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辰摇头:“没事,我很少生病,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去给你买药。”

辛辰趴窗台上看下面,俨然已经是一片水乡泽国,这片老城区排水系统本来就不够完善,再碰上这种大雨,渍水情况比别处更甚,街道上有顽童拿大塑料盆当小船漂着玩,她看得大乐,拖住路非:“我们也去玩吧。”

那么浑浊漂着垃圾的积水,路非连出去买药都要做心理建设克服洁癖,不禁哭笑不得,不由分说将她按回床上:“你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

路非穿了双拖鞋,卷起裤腿,忍着不适涉水出去,街道上尽是和他一样打扮的人,周围的商店全积了水,店员一边往外舀水一边做生意,居然都很处变不惊,还有兴致谈笑着。

他买回药,顺便买了大包吃的东西。辛辰老大不情愿地喝着他冲调好的感冒冲剂,看他在卫生间皱眉反复冲洗双腿,有点好笑:“有洁癖的人得错过多少好玩的事情呀。”

“比如……”

辛辰拿下巴指外面:“玩水啊,多有意思,这种雨得多久才赶上一回。”

路非从卫生间出来,表情忍俊不禁,摸她的头发:“真是个孩子。”

他一路上看到冒雨玩水的孩子还真不少,只能承认确实和眼前这个孩子有代沟。他想不通15岁的辛辰明明已经发育,怎么却仍保留着这么多的孩子气。看着积水,他想的全是这里的地下管网恐怕得好好进行改造,而父亲大概已经为本市的排渍抗涝忙得不可开交了。

可是这不妨碍他宠溺纵容着辛辰,耐心地哄她喝药,由得她将电视机声音开得大大的却并不看,由得她借口头痛不肯做作业。见她讨厌方便面,他头一次下厨房,准备给她煮面条,但他的手势看得辛辰大笑,推开他自己来了。

看着娇气的辛辰其实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她动作十分利索,支个锅煎鸡蛋,另一个锅煮面条,同时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麻利地洗净切好,加入蕃茄沙士和鸡蛋一齐翻炒得香浓,浇到煮好的面条上。看得出来,她做得十分纯熟,一定经常这么打发自己。吃着她煮的面条,路非由衷称赞美味。

两人待在家里,路非给她讲功课,陪她下棋,雨停以后和她一块坐阳台上,看鸽子在雨后铅灰色天空下飞翔,看下面人们坐着闻讯集结而来的三轮车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从最初的抱怨中恢复过来,谈笑风生,似乎没人觉得这是一个灾害天气。

当然路非的父亲肯定不这么想。路非和他父亲通话,知道他从北京匆匆赶回来,安排好市区的排涝,转移被困市民,抢修供电线路,恢复公共交通,又上了抗洪形势日益严峻的一线堤防,根本无暇回家。

辛开明和辛开宇都给辛辰打电话问她情况,她如实报告着:“水只退了一点,还好深,嗯,没事,我知道。”,“对,有点感冒,已经喝了药。好的,我不会出去的,家里有吃的。”

雨停了几个小时,又开始下起来,只是没有头晚那么狂暴,持续时间也不长。围困宿舍的渍水两天后才彻底退去,辛辰和路非头一次那样日夜共对。

晚上,路非躺在辛辰身边,陪她絮语,其实只是她说,而他含笑听着,直到她朦胧睡去。辛辰感觉到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上,她满足于在这个经常自己独居的房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雨夜变得不再孤独。

哪怕和路非分开了,辛辰仍然珍惜那一段时光。

辛辰从小看习惯父亲和各式女人的合合分分,对于分别,她并不多愁善感。曾有女人找上门来,牵了辛开宇的衣袖哀哀哭泣,而他保持平静,并不动容,只带点无可奈何地说:“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不要闹得难看,吓到我女儿,没什么意思。”

那女人最后只能离开,辛开宇抚摸女儿的头发:“没生爸爸的气吧。”

辛辰摇头:“要是她一哭你就改主意了,我才会生气。”

