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对北宁伯一家甚是不喜,林之湄产下二皇子后,二皇子活泼可爱,林之湄又刻意陪着小心,太后对林之湄的态度才稍稍好些,此刻听徐太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林之湄暗里做了什么,太后的面色愈发不好。

徐太医再不敢耽误,将他的怀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按着徐太医的说法,大皇子是死于窒息,口鼻中的绒毛来源于二皇子身上的棉袄,而诱因,则是彦哥儿身上的香囊。

彦哥儿打瞌睡,太子妃瞧见,便让乳母带着彦哥儿去内殿睡觉,二皇子也一并被带了进去。

三个孩子并排睡觉,二皇子活泼好动,便独自玩着手指,摇篮旁边,还有乳母拿着小布偶哄着。

殿内有地龙,又在墙角处摆放着两个炭盆,温度高了,彦哥儿香囊里的香味散发出来,本就活泼的二皇子,更显调皮好动,一来二去,他所穿着的棉袄内,便飘出了许多的细小绒毛,落在了身旁的大皇子鼻孔中,最终,导致大皇子呼吸不畅,窒息而亡。

徐太医的一番话,不止白璎珞和林之湄,便连太后也听得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和杜府的小少爷害死了大皇子?”

一脸的不可置信,太后质问着徐太医道。

“微臣不敢如此说,微臣只是就事论事。”

徐太医磕着头道。

一同查证过此事的另一位太医适时的接过话道:“回太后娘娘,杜少爷香囊里装着丁香花、百合花和茉莉花,对大人而言,有凝神静气、理气醒脑之功效,可于这么小的婴孩而言,便会使得他兴奋不已,无法安眠。尤其在温热的内殿里,被炭火一烤,功效加倍,所以,二皇子才会兴奋的玩耍,从而,导致棉衣中的花絮飞扬,堵住了大皇子的鼻孔。”

“正是。而且微臣几人查证过,大皇子的口中,也同样有细小的绒毛。大皇子这几个月无法安眠大哭不止,喉咙早已脆弱不已,这些细小的绒毛粘在他喉咙里,便是不会窒息而死,也会因为咳嗽不止而气喘衰竭。”

徐太医补充道。

一番话,林之湄和白璎珞,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谁都听得出,这是一场阴谋,旨在让开始有好转迹象的大皇子丧命,而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自然是被人利用,毕竟,不会有人怀疑到两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身上去。

作为他们的母亲,还一向交好的林之湄和白璎珞,自然就是重大的嫌疑人。

“林侧妃,你好狠的心,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但凡瑞儿有的,二皇子那里也有一份,你竟然这样对他?便是你为不能做太子妃对本宫诸多怨恨,可瑞儿是无辜的啊,你就真狠的下心害死他?林侧妃,你…”

太子妃厉声咒骂着,一双眼睛里似是要渗出血来一般的渗人,若不是被宫婢拦着,恨不得扑上来撕咬林之湄。

林之湄一脸委屈的匍匐到太子脚边,抓着他的衣襟辩解道:“殿下,我没有,我没有啊,你要信我,若是我害死了大皇子,我愿遭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太子妃和林之湄先后诞下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一旦夭折,二皇子长大成人,便是太子的长子,即便没有占着嫡出的名分,可倾注了宫中这么多人的喜爱,将来的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所以,这样看来,林之湄最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因为她本应该是太子妃,而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夭折了,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太子妃的手笔,可以当时的情形,太子妃获利最多,便真的不是她,她也有口难辩。

而白璎珞,就更好解释了。

她和林之湄交好,太子妃对她本就多有刁难,倘若太子妃失势,林之湄成为实际的东宫内庭之主,于她而言更有便利。

更何况,谁能怀疑到两个孩子身上去呢?毕竟,单个就其中任何之一来说,都没办法造成大皇子早夭。

若是彦哥儿身上没有香囊,二皇子便不会那么兴奋,兴许玩一会儿说不定就累了睡了,即便棉袄中有鹅毛柳絮,也不会从衣服中抖落出来。

倘若二皇子身上没有鹅毛柳絮,即便彦哥儿身上有香囊,也顶多是二皇子活泼好动些罢了,又怎么会有堵住大皇子的喉咙和鼻孔一说呢?

