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曜听完沉吟了一会问儿子:“那些精兵有对你们穷追不舍吗?”

大皇子一怔,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他见拓跋曜浓眉一皱,他连忙解释说:“一开始那些骑兵是对我们紧追不舍,后来他们损失太大,我们护卫的人数又不少,他们才渐渐退走了。”

大皇子说的跟那些将领说的一模一样,可拓跋曜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若有所思的轻敲书案。大皇子缓缓的跪行向拓跋曜走来,拓跋曜垂目看着长子。

大皇子走到拓跋曜面前三步之遥停下,他颤声喊道:“父亲——”等靠近了拓跋曜,大皇子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渐渐消失,拓跋曜在他心目中威严太重,他平时连直视拓跋曜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现在要杀他了。

拓跋曜见大皇子满脸惊惶,忍不住厌恶的蹙眉,他冷淡道:“放心,你死不了。”他向来不喜人靠近,可想着这儿子主动来请罪,他以后再也不见到自己了,拓跋曜也就没说出让他离远一点的话。

这句话让大皇子所有的胆怯一下凝固,他垂着头,低声说:“父亲,您以后要——”

拓跋曜并不想听儿子说废话,挥手正要让他下去,却不想大皇子蓦地暴起身体朝他冲来,因大皇子速度太快,两人又靠的太近,拓跋曜阻止不及,情急之下只能用书案挡了下,一根尖刺刺入自己的手臂,拓跋曜抬脚就将大皇子重重的踢飞。

拓跋曜盛怒之下何等大力?大皇子胸口如遭巨石重击,等他身体落在地上时,大皇子“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面如金纸,显然已经活不成了。他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刺杀一个以武功为胜的皇帝如此容易,只需要考虑皇帝重伤后自己如何在侍卫环绕下保命,却没想到自己如何该在拓跋曜的盛怒下保命。郭彦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着。

“陛下!”常大用听到声响飞快的奔入内室,见到奄奄一息的大皇子和手臂流血的拓跋曜,他心中大惊,“太医!”

拓跋曜满脸冷肃的看着大皇子,“是谁让你杀朕的?”

大皇子呵呵笑着父亲,“不就是你吗?”或许是人之将死,大皇子一直没开的心窍突然开了,他一下懂了许多,也明白了郭彦根本不是再为自己打算,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次刺杀必死无疑,他是让自己用命去换父亲的命。大皇子咳出了一大口血,所以曾大母这是想要自己去死?也是,自己一个废物能换父亲的命,对曾大母来说也是值得的,大皇子目光渐渐溃散…

在太医没赶来前,常大用先上前替拓跋曜处理伤口,拓跋曜的伤口不大,就是被一根特制的簪子刺了一个小洞,可这根簪子是特制的,里面是空心的,顶端的簪花是个按钮,可以往下按,空心的铜簪里还留了小半截液体,剩下的大半截都被大皇子按入拓跋曜的身体里。

常大用看到这根簪子心都凉了,“陛下——”光看这簪子的用法就知里面的液体必然是某种毒|药。

“急什么,我还没死。”拓跋曜到底是一代英雄,即使濒死也不曾慌了心神,“让彭城王立刻回来,让太皇太后、贺兰英雄来见我,把大皇子、谢家、秦宗言府邸围起来,让谢简、谢洵捆来,违者斩!”拓跋曜轻描淡写的说着杀气腾腾的命令,他就算是傻子,这会也能明白是秦家在后面搞鬼,别说他还不是傻子。不管谢家是否有参与这件事,自己一死,谢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震惊一个接一个,常大用甚至都没时间显露错愕,他忙派人去给彭城王下急召,同时让贺兰英雄紧急入宫,这时太医也赶到了,他们看到簪子里的小半截液体,也分辨不出是何种毒|药,太医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点点的液体给一只小老鼠试了试,小老鼠一开始并无太大的症状,依旧活蹦乱跳。

拓跋曜见状轻笑一声,“看来不是马上会死的毒|药。”不过天下也没有会立刻死的毒|药,拓跋曜心中稍稍安定,能多活一段时间,自己也能安排些后事。拓跋曜心中还有很多遗憾没完成,可这会他已经没时间伤春悲秋,他必须考虑自己死后朝政怎么走下去。秦家敢弑君,显然是有造反的底气。

就拓跋曜对秦宗言性情的了解,他若只有目前这手段,秦家造反只能掀起一时浪花,扑腾不了多久,他肯定还另有底牌,这底牌谢简和谢洵有可能知道,所以他才下令要把谢简和谢洵绑来。

常大用胆战心惊的说:“或许不是什么毒|药。”

拓跋曜轻哼一声,“能怂恿我儿子来给我下毒,你觉得他们会不用必死的毒|药?”

