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冲白璎珞颔首一笑,起身牵着娟儿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原本要说的话,就那么收了回去,想来,是觉得那是她自己的事,与白璎珞并无干系。

可也正因为如此,白璎珞的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整着急了一整日,便连下午跟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去湖边钓鱼,也静不下心来。

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出了灵动的波纹,偶尔有嬉戏的雀鸟飞着从水面上滑过,愈发显得周遭寂静安宁无比。

白璎珞静静的坐在白老太太身侧,有样学样的拿着一根鱼竿垂钓,手再怎么平稳,终究心里失了那份沉静,直到日落西山,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已经钓了许多条鱼,惟独白璎珞,身边的桶里只孤零零的摇曳着两尾红色小鱼。

羞赧的冲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笑了笑,白璎珞起身提起桶,将两尾小鱼放回了湖里。

再回到庄子里,仆妇们已经准备好了极具乡野特色的野味佳肴,几人吃完,门外的马车也都已经整装待发。

一路疾驰着往京城里赶,白璎珞懒洋洋的靠在车厢角落里,心里却翻来覆去的回想着白秀那句“爹娘身子不大好”,和她忧心忡忡愁绪万千的面容。

到底是怎样的不大好,要特意赶来寺里烧香拜佛,即便如此,心里都不踏实,要去方丈面前求个签文?

胡乱的猜度着,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一锅沸水在翻腾一般让人难以平静,白璎珞坐起身,看着车帘外越来越深重的夜色,心里慌得发急。

回到靖安侯府,靖安侯白士忠和薛氏,以及二老爷和四老爷夫妇都在门前候着,见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平安无虞,众人一起将二老送回了庆安堂…

一旁,白老太太惦记着第二日白璎珞还要早起进宫伴读,便急急的吩咐了她回去歇着,白璎珞俯身给白士忠和薛氏等人行了礼,带着流苏和流莺回了兰心阁。

一整夜,噩梦缠身。

梦里,一会儿是爹娘和蔼的笑容,一会儿是他们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纷繁的画面在脑海中交叠出现,待到天色泛白醒来的时候,白璎珞的亵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沐浴起身,匆忙的用了几口早膳,再赶到侯府门前时,便比平日稍晚了些许,钻进马车,孙妍彤还好,静悄悄的坐在一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繁缛的花纹,而窦绣巧已经脸色不虞,斜了白璎珞一眼奚落起来,“白小姐,做人总要老实本分些才好,即便你得了六公主的另眼相看,终究也只是个伴读的命,别把自己也当金枝玉叶了。”

若是平日,迟到了这会儿终究是自己的不是,白璎珞定会满含歉意的说几句软话,化解她二人的不忿。

可夜里没睡好,白璎珞本也有几分脾气,再加上这些日子窦绣巧半阴不阳的说了好些奚落自己的话,白璎珞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是啊,我自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并不比谁高一头矮一头,可同样都是给六公主做伴读,窦小姐做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呢?若我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愿意道歉,可是,如今我自己心里糊涂的很呢,窦小姐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吗?”

抬眼直视着窦绣巧,白璎珞沉声问道。

“你…”

被白璎珞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吓到,窦绣巧顿时愣住了。

马车缓缓驶动,白璎珞目光灼灼的看着窦绣巧,半晌见她未说话,白璎珞靠在车厢边假寐起来,窦绣巧恨恨的瞪了白璎珞一眼,撅着嘴别开了头。

到了芯澜阁,六公主拉着白璎珞叽叽喳喳的说着昨日去登高看到的趣事,白璎珞也将自己跟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去了小山寺的事分享给了她。

午时前回到侯府,白璎珞陪着白老太太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以为白璎珞是昨日奔波了一日,今日又起的太早没精神导致的,白老太太慈祥的说道:“用了午膳,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午后也不用过来陪着我说话了,多睡会儿,啊?”

点头应下,白璎珞用罢午膳便乖巧的退出了庆安堂。

回到兰心阁,白璎珞唤来流莺吩咐道:“回头你去打听打听,昨日咱们去的那处庄子,可有什么相熟的人在那儿,要是有的话,我有点事要托付他打听一下。记得,务必要是老实可靠的人。”

见白璎珞这般郑重的交待,流莺也不敢马虎,急急的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仔细的回禀了打听来的消息。

白璎珞斟酌了一会儿,将白秀的事交待了流莺让她安排人去打听一二。

流莺转身出去了,流苏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您也是头一回见那个白家大姐,怎么就这么上心呢?”

