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曜闻言冷笑, “她倒是有闲心。”莫非是年纪大了, 人就容易糊涂?她以为她这么对林季华,就能让他打消废太子的念头?他又不止老三一个儿子。拓跋曜刚过三十, 虽然拓跋家的皇帝都早亡, 可他对自己信心十足, 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早亡, 自己便是现在开始培养一个太子也不迟。

常大用低头不语。

拓跋曜也不管林季华的生死, 他又问道:“彭城王回来了吗?”彭城王奉命去追击梁帝,可惜梁帝逃跑速度太快,彭城王急追千里都没追上,拓跋曜不想让他孤军深入蛮荒之地,急召让他回来,莫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常大用说:“大队人马还没回来,不过大王已派了斥候回来通报说最晚明天就能回京。”

拓跋曜吩咐道:“等他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常大用应声而下。

拓跋曜又唤住他,“等等。”

“陛下。”常大用垂手立着。

拓跋曜语气平静的问:“你上回说阿蕤又怀孕了。”

常大用心头一颤,屏息道:“是的。”

“生了吗?”

“还没接到消息。”常大用双目看着地面,不敢偷看拓跋曜的神情,他奉了拓跋曜的命令在建德安插了几个暗叹专门监视谢知和秦纮,谢知再次怀孕的消息也瞒不过他们。常大用心中苦笑,谢娘子一向最善体圣意,怎么这会就糊涂了?有了有爵位的长子还不够吗?别人多子是福,她可未必。

拓跋曜微微颔首:“她若生了告诉我。”他轻笑一声,“看来又要备个爵位。”无论阿蕤生得是男是女,拓跋曜都准备册封这孩子。

常大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陛下不生气?

拓跋曜挥手让他退下,常大用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他见状一挑眉问:“何事?”

“陛下可要安排人侍寝?”常大用小心翼翼的问拓跋曜,陛下本就不好女色,这些年又忙于公事,每月临幸后宫的次数少的可怜。这次出征虽带了小黄门,也不怎么召幸,全部心思都放在战场上。如今战事停歇,他们都住进的梁朝宫室了,陛下总该松快松快了。常大用盘算着应该先找哪个梁国宗女伺候陛下。

魏国大军入建康,梁帝接到风声跑了,可也只有他、太子跟几位大臣跑了,皇后、皇子、公主和诸位亲王都被留了下来。都城攻破时王皇后殉国,别人都没勇气自杀,活了下来。梁帝年纪比太皇太后还大,他的公主自然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来侍寝。但梁国多得是宗女和世家女,里面不乏容色双全的美人,常大用已经着人挑了几个极品给陛下挑选。

“不用。”拓跋曜摆手,梁帝还没擒下,他哪来风花雪月的心思?不过他知道自己那些属下很喜欢温柔多情的南女,这些女奴倒是当奖赏赏赐给众人,他问常大用:“可有容貌出众的?”

常大用忙道:“有,奴婢选了六个容貌特别出众的,陛下可要过目?”

拓跋曜说:“不用,等彭城王回来,送三个给他,余下的秦绍、贺兰英雄、叱罗一人一个。”

常大用应是,拢共只有六人,彭城王占了一半,可见他有多得圣宠。常大用心中暗暗惋惜,可惜太子的幼女梦泽郡主在战乱时失散,如今只怕是香消玉殒了,不然她或许能得圣宠。常大用从梁宫的老人口中得知梦泽郡主是梁都容色最美的贵女,今年才十五岁,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可惜红颜薄命,居然在战乱中失踪,这时节失踪基本就是凶多吉少。

拓跋曜轻叩书案,“我们七日后回京。”既然梁都已经攻下,他也不便在此地久留,拓跋曜冷冷一笑,他要再不回去,恐怕京城那些人都不记得谁才是皇帝。

常大用退下后立刻去打点行装,陛下要回京,路上可要准备不少东西。

拓跋曜回京的命令很快传到各处,说是回京也不是所有人都回京,还是有部分官员留在梁都镇守,回去的只是各路人马。贺兰英雄坐在自己营帐中听着幕僚的通报,点头说:“我知道了。”

幕僚向贺兰英雄提道:“这次攻城将军功劳极大,将军何不趁此机会留在梁都?”长安所有显赫的位置都被各大世家豪门把握,贺兰部虽兵力强盛,可到底只是边镇将领而已,如何比得上京都那些贵族底蕴深厚?将军与其留在京城跟别人抢世家丢下的残羹冷炙,还不如留在梁都分好处。南朝向来富裕,即便这次入京,陛下允许军队哄抢,也只抢了三日而已,很多世家大族都只伤了皮毛,只要能留下这里,不愁分不到好处。

“不用。”贺兰英雄摇头驳回,留在这里有何意义?只为了梁都那些好处?他又不缺钱。他目光落在远处,他的抱负只有在长安才能实现。他起身解了重盔甲,套上一件金银丝编成的软甲,换了一身便装后便出门了,“我出去一趟,你让人打点行礼,我们跟陛下一起回京。”

幕僚心中暗叹,他如何不知将军之意?他这是想登上武官的顶峰,可魏国拢共也才这么几个柱国大将军,每一个都地位稳固,岂是将军能替代的了的?