太皇太后这些天所有精力都放在垂危的太子身上,无暇关注旁事,却不想拓跋曜紧急调走所有在太子跟前伺候的太医,并且吩咐自己来他寝宫,太皇太后被悲伤夺走的理智一下回来了,她心头一沉,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紧急随内侍赶往拓跋曜寝宫。她比贺兰英雄先到,看到寝宫里忙碌的太医和躺在地上没人收尸的大皇子,她心中不祥预感越浓,她沉声问内侍:“陛下呢?”

内寝殿传来拓跋曜淡漠的声音,“进来吧。”

太皇太后入内看到仅穿着寝衣的拓跋曜,她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拓跋曜说:“你养得好孙子要杀我。”他很久没跟太皇太后单独说话了,咋见太皇太后,拓跋曜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没忍住嘲讽了她,见太皇太后脸色铁青,他哼了一声,“我可能快死了。”

太皇太后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毒?一点都没法解毒?”在拓跋曜对太子咄咄逼人的时候,她是有想过把拓跋曜杀了,扶植太子上位,就像她当年对天和帝一样,可最后她还是收手了,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拓跋曜已经长成,防她又防的紧,她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她,她的羽翼被拓跋曜剪除了大半,如果贸然杀了拓跋曜,只会朝堂震荡,她跟太子独木难支,所以太皇太后才没动手。

她没想到自己没动手,却有人动手了,“难道是秦宗言?”太皇太后立刻想到了最后可能下手的人,她知道拓跋曜这次过来准备对付秦宗言,却不想秦宗言居然能神通广大买通自己孙子,让孙子来杀自己儿子,太皇太后匪夷所思,“他何来这等能力?”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拓跋曜淡淡的说,“我已经派人去抓谢简和谢洵,如果我死了,你就把他们杀了。老三的妻子你可以另立崔氏女,外面我会让彭城王辅佐你。”太皇太后问的那些如何救命的问题,拓跋曜略过没回答,他连秦家下的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解毒?

太皇太后讥讽道:“你就不怕我杀了老三?他娘可是死在我手里。”

“你不会,他也不会。”拓跋曜说,宫廷政斗死几个人太正常不过,他突然暴毙,老三为了稳定政局,肯定要拉拢崔家,杀母之仇他肯定只会压在心底。太皇太后年纪也不小了,等老三成长到可以报仇,她说不定已经死了,她还怕什么老三报仇?这些事他跟太皇太后都心知肚明,这也是拓跋曜第一时间找来太皇太后的主要缘故。

他防了这生母一辈子,到头来还是需要她来替自己稳定政局。他的儿子还太年轻,没有太皇太后辅佐,即便在外有彭城王,也是独木难支。何况彭城王只对自己忠心,并不一定会对老三忠心,人是会变的。同样太皇太后也别无选择,他的存在或许压制了她,但也保护了她,他一旦离开,太皇太后只有跟老三、彭城王通力合作,才能维持朝政稳固。

太皇太后看着明知自己时间不多,却依然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安排后事的儿子,最后还是没说那句“你放心”,他不需要听这句话,他知道自己会照做的,“除了彭城王,你还有谁是信任的?”

“叱罗。”拓跋曜不假思索道,“他对我是绝对忠心,但他跟秦宗言去了柔然,应该是回不来了。”

太皇太后问:“贺兰英雄不行?”

“此人狼子野心,我在能压得住他,我不在只有让彭城王跟他相互牵制,一旦他们两人中有一人死了,大魏——”拓跋曜闭了闭眼睛,有些后悔自己为南征养了这么多头恶狼,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活很久,拓跋曜双拳紧握,狠狠的往书案一砸。

“嘭”一声,书案被砸飞,太皇太后惊呼一声,赶紧让太医进来,太医进来给拓跋曜处理伤口,让太医意外的是,拓跋曜手上有不少小伤口,但血并没有流很多。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小内侍满脸惊恐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小笼子看,这小内侍常大用叫来专门看服了毒|药老鼠的人,他两股战战的说:“老鼠死了!”

太医们蜂拥而上,“老鼠如何死的?”

小内侍吓得牙齿都打架了,可他到底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依然口齿清晰的说:“我也不清楚,本来它一直好好的,刚才突然很痛苦的直喘气,我正想让太医过来,它就死了。”

直喘气?太医们面面相觑,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毒|药,怎么会让人直喘气,但是照内侍的描述,这毒|药发作起来似乎很痛苦,他们满脸绝望,平城果然是他们的绝命之旅,太子垂危已经让他们承受不住,如果陛下也驾崩了,他们三族是夷定了。

“陛下。”拓跋曜的暗卫首领匆匆进来,情况危急,他也不顾规矩了,“谢家的陈留公主、谢太傅、谢刺史、独孤夫人都不见了,范阳王妃也不见了。”

暗卫首领的话让拓跋曜、太皇太后脸色大变,他们早猜到是秦家对拓跋曜下手,可他们没想到秦家居然手段高超到这程度,居然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人接走,太皇太后眉头一挑,“公主、郡主都在?”太皇太后问的是谢大郎和谢二郎的妻子,谢洵、谢大郎、谢二郎并未随他们来平城,目前尚在京城辅佐三皇子处理政务,但高平公主、彭城郡主却携儿带女随陈留一起来平城。