如果真的能和前世的一家人联系上,旁的人能不能瞒过且不去说,身边这几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却是怎么都瞒不过的,白璎珞微一沉思,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好像我们从前便是认识的,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呢。”

流苏一脸的费解,一旁,沉香笑着说道:“这样的事,听来匪夷所思,但咱们身边就有这么一遭活生生的例子呢。”

见白璎珞回头看着自己,沉香仔细的说了起来,“那年奴婢陪老太太去庙里上香,给菩萨磕了头起身出门时,便见着了另一位老夫人。出了门,老太太说好像和那位老夫人是相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人家叫什么名字了,差了小丫鬟去问,才得知两人本是不认识的,只不过,那位老夫人的母亲,是老太太从前的乳母,老太太嫁到侯府来,那乳母就返乡了,几十年都没见过面了。这可不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沉香的话,给了白璎珞一个能用来掩饰的很好的借口。

虽如今已经尽信沉香,可知晓她平日里常去给白老太太请安,白璎珞便将自己见到白秀的事告诉了沉香,一边,却不露痕迹的将此事牵扯到了白老太太的那件事上。

顿时,不仅沉香未起疑,便连原本满脸不解的流苏,也有些相信有缘分这回事了。

心里惦记着白家二老的身子,白璎珞便有些满腹心事的模样,好在每日要进宫伴读,在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面前逗留的时间不长,所以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倒是六公主,看出白璎珞有些不对,关切的问了几句。

没几日,流莺便得了消息。

“小姐,小山寺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可那方丈却着实是个有本事的,那白家大姐诚心去求,那位方丈便开了几个方子,白家二老吃了几剂药,如今已经有起色了呢。”

流莺喜滋滋的说道。

长出了口气,白璎珞顿时觉得原本沉甸甸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还打探到什么了?”

见流莺眨着眼睛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看就是还有话说的模样,白璎珞笑着问道。

“二牛那个傻小子,奴婢只托付了他去问问白家二老的事,结果他竹筒倒豆子的打听了许多,小姐要是想听,就权当是解个闷,奴婢说给您听听。”

流莺得意的说道。

点了点头,白璎珞指了指身前的小杌子让她坐,自己则懒洋洋的靠在了软枕上,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家是侯府在那里的庄子上的佃户,一共租种了十亩地,家里算不上殷实,但也不穷,就是普通人家。白家大叔和大娘身子还算硬朗,这次的病,却是被儿女给气出来的,所以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儿女?他家有几个孩子?”

流莺的话未说完,便被白璎珞打断了。

前世时,白家只白秀、白玲和白珞姐妹三人,并未有儿子,虽然爹娘提起来略有遗憾,可也总是在打趣中化解了。

如今,陡然听流莺说白家二老的病是被儿女气出来的,白璎珞一脸的费解。

一旁,流莺掰着手指数道:“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日小姐在小山寺遇见的,是白家长女,他家还有个二女儿和小儿子,二女儿也已经出嫁了,小儿子如今才十二岁,正在村子的私塾里跟着夫子读书呢,二月里参加了童子试,如今已经是童生了呢。”

“十二岁便已经是童生了,若是个好学的,将来的出息远不止于此,兴许,白家的兴起,就是从这个孩子身上呢。”

白璎珞有些欣慰的说道。

这几日,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白家二老,如今知晓他们已经没事了,又知道他们有了个儿子,虽然不能在身边尽孝,白璎珞的心里却尽是满足感。

总有一日,会有机会能孝敬他们的吧?

默默的想着,白璎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憧憬的淡淡笑容。

一旁的流莺注意到,不忿的撇了撇嘴道:“小姐,您要是知道了那白家二老是怎么病的,准保就笑不出来了。”

闻言,白璎珞敛了面色看向流莺。

第054章 过往

屋子里一阵静谧,白璎珞低垂着头,流莺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表情便有些惴惴的。

沉默了一会儿,白璎珞轻叹了口气道:“白家二姐与那富户孙家的公子私定了终身,孙家又不愿意娶,所以,白家二老才被气病了,可是?”

