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站起身,笑了笑道:“今儿便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白小姐留步…”

似是早就预料到会被区别对待,见其他五位小姐起身,白璎珞并未有所动作,此刻听六公主发话,白璎珞点头应下,而另外五位小姐,闻弦音知雅意,互相之间对视一眼,顿时都规矩的退出了芯澜阁。

一时间,芯澜阁内,只余白璎珞和六公主二人。

“方才的那首曲子,中间那段的指法,本公主不甚熟练呢,白小姐,劳烦你示意给我看,可好?”

六公主起身走到白璎珞身边的琴案后坐下,目光清澈的看着白璎珞道。

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白璎珞点了点头,轻抬双手平举在古琴上方,放慢动作示意起来。

一旁,六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轻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夫子教授的时候,似乎比这个快呢…”

白璎珞手指灵活的演奏起来,耳边,是六公主不时的话语声。

天色渐暗,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遍弹奏那一段,白璎珞木然的弹着,直到六公主不耐烦的丢下一句“今儿便算了”扬长而去,白璎珞才松开手。

看着原本春葱一般细白修长的手指红肿如萝卜,白璎珞的眼神,随着外间的天色一起,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第019章 奚落

沐浴完躺在软榻上,白璎珞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流苏跪在脚踏边,双手轻柔的为白璎珞推拿着发青的膝盖,而流莺,则取出活血化淤的药膏敷在白璎珞的手上,一时间,怡安阁的内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药草香气。

休息了没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白璎珞起身更好了衣,带着流莺和碧墨去了庆安堂。

偎在白老太太身旁将白日的事讲给她听,白璎珞隐去了六公主刻意刁难的经过,只大致说了白日里的流程,又许诺一般的说自己会小心服侍六公主不给靖安侯府丢脸。

白老太太欣慰的点着头,一脸的慈爱笑容,待到看到跟着二夫人身后进来的白璎芸,白老太太又顿时敛了笑容。

二夫人和白璎芸注意到,虽有些不甘心,可知晓自己理亏,也不敢多言,默不作声的用罢晚膳便一起退出屋子各自回去了。

白璎珞陪着白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又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直到白老太太乏了要歇息了,白璎珞才起身回屋。

清冷的月光从树梢顶端洒下来,地上便如起了霜一般,泛出了一丝清冷。

明明是同一片夜空,可白璎珞竟莫名的觉得,前世京城远郊的那个小山村里,夜空却更加深邃迷人。

胡乱想了一会儿,心中便不可抑制的思念起了爹娘,白璎珞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连带着眼中也漫起了一层温热。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心中暗自念着,又想到第二日还要早起,白璎珞再也顾不上欣赏月色,疾步回到怡安阁,早早的歇下了。

许是白日里有些劳累的缘故,夜里难得的好眠,耳边传来沉香轻软的唤声时,白璎珞竟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睁开眼,才发现窗外已经泛起了亮白。

想及刻意刁难自己的六公主,想及之前白璎芸无意之中的抱怨,白璎珞不敢再耽搁,快速起身梳洗完,随意用了几口早膳便赶到了大门外。

刚刚站定,宫里出来接六位小姐进宫的马车便出现在了巷道口,白璎珞放下心来的长出了一口气。

与白璎珞同坐一辆马车的,是窦宰相和孙伯爷家的小姐。

“窦小姐,孙小姐,早安…”

钻进马车,白璎珞颔首浅笑,冲两个女孩儿打着招呼。

那位窦小姐性子冷淡清高,闻言也只是颔首点头,倒是那位孙伯爷家的小姐孙妍彤,笑嘻嘻的过来牵她的手,“璎珞妹妹,早安。”

一路上,孙妍彤都叽叽喳喳的,说着前十几日在宫里所学的课程,一边,还热络的跟白璎珞说,“其实六公主还是挺好相处的,她要是觉得你好,就会把你当好姐妹好朋友,待人很好。只不过,你那五姐得罪了六公主,所以,你就被牵连了。”

