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薛氏善意的提醒过白璎珞后,白璎珞便暗自留起了意。

那几天,她不是没有注意到白璎芸对她的小心翼翼,可再回头想想,偌大的靖安侯府,除了白璎芸,还会有谁和自己过不去呢?

目标很容易便锁定下来,紧接着,便是怎么掌握证据了。

白璎珞很庆幸,她的对手是白璎芸,不是二夫人。

若是二夫人,只肖做一次,事成后便会立即收手,不会留下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让人追寻出出处,而白璎芸,到底不谙世事,她以为,水滴石穿,总有一天杜轩会感念“六小姐”对他的关怀,然后知恩图报的谢上门来,到那时,当着众人的面,白璎珞自然有苦难言。

也正是因为白璎芸这难得的耐心,经过了第二次后,白璎珞告诉了薛氏,然后,有了第三次夹送时的黄雀在后。

“你是靖安侯府的小姐,不是乡野间的村姑,这样私相授受的举动,传扬出去,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如今,你也是许配了人家的人了,以后,就安心在屋里绣嫁妆吧,若是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莫怪靖安侯府没有庇护你。”

临出门前,薛氏夹枪带棒的几句话,让二夫人和白璎芸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人证物证齐全,薛氏没有闹到庆安堂去,已经给二房留足了面子。

二夫人感恩戴德的应下,又接连保证白璎芸不会再惹事生非,才带着失魂落魄的白璎芸出了茗雅园。

“小姐,五小姐做什么总和您过不去啊?奴婢真是想不通…”

事后回到屋里,流莺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喃喃低语道:“小姐自小就是养在二房,五小姐合该和您最亲才是,怎么如今像是仇人似的?”

白璎珞自小谨慎细微,生怕人在屋檐下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而白璎芸,带着万千宠爱,动辄颐指气使,在二房俨然一个女王,这两个人,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已经注定这辈子不可能是好姐妹了,更不用说长大后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好在我们如今终于搬进了承欢居,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三房人了,二夫人和五小姐就是再想算计小姐,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

流苏在一旁感叹的说道。

“不过,人说宁得罪真小人,莫得罪伪君子,二夫人和五小姐,各占了一个,咱们还是都小心些为妙,莫给小姐招来什么祸事。”

沉香下结论一般的说道。

真小人伪君子这样的话从一向稳重的沉香口中说出,顿时多了几分俏皮,白璎珞扭头看了她一眼,主仆四人俱都抿嘴偷笑起来。

说笑了会儿,沉香便有条不紊的吩咐小丫鬟们抬水进来,几人服侍着白璎珞沐浴安歇,却见外头陡然吵闹起来。

白璎珞看了流莺一眼,流莺点了点头朝外去了,不一会儿,惊慌失措的回来回话道:“小姐,五小姐,五小姐自缢了,说丢了靖安侯府的脸面,不如死了干净…”

流莺还有功夫跑来回话,可见白璎芸没死成,白璎珞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衣服朝云水阁去了。

从兰心阁走到云水阁,白璎珞的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秋然轩正屋内,二老爷和二夫人也是一脸冷汗,抬头看着坐在上首处的靖安侯和薛氏,却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傍晚时分被薛氏训斥了一番,二夫人只觉得丢人透了,对这个自小娇惯长大却没什么头脑的女儿,便愈发没了好脸色,顾不上哄她,二夫人便沉着脸回了屋子,一边却还想着怎么自圆其说的把二老爷对付过去,免得他又禁白璎芸的足。

薛氏这般,看样子是没打算告诉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二夫人心里暗出了一口气,想着只要把二老爷糊弄过去,白璎芸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那个蠢到家的女儿,又做出了傻事。

看着她脖颈上的那一圈青紫勒印,二夫人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想开口数落白璎芸,眼中的泪却吧嗒吧嗒的落个不停,一句话都没说,就跟着二老爷回了秋然轩。

此刻,二夫人的心里无比悔恨,早知道,白璎芸小的时候,自己就不该那般娇惯她。

可事到如今,悔恨又有什么用?