贺兰英雄策马出军营,离开军营时还想这幕僚越用越不顺手,看来要换一个了。贺兰英雄离了军营,就快马赶到城中武昌王府邸。王府大门紧闭,台阶上还留着几许残血,贺兰英雄的近卫下马敲门,王府守卫见是贺兰英雄来了,忙敞开大门迎他入内,“将军您来了。”

贺兰英雄随手将缰绳丢给亲卫,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问:“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守卫笑道:“听兄弟们说这武昌王口风很紧,兄弟们问了三天三夜都没问出梁帝的下落。”

贺兰英雄哂笑,口风紧?他还不清楚军中那套手段吗?三天三夜的刑罚受下来,就是铁人都能化成汁了,武昌王哪是不肯交代,他是根本不知道梁帝的真正下落。不过陛下让人把他关起来,本就没想从他口里知道梁帝下落,他只是想折磨武昌王而已。

建康被魏国大军占领,拓跋曜为了犒赏三军,入城三天任军士们在城中杀伤抢掠,只让人庇护了其中几家,这几家都是谢太傅的近亲。而最惨的几家则是当年逼着谢知年幼遁逃的那几家,武昌王、李太皇太后的娘家就在其中。贺兰英雄也是这些年才知道谢知的真实身份,原来她真是天生贵种,难怪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贺兰英雄微微而笑,想到谢知每次见到他那种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疏离的模样,真想把她从云端拽下来,让她能好好看看自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激动但嘶哑不堪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自房中响起。

贺兰英雄推门而入,一阵古怪的味道迎面扑来,他不由眉头微皱,武昌王在这里受了三天刑罚,味道肯定不好闻,他轻咳一声,“范阳王、永安侯世子。”负责刑讯的是这两人。

“贺兰将军。”拓跋贺和初一同时起身,比起初一的云淡风轻,拓跋贺则显得有些木讷。刑讯一事他纯粹赶鸭子上架,军中不是没熟悉刑讯的人,可刑讯武昌王、李氏一族全是私怨,若被外人知道,不利于交好梁国旧臣,故派来刑讯的全是陛下亲信。

拓跋贺作为此地唯一无所事事的皇族,自然而然的被拓跋曜派来监视初一刑讯。初一不是陛下亲信,可他因身份关系,天然站在谢家立场,肯定不会泄露这事。拓跋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血腥残忍的事,即便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被这几天的血腥画面吓得魂不守舍。他并不知道他看到这些还是初一忍耐后的画面,若是真照着初一以往的行事来,这些人早废了,哪还有喊冤的力气?

正文 第229章 京城风起(七)

“问出伪帝的下落了吗?”贺兰英雄问, 梁帝年号永泰,可因他是篡位的, 魏国上下皆称他为伪帝, 奉谢知的生父梁幽帝为正统, 这也利于魏国占据梁国领地。

拓跋贺讪讪道:“他口风甚是紧, 我们没问出什么。”他生怕贺兰英雄会去找拓跋曜告黑状,补充说道:“都是我没用,不然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天时间, 还害的初一待在这里不走。”拓跋贺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 怎么说他也是王爷, 是陛下的堂弟, 陛下看在两人是血亲的份上,也不会惩罚他。即使初一这些天对拓跋贺展现了一些他的不同, 拓跋贺依然把初一当孩子。这孩子是因为幼时的遭遇在变成如此, 拓跋贺又怎么忍心他被陛下迁怒。

初一默然,也就三姨夫才会觉得那头肥猪是口风紧, 就算自己怕吓到三姨夫, 尽量采用温和手段, 他也保证武昌王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早说了, 他不信有人能抗得过自己的刑求。陛下来他们来刑求武昌王根本不是为了追查伪帝的下落, 而是想杀鸡儆猴, 让留在京城的梁国皇族听话些。

贺兰英雄微笑道:“大王手段过人, 我想他应该确实不知伪帝下落。”

武昌王感动的差点哭了, 他没想到魏国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中还有如此体谅人的存在,“我是真不知道,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初一似笑非笑的看着武昌王,贺兰英雄会做好人?简直笑话,他今天是来要武昌王的命吧?