环环相扣,却是利用了两个孩子,顿时,不说太后和皇后,便连嘉元帝的眼眸中,也带着一丝气愤,看着林之湄和白璎珞时,都有些不齿。

看着已经哭倒在宫婢怀里,似乎快要晕厥过去的太子妃,白璎珞掩下唇边的那丝讥诮,抬眼看着皇后道:“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第310章 失算

“若是许可,臣妾想看看犬子身上佩戴着的香囊,不知可否?”

白璎珞扬声问道。

“怎么,难道太医还会冤枉你不成?你来本宫面前请安的时候,本宫可是瞧的分明,他身上确实是挂着一枚香囊,难道你以为东宫的宫婢,或是本宫会栽赃陷害你不成?”

似是对白璎珞不乖乖认罪感到气愤,太子妃的话说的义正言辞。

白璎珞一字不说,只那么定定的看着太子妃,冰冷的眼神,平静的目光,却让周围的人,都能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既然太医举证,总要让人都看个清楚才是。呈上来吧…”

嘉元帝发了话。

太子妃面色一黯,抬眼看了一眼方才在内殿的几个宫婢,不一会儿,有两个宫婢捧着托盘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上面,便是从彦哥儿身上解下来的香囊,另一个托盘中,则是方才二皇子身上穿着的小棉袄。

“杜夫人,你来瞧瞧,这可是令郎身上的香囊?”

皇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方抬头冲白璎珞说道。

谢了恩,白璎珞走上前接过香囊闻了闻,一脸笃定的说道:“回娘娘的话,香囊确定是出自杜府不错,不过这熏香,却不是从香囊里散发出来的。还请娘娘明鉴。”

“杜夫人,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在此,你若是识相,趁早认罪兴许还能对靖安侯府和杜府从轻发落,强行狡辩,怕是适得其反。”

太子妃出言斥责道。

如今,白璎珞还哪里有不清楚的?

分明就是大皇子已经快不行了了,太子妃借此生事,想要除掉林之湄,却还拉上了自己罢了。

这其中,自然是窦绣巧的手笔,白璎珞也心知肚明。

此刻见太子妃一定要把这笔账赖在自己身上,白璎珞不禁也动了气。

她允许别人算计她,却绝对不许他们算计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若是连儿子都护不住,她也枉为人母了。

如是想着,白璎珞回头看着那宫婢道:“不知可有剪刀,借我一用。”

那宫婢的面上,显出了一丝犹豫,毕竟,白璎珞借的东西属于利器,这会儿这么多贵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后却从中察觉出了什么,目光深邃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她回头瞪着那宫婢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取?”

闻言,那宫婢再不敢迟疑,转身从内殿,去取来了一把剪刀递给了白璎珞。

三两下就将那个香囊剪开,白璎珞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托盘上。

并不是平常人家香囊里装着的熏香香块,抑或是旁的什么,而是些干的花瓣。

一边拨弄着那些花瓣,白璎珞一边解释道:“外子身上常佩戴着香囊,前几日有一次逗着犬子玩,犬子一不小心攥住了这个香囊,便再也不肯不撒手,似是极喜欢。他才五个月,哪里能受的了这样的香味?臣妾这才换了没有味道的干花瓣,将香囊挂在了他身上,全当是他觉得无趣时抓在手里玩的。”

“这里面有丁香花瓣,有菊花花瓣,还有百合花瓣,都是夏日放在外头被太阳暴晒过的,便是有香味,怕是也清浅的闻不到了。可这香囊上的味道却浓郁无比,根本不是香囊里散发出来的,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想到儿子有可能被这浓郁的香味熏得皱起了小脸,委屈的快要哭了的模样,白璎珞便觉得说不出的心疼和愤慨。

太子妃更是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似是要与白璎珞争个高下。

“自从你儿子被抱进内殿,伺候他的乳母也是跟着进去的,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是本宫宫里的人故意陷害他,把香味涂在那香囊上的不成?”