暗卫首领说:“是的,不止公主和郡主在,几位小郎君和小娘子都在,范阳王妃也没把孩子带走。”

太皇太后咬牙冷笑,“真不愧是谢简。”够狠!只带走最重要的大人,外孙、曾孙都弃了,也是,有了儿子孙子还怕没后代吗?留在京城的谢洵等人肯定早被人接到安全地方。

“谢夫人也不见了。”太皇太后说,谢家都不在了,谢兰因更不可能在。

暗卫首领跪下领罪,“属下无能,被秦家人用替身骗了。”秦家留下的替身能骗过对谢兰因不熟悉的人,骗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可他们发现的太晚了,等发现时都不知道谢兰因去了那里?

正文 第250章 乱世起(一)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好个谢简!好个谢家!三姓家奴!”这会她要是还猜不出其中有谢灏配合就太傻了, 也只有当了多年的平城郡守的谢灏才有将人神不知鬼不觉运出城的能力。谢灏是谢简的儿子, 太皇太后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谢简和谢家身上, “我定要将谢氏夷族。”这会她已经全然不顾谢氏跟皇族有多重姻亲关系。

拓跋曜闭了闭眼睛, 终究是自己大意, 太相信谢家人,让谢灏当了多年平城郡守,以致将边关完全送到秦家手中, “派人去守着老三和老五, 如果老三也死了,就老五登基。”拓跋曜说着帝位继承人选,他担心秦家会对老三下手。

太皇太后默然点头, 他们对京城鞭长莫及, 必须要提防秦家会对三皇子下手,虽说皇子没那么容易刺杀, 可拓跋曜他们都能让大皇子来当杀手, 还不是皇帝的三皇子就更容易下手了。

然而秦宗言只对拓跋曜下狠手, 并不准备对其他皇子下手, 他明白魏朝不可能一天推翻,他还想扛着拓跋氏的大旗为自己谋利, 就不能把拓跋皇族和魏朝勋贵得罪死了。杀三皇子对他百害无利, 拓跋曜又不止三个儿子, 就算他把拓跋曜儿子全杀光了, 拓跋氏还有其他子嗣存在, 还能过继继承皇位,杀人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但杀拓跋曜能解决很多问题。

拓跋曜吩咐完大部分后事,觉得胸口有点闷,他轻咳几声,将原本就轻薄的寝衣彻底拉开。太皇太后避了出去,这对母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太皇太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也不觉得儿子会让自己看到他去世时的样子。

“陛下。”贺兰英雄任内侍给自己卸下佩剑再上前给拓跋曜行礼。御前卸剑是以前从来未有的事。贺兰英雄若有所思,莫非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有人遇刺了?贺兰英雄也想过是否为拓跋曜遇刺,可拓跋曜身手不错,等闲刺客近不了身。

拓跋曜在贺兰英雄来之前,已忍着胸闷将常服换好,他对太皇太后不避讳,对贺兰英雄很戒备,在彭城王没回来前,他不会让人把自己可能会死的消息传出去,他对贺兰英雄道:“秦氏造反,谢家是从犯,谢简、谢灏出逃,你立刻带兵将两人抓回,生死不论。”

贺兰英雄闻言一怔,但随即领命道:“属下遵命。”他等了一会,见拓跋曜没别的吩咐,他便退下了。离开后他若有所思,拓跋曜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好,是因为谢家叛逃的缘故?贺兰英雄倒是想找人探探宫里消息,可这会宫里紧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贺兰英雄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让人收手,自己出城追捕谢简父子,留心腹在城中等消息。

坐在疾驰马车上的谢简,手中揽着喂了药晕过去的陈留,目光复杂的看着同样揽着妻子的儿子,独孤氏并未昏睡,她面带惊惶的靠着谢灏,谢灏什么事都不跟她说,这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了解,可她还能感觉到丈夫和公公之间沉重的气氛,她不由将呼吸声都放低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简沉默许久,依然等不到儿子解释,只能自己先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秦家想要杀拓跋曜?在长子跟自己说他们准备刺杀拓跋曜后,谢简立刻携妻带女随谢灏离开,就他对拓跋曜的了解,他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谢简不是没好奇过秦家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家居然可以让大皇子去刺杀拓跋曜。不,不能说他没想到,只是刺杀拓跋曜这件事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成功,被他下意识忽略了,没想到秦家居然真完成了这件事,而儿子居然也参与其中。

“一开始就知道了。”谢灏说,刺杀拓跋曜是解决秦家困境最干脆利落的方法,但也是最难完成的。在今天之前,谁都没有把这方案作为首选,甚至这方案只是备选之一。只是后来出了太子和大皇子的事,才让秦纮、谢灏和郭彦同时想到这可能。

秦纮不在平城,谢灏是平城刺史、郭彦隐在暗处,两人是最适合安培这件事的人,是故两人通力合作,调动了秦家和谢家在平城所有人手才完成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在大皇子踏入皇宫之前,谢灏就带着家人撤离。他知道陈留和宁馨定然不会配合他们离开,故一开始就让全然不知内情的独孤氏给两人下药,将昏睡的两人带走。

“你就不怕秦家翻船?”谢简问,他就没想过秦家一旦失败,谢家会有什么下场吗?