贺兰英雄对拓跋贺说:“大王,陛下让我来问武昌王几句话。”

拓跋贺和初一识趣的退下,贺兰英雄坐在长案前,不止让人把武昌王放下,甚至还让人给他简单的上了药。武昌王惊疑不定的看着贺兰英雄,他这是想做什么?武昌王当年能第一时间响应永泰帝,就证明他的政治智慧并不低,即便这些年被永泰帝架空,他也没有真让自己脑子生锈,“贺兰将军,陛下想问微臣何事?”

陛下、微臣?贺兰英雄玩味的听着武昌王的话,他这是展示自己要投诚陛下?贺兰英雄居高临下的看着武昌王,脸上带着淡淡的怜悯,可惜他当年棋差一招,不然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你可知梁国当年的投石机和海船的图纸在何处?梁国的海船去哪里了?”

拓跋曜占领建康后,虽放纵属下杀烧抢掠,可他自己没有杀烧抢掠,反而将梁国历年的户籍资料尽数拢归,让人清点梁国国库,收拢梁国海运。梁国海运比魏国发达,海船制作也比魏国好,拓跋曜想把魏国所有的海船都收归己有,但是没想到梁国的港湾处只停留了数艘破旧不堪的废船,别的船只皆不翼而飞。据拓跋曜所知,梁国三年前还造了一艘新海船,这些船都去哪里了?

“海船不是停在港口吗?”武昌王吃惊的问,他没想到拓跋曜会问自己海运问题,武昌王是素来看不上这些阿堵物的,所以对海运这块也不关注。

贺兰英雄细看武昌王的表情,发现他确实不知那些海船去那里了,他若有所思,连武昌王都不知道,这些海船会去哪里?

武昌王想了想,迟疑的说:“以前海船由郗家负责,陛下或可派人去问郗家。”

贺兰英雄挑眉看着武昌王,他这是想祸水东引?可惜光凭郗家是谢知外家这一点,在他们没做错事前,陛下是不会对他们下手,他手指轻击长案,“我听说太子幼女梦泽郡主十分貌美,却不得陛下喜爱,这是为何?”武昌王呆了呆,不解贺兰英雄会把话题转移到这方面,贺兰英雄双手抱胸,“怎么?不能说?”

“不是!”武昌王连忙摇头,“梦泽郡主因容貌有几分肖似幽帝,才不得陛下喜爱。”

“幽帝?她像幽帝?”贺兰英雄有些诧异,这么说来,谢知容貌也是酷似其生父?不然为何这对从来没见过面的堂姐妹会如此相似?

“是的,幽帝的容貌同李太后的父亲有几分相似,梦泽郡主其实是像了她外曾大父。”武昌王不知贺兰英雄为何问这事,但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如此。”贺兰英雄微微颔首。

武昌王见贺兰英雄神态温和,心头稍松,看来自己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他们是否可以放自己一命?

贺兰英雄笑望着武昌王,“你倒是识趣,可惜命不好。”

武昌王心中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贺兰英雄,求饶的话尚未出口,就被贺兰英雄的抓住了脖子,贺兰英雄掌下一用力,便折断了武昌王的颈骨,“谁让你当年第一个反了幽帝。”横竖陛下都要杀鸡儆猴,杀武昌王不禁能震慑梁朝显贵,还能借机讨好谢知,陛下何乐而不为?

贺兰英雄将瘫软的武昌王丢在地上,用巾帕擦了擦手,起身出房间。屋外初一站在花园中袖手望天,拓跋贺不知去向。贺兰英雄双目微眯,他没见过初一的真实容貌,他常年隐在黑纱之中,可就脾气性格来说,他跟他那个蠢货爹一点都不像。

“贺兰将军。”初一察觉到贺兰英雄的目光,转身对他拱手行礼。

贺兰英雄含笑问:“世子怎么不回去休息?”

初一微微一笑,“武昌王毕竟是梁国显贵,总要给他最后几分体面。”他留下是为了收尸。

贺兰英雄就知道这小子猜到自己的意图,他侧身客气道:“有劳世子。”

初一说:“分内之事。”

贺兰英雄若有所思的看着初一的背影,都说初一会养成这种性子是因为幼年打击太大,可贺兰英雄却觉得这小子是天生的祸害,他幼年有什么打击?无非就是父亲只认继母不认他而已,这种小事谁家没有?要都像他这样,京都一半世家子都别活了。且这小子是养在谢知身边的,他不信以谢知的心性会养出这种孩子。他目光幽深,六娘总说这小子是一头狼,他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却要好好想想了。

那几个孩子虽认别人为父,好歹也是自己亲骨肉,他总要给他们一个好前途。贺兰英雄跟六娘关系很隐秘,两人也就前几年见面次数多些,后来六娘在后院站稳脚跟后,两人就不怎么见面了。贺兰英雄也不去找六娘,除了那一个人,别的女子他要什么样的没有?哪里会在意一个育有数个孩子的妇人?