辛开宇笑,看着她的眼睛,难得认真地说:“辰子记住,以后别随便对着男生哭,哭最多只会让对方为难,不能改变什么。真正疼你的那个人不会轻易惹你哭,让你哭的那个人,多半不会在乎你的眼泪。”

她也笑了,知道爸爸大概让不少女人哭过。她想,好吧,那就不哭,以后她会尽量做先离开的那个人,而且一定不会去挽留,更不要做出一个难看的姿态。

当然那只是一个孩子气的想法罢了。至少路非走时,她选择了在原地看他背影慢慢消失。她能做的,只是倔强地昂着头,并没有哭泣。她告诉自己,不过是来来去去,走走留留,并没什么大不了,很快会过去。

可是过去的只是时间而已。

路非走后,追求辛辰的人一直很多,大二时,她终于接受了一个一直喜欢她的男生的约会。两人走在秋天的校园里,桂花盛开,月色皎洁如水,空气中漂着甜香气息,实在是良辰美景,那个男生脉脉含情凝视她,眼睛里盛满爱慕。当他的双手环上来时,她想,好吧。他们拥抱,然后接吻。

然而,她悲哀地发现,那是不一样的。

她突然明白,19岁的路非吻她抱她时,满含了克制怜爱。她回不到15岁,也不会再有一个男人以那样自持温柔的方式呵护她。

匆匆挣脱那个怀抱,她什么也不解释,扬长而去,完全不给理由地和那个男孩子断绝了联系。

辛辰当然知道,这种比较并没有意义。就算她和路非没有分开,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那样静谧的时光。他们迟早会如同其他恋人一样,同时体会到身体和心焦灼的需求,体会到灵与肉渴望交融的感觉。而那个纯净的时刻,总归会成为回忆。

生活一直继续着,季节周而复始,她后来交了新的男友,说服自己开始新的感情。

本地夏季气候仍然是出名的酷热难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往往连续晴热,再转成多云闷热的天气,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似乎拧得出水分,然后会有一场雷雨爽利地扑面而来,年年这样反复上演。

只是,再没一场雷雨如十年前那个夏夜,再没一个怀抱如路非了。她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样的雨夜,雷电依然狂暴,大风裹着雨扑面而来。但她的记忆里全是满含柔情的画面。她记得奶奶的面孔不再扭曲如辞世的那一刻,而是爱怜横溢注视她,带着老人斑略有点粗糙的手抚摸她的面孔,替她梳头编辫子,半是赞叹半是惆怅:“这么硬的头发,女孩子不要太倔强啊小辰。”;她记得路非抱着她,听她毫无意义的絮语,笑得温柔,睡意朦胧间的那个吻轻柔却灼热地烙在了她额头,驱散了所有恐惧。

大雨将阳台上一朵朵盛开的茉莉、海棠打落枝头,小小的洁白和嫣红花朵委顿在花盆泥土中,绕防盗网栏杆爬藤而上的牵牛花叶子在风中左右摇摆不定。辛辰抹一下自己湿漉漉的面孔,弄不清是雨水溅了上去,还是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没有一朵花能永远盛放,没有一场暴雨会永不止歇,那么,也没有一个回忆应该永远盘桓不去,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她对自己说。

戴维凡的如风往事

(一)

戴维凡出生时,戴爸爸和戴妈妈结婚还不到一年,两人是同一个国营企业的同事,师傅做媒介绍他们认识,从恋爱到结婚,顺顺当当。他们正当青春年少,十分贪玩,和世间所有凡俗夫妻一样,恋爱结婚、亲热吵架再和好,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钱是少点,生活不算富足,可是两人很知足。戴妈妈直到临产那天,还在与人打麻将,硬是坚持到自摸后才上医院。