“倒也不全是…”

低声说着,流莺缓和了一下说道:“那位孙公子倒是意志坚定,娶不到白家二姐他就出家当和尚去。只不过,白家二老见孙家仗势欺人,说人穷志不穷,便是孙家派中人上门求亲也绝不会应允这门亲事,白家二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二老便生了气。”

前世时,二姐白玲的亲事便有些不顺利,可那些日子,白璎珞被爹娘遣去了长姐白秀家,所以,家里的事她都不知晓。

及至后来她回到家,左邻右舍都满是艳羡的看着她们一家人,连声道白家好福气,攀上了孙家这样的亲家。

那日开始,白家便开始为二女儿的出嫁准备起来。

虽隐约觉得爹娘面色有些郁郁,可白璎珞那时还小,总以为是爹娘忙着二姐的亲事所以有些累了,便再未多想。

此刻回想起来,白璎珞顿时明白过来,爹娘生病的那些日子,她还在大姐和大姐夫家,和同村的小姐妹们欢快的玩闹。

所以,这其中的内情,并不是扑通的风寒导致的体虚卧榻,而是被白玲气的。

算算日子,白玲已经嫁到孙家一个多月了,白璎珞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流莺嘱咐道:“这件事,就这么作罢吧,终归白家二老身子已经好些了。”

“是,奴婢记住了。”

见白璎珞听了此事后情绪有些低落,却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流莺轻声应下,起身出去了。

仰面躺在软榻上,白璎珞的面前,交叠出现着白家二老忠厚却略带不忿的面孔,还有白秀有些担忧的眼神,以及白玲得意洋洋的笑容。

白秀是白家二老的第一个女儿,虽是乡下人家,到底也是搁在手心里疼大的,到了第二个孩子,自然便没那么要紧了,而白珞自幼乖巧可爱,又是幺女,便连白秀都护她护的紧。

白玲是白家的二女儿,比白秀小四岁,比白珞大三岁。是故,自小到大,白玲总是觉得,爹娘的眼里只有白秀和白珞,白珞还未出生的时候,自己穿的总是白秀的旧衣服,等到白珞出生又大了些,看她温顺乖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便都先紧着她。

在白玲的心里,她是那个家里多余的一个。

小的时候还为吃穿争抢打闹,及至后来,白玲的心思渐渐的深沉起来,越长大,便越沉稳,可她再也不似小时候一般,什么心里话都跟娘和大姐说了。

所以,当家里人知晓她和孙家少爷私定了终身的时候,没有人不惊诧的,尤其在见识到了孙家来人的蛮横面孔后,白家二老愈发觉得不能让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受委屈,可他们态度坚决的表示出来以后,没等孙家人反应,白玲却说,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饭,此生她生是孙家人死是孙家鬼。

当着一众邻里乡亲的面,白家大叔抬手扇了白玲一巴掌,那是三个女儿长这么大以来,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孩子。

也因为那次,白玲愈发觉得伤透了心,嫁去孙家的那日,她趾高气扬如同女王一般,盛气凌人的对白家二老,还有她两个姐妹说:无论从前你们如何待我,终究我们是一家人,将来我都会待你们好。

爹娘默不作声,乡亲们高呼着说白家玲娘懂事,十二岁的白珞站在长姐身后,从长姐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喜气,甚至觉得大姐的目光是带着愤恨,带着怨怼的。

那以后的几年,白玲极少回娘家,爹和娘又从不主动提起二女儿,虽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却陌生的像是两家人。

再之后,白珞也及笄成亲了,那时,她才知道,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的婚事,是得不到祝福的。

也是那时,白珞才得知,二姐嫁到孙家的起初两年,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只不过,白玲自幼早熟,那两年于她,只不过是重新学习的过程,学习如何表里不一的对待婆婆小姑对待相公妾侍。

那些原本等着看白玲笑话的村里人,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变成最后的谈之色变,而那时,白玲已成为孙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仅仅三年,上至看她处处不顺眼的公婆,下至刁蛮任性的小姑,以及周遭满脸不屑的妯娌和下人,白玲都一一拿捏的服帖。

白家出事的时候,白玲已成为村子里那些少女们崇拜羡慕的对象,可只有白珞知晓,在爹娘和长姐眼中,从白玲出嫁当日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白家便已没有了那个二女儿。

收回思绪,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有小丫鬟在院子里传话,说庆安堂那边传膳了。

白璎珞甩了甩头,将方才胡乱回想起来的前尘往事都抛出了脑海,起身整理了一番,带着流莺和湘竹去了庆安堂。

膳后,照旧是薛氏、二夫人和四夫人并一众女孩儿们陪在白老太太身边说话,白老太爷则带着儿孙们去了书房议事。

闲叙了几句话,白老太太回过头看着白璎珞问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过完了重阳节,你们下午时学的那些才艺课便都要拾起来了?”