贺兰英雄盘算着对付初一,初一也暗中戒备他,他并不知道贺兰英雄跟自己继母私|通,他只是凭借直觉认为贺兰英雄对自己有敌意。初一缓步走入房内,看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武昌王,吩咐下人说:“给他换身衣服。”初一揉了揉额头,回到自己房里,叫来五姨夫配给自己的侍卫,“你们去查查贺兰英雄。”他顿了顿说,“不用跟的太紧,别被他发现。”贺兰英雄从一个边疆小卒一跃成为如今的官职,自身能力不容小觑,初一不想姐夫的暗卫暴露。

侍卫应声而下。

贺兰英雄出了武昌王府邸,将从武昌王口中探明的海船消息禀明拓跋曜,拓跋曜眉头一皱,“郗家也不知道这事。”贺兰英雄一怔,拓跋曜说:“郗家知道朕在找海船,第一时间就把海船的所有资料都告诉我了,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海船的去向。”

贺兰英雄试探的说:“会不会是有人私藏?”

拓跋曜反问:“这么大的海船能藏到那里去?”

“武林郡。”贺兰英雄不假思索道:“武林郡湖岛甚多,或许有人把海船藏到湖岛中。”

拓跋曜沉默不语,梁国没了投石器的图纸他能理解,图纸轻巧,说不定被伪帝带走了。可海船就算要来又有何用?没有举国之力支持,谁能走海运?就是阿蕤的海运,也是朝廷干预的更多。拓跋曜当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海船如今全在谢知手中。梁国和魏国战事一起,谢知安插在梁国海运的暗探就开始准备,待永泰帝遁走、京都大乱时,这些暗探就将所有可用的海船都开到崖州,准备等风声稍停,再回到建德。

贺兰英雄见拓跋曜许久不语,便无声的退下,拓跋曜唤住他:“你可想留在此处?”

贺兰英雄即刻道:“卑职只愿追随陛下左右。”他的抱负要留在拓跋曜身边才能实现,留在建康能干什么?

拓跋曜声色不露的让他退下。贺兰英雄离宫后,没马上回军营,而是转身去了自己在建康暂住的院落。贺兰英雄是攻城的数位大将军之一,功劳极大,拓跋曜给他的别院也十分宽广,以前也是梁朝亲王的院落。贺兰英雄到手后,也没整治院落,只留了几位私兵看守别院,将别院围地密不透风。

贺兰英雄脚下不停的往内院走去,内院的主卧中隐隐传来啜泣声,贺兰英雄推门而入,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贺兰英雄嘴角噙笑,慢慢的踱步走入内房,内房里响起一声轻柔的低呼声,一名容色如玉的少女惊惧的望着他。

这名少女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左右,肤白若雪、气韵高雅,显然出生不错,但要是让魏国上层看到这名少女,肯定大部分人都会吃惊,因为这少女容貌居然跟谢知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这少女气质如水、娇柔堪怜,而谢知气度高华,性情看似温和实则高傲疏冷,她大约永远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柔弱楚楚的模样。不过要是她,这些天早想着怎么逃走,而不是傻乎乎的在房里哭了三天,贺兰英雄低低一笑:“梦泽郡主?”他本来就有八分确定,问过武昌王后他便有十分确定了。

正文 第230章 京城风起(八)

梦泽郡主听了浑身一震, “不!我不是!”说罢她自觉失言,她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梦泽郡主原本也没这么傻,只是这些天受尽折磨、身心俱疲才会如此。

贺兰英雄莞尔, “郡主不必担心, 卑职对您并无恶意。”梦泽郡主是贺兰英雄从军奴营里带回来的, 当时他只是见她有几分酷似谢知才把她带回来。没想带回来洗干净后却发现, 她居然跟谢知有七八分的相似,说两人是亲姐妹也没人会怀疑。

贺兰英雄思及梁国萧氏才是谢知真正的父族,便留了个心眼,暗中打听了下此女的身份,才猜到她有可能是太子幼女梦泽郡主。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贺兰英雄也熄了收她入房的心思, 长得像又如何?赝品终究是赝品, 留在手里也没意思, 还不如送出去物尽其用。只是不知那位是否能接受赝品, 贺兰英雄若有所思。

梦泽郡主迟疑不定的看着贺兰英雄,虽然这人把自己从地狱中救了出来,派人给她疗伤治病, 还给了她一个暂时安定的生活环境, 可梦泽还是很怕他。军奴营里那些禽兽很怕人,可那些人大不了就是杀了自己, 而她有感觉, 如果自己惹怒了这个人, 她会生不如死。

