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边围着地埂散了一圈,白璎珞和沉香方回身朝来时的路走,走了没几步,刚到角门处,便听到有几个守夜的婆子在碎嘴,话语中,却提到了白璎珞的名字。

脚步一停,白璎珞顿住了身形。

“听说,白日里北宁伯夫人又来了,要说这京城里的贵门夫人,还数咱们世子夫人最得人缘,和京城里好些人家都相熟呢。”

有婆子与有荣焉的赞着。

“可不是嘛,我听说,世子夫人还在闺中时,便颇有闺名呢。不过,这北宁伯夫人,往咱们府里来的也委实勤快了些…”

另有年轻的仆妇接过话茬说道。

“还不就是从前那档子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北宁伯夫人收了忠勇侯府那么大的礼,如今,忠勇侯府相中了咱们六小姐,北宁伯夫人可不就得勤快点儿跑?”

那婆子一副熟知内情的模样。

“这事儿,都是听来的吧?六小姐天仙一般的人儿,那忠勇侯世子,可是个快要死的病秧子,这六小姐要是嫁过去,兴许年还没过去呢,就得早早的守寡啊…”

年轻仆妇有些唏嘘的叹道。

“这上头的事,咱们当下人的,哪里能那么清楚了?可是要我看啊,三爷和三夫人早逝,六小姐怕是也寻不到什么好亲事,倒不如嫁去忠勇侯府做世子妃,到时候从同宗的人家过继个孩子到膝下,这一辈子,虽说没有男人,可到底也是锦衣玉食,不比咱们这些人来的舒服自在?”

那婆子摇头晃脑的说着,一旁,年轻仆妇却不以为然,“到底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子就算是苦一点,也是值得的。不过老太太一向疼爱六小姐,这事,我估摸着成不了。”

“那难说,咱们世子夫人都已经被说动了,二夫人更是极力促成,若是日日在老太太面前念叨,保不齐哪日就成了呢。”

婆子笃定的说着。

站在角门外,听着门里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聊着天,白璎珞只觉得身子似是坠进了冰窟一般的犯冷。

第025章 示弱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怡安阁的,白璎珞的耳边,翻来覆去都是方才角门处那几个婆子碎嘴的话。

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那是她们闲来无事嚼舌根的,可一想到还是有那样的可能,白璎珞便止不住的打颤。

如今的靖安侯府是世子夫人薛氏当家,白老太太已经久不理事,而自己只是三房的一个孤女,一旦薛氏动了念头,自己怕是真的要陷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更何况,还有二夫人在一旁。

歪倒在床榻上,白璎珞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只觉得头脑愈发混沌不清,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流苏满面忧色,走过来探手一摸,当即失色的唤了流莺道:“快去厨房,将白日的药再煎一碗送来,小姐有些发烧了。”

沉香是知晓内情的,可这样的时候,却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得软语安抚白璎珞,说白老太太不会轻易应允,将自己嫡亲的孙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白璎珞迷迷糊糊的服了药便睡去了,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期间,便连白老太太都被惊动,亲自来了怡安阁探视,可白璎珞烧的满脸通红,口中喃喃的唤着“爹爹,娘,爹爹,娘,不要丢下珞娘”,神智却是一点儿都没清醒过来。

白老太太坐在软榻边,瞧着白璎珞这般模样,想起早逝的儿子儿媳,免不了又跟着掉了许多眼泪,一边,却吩咐薛氏拿着她的名帖,去杜老大人家里,将他请了来。

杜老大人是宫里太医院的医政,如今,除了给圣上和太后诊病把脉,等闲人等是请不到他的,得了白老太太的名帖,杜老大人赶来给白璎珞把了脉,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对着白老太太说道:“小姐从娘胎里带来的羸弱之症,亏得生在了侯府,有好东西调理着,否则,怕是早就…”

许是觉得那话过于不祥,杜老大人顿住未接着往下说,话锋一转道:“心思常年郁结,所以有些心力不调,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这次却大多是因为风寒导致,老夫开个方子,不出三日必定好转。”

“谢过老大人了。”

