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忧心忡忡的说道。

沉香轻蹙着眉头嘟囔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就是相安无事,要么就是大事,咱们且等着吧。”

沉香虽比白秀小几岁,可她到底已经是侯府的家生子,深宅大院里的事,她怕是要比白秀清楚的多。

白秀深呼了几口气,转身去忙了。

秋然轩里,二夫人在朱红色的册子上,找出其中一项划了个圈,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道:“总算是又少了一项,照这个进度下去,腊月之前就能置办完了。好好过个年,开了春,我的芸儿就要出嫁了。”

“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

杨嬷嬷端了碗热茶过来递到二夫人手里道。

二夫人抿嘴笑道:“这天下做父母的,哪里有不辛苦的?等嫁了芸儿,我就能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了,这一回,虽辛苦些,倒也算是多劳多得了。”

正得意的笑着,便听见外面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及至小丫鬟通传完掀起帘子,进来的却是白老太太身边的赵妈妈。

“哟,您老怎么来了?”

赵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了,便是二夫人也不敢托大,见赵妈妈进来,二夫人忙起身迎了过去,搀着赵妈妈坐在了软榻边。

“老太太闷的慌,打发了老奴来问问二夫人,五小姐和六小姐的嫁妆,置办的怎么样了?”

赵妈妈笑道。

亲热的从杨嬷嬷手里接过茶碗递给赵妈妈,二夫人转头从小几上取过刚才看过的册子,递到了赵妈妈手里,“这不,忙活了好一阵子了,才把大面儿上的东西都置办妥当,剩下的,都是些琐碎,还得花些时日呢。”

赵妈妈接过来看了几眼,抬眼看着二夫人道:“左右您这会儿也得空,要不然,去老太太那儿坐坐,权当是给老太太打发打发时间,您说呢?”

二夫人心里一顿,再抬眼,面上便有些迟疑。

赵妈妈满脸笑意的看着二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既如此,那您坐坐,我进屋更了衣就随您去。”

二夫人起身进了内屋。

赵妈妈复又打开那册子看了起来,一盏茶的功夫,二夫人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朝庆安堂而去。

庆安堂正屋里,白老太太和薛氏说着话,听闻赵妈妈带着二夫人来了,白老太太轻呼了口气,脸上的愠怒,也尽数敛了起来。

请了安起身,二夫人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白老太太,“老太太,赵妈妈去的急,我还没顾上整理,有些乱,您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都记在脑子里呢。”

白老太太不置可否,凌厉的目光从二夫人面上一扫而过,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四季的衣裳布料,都是从江南织司采买的?”

白老太太头也不抬的问道。

自打进屋便没让她坐,此刻白老太太问话,二夫人就更不好擅自坐下了,当即,就那么站在地中间答起来,“绸缎都是从江南织司买的,另有些绵软的布料,是从京城的制衣坊买的。”

白老太太点了点头。

二夫人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转过头去看薛氏,便见她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头都不抬的一副冷清模样,一时间,二夫人越发有些拿不准了。

屋子里有些安静的吓人,二夫人动了动脖子,开口说道:“一应的桌椅床橱,都是黄花梨的,从东大街的雅香斋订制的,雅香斋的掌柜的说,准保腊八之前置办好。被褥等一应细软用品,都出自尚衣坊,我问过的,京城好多富贵人家都是从那儿置办的,最是绵软厚重手工好。还有金银首饰,这几日正看花样子呢,我打算在翡翠轩置办,虽说比旁处贵些,可到底是戴在身上平日里要会客的,精细些好。”

细碎的说了许多,白老太太却仍旧没接茬,便连薛氏,都已经又续了一碗茶喝了起来,二夫人心知定是有事发生了。

“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您说,我回去就改。”

二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老太太笑了笑,“没什么,你难得这么细致,哪里还有什么不妥当的?”

