请等等……”

没有人回答。

只是在弘文帝的喊声里,那个人的脚步放慢了一点——他也抬起头。但是,头在斗笠下,在蒙蒙的细雨里,在松柏的苍翠里……一时,多少沧桑。

但是,弘文帝看不到这沧桑。他能看到力量,仿佛一个很强大的人,站在这连天的雨幕里,只用自己的斗笠来遮挡世界。

他的心里忽然一颤。

仿佛是一种无言的恐惧,无言的喜悦,无言的惊喜,无言的——愤怒!

怎么会这样呢!

彼此之间,隔着一道山崖——不过五六丈的距离。

某一瞬间,弘文帝下意识地移开眼睛,看山崖下面,无边无际,雨雾茫茫,一层层的树木,在雨中是墨一般的苍翠。

惟其如此,才让对面的人变得如此朦胧。

银白色的头发,一身兽皮,站在古松下面,仿佛远古时代的一幅画。

明明那么近,但是看不清楚面容——就只差面容;

他呆了一下,没有再喊下去。

对面的人也看着他。

但是,还是隔着那样宽宽的斗笠。弘文帝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显然是看到弘文帝的,凝视着他。并未因为他是皇帝而恐惧,也没因为他是陌生人而惊讶——他的目光那么镇定!

弘文帝心里一阵颤抖,仿佛那凝视的目光那么熟悉。

仿佛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熟人。

他在太过震撼的心态里,更是忘了前进——没法再迈进半步。

只是眼睁睁地盯着那位老人。

雨,淅淅沥沥的。忽然变得那么安静,仿佛对面古松下被风吹落的雨滴溅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重逢2

侍卫都还在后面,这是弘文帝要求的,因为,他每每独自走在山路上的时候,就有一种奇异宁静的感觉。今日也不例外,侍卫们都还在后面。

就他一个人举着伞,雨水,老人,仿佛都如梦似幻。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对面凝望目光——仿佛要召唤自己。仿佛那么接近内心。

而且,那么长久的凝视,无声地叮嘱,但是,没有威胁性——令人只凭感觉,就知道他的强大只是一种保护,而非威胁!

他的心里沸腾起来——这一生,他只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保护和爱护。

但是,已经那么久远了。

怎么可能还会遇到这样气场的人?他本以为,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了。

老人家是什么人?

是北武当的猎户?可是,猎户怎能贸然走进这样的地方?而且,他绝对没有任何的恶意。

他忽然喊起来:“老人家……请您留步,朕想见您一面……”

后面的侍卫听得喊声,加快了脚步跑上来。

戴斗笠的老人立即转身,他走的是下坡路,身子的另一侧很快便隐入了漫山遍野的古松里。

雨雾那么迷茫,他的身子在雨幕里,再也看不分明。

弘文帝再次大喊:“老人家,老人家……”

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

“快,你们快去追上那位老人……”

侍卫们奇怪地看着他:“陛下,哪有人?”

弘文帝气急败坏:“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你们快去追上他,说朕有请他……”

侍卫们面面相觑。

前后左右,都是淅沥小雨,只有苍松,只有古柏;连出没的小动物都非常少,哪里还会有人?

弘文帝忽然停止了呐喊,惊异地看着他们:“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对面有人?”

侍卫们纷纷摇头。

重逢3

那是对面的山崖,看起来很近,但是,真要走过去,却要先下山,到了半山腰再绕道,要追上去,起码需要两个时辰。

这里,他是熟悉的,在处决乙浑的时候,他曾经从这里奔跑,从这里隐匿,看着芳菲,看着亲爱的芳菲策马而过,举着父皇留给她的匕首,就如一个一往无前的女英雄。

彼时不见芳菲!

而是另一个老人!

老——而强壮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的满头银发,他绝不会认为这个人老——老人,是没有这样强大的气场的。

但是,这么大的气场的人,为何不见了?

而且,烟雨迷离,峰峦叠嶂,古松在冷雨之下,撑开如一把巨大的巨伞,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弘文帝更是觉得诡异,他确信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但是,为什么偏偏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任何人看到?