“天下哪有脚踏两条船的好事?”谢灏对谢简的话嗤之以鼻,“如果怕翻船,你早就应该跟秦家断亲。”父亲总想着两面讨巧的好事,天下哪来这种好事?谢简跟拓跋曜君臣多年,再狡猾也被两人多年感情一叶障目,他以为拓跋曜不会动自己。

而谢灏从来没有对拓跋曜有任何指望,他从来不指望一个皇帝顾念旧情,顾念旧情的皇帝下场都不会太好,比如陛下(萧赜)。“你也没参与刺杀一事,拓跋曜一出事不就是要把你抓来?”

谢家和秦家数代联姻,关系早密不可分了,拓跋曜收拾了秦家,或许不会太过打压谢家;可秦家一旦反扑,拓跋曜肯定两家一起算账。秦宗言为人豪爽,跟他又是儿女亲家,两家经过这些年通力合作,利益密不可分,谢灏脑子糊涂了才去支持拓跋曜。秦纮这些年怎么对女儿的,谢灏都看在眼里,他怎么可能再让女儿去战战兢兢伺候拓跋曜?

“你可以自己做主了。”谢简长叹一声,他离家时长子尚是一个小少年,后来他携儿带妹来魏国投奔自己时虽已是成年男子,可长子太过沉默,又常年在外地做独孤雄的长史,谢简对他关注还不及时常闹别扭的次子谢洵,他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长子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谢灏语气平静道:“你离开梁国时我已经可以自己做主了。”他跟母亲不顾年幼的弟妹,一个抛妻弃子一走了之,一个抛儿弃女毅然改嫁,他要不自立,又如何能护得住下面的弟妹?他看着被谢简揽在怀里的陈留,心中百味杂陈,他当年对他们可没如此。

谢简心思何等通透?只消长子一眼就察觉出他的想法,他张嘴想辩解,陈留和郗氏性情不同,陈留只有自己,而郗氏没有了自己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话到嘴边,谢简还是咽了下去。解释又有何用?事实就是他放不下陈留母女,“你阿妹的孩子你可安置好了?”谢简没问曾孙,那是儿子的孙子,用不着他来费心。

“都安置好了,等过段时间三妹就可跟他们团聚。”谢灏说,他也不是真狠到连孙子孙女都不要了,只是他们是逃命,不是游山玩水,哪能带这么多妇孺孩子?且他们对这些事也一无所知,身上又有拓跋氏的血脉,太皇太后也不至于拿几个孩子性命出气。再等上一段时间,等秦宗言和秦纮处事情了结,他们就能安全接出孩子。谢灏还留了一个后手,确保太皇太后会看顾这些人。

谢简又问长子,“秦家做到哪一步了?把握大不大?”琐事问完就该说正事了。

“没成功谁知道把握多大?”谢灏说,见父亲面露怒容,他继续解释道:“口说无凭,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谢简又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谢灏说:“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秦家大部分女眷孩子都在那里。”

谢简道:“既然如此,你送你母亲和妹子去即可,我去找阿菀。”他猜阿菀不会在那里,他清楚自家孙女的脾气,她不会是安然待在后方等秦纮的人。儿子都做到这一步了,谢简也不会留在那个地方浪费时间。这段时间是秦家最重要也是最难捱的日子,他们出力越多,将来得利就越大。谢家都捆上秦家战车了,谢简可不甘心最后好处都被别人分走。

谢灏就知道父亲会接受事实,他也没准备让父亲留在高句丽浪费时间,“阿菀和阿镜都在建德,阿生也在,你去那边也能帮帮她们。”他低头对独孤氏说:“阿藤在高句丽,你去了那里,就多照顾阿藤。孩子你别操心,我自有安排。”

独孤氏柔顺的应道:“夫君放心。”

谢简对儿媳说:“到了高句丽,你母亲和宁馨可能会闹,到时——委屈你了。”他们几个都不在,陈留和宁馨担心宁馨的孩子,肯定会闹。可事发时他们根本来不及带走宁馨的孩子,幸好宁馨只是出嫁女,她夫婿拓跋贺是拓跋家的王爷,不至于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母亲和阿妹的。”独孤氏说。

对儿媳谢简还是放心的,他沉吟了一会问谢灏,“秦家准备扶植秦良媛之子上位?”