二夫人抬眼看了一眼表情肃穆的靖安侯,和看不出波澜的薛氏,低声说道:“大哥,大嫂,芸姐儿的事,都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没管教好她,妾身…妾身有罪。还望大哥大嫂从轻处置,自此以后,妾身必定好好管教她,不让她再惹出一丁点的祸事。”

二夫人的承诺,薛氏一点儿也不信,可不信又能怎样?白璎芸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丢的是靖安侯府的脸,等于就是丢了大房的脸啊。

侧头去看靖安侯,薛氏揣测着说道:“侯爷,不若,从宫里请个教养嬷嬷来教导芸姐儿和珞姐儿,您看呢?”

靖安侯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到底是侯府的小姐,将来都是一家主母,芸姐儿已经有了亲事,珞姐儿也快要及笄了,就这么安排吧。回头,你托人多打听打听,务必找个性格稳重的教养嬷嬷来。”

“是。”

薛氏点了点头,一旁的二老爷和二夫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宫里的教养嬷嬷,那可不是谁想请就请得到的,可不管是谁家的小姐,只要经过了教养嬷嬷的手,都是举止有度进退得当的大家闺秀,白璎芸便是受些苦也是值当的,总比闯出了祸事的好。

靖安侯起身出去了,薛氏慢了一步,回过头来看着二夫人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二弟妹不若好好想想怎么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回话。”

说罢,薛氏施施然的出去了。

白璎珞得知的时候,庆安堂的烛火刚刚燃起又熄灭,伫立在承欢居门口,看着那昏黄的灯火慢慢的融入周遭的黑暗,白璎珞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白璎芸的一时任性,搅得靖安侯府上下不得安宁,第二日早膳过后,男人们上朝的上朝,去书院的去书院,白老太太看着面色恭谨的薛氏和四夫人,还有有些惶恐的二夫人,不起波澜的说道:“舅老爷为人最是严谨,如今处处都错不得,芸姐儿这般,不是连带着给苏家脸上抹黑?回头,请苏夫人过来坐坐,这门亲事,你们再好好议议。”

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到底是怎么处置的,开口提到的就是白璎芸的亲事,顿时,二夫人起身跪倒,连连祈求,“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导好芸儿,大哥和大嫂已经做主请了教养嬷嬷,妾身也会在旁看顾着,绝对不让芸姐儿再做错事。可千万不能退亲啊,要不然,芸儿的一辈子可都毁了…”

早起,二夫人特意去了云水阁,一夜的休息,白璎芸脖子上的勒痕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青紫,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的恐惧。

生怕白老太太看到愈发动怒,二夫人便叮嘱了喜鹊和喜雁照顾好白璎芸,不许她出屋门半步,自己赶来给白老太太请安,只说白璎芸身子不适。

白老太太眉眼不抬,盯着二夫人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径自起身出了屋子。

薛氏和四夫人起身跟上,不一会儿,屋内便只余二夫人一人。

一直跪到临近午膳,二夫人才拖着一双酸痛的腿回到秋然轩。

第109章 表哥

云水阁发生的事,只一夜的功夫,整个靖安侯府的人都知道了,一时间,众人再看向白璎珞的眼神中都满是同情,而看向白璎芸,则有些隐隐的不善了,便连下人,远远的看见白璎芸都会疾步躲开,好似她得了会传染的病一般。

几日下来,主子脸色不好,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云水阁上下愈发静谧。

转眼,便到了八月初十,离中山伯府的喜事还有两天。

早起到鸣翠居,姚夫子讲了会儿名女轶事,还不到下课的时辰,秋纹来传话,说家里来了客人,白老太太说今儿的课程早些结束,请白璎珞和白璎芸过去见礼。

姚夫子应下,几句话收了尾,便捧着书回了自己的屋子。

“秋纹姐姐,是大伯母娘家的客人吗?”