梦泽是太子幼女, 也是太子妃所出,按理身为嫡幼女的她应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她容貌还如此出众。可就因为她这出众的容貌,糟了皇帝祖父的厌弃,让梦泽郡主自小生活还比不上府里的庶女,也学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见贺兰英雄对自己客气,猜他对自己有所求,她心中一动,怯生生的对他说:“奴不过亡国之女,岂敢让将军称郡主。”只有魏国的郡主才能让这位大将军称为卑职。

贺兰英雄并未注意到梦泽郡主的小心思,一个才十四岁、又当过半个月军妓的郡主能有什么小心思?他把她从淤泥里救出来已是她今生最大的幸运,不然再有几天她的尸体就被人随意丢弃到乱葬岗中,“郡主可要见你母亲?”

“阿娘!”梦泽眼前一亮,面带期盼的看着贺兰英雄,“我可以见到阿娘吗?”梦泽像足了一个在外面备受委屈,想要投入母亲怀抱的小女儿,其实梦泽对亲娘感情并不深。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不错,两人生有五子五女,梦泽是幼女,可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这个才是她父母的备受宠爱的老来子,也是害她沦落成军奴的罪魁或者。

她一个不得祖父喜爱的女儿能得生母多少关注?梦泽唯一在乎的人是她的傅姆兼乳母,可惜她为了保护自己被那些人杀了。她之所以活着,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场,她一个亡国郡主,再差也就沦落成军奴。最可怕的事她都经历了,她还怕别的事吗?左右不过一死。而那些亡国之子不知魏国皇帝要怎么对付他们,她要笑看着阿娘怎么面对自己宝贝儿子们的死!

贺兰英雄哪里知道梦泽因为这些天的遭遇已性情大变,只当她是真心想见自己母亲,“等你养好身体,我便带你去见太子妃。”他是外臣,不好直接给陛下进献美人,还要找个合适的中人,想来常大用一定很乐意做这件事。

贺兰英雄思忖着离开别院去找常大用喝酒,同一时候初一也在同常大用喝茶,他是来给常大用送礼的。武昌王死了,死前所有的家财都被初一挖出来的,初一对这种金银俗物并无太大的兴趣,只拣几样稀罕雅致的古物给表姐和阿生当礼物,别的大都被他散出去,常大用占了大份。

常大用是宦官,宦官大多爱财,常大用也不例外,但比起那些不折手断敛财的宦官,他行事要收敛谨慎许多,看到初一送来的那么多金银,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我哪里需要这么东西?”

初一温声笑道:“若不是大伯提点我,哪来我的今天?”初一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除了表姐再三对自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外,旁人都放弃了自己,就是自己外祖父都说幸好他娘当初明智,把他送到表姐身边,不然他这世子之位早被生父废了,他那继母生的异母弟弟可比自己聪明伶俐多了。

初一跟常大用的交情还是通过拓跋贺开始的,谢宁馨极喜爱这个外甥,对他多有怜惜,导致拓跋贺爱屋及乌,对初一也十分喜爱。这次出征不仅将他牢牢护着初一,还对他多有提携,他跟常大用闲话时也带着初一,一来二去初一就跟常大用熟悉了。初一一口一个“大伯”,唤得极为亲昵。初一七八岁就跟着秦家兄弟在军营里厮混,虽然内心看天下绝大多数人不顺眼,可明面上的交际让人无可挑剔。他又出手大方,行事便更得人心。

常大用暗想永安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会读书有什么稀罕?这满京城的勋贵还差几个会读书的士子?会干活、会笼络人、会来事,才是侯府主人该做的事。常大用要服侍拓跋曜,并不能跟初一久叙,他愿意出来见初一一趟已经非常给他面子,初一也识趣,没久留常大用,送完礼物便跟常大用一前一后离开。

常大用先走,初一后走,离开前正巧遇上前来买酒的秦绍,“秦大哥。”初一拱手给秦绍行礼,他算是秦家兄弟带大的,对秦家几个兄弟都很敬重,当然也是他们有让他尊敬的地方。

秦纮对他微微颔首:“你也来买酒?”