护士将头探出产房,通报一个3.6公斤的男孩来到世上,爷爷奶奶喜极而泣,戴爸爸却很淡定,他自己也不过25岁,还没有为人父的自觉与自豪。

有爷爷奶奶帮忙,小夫妻的日子过得依旧故我,直到两人上班的国营企业再混不下去了,他们才起了一点恐慌。这时戴维凡已经3岁,初初显露出了男颜祸水模样,幼儿园老师很热切地说:“你们家维凡可以去当童星,赶紧给他报名上艺校学习才艺,不要耽搁了他。”

戴爸爸和戴妈妈打量着明明长相综合了两人特点,却实在漂亮得有点不象话的儿子,一时也热血沸腾了,那会星爸星妈的概念还没传到内地,可是童星意味着什么,他们是理解的。

学才艺意味着要砸钱和时间进去。时间他们有,可钱就困难了点。拿这个理由让年迈的父母赞助,两人都开不了口,穷则思变,于是开始折腾做生意。

定了发奋的目标,赚赚赔赔,几年下来,两人摸出了门道,开了一间餐馆,生意一天天红火,可是戴维凡并没学成啥才艺。

送他去跳舞,他说那是娘娘腔,偏要练打拳;让他学钢琴,他却说敲架子鼓更来劲,而且以把鼓面敲破为乐;老师教他一板一眼学播音,他却怪腔怪调扮唐老鸭……打自然是没少挨,可是越打他越皮,终于再没老师愿意开口劝戴爸爸戴妈妈把他往星光大道上推了。

小学的老师再次热切地说:“你们家戴维凡有运动天赋,身高腿长,有爆发力,适合练田径项目。”

戴爸爸怀疑地看着老师:“我要揍他,他倒是跑得很快,不用再练了。”

话是这么说,他想,显然没有老师会来热切地说,戴维凡是个读书的天才,与戴维凡一向形影不离的张新那孩子倒是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材料。他和妻子都忙于生意,爷爷奶奶一味溺爱,管不住孙子,眼看这小子跟个没笼头的野马一样贪玩也不是个事,不管能不能练出来,天天把他扔田径场上发泄一个多余的精力,倒也很不错。

戴维凡于是加入了校田径队,从小学一路练下来,凭着体育成绩,进了当地最好的中学,倒给了父母一个意外惊喜。他第一次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就得了一个很好的名次,专程赶到省城看他比赛的父母,先是开心,然后看到簇拥在儿子周围的小姑娘们,不禁相视而笑,有点自豪又有点犯愁。

果然,以后戴维凡的状态就一直是让他们既自豪又犯愁。到了有小女生堵在楼下不走的时候,戴爸爸咳嗽一声:“你小子要敢给我惹出事来,当心我揭你的皮。”

已经长到175公分,超过了爸爸身高的戴维凡操着变声期的嗓子嬉皮笑脸:“我能惹出什么事呀。”

爸爸语塞,妈妈只好补充:“你是学生,不许早恋招惹你的同学。”

“早恋啊,那倒不用你们操心,老师先会揭了我的皮。”

两人一想也对,重点中学管理极严,对于戴维凡这样的体育特长生虽然在学习方面的要求不算高,可别的方面是一视同仁的。

可是戴维凡“艳名远播”,到高一时,已经有别的学校的女生慕名过来特意结识他了。做为他的忠实好友,张新有点不胜其扰,一边把一封情书扔给他,一边宣称要跟他绝交:“老给你当信差太没劲了。”

戴维凡随手将信扔进书包,一样嬉皮笑脸:“下回再有人找你干这活,你就说我有女朋友不得了。”

张新大摇其头:“那她们肯定要拖着我问,是哪个班的哪个女生,长什么样,你们啥时开始的。我有这编瞎话的功夫,好去写一篇作文了。”

可是好孩子张新心里分明是好奇的,推一下戴维凡:“喂,老戴,恋爱是什么感觉?”