这一刻的太子妃,毫无往日的端庄沉稳。

“那臣妾来证明。”

信心满满的说着,白璎珞将剪开的香囊外侧的绣布剪了下来,平摊在了托盘上。

除却最外面的那层锦缎,里面是一层层的衬布,都是绵软的粗布,这也是抓在手里为什么会柔软充实的缘由所在,此刻,里面素白的衬布,却已经泛出了由黄到白的颜色,可见,分明是有人将熏香化成水,涂在了香囊上。

而内殿温度颇高,香囊早已被烘干,只粗略的看去,根本注意不到香囊被人动过手脚。

便是乳母守护在旁,避人耳目的在摇篮里的香囊上动点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太子妃面色泛白,抬眼瞪着几个宫婢道:“谁,你们谁做了这样的事?”

守在内殿的几个宫婢接二连三的跪倒,却无人敢出声应答,太子妃的低泣声,越发悲戚,“我的瑞儿,我可怜的瑞儿。”

太子自进了正殿,从看过了大皇子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坐在旁边,一语未发。

听了这半天,他似是渐渐的听出了些门道。

眼中尽是阴鸷气息,目光在内殿那几个宫婢和乳母的身上滑过,他沉声说道:“到底是谁下的手?若是再不从实招来,全部拉去慎行司,乱棍打死。”

几个宫婢并两个乳母不听的磕着头,连呼“殿下饶命”,却无一人应答,太子动了怒,扬声吩咐了站在殿门外的几个护卫,让他们将这几个人拖到慎行司去。

其中一个宫婢知晓进了慎行司不死也要脱几层皮,才慌忙承认,说是去给三个孩子盖被子时,装在衣袖中的熏香瓶子滑落出来,恰巧倒在了杜府少爷的香囊上。

这样的借口,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牵强,谁也知道,宫里的下人,身上是不许装这些瓶瓶罐罐的,尤其宫婢,身上根本不允许用熏香。

更何况,那瓶子怎么好巧不巧,就落在了香囊边?没倒在衣服或是被子上,怎么就倒在了香囊上,牵扯出了彦哥儿?

虽只是撇清了香囊上的疑点,可大皇子已然没了气息却是不争的事实,太后眼神锋利的看着依旧跪在一旁的太医道:“大皇子当真是气喘衰竭而亡?”

虽然香囊被人动了手脚,可大皇子口鼻内的绒毛却是不做假的,总不能是被人强行塞在口中和鼻子里的吧?

徐太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太子妃正想将问题赖在那棉袄上,便见林之湄已经先发制人的站起身揪住了她的衣襟,“你好狠毒啊,竟然想来害我的儿子。”

说罢,林之湄站起身,将托盘中的那个明黄色小袄抓在手里,三两下的扒掉了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那件宝石蓝小袄来。

太子妃眼前一黑。

林之湄已经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臣妾就知道,太子妃没那么好心,前几日非宣了臣妾去,说要给二皇子办什么半周岁的宴席。今日一早,太子妃派人送来了这件棉袄,说是她特意吩咐御衣坊的人做给二皇子的。二皇子本来已经穿戴好了,臣妾想着是太子妃的一片心意,今日又是个好日子,便给二皇子换上了,却不料,她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我的孩子…”

小棉袄被林之湄胡乱的挥舞着,不一会儿,便有细小的柳絮和鹅毛从袖笼里飞出。

悲戚的哭着,林之湄瞪了太子妃一眼,撇下手里的小棉袄,起身奔进了内殿。

转瞬,二皇子就被抱了出来,只裹着一个小单衣的二皇子被林之湄抱在怀里,翻开单衣,二皇子的身上,已经遍布针尖大小的红点。

“太后,皇后娘娘,您瞧瞧,我可怜的祥儿…”

林之湄抱着二皇子跪倒在太后面前哭道。

香囊和棉袄,确实是太子妃的手笔,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会被人揭穿罢了,本以为大皇子的死会让嘉元帝和太子动怒,到时候,林之湄和白璎珞被治罪,内殿一应宫婢被处死,这件事就会这么终结了,没想到,白璎珞会从香囊上找出纰漏。