“是啊。”初一想着这几天听到的消息跟秦绍确认道,“秦大哥你要留在建康?”想要留在建康的官员很多,但不包括彭城王、贺兰英雄这几位近身追随陛下的年轻将领,秦绍也是其中之一,很多人都没想到秦绍会留下。

“对。”这些天秦绍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里挺好的。”

初一笑着说:“这里是挺好,要不是我没官职,我都想留在这里。”

秦绍失笑摇头,“你还是好好回京城多上几年学,将来也要继承侯府。”这小子自从跟着老三走商队后就自我放飞了,秦绍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请先生上课读书,他却认全了四书上的字就再也不碰书本,一点都不像是五弟妹教出来的。

初一摸摸鼻子,对上秦绍颇具压迫性的目光,他只能乖乖说:“我知道了。”这是自己的弱项,可任何见到自己的长辈都会劝自己读书,除了表姐。初一轻叹一声,难怪表姐说天才是寂寞的,他跟表姐都是寂寞的人。其实谢知对初一说这句话,纯粹是安慰这小子,没想初一能脸大如盆,直接将自己定义为天才。

秦绍轻笑一声,“我先走了。”

“秦大哥慢走。”初一等秦绍策马离开,才上了自己马车,他打扮特殊,整日都蒙着黑纱,所以出门大多乘坐马车。一上马车,初一就问:“查到什么了?”

探子回禀道:“贺兰将军几天前曾从军奴营带走一个军奴,据说那军奴极为貌美,是梁国贵女。贺兰将军将她安置在建康的外宅,三五不时的都要去看看这军奴。”

初一问:“进去几天?”

探子说:“大约有五六天。”他明白主人问的是那军奴在军奴营待了几天。

“五六天?”初一挑眉,他是见过魏国的军奴营的,里面的女人只有两种作用,一种是给那些丘八泄|欲用;一种是随时给丘八们添肉菜。进了军奴营的女人基本活不过半个月,而这军奴据说还格外貌美。貌美就代表上的人更多,五六天时间够她接待上百个丘八。这样的女子,哪怕是梁国贵女,也不至于让贺兰英雄从军奴营接出来,安置在外宅,他不是一向自诩洁身自好吗?莫非这女子身份特殊?

初一沉吟一会,想起常大用曾经跟自己惋惜说太子幼女梦泽郡主不知所踪,此女据说是梁国贵女中容色最美的,初一若有所思道:“你可知梦泽郡主为何不得伪帝宠爱?”哪怕梦泽郡主再美,进了军奴营也就是废人,除非此女有奇特之处,不然不会让贺兰英雄出手救她?即使初一跟贺兰英雄没有深交,他也很肯定贺兰英雄是跟他一样的人。

探子说:“梦泽郡主因长相酷似幽帝,所以不得伪帝宠爱。”这是梁国上层皆知的秘密。

初一目光一凝,心里对贺兰英雄起了杀意,他居然敢做这种事!大家都说表姐酷似从母(谢兰因),但初一曾听从母尔提及过说表姐长得最像她父亲。初一本还疑惑从母是不是说错了,表姐跟大舅(谢灏)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直到这次来梁国前,外祖父隐晦跟自己说起表姐的真实身世。他才知道原来从母才是表姐的生母,那么她说表姐酷似其父,是说表姐像梁幽帝而不是大舅。

梦泽郡主也酷似幽帝,就说她像表姐?初一面沉若水,无论他是准备自己占有梦泽郡主,还是把梦泽郡主献给拓跋曜,此人都该死!初一甚至都想杀了梦泽郡主,但思及这探子是姐夫给他的,如果他让人杀了梦泽,表姐肯定知道。初一微揉额头,以前他不在乎,现在发现手上没自己人还真不趁手。看来他是该回京城了,他娘在下面孤单那么多年,也该让老头子下去给她赔罪了。

正文 第231章 京城风起(九)

“你要留在建康?”拓跋曜垂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绍。

秦绍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辩解, 陛下都很清楚自己的用意, 也不敢多言, 只恭声道:“卑职愿意替陛下镇守建康,擒拿伪帝。”

拓跋曜冷冷的看着秦绍, 秦绍低着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后背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层又一层, 半晌过后,拓跋曜冷笑一声,“你想留便留下。”

秦绍闻言心头一松,挺直的背部也微微松懈下来,只要能留下就好。

拓跋曜等秦绍离开后,轻嗤一声, 起身正要回寝宫处理公务。常大用见拓跋曜心情不好,原本准备的人倒也不敢出手,只垂目跟着拓跋曜, 拓跋曜睨了他一眼,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常大用赔笑,“陛下,临走前太皇太后再三交代奴婢要看好你的身体,您可千万不能累着自己。”他是奴婢, 没资格担心陛下的身体, 但可以打着太皇太后的名号。

拓跋曜听到太皇太后倒也没生气, 只似笑非笑道:“你又找什么美女?”这些天常大用矢志不渝的给他推荐美人, 全是美丽温柔多情、出身南梁高门的贵女,还有不少是南梁宗女。拓跋曜也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急色鬼,选了几个顺眼的留下,别的都赏赐了下去。常大用消停了两天,难道又找到了什么美人?