截维凡做沉思状,远目良久,在张新的满心期待下,他摇摇头:“没啥感觉。”

张新那个气,狠狠再推他一把,戴维凡笑着闪开,将胳膊搭在他肩上:“说实话,真没啥特别感觉。这些女孩子挺烦的,非要你陪着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稍微不理了,就对着你哭;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就给你上纲上线;有时我想去打打球,她就说不重视她了。”

张新打个寒战:“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这样吧。”

“我认识的都这样。”戴维凡极其肯定地说,然后诡秘地笑,“当然啦,有时候也挺有意思,比如她对你撒娇,突然亲你一下。”

张新听得耳热心跳,期期艾艾地问:“亲女孩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脑袋空空的,心跳加快,血流加快,有点轻飘飘的……”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现在轮到不爱看小说的戴维凡好奇地看着他了。他不自在地瞪着对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老张啊老张,你可真是书呆子,书上那些骗人的鬼话,你居然也信。”戴维凡笑得打跌。

张新红了脸:“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感觉?”

“有点软软的,好象……还有点甜。”戴维凡也红了脸,强自镇定摆出一别久经沙场的模样,“哎,反正就那么回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几年以后,两个好友顺利地同时进入省城读大学,张新高分考入名校理工大,戴维凡凭借保持着的两项全省田径纪录和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特招进了省美院,一样也算是名校了。

张新终于尝到了女孩子的吻的滋味,和书上的描述以及戴维凡的形容都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可是张新的初恋就断送在了戴维凡手中。

(二)

戴维凡与张新住的地方只隔一条街,两人从上幼儿园开始认识。共同打了几架后,决定成为好朋友。

两个小屁孩子相互的称呼让两家大人听了笑得打跌,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正经叫过对方的名字。

“张师傅。”

“戴师傅。”

这是厂区宿舍里工人同事见面最常见的称呼,他们不客气地挪用了。再接下来看过几部武侠剧,他们见面会煞有介事一抱拳:“张大侠。”

“戴帮主。”

或者:“张兄。”

“戴贤弟。”

或者双双遁入空门:“张大师。”

“戴道长。”

到了10岁左右,他们的称呼终于固定并一直沿用了下来:“老张。”

“老戴。”

戴维凡一直笼罩在张新智力的光环下,他父母最常对他说的话是:“你看看人家张新的考试成绩,你怎么就不能稍微考得好看点呢?”

而张新则一直笼罩在戴维凡美色的光环下,他父母倒是不会要求他向戴维凡看齐长好看点,可是所有的女生都一致地将目光投向大摇大摆走在他身边的那个家伙,包括他偷偷心仪的女孩。

然而这一点也没妨碍两人的关系,戴维凡把父母在学习方面的要求当耳旁风,张新把戴维凡在他面前上演的分分合合当成紧张学习的有效调剂来看。

从一所学校到另一所学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没人说得清,看似憨厚却极有内秀、总能轻松考出好成绩的张新与英俊却学习成绩不好的戴维凡的友谊怎么会保持得这么长久。幸好他们中学时生活在小城市,读书的年代还没有腐女这一神奇的物种,就是《断背山》也只存在于李安的心中,还没拍出来,不然那些女同学一定会对他们充分发挥想象力。

有人调侃早恋时说:“我想早恋,可我已经老了。”

张新开始他的初恋时只18岁,不算畅谈了,可显然也并不算老。面对一个清秀可人而且聪明的女孩子,工科男的后青春期萌动来得一样细腻。他如愿体会到了小说里描写的感受:脑袋空空的,心跳加快,血流加快,有点轻飘飘的……

可是一切在没来得及深入时被突然中止,那女孩子看到了戴维凡,眼前一亮。接下来她显得比平时更斯文,而戴维凡依着老习惯与张新高谈阔论,讲他的学校、他的专业、他的同学、他刚被拉进去的模特队、他才业余走台挣到的外快……张新觉得十分开心,身边是喜欢的女孩子,对面是自己的好友,喝着啤酒,那种晕陶陶无拘无束的感觉是读中学时体会不到的。

接下来,他又带那女孩子去了戴维凡读书的美院,这里迥异于治学严谨、学生打扮中规中矩的理工大,满目都是奇装异服、举止放誔的男女,更不时有身材高挑、衣着入时、化妆精致的美女飘然来去,与戴维凡招呼打得热烈。