谢灏说:“他们已经派人去京城把太子的子嗣都接来了。”太子目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出自秦良媛,秦良媛秦淑媛是秦宗言的孙女,她的儿子是最适合的傀儡人选。

“他们可有动别的皇子?”谢简问,秦家能刺杀拓跋曜,也能刺杀别的皇子,谢简担心秦家太急功近利。

“只动了拓跋曜。”谢灏说,秦宗言也不是傻子,拓跋曜有二十多个儿子,侄子更是不计其数,哪里杀得光?

谢简看了一眼紧张看着他们的儿媳说:“你也别送她们去高句丽了,直接去建德,让你母亲和媳妇帮着举行阿生的婚礼。”秦家想要扶植傀儡皇帝,秦氏女为后是必须的,同样阿生跟拓跋氏的婚礼也要办起来了。

谢灏低头看着独孤氏,独孤氏立刻说:“郎君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灏莞尔,“也好,那你跟着我,我们同生共死。”阿菀在建德分身乏术,让陈留和独孤氏帮忙处理这些琐事也好。

谢灏的话让独孤氏激动的红了眼眶,在她看来这句话是谢灏对自己最大的肯定,她可以跟郎君同生共死了!

正文 第251章 乱世起(二)

平城离建德不过两三天路程, 谢灏为了这次出逃做了充足准备,离平城不远众人就换上了小船走水路。水路速度比陆路快多了, 且此处河道狭小, 很多地方都不通,走水路的人不多, 贺兰英雄带兵追出城时,秦家的侍卫已将众人留下的痕迹清扫的干干净净。

“将军, 我们现在去哪里?”贺兰英雄的随从问他。

彭城王将怀荒围了,秦家族亲都被他抓了不少,谢灏不可能带家人自投罗网, 他能去的地方只有秦纮所在的建德。秦家坐镇怀荒多年, 贺兰英雄可不信他们会这么轻易的被彭城王端了老巢, 他估计秦家目前大部分人都在建德, 他去建德就是送死,贺兰英雄还不想死, “四处走走。”

他不知内城发生什么事, 可能让拓跋曜如此气急败坏的让人追捕谢家,肯定是秦家、谢家联手弄出大事,在这柔然入侵的关卡闹事, 贺兰英雄眸色微沉,“这些天你们灵醒些, 别没事就冲上去拼命。”他培养些亲兵不容易, 不想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在拓跋曜、秦家的斗争上。

亲卫们不明所以, 但将军这么说, 他们没有不应的,谁乐意没事拿命拼?

贺兰英雄带着亲卫看似急追,其实就在城外饶了几圈,亲卫们正摸不着头脑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贺兰英雄嘴角微扬,勒马停下。他身边随从立刻也吹起哨子。很快一名铁甲轻骑出现在众人面前,骑士翻身下马,双手奉上一封密信,“将军!”

“起来吧。”贺兰英雄也翻身下马,接过骑士手中的密信,确定封口无碍后拆开信件一看,他悚然一惊,大皇子刺杀拓跋曜!还刺杀成功了?贺兰英雄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平城,拓跋曜召见自己时并未露出异样,是当时毒还没彻底发作?

随从们见贺兰英雄迟迟没说话,小声的上前问询,“将军我们现在该如何?”杵在这里也不是事,这里随时都有柔然残军过来。

贺兰英雄看着信件许久没下令,拓跋曜身死,彭城王、叱罗鞭长未及,或许正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只是需要提防秦家。他们能杀拓跋曜,也能杀自己…“走!”先化整为零在附近蛰伏,如果秦家占上风,他就立刻赶回京城帮扶三皇子,若是秦家不占上风,他就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在秦家身上咬口肉下来。拓跋曜说贺兰英雄是头恶狼,他的评价一点都没错,草原的恶狼嗅觉最灵敏,他敏锐的感觉大魏会有一场大风暴,而他静候这次大风暴,准备从风暴中获利。

贺兰英雄带着亲卫逃离,将妻子西平公主抛之脑后,而高平公主、彭城郡主正茫然无措的抱着幼子女看着满脸冷漠的女官。太皇太后现在没空见她们,传话的全是女官。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谢家跟秦家一起谋反?而她们和孩儿们被当成弃子?怎么可能?

女官对两位贵妇没有任何同情,甚至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要不是太皇太后说暂且留着她们的命有用,光是宫中那些内侍就忍不住对两人出手了。太皇太后留下这些人的命倒不是心疼他们,而是想着一旦秦家派来追兵,她就将这些孩子杀了,也好给秦家、谢家留个芥蒂。

“阿嫂怎么办?”彭城郡主茫然失措的看着高平公主,她一向听高平公主的话。

“不慌,我不信郎君会丢下我。”高平故作镇定的说,她跟郎君夫妻多年,深知郎君的脾气,他绝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高平不停的安慰自己,郎君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

彭城郡主也相信自己夫君不会抛弃她跟孩儿们的,他绝非负心薄情的人,可现在夫君又不在平城,做主她们生死的人也不是夫君。她嫁到谢家十多年,只见过公爹几次,可对公爹的敬畏比祖父更甚。她搂着幼子女,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孩子的性命。

西平公主痛快的看着茫然无措的姐妹,成了乱臣贼子之妻,看她们将来还能扬眉吐气!