伸手将二夫人送来的册子递了回去,白老太太轻声说道:“这是你第二次为女儿置办嫁妆了,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不过,回头各家店铺的掌柜的把东西送来,都直接搬来庆安堂吧,我也好仔细看看都置办了些什么,若是还缺什么,便从我这儿出,芸姐儿的那份我差人送去秋然轩便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二夫人顿时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的浑身犯冷。

再抬眼看去,白老太太浑浊的一双眼中,满是精明,似是自己做了什么手脚她都知晓一般。

“是,儿媳记下了。”

二夫人低声应道。

摆了摆手,白老太太说了句“知晓你忙,这便回去歇着吧,注意身子”,便打发了二夫人出去了,再回过头来,白老太太看着薛氏道:“既然你已经查明了,这件事,你便多费心。珞姐儿身边那个一心为主的媳妇子,你也好生打赏一番,总得让下人们都有个效仿的样子不是?”

薛氏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一连几日,秋然轩像是炸了锅一般的忙乱不堪,进进出出的人更是比前几日二夫人刚开始置办嫁妆时还要多了似的。

兰心阁里,白璎珞一脸嗔怨的看着白秀和沉香,过了许久,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有你们在,是我的福分。”

直到谷香奉了薛氏的意思来打赏了白秀,白璎珞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而她竟然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一直让她担心不已的事,如今,以这么简单的方式结束,白璎珞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有老太太把最后一关,此事定然便无虞了。”

流莺欣喜的说道。

心里的担忧尽数消之殆尽,白璎珞轻松的点了点头。

再在府里碰见二夫人,白璎珞便笑的愈发柔婉,而二夫人看到,更觉刺目,只恨不得白璎珞能在白璎芸之前出嫁,让她眼不见为净。

本想着从白璎珞的嫁妆里能落得一笔可观的银子,二夫人从中动了不少的手脚,如今,原本定下的东西都不能要了,先前付出去的那笔订金便算是打了水漂,而那笔钱,自然要从二房出,每想到此,二夫人就像是有人拿刀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一般的痛心。

十一月初六,夜里不知什么时辰飘起了雪,及至天蒙蒙亮,外头的房檐和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站在门前,白璎珞搓了搓手,握紧手炉朝庆安堂而去。

正屋里,白老太爷正拿着一本素笺册子看着,不时的和白老太太说句话,三人吃了早膳,白老太爷便朝外去了,白璎珞将祖父送至院门口,再返回来,便见白老太太手里拿着那本册子,封皮上,杜轩二字赫然在上。

心中猛跳,白璎珞偎在白老太太身边笑道:“祖母,祖父合该去书院里做启蒙授课的夫子才是,时刻都不忘监督学生的功课呢。”

呵呵的笑着,白老太太回头看了白璎珞一眼,面上颇有些戏谑之意,“从前,可不见你祖父这么督促他上进呢。”

本想拍拍白老太爷的马屁,却不料,将自己给绕了进去,还被祖母给打趣了,顿时,白璎珞的脸颊上染出了两抹绯红。

白老太太看到,愈发笑的开怀,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出来的话语,也让白璎珞心内跟着高兴起来。

“前日书院会考,杜轩得了头名。此番的会考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联考,京都书院和青松书院,用的都是一样的考题。放了榜,杜轩的成绩,比京都书院那头名考生还要高上许多,昨儿青松书院的陈夫子来寻你祖父说话,可是夸了他许久呢。这不,你祖父好奇,便要了他的考卷来看看。”

赞赏的说着,白老太太笑道:“你别说,虽然我不精通,可他这篇文章,便连我读着,都觉得极好呢。”

像是自己得了夸赞一般的高兴,白璎珞的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蜜。

第168章 扬名

从庆安堂出来,白璎珞浑身都弥漫着一股喜极的愉悦,便连脚下的步伐,也透着几分轻盈,让身后跟着的流苏和流莺抿嘴浅笑起来。

早课结束,眼看时辰尚早,白璎珞便跟着姚夫子回小雅斋说话,两人从鸣翠居出来走了没几步,便正看见杜轩穿过垂花门进了庆安堂的院门。

这是姚夫子第一次见杜轩。

驻足在游廊里,看着杜轩态度大方的跟门前传话的丫鬟说了话,杜轩挺直腰背静静的候着,待到那丫鬟出来掀起屋帘请他进去,杜轩颔首浅笑着谢过,方进了屋。

姚夫子笑了笑,回头看着白璎珞道:“听说他写的一手好文章,若有机缘,你将他前日联考的那篇文章拿来我看看。”