他沉声再一次问:“你们真没看到?”

“回陛下,小人们真没看到。”

弘文帝站了好一会儿。

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宏儿曾经说过的神仙——也是这样银灰色的头发。天下白发老人不知多少,但是,这种银灰色,却是很少见的。

他急忙就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的火炉烧得很旺,宏儿坐在火炉旁边写大字,一会儿,又起来活动一下手脚。他蹦蹦跳跳地来到太后的床前,正要查看一下情况,却见太后睁开了眼睛。

“哈,太后,您醒了?”

那时,他的手正放在芳菲的鼻子上,轻轻的。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只要看到太后很久不醒来,他便会拿了小手去摸她的鼻息。

芳菲已经很习惯孩子的举动了,微笑着坐起来。

宏儿急忙伸手搀扶她:“太后,您要起床了么?”

她微微摇头,紧紧拉住孩子的手:“宏儿,宏儿……”

重逢4

声音那么微弱,比摔下山崖的时候更加严重。孩子有点不安:“太后,宏儿觉得您还没好起来啊……”

她指指自己的头,擦伤,磕碰,仿佛当时的伤痕,反而留到了现在,一刻也不得安宁,疼得脑袋都麻木了。仿佛颅腔里,有一块极大的淤血,始终没法掉下来,陷在里面,长长久久的折磨,不时令人晕厥。但是,她自己诊断不出来,就连道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只是疲倦,非常非常的疲倦。已经不足以再有任何的反抗,任何的支撑。甚至,连天下大事,连北国江山,连改革变法这些事情,也一概失去了兴趣。所以,才不让任何外臣探视自己。

“太后,您头疼么?”

“宏儿别怕,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指指身边,宏儿踮起脚尖,在床头上坐下,紧紧挨着她。

“宏儿,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功课?”

“有耶。太后,这些日子都是父皇教我做功课。父皇还教我念书呢,父皇说,等天晴了,还会带我去打猎……太后,父皇教做功课很有趣耶,父皇知道好多故事,比李太傅还教得好……”

弘文帝教他念书的时候,主要是讲故事,还给他东西吃。而李冲等人教课的时候,当然得必须按照规定,一板一眼,不可能给他中途吃什么东西。所以,小孩子当然觉得父皇教自己最好了。

芳菲见他兴致勃勃的小脸,这些天,几乎每天她都能听到孩子爽朗的笑声,兴奋得咯咯大笑那种。孩子的表情最不会作假——他是真心开心,仿佛长这么大,这是他最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太后,以后都让父皇教宏儿念书,好不好?”

芳菲淡淡一笑。这有可能么?

弘文帝此时是心血来潮,他会一辈子都这么耐心细致?而且,一个皇帝,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一直亲自教育儿子?

重逢5

弘文帝此时是心血来潮,他会一辈子都这么耐心细致?而且,一个皇帝,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一直亲自教育儿子?

“太后,父皇这些天上朝都带着我呢,真是好玩儿,……”

芳菲凝视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柔声道:“宏儿,你觉得去上朝有趣么?”

“很有趣耶。父皇每次下来就会告诉我,哪些大臣在想什么,他们都打的什么主意,嘻嘻,父皇好厉害,他不说,宏儿完全不懂呢。太后,我觉得上朝好有趣……”

芳菲微微闭了闭眼睛。

“宏儿,你喜欢父皇么?”

“我好喜欢父皇。太后,以后我们都跟父皇一起用膳好不好?父皇说了,以后,他天天都会陪着我们。父皇还说,等您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平城玩儿……太后,您答应么?我们一起去平城玩儿嘛……”他悄悄地贴在芳菲的耳朵,“太后,父皇很关心您呢。您昏迷不醒的时候,父皇都哭了……父皇给宏儿说,以后,绝不会惹您生气了……太后,您跟父皇和好,好不好?”

一阵强烈的辛酸。

芳菲忽然有点心慌意乱,孩子的小嘴巴还贴在自己的耳边,软嘟嘟地央求,软嘟嘟地替他的父皇说好话。

弘文帝,他只用了这半个月多的时间,就彻底把孩子俘虏了——孩子,已经彻底向着他了。

许久,她才问:“宏儿,你要是一直跟着父皇,你愿意么?”