见白璎珞并无大事,白老太太才放下心来,连声道谢,起身亲自将杜老大人送出了怡安阁。

再回到屋里,白璎珞依旧昏睡着,白老太太看着孙女儿恬淡的睡颜,不知想起了什么,老泪纵横的暗自感伤了一会儿,才唤来了赵妈妈叮嘱道:“珞姐儿身边,除了沉香,也就那流苏和流莺还使得上,如今珞姐儿生病,她们三个人又哪里服侍得来?从我院子里调拨两个手脚麻利做事稳妥的送来,务必好生看顾着珞姐儿。”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赵妈妈垂首应下,出门朝庆安堂去了。

白璎珞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清凉的薄荷香气,让人闻着便精神一震,原本的混沌都渐渐的清明起来。

径自醒了一会儿,白璎珞坐起身子,才觉得口里似含了黄连一般的苦楚。

“流苏…”

轻声唤着,白璎珞掀开锦被坐起了身,下一瞬,流苏从外屋进来,倒了水端来喂白璎珞喝着,一面唏嘘的叹道:“谢天谢地,小姐可总算是醒了,这几日,莫说咱们屋里的人,便连老太太那儿都跟着揪心。小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可要吃东西?”

流苏一向沉稳,这会儿倒有些像流莺,白璎珞抿了两口水笑道:“已经好多了,没有前几日那么难受了。”

长叹了几口气,流苏摸了摸白璎珞的额头,见果然不热了,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几日,老太太每日都亲自来瞧,可小姐都昏睡着,大夫人那儿,也每日差了管事的媳妇来问候,闹得咱们院子里的人如今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儿不妥帖就被发落了。”

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外头的光线亮堂的紧,白璎珞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倏地脚步一停,转过身子问道:“流苏,今儿什么日子了?”

流苏面色一黯,“小姐,今儿七月初六了。”

七月初六,是白璎珞的父亲白士鸣的忌日。

“准备好,一会儿用罢午膳,我要去承欢居祭奠父亲。”

白璎珞沉声说道。

“是。”

想到白璎珞大病初愈不宜伤心劳累,流苏的面色有些犹豫,可每年的这个日子,白璎珞雷打不动的都会去承欢居祭奠白士鸣,流苏知晓自己劝说也无济于事,索性息了心思,转身出去准备纸钱火烛和祭奠要用的水果糕点了。

午膳时分,粗略的用了些东西,白璎珞便带着流苏和流莺去了承欢居。

承欢居位于靖安侯府的三进东厢,沿着九曲回廊走一盏茶的功夫,便是白老太太所住的庆安堂。

说起来,承欢居还是靖安侯府除了茗雅园和庆安堂之外最大的院子,当日白老太太把这个院子指给白士鸣,由此可见她对三子的喜爱。

不过,这么多年,承欢居却一直都是空着的,二房和四房挖空了心思想住进来,却都被白老太太给回绝了。

几次三番下来,四老爷和四夫人也索性歇了心思,倒是二老爷和二夫人,每每到庆安堂给白老太太请完安,回自己的秋然轩经过承欢居时,都会一脸不甘的无奈。

白璎珞平日里几乎不会踏足承欢居,每年也只有在白士鸣和柳氏忌日的那两天,会来祭拜父母,如今踏入院子,见各处一如从前的干净整洁,白璎珞心内稍安。

进了正屋,一股清幽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倒让人有一丝错觉,以为是进了佛堂。

屋里的摆设布局如从前白士鸣和柳氏住过时一般无二,只内屋梳妆台的位置,如今换成了一张紫檀木高脚条桌,上面摆置着白士鸣和柳氏的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早起点燃的几株香已燃成了粉末,旁边的瓜果糕点,却都是新鲜的模样。

目光在屋里打量了几圈,白璎珞径自挽起衣袖,接过流苏递来的帕子,将高脚条桌从前至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又将瓜果点心撤下,换了自己带来的几碟,方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返身走到条桌前,白璎珞屈膝跪在蒲团上,仰起头看着那两个紫黑色的牌位,心里的酸楚,就那么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流苏和流莺见到,默不作声的跪倒磕了三个头,起身静悄悄的退出了内屋。