到了垂花门处,白璎芸带着丫鬟径自回屋去换衣裳了,白璎珞看着秋纹问道。

心中赞了一声“六小姐果然心思剔透”,秋纹点头应道:“是大夫人娘家夫人带着少爷小姐们来了。”

薛氏的父亲薛逡忠是内阁大学士,曾经辅佐过先皇的股肱大臣,是故,薛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只不过,祖上却是书香世家,大多都还在江南。

而薛老大人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已经上了折子要致仕,嘉元帝却按而不发。

薛氏有两个哥哥,二哥在朝为官,大哥薛彦斋外放,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遂南巡抚,如今,薛夫人带着孩子进京,恐怕不止是参加中山伯府的喜宴那么简单的。

如是想着,白璎珞跟秋纹告了别,径直回到兰心阁更衣梳洗了一番。

再到庆安堂,便见白老太太的下首处,坐着一位面色和善的中年妇人,旁边,则是薛氏、二夫人和四夫人。

给祖母和薛氏三人见了礼,白璎珞再起身,薛氏已经指着对面的妇人介绍起来,“珞姐儿,这是我娘家嫂嫂,你要叫舅母的。”

“舅母,璎珞给您见礼了。”

屈膝俯身行了礼,白璎珞刚站起身,外头通传,说白璎芸到了。

薛氏回头等着白璎芸进来,又将薛夫人介绍了一遍,薛夫人这才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人一份的给了白璎珞和白璎芸,一模一样的一对玛瑙手串,并一个荷包。

薛夫人的身后,坐着一对儿女。

“这是你宁表姐,那是你柘表哥。”

薛氏指着那两人冲白璎珞和白璎芸介绍道。

“宁表姐,柘表哥…”

脆声叫了人,那两人也起身回了礼。

白璎珞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楞,那薛宁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姣好眉眼含笑,静静的站在面前,娴静端庄的像一副画卷,引人夺目。

可她却梳着未嫁少女的发式,莫非,她还没婚配?

身侧的薛柘,瞧着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颀长,相貌俊朗,眼中却似是带着淡淡的倨傲,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可展颜笑起来,一双眸子顿时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亮,就那么一瞬间,竟让人觉得他像是比薛宁还夺目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收回相互打量的目光,四人各自落座,白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瞧见这些孩子们站在身前,看着都觉得心里高兴,她大嫂啊,你们合该多来走动走动,也好让我这老婆子跟着乐呵乐呵。”

薛夫人笑着应道:“合该如此,您放心,以后我们准保多来,到时候,您可别嫌我们烦就是了…”

大人们热络的说着话,白璎珞却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打量自己一般,抬头看去,正对上薛宁满是善意的柔婉目光,白璎珞回以一个微笑,别过了头。

已经出阁的女孩儿,是不会跟着母亲走亲戚的,薛宁这个年龄却还没嫁人,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白老太太不好多问,便将话题转到了薛柘身上,“柘哥儿一表人才,可见薛家太太教导的好,如今是在哪里读书啊?”

提起这个小儿子,薛夫人的脸上,顿时散发出了一层遮掩不住的喜悦光芒,“他啊,前年乡试考中了解元,这不,老爷让妾身带着他来京城,看看能不能寻个好夫子,抑或是进京都书院呢。”

“哎哟哟,柘哥儿今年才多大,都已经考中解元了啊?”

顿时,白老太太也惊诧起来,而一旁的薛氏,也跟着一脸与有荣焉的欢喜。

“已经十六了,翻了年就虚岁十七了呢,也不小了…”

薛夫人谦逊的说道。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有儿子,四夫人的儿子虽还小,可将来也是要考功名的,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围绕着薛柘展开了话题,纷纷问薛夫人是如何教导孩子的,屋子里就这么热火朝天的闲聊起来。

白璎珞看了薛柘一眼,有些顿悟的低下了头。

十四岁的解元,怪不得他的身上有一丝清冷的傲气,原来是这个缘由啊?

心中暗自想着,白璎珞再抬起头,却正对上薛柘坦然相对的清冽目光,像是看到了白璎珞的心中所想一般,白璎珞有些慌乱的避开了眼。

薛柘唇角微弯,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临近午膳,薛氏说,晚上为大嫂接风,宴席设在庆安堂,便带着薛夫人和薛宁、薛柘走了,白璎珞送走了众人,回来偎在白老太太身侧,好奇的问道:“祖母,那宁表姐已经及笄了吧?还没嫁人吗?”