平城行宫兵荒马乱,拓跋曜的寝殿却是一片死寂,拓跋曜交代完后事,只觉胸口越发憋闷,他心知自己时间快到了,就让常大用把等候多时的重臣召来。被拓跋曜召来的重臣心中忐忑,能当到帝国重臣的人没有傻子,行宫这段时间的大动作他们看在眼里,哪怕伺候他们的内侍守口如瓶,他们也大致猜到陛下可能命不长久。

等他们随内侍进入内寝殿,就见陛下穿戴整齐的靠在榻椅上,一手支头,一手捂唇不时轻咳几声,这副模样是他从来未有的,臣子们面面相觑,还不等他们表示他们对陛下身体的关注,就听拓跋曜道:“朕快死了。”

“什么!”所有人被拓跋曜这句话震得头晕眼花,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陛下在跟他们说笑,但他们又很清楚陛下不可能拿这件事说笑。

拓跋曜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也不等臣子们反应过来,他继续道:“秦宗言怂恿大皇子毒杀朕,朕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陛下!”臣子们终于反应过来,提泪横流的下跪。

拓跋曜不算脾气温和的君王,但也不是暴戾的君王,他执政清明,又英明果决,十分受臣子爱戴,臣子们一直以为他还能活很久,久到迎来魏国的辉煌。

拓跋曜挥手道:“人都有一死,朕只是死的早了些,你们无需如此。”

尚书令崔远闻言上前一步问:“陛下有何吩咐。”

拓跋曜满意的看着崔远,崔远是崔太皇太后的侄孙,他理应远着,可因他实在能干,故拓跋曜不顾他身份执意提拔,自己眼光果然不错,“秦家谋反,叱罗将军凶多吉少,平城岌岌可危。我已命贺兰英雄追捕谢简和谢灏,你领禁卫首领护卫太皇太后和诸官回京,朕将皇位传于三皇子。”

“臣遵旨。”崔远跪下领命。

拓跋曜轻咳几声,又吩咐了重臣几句,重臣们看着越来越难受的陛下,心如刀割,一个个发誓要守卫帝国,同乱臣贼子誓不两立。

拓跋曜遗憾的看着外面昏沉沉的天空,他看不到天亮了,他真的不想死,他还有很多心愿没完成,可是一切都晚了。拓跋曜大口的吸气,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穿着冕服,手挽阿蕤意气风发的坐在皇位上,底下是臣民们山呼万岁…

“陛下!”崔远等人见拓跋曜呼吸越来越沉重,正想唤太医,突然沉重的呼吸声没了,崔远大着胆子上前给拓跋曜探脉,探不到拓跋曜的脉搏后,他泪流满面的跪地,陛下一世英明,怎么会死在一个蠢货手上?不止拓跋曜不甘,跪地大哭的重臣也不愿相信,他们还有很多想法想要完成,可是完成他们想法的陛下驾崩了!

太皇太后站在寝殿外听着众臣的哭声,脸上一片漠然,终于他也走了,太皇太后嘴角扯了扯。

“太皇太后!”耳畔传来宫侍惊惶的声音,太皇太后偏头望去,宫侍们看着太皇太后冷得几乎结冰的目光,吓得都快站不稳了,他们力持镇定的说:“太子薨了。”

“死了吗?”太皇太后仰头看着暗沉的天空,“死了也好,跟他爹一起走,他爹总能照顾他一二。”活着不在乎儿子,死后看到陪着自己的儿子,总会心软些吧?

“太皇太后。”崔远等人太医过来,确定陛下驾崩后,便退出寝殿,让内侍伺候陛下换衣,他们出来同太皇太后议事,“我们必须尽快回京。”平城是秦家的地盘,他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太皇太后颔首说,“我们立刻启程,你去安排。”她对侄孙还是很放心的。

崔远退下安排。

太皇太后转身吩咐宫侍,“一切从简,不必要的东西全部舍弃。”这会是逃难,和之前游玩不同。宫侍们连声应是,太皇太后心中沉甸甸的,也不知秦家下一步会走什么棋。如果她是秦宗言,定会放开边防,任柔然、高句丽、契丹等外族入侵,将中原扰个翻天覆地,动摇大魏根基。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回京城面对的情况就更难了,更甚者她能不能顺利回京还两说…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早知秦家有如此实力,一开始就要把秦家打压到底。

秦家目前的谋士提出的建议跟太皇太后想的完全一致,他们就想趁着这次机会,将柔然骑兵放入中原,将中原扰得翻天覆地,动摇大魏根基。但是这提议被谢知断然否决,“绝对不行!”