心内羞涩不已,白璎珞低垂着头轻点了一下,姚夫子似是发现了什么趣事一般,唇边的笑意愈发温婉。

和姚夫子说了会儿话,白璎珞再回到兰心阁,便急忙问起了流莺,“是祖父寻他来的,还是他自己上门来拜见的?”

昨日才放榜得了头名,今日便不请自来,未免显的有些轻浮了。

见白璎珞一脸的紧张,流莺笑道:“昨儿青松书院的陈夫子来府里,老太爷看了那篇文章,便想让人去请杜公子过来,还是老太太劝下了,说时辰太晚了,到时候老太爷一时兴起聊得晚太晚,又耽误了杜公子回书院的时辰。这不,早起让人去请的。”

放下心来,白璎珞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几个丫鬟笑盈盈的面孔,都觉得是在取笑自己。

摸着发热的脸颊,白璎珞转身进了内屋,身后,连沉香在回话,她都没顾上听。

书房里,白老太爷敲了敲放在面前的那本册子,满眼欣慰的看着杜轩说道:“在白家庄初次见你,我觉得你像一块温润的玉石,虽粗糙些,可瑕不掩瑜,只要花费些心思打磨出来,将来必定是一块熠熠夺目的美玉。及至你入了青松书院,我又总是担心,生怕你才学好身上便有了傲气,失了为人处世的圆滑。”

说着,白老太爷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尊敬夫子,友爱同窗,不畏欺凌,这一年多,你做的极好。再来说说你这篇文章,虽有些狂妄,却也狂妄的恰到好处,一眼望去,坚定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少了旁人那些花团锦簇和溜须拍马,更何况,你这些话,句句都说在紧要处,也怨不得京都书院的那几名老古董也被你折服,一同点了你为联考头名。”

“恩师谬赞了。学生只是时刻谨记着您的教诲,当不得您如此盛赞。”

杜轩忙起身拜道。

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白老太爷叮嘱道:“锋芒毕露,有时候是好事,可有时候,却恰得其反。会试在即,你更要严以律已才是,莫要因为这小小的荣耀,便失了平常心,若真是那样,才是得不偿失呢。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许诺。”

面上的喜悦被肃穆取而代之,杜轩点了点头沉声应道:“恩师放心,学生绝不会忘。自打做了来求学的决定,学生便一日不敢懈怠,先不说恩师谆谆不倦的教诲,只君子一言九鼎之说,学生都不会做那等忘义之事。更何况,学生说过,会以金榜题名来迎娶六小姐,学生不会,也不愿让恩师和六小姐对学生失望。”

心中很是宽慰,白老太爷的话语,也柔和起来,“珞姐儿是个好孩子,只这一点,你便匹配的上她,所以,为了她也好,为了你自己也罢,你都要尽心尽力,不过,也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见杜轩笑着点头应下,白老太爷抚须大笑,指了指棋盘道:“走,来两盘,好几日没下棋了,我这心都有些痒痒了。”

老少二人起身移步,不一会儿,书房里就陷入了长久的静谧,只闻棋子落下的清脆响声。

午膳时,白璎珞在庆安堂正屋见到了杜轩。

虽还未定下婚约,可两人的亲事,实则已经算是议定了,此番再见面,杜轩满面柔情,白璎珞却觉得羞窘不已。

一顿饭,白老太爷仍旧和杜轩说着书院里的事,白璎珞一边听一边用膳,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食不知味。

膳罢,杜轩告退,白老太太也笑眯眯的对白璎珞道:“下午还要上课,珞姐儿也回去歇着吧。”