晌午,白璎珞如从前一般,不到午时就回来了,白老太太此刻才想起来,生怕白璎珞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了正经事。

点了点头,白璎珞笑道:“六公主身子不适,早起时便有些伤风,礼仪课结束就回寝宫休息了,下午的课便取消了,夫子说一切看六公主的身子情况再行定夺。”

二月里过完年,六公主便要出嫁大安国了,而这之前的半年,宫里自然有教养嬷嬷为六公主调理身子,只等着嫁到大安国后一举得男,稳固自己的地位。

是故,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伤风,如今也会小题大做的被六公主身边的一众人重视起来。

想及午时自己离宫前六公主愁眉苦脸的模样,白璎珞的唇角便微微的弯了开来。

第二日再进宫,六公主已好了许多。

课间休息的时候,白璎珞关切的问着六公主道:“可好了些?”

一语双关,六公主自然听的明白,遂摇了摇头道:“身上的病好了,可心里的病终究没那么快消散。”

白璎珞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解。

这一阵子,为着太子妃的事,六公主倒似是比太子那当事人还难过郁结似的,每回一提到太子,六公主都会长吁短叹许久。

白璎珞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旁远远站着说话的那五人,方轻声劝解道:“太子妃的人选虽未下旨定下来,可这宫里和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想来,也是错不了了。木已成舟,公主倒不如宽宽心,兴许,那位窦小姐是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能和太子殿下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呢。”

六公主果断的摇了摇头,“璎珞,你不懂的。”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眼角看到远处有宫婢朝自己走来,六公主顿时住了口。

那宫婢过来,却是请示六公主,下午的才艺课是照常还是取消。

想着自己在云柔殿不是无聊发呆,便是被那些嬷嬷唠叨着受折磨,倒不如来上课还能落个清静,六公主便说自己身子已经差不多大好了,一切照旧。

待到那宫婢远去,休息的时间也结束了,六公主便再未多言,堪堪等到礼仪课结束,拉着白璎珞回了云柔殿。

用罢午膳,两人并排躺在床榻上,六公主两眼无神的看着头顶淡粉色的床鳗,话语幽然的说道:“太子哥哥和湄姐姐,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儿,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太子哥哥的心里只有湄姐姐,湄姐姐自然也是一般无二。这么多年,父皇和母后,也似是默许了他们的事,只等着湄姐姐及笄,便可以下旨册封湄姐姐为太子妃了。”

“公主说的湄姐姐,是北宁伯府的小姐林之湄?”

心中一顿,白璎珞有些讶异的看着六公主问道。

六公主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窦宰相和窦夫人频频进宫,也不知和皇祖母说了什么,皇祖母便在母后面前暗示了几次,说窦府的小姐堪为良配。”

幽幽的叹了口气,六公主继续说道:“那之后,窦小姐跟着窦夫人进了几回宫,父皇瞧过竟然也对她极满意,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太子哥哥知晓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想及两次在御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遇见太子,以及第二次他言语隐晦的暗诉心事,白璎珞心中大抵明白,太子口中所说的那知交好友,怕就是北宁伯世子。

有关太子妃的话题在京城里频频传起,北宁伯世子无法为妹妹出头,只能将一腔的怒气撒在太子身上。

如是想着,白璎珞愈发觉得造化弄人,心中便有些淡淡的惋惜。

可还未等她说什么,屏风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梨花进来回禀道:“公主,方才皇上在泰和殿下旨,九月十八选太子妃。”

闻言,六公主面上一黯,情急的坐起了身。

第055章 心仪

“璎珞,我去央了母后,明儿停课歇息一日,但是,你要进宫来陪我,好吗?”

十七日礼仪课毕,回到云柔殿,六公主眼巴巴的看着白璎珞说道。

“明日不是皇上和皇后接见京城里的那些名门闺秀,甄选太子妃人选的日子吗?你不会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吧?”