而此刻,二皇子身上那密密麻麻让人看着触目惊心的红点,太子妃的心内却泛起了冷意,她没有想到,她算计林之湄不成,如今,被林之湄倒打了一耙。

嘉元帝从太子到登基,后/宫之中,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为此殒命的皇子更是不计其数。

此刻,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分明是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为了争宠用了手段,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则成了受害者。

看了一眼皇后,见她点了点头,嘉元帝站起身看着太子道:“成家立业,家事不宁,何以治天下?”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跪倒告罪,太子沉声说道:“大皇子夭折,儿臣作为一个父亲,心痛不已。不因此事而耽误父皇处理政事,还请父皇回宫,儿臣必定揪出真凶严惩不贷。”

点头应下,嘉元帝回头对太后耳语了几句,和皇后一左一右的搀着太后踏出了东宫。

“杜夫人,今日非你之过,你受委屈了,改日孤必定登门赔罪。”

太子认识白璎珞,还在认识太子妃和杜轩之前,白璎珞的为人,他也是知晓的,再加上太子本就打算重用杜轩,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太子心中气恼太子妃不已,对白璎珞,也只能说出这样安慰的话语。

白璎珞跪倒谢恩,抱过彦哥儿,跟随着太子身边的内侍出了宫。

殿门开了又关,送走了一拨一拨的人,而原先来赴宴逗留在偏殿的人,也都被皇后遣来的女官送到了内宫门处,坐着软轿出宫了。

殿门复又合上,坐在主座的太子看看面色苍白,泫然若泣的太子妃和林之湄,眼神冰冷的盯着徐太医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殿内除了太子妃,怕是就你最清楚了。你若实话实说,孤便从轻发落,毕竟,你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可你若是拒不交代,谋杀皇子,那可是诛九族的罪,你徐氏一族,可承受得起这灭门之灾?”

一句话,徐太医顿时抖如筛箩,一旁的太子妃,本就苍白的面孔,已经如死灰一般。

第311章 锋芒

回到怡心苑,看见屋内熟悉的摆设,和沉香几人关切的面孔,白璎珞一直紧绷着的心神才渐渐地松懈下来。

看着斗篷中彦哥儿恬静的睡颜,白璎珞才发现,掌心中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嵌了密密麻麻的小月牙,此刻看到,针扎似的痛起来。

以白璎珞的品级,进宫也只能带一个丫鬟,这一次因为要带彦哥儿入宫,所以她只带了乳母。

屋子里,乳母说起午时发生在东宫正殿内的事,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

一室静谧。

待到白璎珞再抬头,便看见杜轩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更是紧紧的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毕现,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阴沉气息。

起身上前,白璎珞挽住杜轩的胳膊,拖着他进了屋。

“我和儿子这不是好端端的?”

故作轻松的说着,白璎珞浑然未觉,她的一双手仍旧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东宫正殿内,只墙角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其余人,因为不敢随处走动,灯火都没有来得及点起来,整个大殿内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你说,大皇子若是在天有灵,还会不会选择托生在你肚里?”

太子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妃问道。

低泣声渐渐大声,成了嚎啕大哭,太子妃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们,是她们害死了瑞儿,是她们…”

说着,太子妃仰头看着太子,满面怨怼,“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给我这个孩子?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是个合格的父亲吗?你满心满眼都是她们,你何曾想过,这儿还有你的妻子和你的长子需要你疼惜?”