竟是让二人同道出门。

知晓祖母这是疼惜自己,白璎珞再也顾不得害羞,起身行了礼,转身出了屋门,身后,杜轩落后两步的跟了上来。

走到垂花门处,白璎珞顿住脚,转身看着杜轩道:“学问要紧,身子也要紧,你要保重才是,莫因小失大。”

杜轩领情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方低声说道:“开了春就要参加会试了,我已经和书院的夫子说过,即便到了过年书院关门那段日子,我也会留在书院,所以,今年新春,我不会来靖安侯府,也不回白家庄,你,也保重。”

知晓杜轩这是提前交代着他的行踪,白璎珞满心的甜蜜,还未等她说什么关切的话语,杜轩的话语再度在耳边响起,“璎珞,你的情意,杜轩此生无以回报,唯有真心换真心。所以,我会努力,以吾真诚,还你真情。”

说罢,杜轩起身冲白璎珞深深一拜,率先出了远门。

回到屋里躺下,再想起杜轩方才说过的话,白璎珞有些意外的惊喜。

前世时的杜轩,在儿女情事上,木讷的像个懵懂的少年,很多时候,那些羞人的情话,都要珞娘俏皮的引/诱,他才会说。

而如今,他像是开窍了一般,说出的话温情暖人,让白璎珞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生蜜意。

另一边,杜轩直到出了靖安侯府的大门,吹了一阵冷风,才清醒过来。

回想起方才那些话语,杜轩只觉得耳后一阵温热,一颗心也后知后觉的狂跳起来,可渐渐的,身上却泛起了一阵暖意,蔓延到四肢的每一处,让他觉得无处不舒爽。

一路轻快的回到书院,进了大门没走几步,便见有人疾步而来。

“杜轩,你去哪儿了?可害的我们一顿好找…”

埋怨中透着亲热,那学子过来抓着杜轩的衣袖,拖着他朝与斋舍相反的方向而去。

“子沥,这是?”

跟着那人一路疾走,杜轩有些费解的问道。

子沥抹了把汗道:“早起,京都书院的几位老夫子来了,这不,这会儿人都在藏书阁呢,平日名列前茅的那些人都在,惟独少了你。虽说是切磋,可瞧着倒像是不服输,来考校的。陈夫子虽没发话,可师兄弟们都到处找你呢,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恩师传话,我早起去了一趟靖安侯府。”

杜轩实话实说道。

回头看了杜轩一眼,子沥咂着舌叹道:“你小子,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学问好不说,还有贵人相助。这将来啊,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拉扯小弟一把哪。”

“子沥,你学问也好,可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打趣的说着,杜轩跟着子沥进了藏书阁的院门。

藏书阁位于青松书院东南角一个僻静的角落,常年有专人看守,而杜轩常来此处,如今已经十分熟稔,带着子沥进门也丝毫不费力。

进了藏书阁二楼,入目处尽是熟悉的夫子和同窗,而对面一众面生的人,杜轩也都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京都书院的夫子。

似是两方对辩,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双方唇枪舌剑,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而代表青松书院的,自然是薛柘等几人,与杜轩不相上下。

殿门外,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不时的点评一二,热闹而有序。

杜轩挤进人群还没听出个名堂,再抬眼,便被陈夫子给看了个正着。

“杜轩…”

冲杜轩招了招手,让他从人群中挤过去,陈夫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这是你的位置,快坐吧。”

杜轩一落座,殿内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可他本身却像是丝毫未把这场比试放在心上一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答辩的愈发难解难分。

喧闹间,外面的人群突然分成了两列,一位中年男子稳步踱了进来。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套富贵人家看来极寻常的暗红色锦衣长袍,可通身透露出的气度和威仪,却让周遭的人不自禁的就会心生惧意。

见夫子们都要起身,那男子摆了摆手,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威严,“你们继续,我旁听片刻就是。”

夫子们从未有过的恭敬,和站在书阁门口的那几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衣男子,都昭示着这男子贵极的身份。

一时间,书阁内静谧无比。

殿内,激辩才正到兴头上。

一个多时辰过去,围在殿门口的学子们都已经口干舌燥,殿内的答辩,终于到了尾声。

坐在上首处的那男子站起身,赞赏的看着一众夫子和对辩的学子们赞道:“正是有了你们,这大宋才有这般蓬勃的朝气,和新鲜的血液,开春的会试,你们就当做也人生中的一场磨砺,看看能给自己博出一个怎样的未来。”

说罢,中年男子抬步朝外走去。

经过杜轩身边时,中年男子脚步一顿,眉眼中尽是欣赏,“你叫杜轩,是吧?”