常大用说:“奴婢找到了梦泽郡主。”

拓跋曜挑眉,“太子之女?她知道太孙的去向?”拓跋曜立刻联想到这方面,伪帝的行踪他大概了解了,太子和皇子也都被擒下,唯独找不到太孙的去向。

“太孙去向郡主并不知道,她是别有妙处。”常大用倒是问过梦泽郡主这事,可她就是被太子和太子妃丢出去转移敌军视线的棋子,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太孙的去向?

拓跋曜摇头,“把她带上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被常大用心心念念的女子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常大用忙让人去传梦泽郡主。

梦泽郡主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衣裙,垂着头随宫侍走到这间她原本的家,但现在已经是别人战利品的地方。

梦泽郡主刚进来,拓跋曜便觉略有眼熟,等她靠近,拓跋曜眼睛眯了起来,神情莫测的看着常大用,常大用忙解释说:“陛下,这位便是梦泽郡主,据说她是京都第一美女,只因容貌酷似幽帝,所以不得伪帝喜爱。”

拓跋曜冷然的看着梦泽郡主,“抬起头来。”

梦泽郡主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跟谢知有八分相像的脸,梦泽郡主本以为魏国的皇帝和将领都是跟军营那些丘八一样粗鲁不堪的人,但没想到魏帝居然如此年轻俊美,她想到贺兰英雄跟自己说的话,脸不由微微泛红,她一介弱女子,家国灭亡与否本就与她无关,若是能伺候魏帝,倒是比她当梁国的郡主更好。她一个不受宠的郡主,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拓跋曜轻哼道:“这就是你说的妙处?”

常大用侍君多年,立刻感觉到了拓跋曜的不悦,他连忙下跪,“奴婢万死!”他心中直打鼓,陛下难道不喜欢梦泽郡主的模样?她可是自己这些年见到过的,最像谢姑娘的美人了。

“我若需要代替品,何须找这种脏物。”拓跋曜漠然的看着梦泽郡主,他之前是不知道梦泽郡主的容貌,暗卫只说她是太子之女,被贺兰英雄从军奴营里救出来,后来又送到常大用这里,拓跋曜看着梦泽那张跟阿菀酷似的脸,他突然问:“她在那个军奴营里待过?有多少人见过她?”

常大用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是野山部的军奴营,野山部的人大约都看到了。”

拓跋曜转了转手中的扳指,“见过她的人都杀了。”拓跋曜想到这女子顶着跟阿菀如此相像的脸去做军奴就止不住杀意,所有看过这张脸的人都该死,这梦泽郡主也——拓跋曜正想让常大用把梦泽也杀了,可想到她好歹是阿菀的表妹,还是暂时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你找个地方安置她。”拓跋曜已经把梁国皇室成员杀得差不多了。

常大用叠声应是,他知道自己这会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拓跋曜淡淡道:“没有下次。”他若要找替身何必等到现在?难道魏国还找不到一个跟阿菀想象的女子?他非等到梁国找她当过军奴的表妹?

常大用俯趴在地上颤声说:“唯唯。”

常大用吓得胆战心惊,梦泽郡主也被拓跋曜吓得够呛,她是很恨糟蹋自己的丘八,可真听到拓跋曜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灭了一小队军士她还是吓得连打几个寒噤,这可是他魏国的军队啊!这些魏国蛮人看着再像汉人,骨子里还是野蛮人!梦泽好容易因为拓跋曜俊美而生出来的少女心,一下被拓跋曜扑灭了。她也不笨,从这几天这些人的言行,她也看出自己可能是像了某个魏帝喜欢,但又没收入后宫的女子。

梦泽郡主心中好奇,都说自己长得像幽帝,莫非魏帝喜欢的是李家女子?这李家女子怎么会到魏国去?对于谢家带着皇后和公主举家潜逃魏国的事梦泽并不清楚,也没人会告诉她二十多年发生的事。

常大用等陛下离开,才转身看着战战兢兢的梦泽,他长叹一声,“走吧。”这郡主也不是全然没用,顶着这么一张脸,总会让陛下怜惜几分,不然陛下怎么会放过她?梦泽不敢多言,垂目温顺的跟在常大用身后,常大用见她乖巧,神色略为缓和,“我们还有几日便要回京,宫中布置难免有些简陋,暂时委屈郡主,等回了京城便好了。”

梦泽忙道:“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能离开军奴营已经是大幸,哪里还敢挑剔别的?