白璎珞点了点头谢道:“谢谢孙姐姐,璎珞记住了,以后定然小心陪伴六公主,代替家姐给她道歉,好早些让她消气。”

孙妍彤笑了笑,正要答话,一旁,却传来了窦绣巧的一声冷哼。

抬眼看去,窦绣巧却扭过了头,顿时,孙妍彤和白璎珞相视一眼,俏皮的耸了耸肩,默不作声的坐在一处,不再聒噪的说话了。

马车径直驶到内宫门处才停下,下了马车,便有内务府的几顶软轿候着了,白璎珞三人换了软轿,到了芯澜阁。

前十余日没有跟着六公主等人一起学习,白璎珞如今学习起来,便稍稍有些吃力。

而大安国的皇室礼仪,与自己国中的礼仪虽大致相似,可到底是皇室,不得有一丁点儿马虎,所以,认真学习起来,倒真觉得其中有许多不同,白璎珞收回提防六公主的心思,认真的学了起来。

一晌午过去,从前落下的那些,动作虽不如其他人那般行云流水的流畅,倒也不似之前一般一窍不通了。

礼仪课结束的时候,六公主和其他五位小姐俱都疲惫的坐在了软椅中休憩,见六公主的目光不自禁的便转到了自己身上,白璎珞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今儿下午是绣艺课,巧手夫子又最是严苛,你们都回屋去歇着吧,顺便想想下午的课题。白小姐,你跟我来…”

站起身,眉眼含笑的看着白璎珞说完,六公主率先出了芯澜阁。

回头去看,除了孙妍彤一脸的同情,其他几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白璎珞只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不敢耽搁,疾步跟了上去。

一路回到云柔殿,六公主坐在上首处,看着恭敬的跪在面前的白璎珞,毫不掩饰的说道:“白小姐,你莫以为装出了这幅谨慎细微的模样,本公主便会饶过你。”

见白璎珞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似是极厌恶她这幅模样,六公主冷声说道:“靖安侯府的小姐,本公主虽没见过几位,却都十分不喜。你那位二姐,最爱装腔作势,白璎芸又最是自以为是,还有你,身世不祥也就罢了,别以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就会放过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本公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回头等我厌烦了,说不定也就放过你了。”

本以为只是白璎芸得罪了六公主,如今看来,自己那位二姐白璎巧不知什么时候也得罪过六公主,怪不得,她这般不喜欢自己。

暗自想着,白璎珞知晓自己此刻说多错多,便低垂着头不敢做声,只听闻六公主径自不忿的说了许久。

“梨花,你带她去廊檐下,看着她将晌午学过的礼仪都练习一遍,若有不对的地方便纠正她,直到她练习对了为止。”

没好气的斜了白璎珞一眼,六公主回头冲梨花说着。

“是,奴婢遵命。”

梨花出声应下,走到白璎珞身侧,唤起了她,二人转身朝外去了。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六公主又唤住了梨花吩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白小姐进宫太晚,之前学的礼仪都不甚熟悉,所以自请勤加练习呢,免得传到母后耳中,还以为我苛待了白小姐。”

“是,谨遵公主之命。”

梨花应下,等到白璎珞转身行了礼,才跟着她出了正殿。

六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虽是站在廊檐下,可不停的起身跪拜转身走步,没一会儿,白璎珞的额头鬓间,便渗出了一层汗水,连口中的呼吸,也不由的沉重了几分。

有好几次,白璎珞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可想到六公主那戏谑的眼神,想到白璎芸等着自己出丑的表情,白璎珞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直到看到御膳房的内侍提着食盒进来,白璎珞才强自长出了几口气。

殿内响起了宫婢们布膳的动静,不一会儿,六公主的另一个贴身女婢桃花出来,看了白璎珞一眼,轻声通传道:“公主说,今儿的练习便到此为止,白小姐可自行回厢房歇息,下午的绣艺课,是未时三刻,白小姐莫晚了。”