见杜轩点了点头,拱手行了大礼,可眼中却有些茫然,男子笑的愈发和煦,一边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希望很快还能和你见面。”

说罢,男子起身出了藏书阁,带着同来的几个随从离开了青松书院。

杜轩回头去看陈夫子,却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却什么都没说,背着手得意的踏出了殿门。

只一日的功夫,京城内,人尽皆知,青松书院的学子杜轩,得了圣上的赏识。

第169章 甜蜜

“真的?外面真的这么说?”

云水阁里,白璎芸剥着橘皮,一边听喜鹊说着外头的事,还未听完,她便有些错愕的顿住了手。

喜鹊点了点头,“听说,就是昨儿杜公子从侯府出去,回到青松书院后发生的事。京都书院的几位夫子携着高徒前往青松书院对辩,不曾想,圣上微服私访也去了青松书院。人都说,杜公子舌战群生,风姿过人,最后被圣上好一番夸奖呢。”

撇了撇嘴角,白璎芸没好气的撕着橘皮,一抬手扔在了脚前的炭火盆里。

“嘶”的响声响起,炭火盆里的火苗瞬时窜了一下,紧接着,黑烟缭绕,屋子里弥漫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橘香气息,而白璎芸却愈发气躁,“那个穷书生,除了会溜须拍马,还会什么?偏偏他就有这样的机缘巧合,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样粗鲁的话从白璎芸这样的侯府小姐口中说出,着实有些不妥,喜鹊和喜雁露出了一抹为难的表情,继而两人软语劝了起来。

杜轩在书院得了嘉元帝夸赞的事,一夜之间便已在京城内纷穿开来,一时间,知晓杜轩此人的,都又羡又妒心里各有滋味,而不知晓他的人,则都相互间打听起来,以为他是新晋的清贵子弟。

待到得知杜轩只是个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穷学子,并且是由靖安侯府的白老太爷引荐进入青松书院苦读的,大家纷纷揣测起来,靖安侯府在此次的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庆安堂里,白老太爷却是一脸喜不自禁的表情。

“谁能料到圣上会微服去了青松书院?我就说,杜轩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如今圣上留了心,会试时,只要杜轩不犯大的错,看来想要落榜倒也不容易了,哈哈…”

笑的开怀,白老太爷看着老伴儿,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白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却着实长叹了好几口气。

那年,三子白士鸣考中进士,白老太爷也是一般无二的欢喜,此情此景,与当时何其一致啊。

两人说笑着,院子里传来了白璎珞和丫鬟说话的声音,白老太太抿嘴一笑,拍了拍白老太爷的手背,让他止住了话头,免得一会儿扯到白璎珞身上,她又害羞起来。

白璎珞早已从流莺口中得知了此事,从早晨起身后,面上的笑容便没消褪过,唯有到庆安堂请安时收敛了几分,生怕又被祖父祖母打趣。

进了屋,白璎珞偎在白老太太身边说起了话,白老太爷坐了会儿,起身朝外去了。

趁着身边无人,白老太太和白璎珞说起了悄悄话,“再过些日子,便到腊月了,那些掌柜的又要前来请安了,你手里那些铺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你心里可清楚?”

陶见铭每一两个月都会送一封信给白璎珞,各处的铺子是什么情形,将来又会是什么发展前景,陶见铭都逐一分析的清晰,才大半年的功夫,白璎珞已经将自己手里的那些铺子都掌握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