那女孩子与张新一样凭着好成绩考入理工大,至少大学以前的心思会放在了学习上,不免半开玩笑地说:“到这里我会觉得自卑。”

没等张新安慰她,戴维凡先笑了:“美貌就是浮云,智慧型女生最美。”

戴维凡倒不是说大话,他的确并不重视外在美,美貌这东西是他生而具备的财富,来得轻易,他从来就没当回事,当然更不可能去看重别人的长相。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女孩子当即脸泛红云了。

接下来,张新再约那女孩子,多半会收到推托,借口倒是委婉,可没留一点余地。张新的聪明不止表现在学习上,他不是书呆子,明白自己被人DOWN掉了,还未及热恋已经失恋,自然痛苦,而且茫然,不知道差错出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跟戴维凡倾诉。

而戴维凡反常地安静,只不停给他倒啤酒,并没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调侃。

当张新带着酒意反省:“难道是我衬衫领子不够干净?又或者有口臭自己却不知道……”

戴维凡终于闷声打断了他:“得了,不关你的事,那女孩子……给我打了电话,约我看电影。”

张新惊得嘴半张开,好一会不知说什么好,戴维凡赶忙接着说:“我可没答应,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张新呆呆坐着,消化着这个消息,戴维凡急躁得恨不能披肝沥胆以明心志:“老张,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你可得相信我,我没去招惹过她,我也不打算和她约会。我很明白跟她讲了,和她完全没有可能。这种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你忘了她吧,不值得多想。”

张新举手制止,诋毁那女孩子并不能让他开心,他这会脑袋混沌成一团,不觉头痛了:“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躺到床上,知道了失恋的原因,胸中的困惑反而更多了。他倒没有生戴维凡的气,只是很有点不是滋味。

难道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外貌协会会员,只会无条件臣服于一张英俊的面孔?

张新带着疑惑入睡,宿醉醒来,头仍然有点痛,可是他想:那就这样吧,总比哥俩爱上同一个女孩子来得好点,他闲时看点小说做消遣不假,不过琼瑶剧可不是他的爱好。

戴维凡神情有点惴惴地过来找他,东拉西扯,一会讲理工大的篮球水平倒也不错,下回你们系再跟人打比赛,我愿意当外援,保证场均得分过30;一会讲过几天美院有个毕业设计展,会有好多美女模特走台,老张你要不要过来饱饱眼福……

张新等他唠叨到辞穷力竭了,笑道:“老戴,你跟美女混多了,变得很八卦了。”

戴维凡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一本正经地说:“老张,美貌真的是浮云,浮云。”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嫌少我最近真没闲着,《这么远那么近》突然被出版社看中,一个完结旧文,有人肯出版,我不能不惊喜,那文当初写的时候很顺手,但回头看看,当然觉得有需要充实加强的地方,于是最近埋头再改那个文。

这边许诺了的免费番外肯定会写了,请给我一点时间,谢谢大家!

7月30日更新番外之一的第二部分

25章

周五,戴维凡准时将车开到辛笛公司楼下,过了不到五分钟,辛笛下来,照例拎着个大尺寸帆布包,坐上他的毕加索,她决定还是给他交代一下吃饭时会见到的人,省得他惊悚。

“待会我爸妈会在。”

不出所料,戴维凡明显吓了一跳,辛笛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带点嘲讽地看着他笑:“镇定镇定,不止他们两个,路非和辛辰也会在那。”

戴维凡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气,只得发动汽车,同时自我解嘲地笑了:“想必叫上我是有原因的吧。”

“没错,不过原因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严重,你只需要举止得体,礼貌大方参与谈话就可以了,万一我妈问到你跟我的关系嘛,说相互有好感就OK。”

“如果我表现得不止对你是好感呢?”