“宫里也有几个宗女,郡主显来无聊,亦可跟她们说说话。”常大用说,这些宗女有几个是陛下收用过的,有几个陛下没碰,估计要留着赏赐下面人,不过横竖都是没出头日子的女奴罢了,这梦泽郡主或许能凭着一张脸有个好前途。不过她的前途如何,就要看那位了。

梦泽柔声应了,心里暗忖着等她跟常大用熟悉了,还是要打听打听,她到底像了谁,梦泽也不是好奇,她只是想在魏国中活得更好。

拓跋曜留了梦泽一命后,便对她不闻不问,常大用也不敢安排她侍寝,只让她做些给陛下衣服熏香之类的琐事,这些事梦泽在闺阁中便做惯了,倒也得心应手。因常大用对梦泽不同寻常的善待,让同为俘虏的梁国宗女格外不平,她们都是以清白之身伺候陛下的,难道还比不上这千人骑万人压的军奴?也有几个心思灵活,总觉魏国对梦泽的善待不同寻常,她们想方设法的打听梦泽到底做了何事,才让她以军奴之身伺候陛下。

后宫跟前朝本就连着,梁国的皇子被拓跋曜差不多杀光,但不少皇室远亲还留着,跟宗室联姻的高门大户也没灭族,他们很快就得知梦泽郡主被陛下宠幸的消息,他们倒也不意外,毕竟梦泽郡主是少见的美人。然而见过梦泽的魏国官员则十分诧异,拓跋曜当年把谢知护得紧,不许她抛头露面,可护得再紧,谢知也有出席宫宴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见过谢知的。

即便这些人得见谢知的机会不多,后来又十几年没见,可这样的美人大家想忘也忘不了,众人惊讶的不是陛下找替身,陛下喜欢谢娘子,找个跟谢娘子相似的美人太正常,他们惊讶的是谢知和梦泽的容貌居然如此酷似。这种酷似已经非巧合所能解释,思及谢家跟梁皇室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触觉敏感的人隐约感觉到谢知的身份可能有异,她或许不应该姓谢,而应该姓萧。

秦绍这些天始终隐在自己军营中不怎么外出,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也很危险。他是秦宗言的庶子,又不得秦宗言喜爱,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仰仗拓跋曜的扶持,然而拓跋曜扶持秦绍也不是真心看中自己的才华。秦绍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比彭城王有谋略,他有的只是一身武勇,然而拓跋曜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武勇之人,拓跋曜会提拔自己,就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父亲和秦家。

秦绍先前是憋了一口气,想让父亲看高自己,才借着拓跋曜上位,可真到了这位置上,他又恨不得掐死当初的自己,当初的他何其天真,以为自己上位了,父亲就会看高自己,却不想父亲早把自己当成弃子…秦绍抹了一把脸,父亲在决定让自己带兵来南朝时就已经把自己当死人了吧?秦绍微微苦笑,他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还是当初那懵懂如獒犬的野兽,这样被人算计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这么多不甘。

留在建康只是自己不得已之下走的一招烂棋,也是自己唯一能想出的一条生路,秦绍本来以为拓跋曜不会答应,没想他居然答应了,这反而让秦绍心中忐忑。这些天他在军营数次提笔,但每每又放下,直到听到属下传来的梦泽郡主的消息,秦绍才回神,他转身看着下属,“你说陛下宠幸太子幼女梦泽郡主?”他浓眉紧皱,“这种小事值得你来跟我说?”

属下垂目道:“将军,大家都说梦泽郡主酷似幽帝。”

秦绍面无表情的看着属下,“说重点。”幽帝算梦泽郡主的叔叔,侄女像叔叔有什么好奇的?

属下吞吞吐吐道:“大家都觉得梦泽郡主还像五娘。”

正文 第232章 京城风起(十)

五娘?秦绍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属下说的五娘是谢知, 他眉头微皱:“你确定?”秦绍是知道谢知身世的,谢知身世在魏国最高层不是秘密, 陛下会对李家动手、会弄死武昌王,主要是要杀鸡儆猴, 但其中也有给谢知出气的意思, 不然他谁家不好选?偏偏要选李家和武昌王?

“我去见过一次,的确跟五娘有几分相似,但也最多只有五六分的模样。”属下说,建康诸勋贵对谢知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十来年前,那时谢知有意自晦,所以外人看来她娇滴滴的气质, 跟梦泽怯生生的模样差不多。谢知到了建德后便不再掩饰,加上这些年的历练,容貌虽没怎么变, 但气质跟先前截然不同, 她跟梦泽若这时在一起,没人会觉得她们两人相像。

秦绍沉吟片刻,对探子说:“把梦泽郡主的事传回怀荒和建德。”秦绍微微苦笑,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脱离秦家掌控, 可到最后他还是要求助于秦家, 秦绍微叹一声, 怎么也是自己兄弟, 求救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