“是,璎珞告退。”

点头应下,白璎珞拖着僵硬的身子,出了云柔殿回到了自己昨日歇息的厢房。

匆忙的吃用了几口,白璎珞便净了脸爬上了床榻,感受着凉席上传来的阵阵清凉,白璎珞舒服的长叹了几口气,一边,回头叮嘱着分派来服侍自己的小宫婢道:“未时的时候,记得唤醒我。”

眼神有些闪烁,那小宫婢试探着问道:“白小姐,下午芯澜阁的绣艺课,未时三刻才开始呢,未时起身,太早了些吧?白小姐要不要多歇息一会儿?”

白璎珞果断的摇了摇头,“未时吧,记得按时唤醒我。”

白璎珞态度坚决,那小宫婢也不敢再坚持,点头应下,放下了床鳗便转身出去了。

未时,白璎珞起身梳洗完,按着昨日的时辰到了芯澜阁。

不出白璎珞所料,未时二刻不到,另五位小姐和六公主相继到来。

微微有些诧异的目光从白璎珞身上一闪而过,六公主默不作声的走到自己的绣架前坐了下来,下一瞬,一位面相有些古板的中年女子踱了进来。

许是中年女子的表情过于震慑,一个时辰的课程,芯澜阁内鸦雀无声,只看得到女孩儿们飞针走线的动作,别有一番静好的美感。

六公主到底是公主,养尊处优,别的课程倒还信手拈来,绣艺便不如同来陪伴的六位小姐了。

下课时,严苛的巧手夫子便将六公主留了下来。

得了六公主的许可,窦绣巧和孙妍彤并其他三位小姐都欢天喜地的朝内宫门处去了,那儿,自然有候着送她们出宫回家的马车。

白璎珞虽然也很想走,可想及六公主晌午时说过的话,便默然的留了下来。

待到六公主回到云柔殿,看到静静的候在廊檐下的白璎珞,话语虽还一如既往的冷淡,可目光却已经与昨日有些不同了。

再出宫时,夕阳的余晖斜斜的倾洒过来,在巷道里铺下了一地的金光,白璎珞看着被落日拉长的身影,唇角渐渐的弯了开来。

碧墨在门房里候着,见白璎珞回来,疾步迎了上来,二人朝怡安阁走去。

没走几步,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白璎芸。

“瞧六妹妹的模样,给六公主做伴读的日子,似是过得极舒心呢。”

面上带着一抹笑,白璎芸亲热的牵起了白璎珞的手。

看到她手指微肿,果然如自己听来的一般,白璎芸面上的笑容愈发和婉,“六妹妹,日日都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公主刁难你了?”

“五姐姐多想了…”

抽回手,白璎珞也笑的甜美,“六公主为人和善,待妹妹极好,五姐姐多虑了。”

白璎珞的话语,如软钉子一般刺了回来,白璎芸冷了脸,旋即,堆上了一抹关切的假笑,“昨儿是琴艺,今儿是绣艺,明儿,便该是棋艺了吧?六妹妹,你可一定要小心才是,回头惹恼了六公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罢,白璎芸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丢下了一脸若有所思的白璎珞。

第020章 化险

第二日晌午的礼仪课,白璎珞已经差不多能跟上课程的进度了,如今再与其他人比起来,倒也丝毫看不出白璎珞是晚了十日来的。

高贵凛然的六公主在前,温柔如水的贵女小姐们在后,每一个动作动起来,都说不出的好看,饶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夫子,一晌午都面色柔和,多了几份暖意。

下了课,窦绣巧等五人各自回屋去歇息了,白璎珞默不作声的跟在六公主身后回了云柔殿,却不料,今日的六公主,格外的平易近人。

“本想着你来的晚,却不料是个聪慧的,才三日的功夫,礼仪已经和我们这些学了十几日的一般无二了,既如此,便不用再在我这儿花费功夫了,下去歇着吧。”