辛笛撇一下嘴:“不要乱表现,给我惹来麻烦,我不会感谢你的。”

他们走进路非预定的包房,辛开明、李馨和路非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到戴维凡,辛开明、李馨都颇为吃惊,这人太过高大英俊的外表当然只是原因之一。辛笛做的是十分笼统的介绍:“我爸爸、我妈妈,路非,你们见过的。这是戴维凡,我朋友。”

辛开明、李馨夫妇看上去都五十来岁,衣着整齐而保守,与穿着手绘涂鸦T恤的辛笛对比强烈,神情也颇为持重。戴维凡彬彬有礼的问好,心念转动,多少有点知道辛笛为什么会叫他过来吃饭了。他替辛笛拉椅子,然后坐到她身边。

“辰子怎么还没来?”辛笛问。

辛开明说:“她刚给我打电话,说她爸爸突然回了,准备陪她爸去吃饭,我叫他们一块过来。”

辛笛高兴地说:“太好了,快一年没见小叔叔了。”

戴维凡对辛笛拿来与自己做过比较的小叔叔当然不免好奇,辛笛看出他饶有兴致的样子,小声说:“待会你就能看到了,保证让你自惭形秽。”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见了家长,包括你的叔叔,自惭一点也很值了。”戴维凡根本不在乎这个打击,同样小声回答,辛笛只能惊叹他的皮厚。

李馨颇很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一时拿不定主意说什么。

辛开明摇头:“小辰这孩子,还跟我说明天要去纵山,今天不过来想早点休息,被我拦下来了。前几天那一带山区雨下得更大,要赶上泥石流、山体滑坡就麻烦了。小笛,这点你要跟小辰学着点,你就是太不爱运动了。”

辛笛的确不爱任何体育运动,她笑着说:“我要跟她一样自驾往西藏跑,妈头一个得跟我急。”

“你现在哪里还管我急不急。”李馨嗔道,“这次去香港,索性过了了几天才想起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提到香港,辛笛和戴维凡心怀鬼胎,不免对视一眼。辛笛赶快移开目光:“我去的地方都治安良好嘛,跟平常上班一样,不用担心。啊,对了妈,公司安排我下个月中旬去看纽约时装周,我预先报备,省得到时候忘了说。”

“你索性忘了你有个妈算了。”李馨拿女儿没办法,只能笑着摇头,“纽约你没去过的,有人一块去吗?”

“阿KEN直接从香港动身,我从北京走,在那边碰头。”

路非说:“下个月我也得去纽约开会,也许确定了时间能一块走。”

李馨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她猛然想到戴维凡还在旁边,心想女儿白天在电话里再次重申了对路非没想法,这会带个男性朋友出现,虽说得等回去拷问了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可也不好冷落了他或者让他误会,于是和气地对他笑道,“小戴,路非和小笛从小是同学,小笛又马虎,出差有人照应着点,我也放心一些。”

戴维凡点头称是:“对,小笛这次在香港也险些丢了行李。”

“你们一块去的香港吗?”李馨好不诧异,

辛笛暗暗叫苦,可知道妈妈在某些事上简直明察秋毫之末,也不好瞪戴维凡以示警告,好在戴维凡并不打算惹急她,回答得中规中矩:“我做广告业务的,也去看服装展,和小笛在香港碰上了。”

“不会是在香港认识的吧。”

戴维凡老老实实地说:“阿姨,我跟小笛是美院校友,认识快十年了。”

李馨本来怕女儿为敷衍她随意拉个路人甲来吃饭,这会不免对戴维凡多了点兴致,闲闲问起他的工作情况,他自然是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认真。

辛开明则和路非闲谈着。路非的父亲在几年前已经调去南方省份任职,辛开明关切地问着老领导和家人的情况,路非一一回答。随后谈到昊天的开发项目,辛开明目前在市经委做一把手,自然关心本市大项目的运作情况,路非大致介绍着项目的进展,同时特意谈到辛辰住的房子这次也在拆迁之列。辛开明点点头:“回头我问一下小辰有什么打算,这孩子,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