白老太太的脸上,顿时浮起了几抹同情,“你宁表姐今年都十八了,原本是去岁是要进宫参选的,所以一直养到十六岁都没许人,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却被撂了牌子送回了家,所以更加没人上门求亲,这不,就耽误到了现在?”

十八岁的女孩儿,要不给人当续弦,要么就是做妾,薛宁才貌出众又是嫡女,当父母的怎么肯?

白璎珞满心的同情,跟着白老太太一起,长吁短叹的叹了好几口气。

“薛老大人如果要致仕,薛大人怕是也要动一动位置,薛夫人这次进京,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带着两个孩子提前来认认亲戚。”

见白璎珞径自低垂着头沉思,白老太太悄声说道。

恍然大悟,白璎珞点头笑道:“亲戚嘛,自然要多走动走动。”

一旦薛老大人致仕,薛大人进京,这京城里的变动,可就不是那么一星半点了,到时候,可还有的热闹呢。

如是想着,白璎珞的心,顿时又飞到了青松书院,杜轩虽然认了白老太爷做恩师,可到底只是名义上的,若是能有真正看重他的能力愿意提携他的人,以后的路,兴许就不会那么难了吧?

想了想,白璎珞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

杜轩是个男子,又是个顶天立地极有主意的人,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来京城求学,这些事情他自有考量,自己这样,未免有多此一举之嫌,还是罢了。

用罢午膳再回到兰心阁,便见桌子上摆了几个锦盒,说是薛宁和薛柘从遂南带来的土特产,送来给六表妹尝尝。

白璎珞问过,得知各处都有,才放下心来。

家里来了客人,下午的课程自然也免了,白璎珞歇了午觉起身,到庆安堂的时候,薛夫人几人都在。

聊得不过都是京城的杂事,张家长李家短的,可那薛夫人却也一点儿不生疏,不知道是先前和薛氏已经聊过,还是来京前便做了功课的。

一来二去的,薛夫人倒和白老太太极有话题,身旁的几个人,便有些无趣了。

“你们去园子里赏赏花吧,免得都跟泥菩萨似的僵在这儿,我也好和你们舅母说些体己话。”

白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白璎珞和白璎芸道。

起身出了门,一行四人径直朝后院而去,白璎芸故作亲热的挽着薛宁的胳膊朝前走,一边介绍着府里的布局,白璎珞和薛柘,就那么尴尬的落在了后面。

说了会儿话,薛宁便不动声色的抽开了胳膊,回身唤了薛柘和白璎珞,四人复又错前错后的朝前走去,白璎珞忽的轻舒一口气。

薛柘此人,虽才十六岁,却像个老成的成年人,白璎珞站在他身边,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别扭。

八月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园子里的花开的姹紫嫣红,处处花香鸟语的,惬意极了,而靖安侯府的后花园,更是栽种了许多种花,不一会儿,四人便都细细的赏起了花。

再回到庆安堂,白老太太一脸的慈爱笑容,一旁的薛夫人,显是刚净了脸又重新匀了妆的模样,见几人进屋,一对眸子看向薛宁,尽是疼爱,白璎珞心知,定是自己那热心的祖母,主动提出要替薛宁相看个好人家。

回头看了薛宁一眼,见她也似是察觉到了,脸颊有些绯红。

“柘哥儿既然打算来京城求学,眼看九月份书院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招生了,你们也好早作打算才是。”

怕薛宁羞赧,白老太太善解人意的将话题转到了薛柘身上。

“是呢,妾身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京都书院九月初六考核,这几日得闲了,就去给他报名。”

薛夫人接着话茬说道。

许是在家得宠,又许是本就是这副倨傲的样子,薛柘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儿子已经决定了,要去青松书院就读,您就别跟儿子拗着了。”

“听你娘的,京都书院可是京城书院的翘楚,每年只收三十人,你可莫要一时淘气。”

白老太太慈爱的说道。

起身恭敬的冲白老太太行了一礼,薛柘扬声说道:“老太太的话自是有道理的,可我听说,青松书院学风严谨,不亚于京都书院,再说了…”

话锋一转,薛柘继续说道:“我听说,青松书院有个叫杜轩的学子,入书院不过两个月,月考就得了魁首,这样的人,若是错过了与其相交的机会,才真真是可惜,所以,我要去青松书院,会他一会。”