六公主说道。

这样的话,对白璎珞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可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六公主明明就是不喜自己到了极点,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如是想着,白璎珞态度愈发恭谨,“此番璎珞能这么快的跟上课程,都是公主的功劳,璎珞拜谢公主。”

俯身跪倒行了大礼,白璎珞站起身,转身出了云柔殿,身后,是六公主唇角带笑的狡黠面容。

未时二刻,芯澜阁里,教授棋艺的墨柘夫子踏入大门。

墨柘夫子年逾花甲,一头白发只用一根丝带扎着,再加上他喜穿白衣,远远看去,倒让人觉得是人间仙境里的谪仙人。

他性格开朗,平日里又多爱说笑,所以,棋艺课上,女孩儿们都显得活泛的多,不似其他课程时那么屏气凝声的小心翼翼。

“人都说,战场无父子,这棋局啊,也正如战场,是讲不得丝毫情面的。而对弈贵在静心,若是心思不定,又岂能布出好局来?”

捋着胡子,墨柘夫子摇头晃脑的说着,说罢,他敛正面色看着坐下的七个女孩儿们说道:“如以前的规矩,两人一组对弈,一炷香的功夫,必须定出胜负。窦小姐,你与老夫一组,可好?”

“绣巧不胜荣幸。”

站起身答着,窦绣巧的眼中,有些掩不住的自得,而其他几人,除了孙妍彤一脸的不以为然,都有些不忿,显然,有人并不服气窦绣巧的棋艺。

“你们可自行选择棋友。”

招呼了窦绣巧来坐在自己对面,墨柘夫子扬声说着,一边,转身命小童点燃了一炷香。

六公主不动,其余几位小姐也都不敢动。

“白小姐,那咱们便一组吧。”

六公主抬眼,眉眼弯弯的冲白璎珞说道。

“是,璎珞不胜荣幸。”

颔首应下,白璎珞起身朝六公主对面的位置走去,经过那几位小姐的时候,白璎珞分明听到,她们都有些如释重负的长叹了几口气。

不一会儿,芯澜阁内就安静下来,只余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叮咚珠玉响声,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几分清凉之意。

本是认真对待,可走了不过十几步,白璎珞才发现,六公主何止棋艺不精,简直就是个臭棋篓子,若是想赢她,根本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可抬眼看去,六公主却一脸的专注,仔细的思忖着可以落子的地方,白璎珞便有些犹豫了。

再回头去看,莫说墨柘夫子和窦绣巧,便连孙妍彤的那盘棋,也都下的极好,唯有自己和六公主的棋局看起来糟糕透了。

白璎珞想起了二小姐白璎巧曾经的一句戏言。

还记得有一次,恰逢闺学里的夫子请假外出,靖安侯府的小姐们便也跟着休了一日的假。

白璎珞起身没多久,便被白璎芸拉着去寻二姐白璎巧玩,坐了没一会儿,白璎芸便不依不饶的要下棋。

丫鬟摆好了棋盘,白璎芸和白璎巧各执一子,那时的白璎珞,才刚刚会打棋谱,所以,她便在一旁看着。

一盘棋下来,白璎芸赢了,高兴的手舞足蹈,拿了从白璎巧那儿赢来的一根翠玉钗跑了,白璎珞落后一步。

当是,白璎巧摇头笑着,一脸无奈的冲白璎珞说道:“人生最痛苦的事,并不是遇到一个高手使得自己惨败,而是遇到的明明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却不得不耐下性子来陪她下到最后,还得输给她。”