众人愣怔的看着女君,秦家目前一半实力是谢知带来的,秦纮又爱重谢知,秦家下属们都很尊敬谢知,平时也对谢知言听计从。可女君向来不怎么参与军事方面的建议,她总说自己不懂军事,不敢随意妄言,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君如此决然的否决一件事。

谢知正色看着秦纮留下的人手,“我们秦家世代镇守边关,为中原子民抵御柔然入侵,这是秦家的责任,也是民众对我们爱戴的由来,我们不能自毁长城!”谢知很清楚这次柔然入侵是大人和五哥挑起的,只不过现在战争还在他们可控范围内,想到秦家、谢家那么多人的命,谢知睁眼闭眼过去了。秦家和柔然早晚都要打,如今只不过是提前打一仗而已,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放外族入侵中原绝对不行,谢知前世历史上有太多外族入侵中原,害得中原百姓生灵涂炭的事迹。人活在这世上必须要有底线,谢知绝对不能放开这个底线,哪怕为了皇位都不行,“就算是将军和少郎君在,他们也不会允许你们如此做的。”她相信自己公爹和丈夫这点底线还是有的,不然他们现在也不会领军在外,直接带兵回来了。

正文 第252章 乱世起(三)

“可若不如此行事, 魏国那些臣子就能顺利退回京城, 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阻拦他们。”谋士说,秦家兵力不少,但秦宗言领了一半去攻打柔然、秦纮领了余下的大部分围剿趁乱入侵的外族和对付彭城王,留给他们的人手就不多了。他们还没自大到认为可以带着这些人手去攻打平城, 平城的军士都是拓跋曜手下的精锐。

拓跋曜刚死,余威尚在,他们不宜跟他们强拼,“且将军还背负了弑君恶名。”谋士这句话说的非常小声, 秦纮让郭彦暗杀拓跋曜的事连谢知都是最后才知道的,这些人就更不可能清楚。大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平城的消息传来,拓跋曜亲口说秦宗言怂恿大皇子暗杀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谋士们心里很着急, 如果他们放外族入侵,完全可以把这次恶名全部推倒大皇子和外族身上。

谢知额头突突直跳,她就没见这么干脆接过污水往自家主君头上泼得人, 她叹气, “刺杀陛下的是大皇子,与大人何干?就算有小人心存恶念, 污蔑大人刺杀陛下, 我们还同小人计较不成?待大人荣登大位那一日,什么恶名都没了。”不管事实如何, 反正他们是坚决不能承认这件事, 等大人当了皇帝还有什么恶名?拓跋曜说大人刺杀他又如何?他都死了, 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解的。

谢知心中微叹,她对拓跋曜已没男女之情,可拓跋曜对自己向来不错,得知他身故谢知心里还是有点伤心的。纯粹为他死而伤心,他不死麻烦的就是秦家和自己了。刺杀拓跋曜是解决他们目前困境最快、也是损失最少的方式,可也后患无穷。拓跋曜没有马上死,还活了不短的时间,这点时间足够他处理自己的后事,大人刺杀拓跋曜的恶名是洗不掉的。谢知心里同情大人,明明不知情,还为儿子担了这么一个恶名。

谋士斩钉截铁的说:“所以女君更要放开防线,让那些蛮夷入中原,这样才能动摇大魏根基!”

谢知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让蛮夷入中原,动摇的岂是大魏的根基?”动摇的是汉文化的根基好吗?就算后世史书冰冷的表述五胡乱华是民族大融合时期,是有深远意义的。可谢知也情愿不要这种民族融合,那时候死了多少人?十室九空这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成语,而是一个血淋淋的描述。诚然一个封闭的文化是长久不了的,可民族大融合并非只有战争手段,唐代也是民族大融合时期,往后的朝代只要不是闭关守国,都能民族大融合,用文明的手段民族大融合不好吗?

谢知见在场众人虽不至于像那谋士般,恨不得她马上答应自己的计谋,但面上也浮现了少许不以为然,她可以保证很多人心中腹诽自己“妇人之仁”。谢知闭了闭眼睛,大人和五哥出征了,为了保证他们安全,谢知让他们带走了大半精锐,自己只留下少许武士,郭良几个顶尖谋士都随军出征了。

谢知以为留下的这些谋士,就算不像阿耶、郭彦、郭良般运筹帷幄,也起码有基本的理智,没想这些人在大人弑君的刺激下尽出馊主意,一堆酒囊饭袋!难怪大人老说人才难求。她耐性子跟他们解释,“魏国豪强林立,魏帝虽身死,可魏国大权仍在,大部分豪强不敢放任私兵横行。一旦我们引狼入室,那些豪强就有了扩展私兵的理由,届时我们不仅要应付蛮夷,还要应付各地崛起的诸侯王,疲于奔命,我们还如何能图谋问鼎天下?”以史为鉴,引狼入室的人从来没一个有好下场。

“既然女君觉得此计不可行,您可有别的提议?”另一名谋士问,受主君们信重的郭良等人不在,他们正想在女君面前一展才华,奈何女君太过妇人之仁,不愿意多杀生,不知她有什么想法?