对白士鸣和柳氏,除了生育之恩,白璎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此时此刻,白璎珞心中想到的,全是远郊山村里的那对中年夫妇。

如今,白家珞娘已经换了一副躯壳,换了一个身份,可她的心,却依旧是那个简单纯朴,渴望亲情的山村少女。

心里不自禁的便回想起了前世时的事,没一会儿,白璎珞的面上,便全是泪水,泪眼婆娑中,似乎看到了那对和蔼的面容,白璎珞愈发哭的不能自已。

不知跪了多久,许是偏西的日头洒进了屋子,只觉得屋里愈发亮堂了几分,白璎珞方取出帕子擦净脸,手撑着地站起身,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转身欲走。

脚步方一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白璎珞走到窗边,便见白老太太拄着拐杖朝屋里走,身后,只跟着赵妈妈一人。

见流苏和流莺俯身请安,白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噤声,自己也回头看了赵妈妈一眼,待到赵妈妈止步,白老太太独自进了屋子。

闪过屏风,便见白璎珞跪在蒲团上,面上虽没有泪水,可斑驳的泪痕,显示已经哭了许久,再抬眼看到上首处的两个牌位,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白老太太的眼眶,不禁也湿润了几分。

“珞姐儿…”

慈声唤着,白老太太抬脚迈进了内屋。

白璎珞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将白老太太搀着坐在了条桌一侧的扶手椅中。

“祖母,您怎么来了?爹爹和娘若是看到您这么伤心,在天有灵也不会宽心的。”

看着白老太太眼中的泪光,白璎珞哽咽着说道。

几日的功夫,原本面色红润的白璎珞,已经瘦削的露出了尖尖的下巴,白老太太抬手抚着她的面容,唏嘘的叹道:“好孩子,祖母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倒是你,还病着,不该这么伤心,要养好了身子,你爹娘在天上看到,才会宽慰,知道吗?”

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些言语,白璎珞面色一白,跪倒在白老太太面前求道:“祖母,珞儿本想代替父母在祖母身边尽孝,可如今,却病病歪歪的,倒累得祖母为珞儿伤神,是珞儿不孝。祖母,珞儿愿在家庵里吃斋念佛,为早逝的父母,和祖母祈福,还望祖母允许。”

“胡闹,这是什么话?”

心中动气,白老太太面色严厉的呵斥着,转瞬,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悲恸之色愈发浓重。

第026章 敌我

从承欢居回来,白璎珞面上的神情,却比午后出门时又好了许多,倒让一直担着心的流苏和流莺暗自放下心来。

歇息了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白璎珞起身去了庆安堂。

每年到了这一日,靖安侯府内都是吃一整日的素斋,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默认的惯例。

靖安侯府用膳的时候,原本就有食不语的习惯,又因着这日的特殊,便连几个还小的孩子,都被约束着不准嬉闹说话,屋子里显得愈发静谧。

膳毕,说了会儿话,白老太太便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薛氏等人各自退下,只留下了白璎珞在身边相陪。

“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祖母心里大抵也有数。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你一个女孩儿该操心的事,祖母只当不知,以后不可再在人前提起,记住了吗?”

将白璎珞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白老太太慈声叮嘱道。

喉头一哽,白璎珞点了点头。

一旁,白老太太继续说道:“这府里虽是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当家,可祖母在,便无人能在你的事情上做主,所以你乖乖儿的,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祖母但凡有一口气,都会护着你。”

若说前面几句话还让白璎珞宽心,后一句,便有些感伤了。

抬眼看去,昏黄的灯火下,老祖母已是一头的银发,脸上,也已沟沟壑壑的满是皱纹,平日里开怀的时候,看着还神采奕奕的,今日连番的惆怅忧心,老人家便显得愈发苍老了几分,白璎珞心中不忍,眼圈瞬时就又红了。

唯恐惹得白老太太跟着自己掉眼泪,白璎珞绽开一个笑容,吸了吸鼻子掩去泪意,乖巧的偎在白老太太怀里应道:“祖母,珞儿记住了。下午的话,是珞儿不懂事,一时浑说的,以后再也不会了。珞儿在爹爹和娘的灵位前发过誓言,一定要代替他们好生孝敬祖母,珞儿必定不会食言,所以,祖母且放宽心,您身体康健,福寿延年,爹爹和娘在天之灵才会倍感欣慰。”