此刻,白璎珞有了和白璎巧一样的苦恼。

白璎巧虽是输了,可赢得了妹妹的欢喜,姐妹亲情让人称赞。可是,白璎珞便不能等同而论了。

明明几步便可以分出胜负的棋局,非要下出几十上百步来,白璎珞只想想,都觉得有些抓心挠肺的急躁。

可再转念一想,输给六公主,不见得有任何坏处,可若是赢了她,白璎珞可想而知,接下来自己面对的会是六公主怎样刁钻的笑容,和层出不穷变本加厉的处置。

心内已经有了主意,白璎珞便没了方才的急躁,反而静下心来看着面前的棋局筹谋起来,及至一炷香结束数子时,六公主竟然还赢了一子。

为此,白璎珞心中颇有些自得。

抬眼望去,却正对上六公主颇不以为然的眼神,和墨柘夫子堪堪敛了笑容的肃穆面容,白璎珞的心里,却突地有了不好的感觉。

“几日不见,窦小姐的棋艺又精湛了几分,倒是有了几分窦老大人的风范,老夫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哪…”

冲窦绣巧说完,墨柘夫子站起身,看了看六公主和白璎珞的棋盘,捋着胡子点评道:“堪堪一子,六公主的棋艺也大有长进了,甚好。”

说罢,不待六公主答话,墨柘夫子又背着手踱到另外两幅棋局跟前,看着各自评点了几句。

“今儿的棋艺课,便到此为止,六公主和各位小姐请回吧。白小姐留步…”

正襟危坐的端坐在上首处,墨柘夫子沉声说道。

话音落毕,芯澜阁内顿时比方才热络了几分,不止六公主,便连平日里面容清冷的窦绣巧,也都俏皮的跟墨柘夫子打了招呼朝外去了。

白璎珞跪坐在原地,心内颇有些惴惴不安。

“白小姐,方才一局棋,可有心得?”

抬眼看着院子里的人影都消失殆尽,墨柘夫子收回目光,看着白璎珞冷声问道。

这是白璎珞头一次见墨柘夫子,可想到方才六公主和那五位小姐的应对,便知这墨柘夫子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头儿,此刻他这般清冷的问话,白璎珞顿时知晓,方才自己一味迎合六公主的举动,怕是在墨柘夫子这里有些班门弄斧画蛇添足的讨嫌了。

面色一红,白璎珞垂首答道:“璎珞愚钝,但是,以卵击石,无异于自寻苦吃,所以,两害相较取其轻,璎珞选了最肤浅的法子。还望夫子见谅。”

答非所问,却也算是间接的回答了墨柘夫子的问话,墨柘夫人正眼看着白璎珞,脸上忽的露出了几抹与年龄不符的顽皮笑容。

“明明是个小丫头,非做出一副参透世事的样子,真真是无趣的紧。”

摇头晃脑的说着,墨柘夫子的心里,却已经稍稍缓释了几分。

招了招手,示意白璎珞过来坐在自己对面,墨柘夫子指着棋盘道:“老夫方才便已说过,战场无父子。对对弈之人而言,这棋局就如战场,所以,是不得有一丝顾忌的。不过,六公主的性子,老夫倒也知晓一二,此番,便算是饶过你一遭了。”

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白璎珞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应道:“夫子教训的是,璎珞谨记在心,日后必定不会如今日一般。”

墨柘夫子的眼中,渐渐的掬出了些许笑意。

“既是认错了,那便再来一盘吧,如何?不会耽误你出宫回府吧?”

墨柘夫子慈声问道。

“不会不会…”

连连摇头,白璎珞笑的谄媚,“能陪夫子下棋,是璎珞的荣幸,荣幸之至。”

墨柘夫子捋着胡子笑出了口。

一老一少,动作轻柔的各自将黑白棋子捡回棋盒,墨柘夫子为长辈,执黑子先行,白璎珞便一丝也不敢马虎的紧紧盯着棋盘,慢慢的布起了棋局。

起先,两人下棋的动作还算紧凑,可没一会儿,便慢了下来。

墨柘夫子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下棋,如今被差来教几个女孩儿下棋,除了宰相府里的那位窦小姐还勉强能应对片刻,其他几位更不消提,不到一月,墨柘夫子已经有些苦不堪言了。

好在他本是个洒脱风趣的性子,和几个女孩儿早已过了设防的年龄,相处起来,老人家风趣幽默,女孩儿们又娇憨可人,也算是给苦闷的课程增添了几分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