“囚禁太皇太后、扶植皇三子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谢知说,他们本意是扶植太子之子,但大皇子下手不狠,没马上弄死拓跋曜,给他留了下遗诏的时间。三皇子是拓跋曜指定的继承人、太皇太后是他金口玉言定下的辅佐之人,这两人代表了魏国正统,必须要把他们控制在手中。有他们在,各地豪强肯定暂时不敢有大动作。谢知也不指望他们能一直安分,只要安分几个月就好。

“我们这点人手如何挡得住禁军精锐?”谋士们大惊失色,纷纷阻止谢知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

谢知看着这些人只感心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从谏如流、善解人意的主人,可是看到这些谋士,她却只想把这些人嘴都封起来,果然是事情太多、五哥孩子又不在身边,让她心情暴躁了吗?谢知长叹一声,好言好语的以最快速度打发走了这些谋士,问单独留下的亲卫将领道:“如果让你带一千精锐突袭魏军,你们可有把握将大部队冲散?”

谢知说自己不懂军事,那是跟秦宗言、秦纮他们比,他们毕竟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而谢知懂得再多也是纸上谈兵。可这些谋士同样也是纸上谈兵,他们也没怎么上过战场,而且他们还不知秦纮给谢知留下的兵是秦家精锐中的精锐。

秦家精锐只有两万余人,秦宗言、秦纮带走了大半,只留了两千给谢知。谢知是秦纮的命根子,他若没有完全的把握,怎么敢只留两千精锐保护妻子?这些精锐单兵作战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如果结成小队是以一当百的存在。

“五百足矣。”将领简洁的说,他还没忘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女君。

谢知眉头一皱,“我给你一千,我要求你绝对完成任务。”她多给人手是想降低伤亡。

将领说:“郎君走之前再三叮嘱我们,要保护女君。”

谢知道:“我的安危你们不用担心。”她顿了顿说,“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特殊时刻,谢知也不想隐瞒将领自己的打算,她还指望他们保护。

“女君!”将领大惊失色,战场形势莫测,随时都有危险,郎君走之前再三叮嘱自己要保护女君,他敢带女君上战场,等郎君回来肯定军法处置自己。

“我必须去。”谢知轻叹一声,“阿耶离开时候把公主、郡主和孩子们都留在平城了。”以太皇太后的行事,狗急跳墙时肯定会把谢家子嗣全杀光,届时让阿耶怎么面对大哥、二哥?阿耶是为了她才如此,她不能让阿耶单独面对这样两难的抉择。同样她也不想把这责任推到属下身上。

将领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谢太守都抛弃子孙了,女君又何必费心?可女君坚持一起去也是为自己好,这样他就不用承担是否要杀死谢氏子的罪孽。如今这情况,就算自己杀了谢氏子也没人会说自己什么,可等将来将军荣登大位,他的下场就不好说了。且他清楚女君的脾气,她既然说了要去就肯定会去的,他沉吟了一会道:“战场危险,还请女君稍作装扮。”军营里有个女人太突出,还是让女君扮成自己近卫比较好。

“好。”谢知一口答应,只要将领答应带自己出门,一切都好说。

“郎君留下两千精兵保护女君,还请女君将精兵尽数带走。”将领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可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带上一千人就足够保护女君。魏国太子被数万人保护都被流箭射死了。

“这样坞堡就没人保护了。”谢知反对,娘还在坞堡里,她不能让娘有危险,过几天阿耶和祖父也要来,“起码留下五百人。”谢简、谢灏、郭彦几人还在逃亡的路上,平城的消息是谢知通过另外渠道知道的。

“坞堡坚固,三百人足矣。”将领说,他见谢知还想反对,继续劝道:“我们还有于将军和数万屯兵,想要攻下坞堡,起码要数十万人、月余时间,这点时间足够我们从平城回来了。”将领这么说也是谦虚了,除非是二十万大军压来,不然凭着他们坞堡,于波起码可以抵挡个一年半载。

谢知和将领提起的精兵,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职业军人,平时专职就是军训。除了这两万精兵,秦家还有屯兵,平时抽出一段时间军训,大部分时间用来干活。谢知所在的屯堡里是全民皆兵,随时可以拉出数万民兵。这民兵比不上精兵那么训练有素,但也不是那些临时拉来凑数的壮丁可以比拟。

谢知一想也是,拓跋曜死了,魏国主要兵力不是去打柔然、就是被彭城王带去怀荒,太皇太后为了自身安全,也不敢擅动手中仅剩的兵力。没了魏国威胁,别的小国更不用担心,除了柔然、高句丽,别的国家出不了那么兵力。

“我们现在就走。”谢知说。

将领拱手道:“属下去点兵。”

谢知颔首,她也要换衣服。

谢兰因没参加这次会议,她刚被于波从平城送到这里,她不像谢知那么热爱锻炼,连日奔波让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到了坞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谢知去看她时,她刚醒来,由丫鬟伺候着洗漱。听说谢知要带兵去平城,谢兰因一惊,“你又不懂行军打仗,让手下将领去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