第110章 燕尔

八月十二,天都还没亮,喧嚣的鞭炮声响便划破了天际。

白璎珞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外间,前一晚值夜的流莺卷起床幔,端过了早已准备好的蜜水,“小姐,还不到卯时呢,您喝口水,再躺着眯会儿吧。”

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白璎珞觉得已经清醒了,将茶盏里的蜜水喝完,索性起身穿戴起来,“难得早起,起来散散步吧,吹会儿埙也好,都好久没吹了。”

白璎珞起了身,屋内的丫鬟也都跟着忙碌起来。

踏出兰心阁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看天际那一整片云彩的模样,今日又是个大晴天,想起昨日阴云密布似是要秋雨缤纷的样子,白璎珞笑道:“今儿这天气,也算是为中山伯府的喜事锦上添花了。”

后院林子里的一片树,树叶都已经泛黄了,清风吹过,沙沙的声响显得愈发悦耳,映衬着白璎珞吹奏出的埙曲也愈发低沉动听。

流莺知晓自家小姐的脾气,见她坐在凉亭里吹着,便远远的站着,再回过头来,却见身后不远处,大夫人娘家的那位表少爷玉树临风的站着。

“薛表少爷早安…”

流莺恭敬的俯身行了礼。

“早安…”

含着笑,薛柘轻一抬手示意流莺起身,一边,脚步不停的朝前走去,流莺只一个愣神的功夫,薛柘已经走到了凉亭的石阶下。

目光中夹杂着一丝不解,薛柘看着面前那看着天际的流云吹奏着陶埙的女孩儿,眉眼中有些审视。

一曲落毕,白璎珞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暗自为没有生疏而感到窃喜,耳边,传来了陌生的鼓掌声。

“珞表妹,这首曲子,其实不大适合陶埙来吹奏,你觉得呢?”

明明认识也才没几天,薛柘的话,却似乎两人极为熟络,白璎珞起身打了招呼,回着话道:“薛表哥觉得,用竹笛吹奏更佳,可对?”

白璎珞方才吹奏的那首曲子,叫做“百鸟飞”,形容的是桃花初开,树林里百鸟起飞,向着朝阳迎去的快乐情景,用笛子才能表现出那样的轻快,而陶埙的声音较为厚重和低沉,倒显得悲伤了几分。

见薛柘点了点头,白璎珞笑道:“确实竹笛更佳,不过,若是将百鸟飞改成百鸟归,薛表哥意下如何?”

同样是那首欢快的曲子,多了几分厚重,便呈现出了灿烂的晚霞后,倦鸟归巢的那种踏实感,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表现方式。

薛柘眉头轻挑,眼中顿时迸发出了一抹欣喜。

“珞表妹果然聪慧过人,倒是我墨守成规了。”

薛柘落落大方的说道。

谦虚的微微一笑,白璎珞跟薛柘打了招呼,便带着流莺回屋了。

午时,薛氏并二夫人、四夫人和薛夫人等一众女眷便前去中山伯府参加中山伯世子的婚宴了,靖安侯府里便稍显冷清,不过对于白璎珞而言,倒是难得的清静。

陪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用了午膳,白璎珞去了小雅斋寻姚夫子说话。

傍晚时分薛氏等人回来,都齐聚在庆安堂,跟白老太太形容着白日里的热闹,不时的有孩子插话,说新郎官受到了怎样的捉弄,新娘子又是多么的漂亮和容易脸红,一场本就皆大欢喜的喜事,在众人的形容中,显得愈发和睦美好。

白璎珞抬眼去看,便见白璎芸默不作声的坐在二夫人身侧,有些郁郁寡欢的失落。

“付家的那小子,从前是个爱玩的,如今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有媳妇儿经常哄着劝着,以后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胡闹了。”

笑呵呵的说着,白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关于中山伯府老太爷的情形,才让众人散了。

第三日,便是中秋节了。

傍晚太阳落了山,天气便有些凉了,担心老人和孩子受不住,薛氏早早儿的请示了白老太太,便将中秋夜宴设在了庆安堂,免得老人家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