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白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回忆一般的和白璎珞说了几桩白士鸣幼时的趣事,待到天色渐黑临近歇息的时辰,才让白璎珞回去。

回到怡安阁,流苏和流莺已经铺好了床,锦桌上,还有一碗冒着温热气息的药,白璎珞一鼓作气的饮完,又急忙从沉香手里接过兑好的蜂蜜水漱了口。

再躺回床榻上,却觉得头脑清醒的很,许是这几日睡得太多了。

思来想去,一想到白老太太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却要为自己的亲事而忧心,白璎珞便觉得有些对不住白士鸣和柳氏。

可婚姻终归是女孩儿一辈子的大事,自己又做不得主,虽有些歉疚,白璎珞也只得无奈的叹一口气,一边,却思忖着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小姐…”

从屏风后闪进来,沉香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橱,走过来站在了白璎珞身边。

白璎珞坐起身子,指了指屏风跟前的小杌子,“坐吧,咱们说说话儿。”

沉香端着小杌子过来坐在白璎珞脚边,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北宁伯夫人每回来侯府,不止大夫人陪着,二夫人也都在场。起初,大夫人的态度也是坚决的,毕竟,三房如今只剩小姐一人,而且老太太又一向看护的紧。可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大夫人的态度,竟慢慢的有了松动的迹象,所以,这些日子,北宁伯夫人才跑的愈发勤了。”

琢磨着沉香话里的意思,白璎珞犹豫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二夫人从中作祟?”

沉香迟疑了一下,方点了点头,“北宁伯夫人暗里让人给二夫人送来了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的什么,奴婢不得而知,可那之后,二夫人便有事没事的寻摸着往茗雅园去,之后,大夫人的态度才缓和起来。”

手掌合起,白璎珞只觉得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一边,却来回的揣度着二夫人此举的深意。

白璎珞自小就是养在二房,即便是养只阿猫阿狗,怕是也有几分感情,更莫说白璎珞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从襁褓里的一个婴儿养到如今的花季少女,二夫人就这般狠心,想要把自己嫁到忠勇侯府,去给那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世子冲喜?

越想越生气,白璎珞心里的无力感,也越来越深重。

而一旁的沉香似是猜到了白璎珞心中所想,有些怨怼的低声说道:“小姐,那忠勇侯府的世子再病怏怏的,终究有个世子的名头,更何况,忠勇侯颇得圣上的心意,以后的富贵更难预料,二夫人打得,怕是就是这个主意。”

是啊,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二夫人自然狠得下这个心。

他日白璎珞若是得了好,养了白璎珞一场的二夫人也跟着落个好,可若是白璎珞不好,人们提起来,也只会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白璎珞本是三房的,二房养了她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说到底,白璎珞嫁到忠勇侯府,对二房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也怨不得二夫人会这么热衷的奔走游说此事了。

“忠勇侯府那位世子,你可知道什么多的消息?”

不愿再将二房想的太坏,白璎珞轻叹了口气,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当事人。

沉香摇了摇头,“那位世子自娘胎里就有些羸弱,这么多年了,根本未在人前打过罩面,所以,究竟长的是圆是扁,也无人知晓。忠勇侯府一直拿上好的补药续着命,才堪堪到了如今十七八岁的年龄,可今年自打开了春,听说便时常犯病,宫里的御医瞧了也直摇头,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样的身子,嫡女也好,庶女也罢,嫁过去的女孩儿,终究是搭上了一辈子,也怪不得忠勇侯府这般奔走,仍旧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虽心底有些同情那人,可想到忠勇侯府如今已经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纠缠上了自己,白璎珞的那丝同情,顿时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在,大伯母的态度,只是松动了些许,并没有应下她们。”

这怕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璎珞无奈的说道。

“是啊,可这一回,却不知道能拖得了多久…”