狐疑的打量着六公主,白璎珞抿嘴笑道。

六公主撅着嘴耸了耸肩,“我能打什么鬼主意?太子妃,是早就定了那位窦小姐的,此次甄选,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最重要的,却是选出两位侧妃来。”

“太子侧妃?”

未想到太子东宫会同时入主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白璎珞一脸的讶异,旋即,却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北宁伯府的那位林小姐,可会入选?”

六公主摇了摇头,“母后是没有意见的,可就不知道皇祖母和父皇会怎么看了。皇祖母好像很不喜欢北宁伯府呢,每次北宁伯夫人进宫来给她请安,皇祖母面上都淡淡的,见了北宁伯世子和湄姐姐,也不如见了其他晚辈那样慈和。我私底下问过母后,可母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六公主说的神神秘秘的,可言下之意对林之湄能入选为太子侧妃,也是不大乐观的,顿时,白璎珞对太子的同情之意又加深了几分。

第二日一早,按着和六公主说好的时辰,白璎珞辰时二刻才出门,果然,大门口,那辆宫里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钻进车厢,也再无让白璎珞觉得别扭的窦绣巧和孙妍彤二人。

到内宫门处换了软轿,轿子却不是朝云柔殿的方向而去,白璎珞心内一惊,不待她问出口,一旁,已有小内侍解释道:“白小姐,公主早起便被皇后娘娘接去宁华宫了,公主吩咐,将您直接送到宁华宫去了,您莫担心。”

心内稍安,白璎珞暗暗告诫自己今日要谨言慎行,不是在云柔殿,那便处处要小心,免得飞来横祸。

还未等白璎珞平定心绪,一辆马车从身旁呼啸而过,随风吹起的车帘内,漾出了少女轻柔的说话声,和刻意压低的笑声。

尽管如此,白璎珞还是耳尖的听出,其中一人是素日和她不对付的窦绣巧,那另一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到了内宫门处,除了皇上太后以及一众后/宫妃嫔可以乘坐宫车,其余人都是要更换软轿的,窦府那位小姐,还未议定是太子妃,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殊荣,可见这些日子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那位窦小姐到底还不是明旨定下的太子妃,如今这般肆意,可见性子也不是多么温婉的人。

如是想着,虽还未见到窦绣珠的面,白璎珞对她已经有了几分臆断。

到了宁华宫,六公主身边的桃花已经早早的候着了,见白璎珞下了马车,迎过来说道:“白小姐跟奴婢来。”

宁华宫里,六公主和九公主正一左一右的坐在皇后身边,娇声痴缠着什么,一身中宫正装的皇后,也一脸的柔和笑意,不似往日一般肃穆。

见白璎珞进来,待她给皇后行了礼,六公主方亲热的过来牵了她的手,一边看着皇后说道:“母后,您放心,我看好小九,我们和璎珞一起玩便是,绝对不给您添乱,可好?”

“都是大姑娘了,还整日只想着看热闹,回头嫁了人,看你还改不改这性子。”

嗔怨的说着,皇后摆了摆手,六公主回头冲白璎珞眨了眨眼,牵起九公主,三人闪身进了内殿。

没一会儿,殿外便有宫婢通传,都是京城里哪家府里的小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像是列队进来的,只一盏茶的功夫,大殿内就站了十余位贵小姐,盈盈下拜给皇后行了礼。

白璎珞还没细想,手一紧,已被六公主拖着朝屏风后去了。

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见殿内那十余位小姐的花容月貌,而外头的人,是决计看不见屏风后有人的,白璎珞暗叹这屏风摆的实在是妙,耳边,传来了六公主洋洋得意的低语声,“这屏风,可是我一早过来吩咐了她们移了来的,怎么样,算无遗策吧?”

回头去看,六公主一脸的自得,白璎珞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凑着头窃窃私语,身后,九公主也好奇的张望起来,不时的还低声指着面前的那人辨认着,听着她的话,白璎珞的目光从那些小姐们面上拂过,不一会儿,就锁定在了窦绣珠和林之湄身上。

窦绣珠是内定的太子妃,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装,头上的珠钗也中规中矩,通身透着一股书香世家的端庄正色,只不过,在白璎珞看来,便多了几分古板,少了女孩儿所特有的娇柔俏丽。

反观站在她身边的林之湄,两人一比较,恰好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