太子面上显出了痛苦的愧疚,对太子妃的质问,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而太子妃心中压抑许久的积怨,在这一瞬间全数爆发了出来,“我们都怀着你的骨肉,可你是如何待她,又是如何待我的?同样是皇子,瑞儿还是皇长子,你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既然不想要我们母子,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脸上的泪一层层的干涸,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花的不成模样,一向注重仪表的太子妃却全然不顾,只坐在地上,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瑞儿,他是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可他,甚至还没有叫我一声娘亲,我的瑞儿…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

说着,太子妃径直爬起身,步履沉重的走到内殿,似是坐在床榻前抱起了大皇子早已冰冷的小身躯,唱起了熟悉的曲子。

从徐太医口中得知实情,大皇子早已时日不多,是太子妃想嫁祸于林之湄和白璎珞,所以才用了药物强行将大皇子的命数拖延到了今日。

此刻,太子甚至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

说太子妃害死了大皇子吗?可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追根结底,错都在自己身上。便是她什么都没做,大皇子也会有这一日。

太子妃错就错在,她不该起了心思想让林之湄和二皇子为大皇子陪葬。

更何况,还牵连了白璎珞和彦哥儿。

头疼不已,太子一人在正殿呆坐了许久。

第二日,东宫内挂起了白幔,为大皇子哀悼。

因为大皇子还没有满周岁,所以,宫中不能为他举行丧礼,也不会大肆发丧,只能由太子妃以母亲的身份为大皇子设个简单的灵堂,装殓了他小小的尸身,由内务府的太监将棺木送去帝陵安葬。

倘若这不是太子妃诞下的孩子,只是出自任何一个侧妃或是姬妾,此刻也只能是一个襁褓裹住,被丢在外头的乱葬岗上,更没有灵堂一说了。

虽然大皇子的早夭是由太子妃导致的,可念及大皇子本就身子孱弱,太子妃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所以,皇后只是下了懿旨,将太子妃禁步在东宫,不许外出一步,抄录三百遍法华经为自己赎罪。

事情平息下来已是十月末,太子还带着厚礼等门致歉,一时间,原本扑朔迷离的事情,在百姓们的交口相传中,已接近事实真相。

“二皇子真可怜,若不是夫人和林侧妃反应机敏,兴许就被太子妃给害死了。”

午后天气暖和,给彦哥儿洗了澡,流苏给白璎珞递着帕子给彦哥儿擦身,想起乳母口中说那日二皇子因为那件罪过的新袄还起了一身的红疹子,流苏有些后怕的叹道。

白璎珞手中一顿,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光泽。

那件会飘出鹅毛柳絮的新袄是太子妃的“杰作”不错,可二皇子身上出的那些红疹子,白璎珞却觉得,不会是太子妃的手笔,那日,林之湄掀起二皇子的单衣朝太后和皇后哭诉时,太子妃分明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

更何况,白璎珞自问,在那种情况下,若是换了自己,定然不管不顾的抱着孩子冲嘉元帝哭诉,因为那时那刻,嘉元帝离林之湄最近。

可林之湄却没有,反而是给太后和皇后看,继而哭诉着指责早已呆若木鸡的太子妃。

因为,只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艰辛做过母亲的人,才能深切的体会那种痛,所以,林之湄选择了太后和皇后。

白璎珞的唇边,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无奈。

如今的林之湄,反应之迅速,应对之敏捷,用心之狠毒,已远非昔日那个林之湄所能比了。

这一回,大皇子早夭,太子妃因为那一场算计而暂时失势,而林之湄,则因为被冤枉的委屈,和受了磨难的二皇子,几乎是大获全胜。

东宫内如今只林之湄诞下了二皇子,自此以后,林之湄凭借太子对她的宠爱也好,对二皇子的顾惜也罢,将成为东宫第一人。

“只要她觉得值得就好…”

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白璎珞将彦哥儿裹在暖好的被褥里,抱着他坐在炭盆前,用柔软的帕子给他擦拭起了头发。

长长的甬道里,车轮的吱呀声显得愈发空旷,偶有惊起的孤鸟叫声,也让人心惊胆战。

马车里,窦绣巧似是冷极了,紧紧的抱着早已没了温度的手炉,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方才在东宫里看见的情形,让她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颤抖不止,才几日的功夫,原本只是有些憔悴的太子妃,已经瘦得皮包骨,空洞的眼神中,一眼看不到底,那种无神的呆滞,让身边的人都止不住的心生寒意。

窦绣巧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那日便不该说那一番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