“当然愿意啦。父皇说了,以后都这么对宏儿。父皇是不会对宏儿撒谎的。”他又有点奇怪,“太后,父皇也说了,如果您不想去平城,他就会一直留在北武当陪着我们呢。”

芳菲没有再说下去。

只拍拍孩子的头,又躺下去。

“太后,您累了么?要喝水么?”

她摇摇头,“宏儿,你去玩吧。”

重逢6

宏儿看不出大人的喜怒哀乐,也看不出太后到底是答应还是否定;但是,太后是和颜悦色的。他非常高兴,又跑出去,这时,听得通报:“陛下驾到。”

他立即迎出去:“父皇,您可回来了。”

“宏儿,饿了么?”

“饿啦。宏儿正等着父皇回来用晚膳呢。”

弘文帝立即道:“传膳。”

膳食上来之前,弘文帝先检查孩子的功课。每一次检查,孩子都准备得好好的,他仿佛从来不会落下半点功课。

弘文帝看了,非常满意,看看屏风后面,然后,悄悄地对儿子说话:“宏儿,你还记得那个救你们的老道长么?”

“记得呀,就是神仙爷爷。”

“他的头发是不是银白色的?”

“对。父皇,您也见到他了?”

弘文帝点点头,悄悄的:“宏儿,你告诉父皇,你除了那一次摔下山崖之外,以前是不是还见过他?”

孩子骚着头,露出一点为难的眼神:“这……父皇,宏儿答应了神仙爷爷,不告诉别人他的行踪……”

弘文帝大是好奇,方察觉,自己之前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宏儿,你快告诉父皇,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住在哪里?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的问题太多了,孩子不知道该如何一一的回答。

“宏儿,你先说,你认识他多久了?”

“很久啦。他经常教宏儿武艺,骑马、射箭……他还送了宏儿许多好玩意……宏儿非常喜欢他,除了父皇之外,他是天下最好最勇敢的人了,比赵立他们还厉害很多呢。父皇,您看……”

弘文帝立即跟他一起来到他的房间。

孩子的房间是三间,一间大书房,一间摆放玩具弓箭武器的大屋子,里面才是卧室。

重逢7

弘文帝在大屋子前停下,看琳琅满目的玩具——各种轻巧的弓箭,木马、陀螺、风车……形形色色的玩意儿,好些,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这样的东西,有些连他都没玩过。但是,却整齐地出现在这里,就如一个父亲,送给儿子的最好的最整齐的礼物,而且,做工那么精细。若非出自真挚的情感,殷殷的爱护,岂会花费这样的心血?

他拿起木马,仔细地看,然后,又看精细的陀螺。

问出口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点害怕:“这些,都是神仙爷爷送给你的?”

“有些不是。有些是道长爷爷送我的。”

弘文帝如释重负,但是,孩子的声音很快又响起了:“父皇,您看,这两把弓箭是神仙爷爷送的,尤其是这把轻檀木的,我最喜欢了,很好用。对了,还有这件熊皮小衣裳,这些虎皮围裙,也是神仙爷爷送的。那次他打了好多熊,我说父皇喜欢吃熊肉,他还给了我很大一块,叫我带回来给父皇尝尝呢……对了,神仙爷爷可好了,还带我打猎,教我玩儿,他知道很多故事,都是我们鲜卑人的故事,说太祖以前超级厉害……”

一桩桩、一件件……昔日完全忽略了的不经意的种种,一层层地窜入弘文帝的心底。就如一个巨大的秘密,在慢慢地逐层揭晓。

弘文帝竟然痴了,一时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神仙!

神仙爷爷!

这一屋子的东西。一次次的关心。

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么多年,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关注着宏儿——或者,芳菲?

他心里一震,心里莫名其妙的颤抖了一下。

那么熟悉的人,那么关心芳菲——不顾生死,从山崖里跳下去拯救她,照顾她。

到底是谁?

“父皇,父皇……”

是孩子的笑声:“父皇,膳食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