言语中颇有些感慨,沉香的眼中,愁绪万千。

“明儿,我写封信给大姐姐,你差个稳妥的丫鬟,送到严府去交到大姐姐手上,如今,能做一点是一点吧。到底,祖母已经老了,我不能还像从前一般,做个天真单纯的小丫头。”

轻声说着,白璎珞又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说道:“大姐姐出嫁已有三年了,三姐姐去岁也嫁出去了,大房如今便只有七妹妹一个女孩儿。”

“是呢,不过奴婢听说,便是三小姐还在府里,大夫人也不大喜欢她。大夫人和老太太一般,向来重视嫡庶,对庶子庶女们,只求面子上过得去,却不大爱亲近。面儿上瞧起来,便是对小姐您和五小姐,大夫人也要格外亲厚些呢。”

沉香应道。

点了点头,白璎珞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一会儿,你选几个样式高贵大方的花样子,裁剪备好,明儿我给大伯母做双鞋袜。”

白璎珞抬眼看着沉香吩咐道。

“小姐,您这是?”

沉香一脸的不解。

“人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大姐姐如今都当娘的人了,回到府里来,大伯母还当她如孩子一般的疼着,可见,大伯母心里是喜欢女孩儿的。再说,大伯母如今有了大哥和五弟,心中定然无所求,我若是刻意投其所好,大伯母未必不会怜惜我一二。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可是,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白璎珞坦言说道。

沉香想了想,赞同的附和道:“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咱们侯府是大夫人当家,若是真将小姐嫁去忠勇侯府,二夫人倒是前后落好,可大夫人就未必了。这京城里人多嘴杂,回头传扬开来,大夫人一直以来的贤名,可就都败坏了,兴许,这就是大夫人犹豫的原因所在呢。小姐多往大夫人跟前走动走动,瞧见了小姐的好,大夫人也是当了娘的人,岂是铁石心肠的?说不定,被二夫人说的松动的心就又硬了呢。”

商议出了所以然,白璎珞心里顿时有了谱,见沉香起身准备朝外走,白璎珞在背后又加了一句道:“索性多准备一副,我给大伯父也做双鞋吧,大伯父素日里便待我好。”

沉香点头应了,转身出去了。

再躺回到床上,看着头顶半旧不新的床鳗,白璎珞的心底没来由的有了一丝底气。

倘若她真的是那个娇弱的贵小姐白璎珞,此生,兴许就忍气吞声的任凭她们拿捏了,可她不是,骨子里,她仍是那个倔强坚强的白家珞娘。

既然重活一世,这一世,便再不能受人欺负。

白璎珞在心里暗自念叨。

第027章 探病

说做就做,第二日早起,白璎珞到庆安堂给白老太太请了安,回到怡安阁便接过沉香递来的绣筐,一针一线的做了起来。

做鞋是个功夫活,只那厚厚的千层底,就要花费好些心思,针脚太过细密,鞋底则稍嫌硬,走多了路便会不舒服。若是软了,没等鞋面旧,鞋底就磨的薄了,中看不中穿。

虽说薛氏和白士忠这样的人,脚上的鞋子不一定会穿很长时间,可舒不舒服,一穿上脚就感觉得到,白璎珞便丝毫不敢马虎。

低垂着头做了好一会儿,便觉得脖颈有些酸痛,再一抬眼,外面的日头也大了,白璎珞放下手里的活计,扭动着脖子活动了几下。

起身到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再回到屋里,白璎珞便拿起来继续,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帘子掀开,湘竹进来回话道:“小姐,有位宋小姐来瞧您呢。”

“宋小姐?”

白璎珞神情一怔,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身边交好的小姐里有一位姓宋的。

没等她问出口,门外那小姐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径直掀开帘子进来了,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娇嗔着埋怨道:“璎珞,好几日没见,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白璎珞抬眼看了一眼,似是受了惊,可口中惊愕的唤声还未出口,便被那“宋小姐”捂住了嘴。

“我是便装出宫的,你若是想惊动整个靖安侯府,尽管大声嚷嚷。”

飞快的在白璎珞耳边说完,“宋小姐”还冲白璎珞眨了眨眼睛。

“哦,六…宋小姐,请坐,快请坐。沉香,你去泡茶,流苏,你去端些瓜果点心来。流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