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的太子和太孙看到以前臣子们错愕震惊的目光, 只觉羞愧难当, 他们头微微低着,恨不得能以袖掩面, 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秦纮除了让两人跟在他身后以外,并没有对他们做任何羞辱的举动,可光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们无地自容, 也给了南梁臣子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连拓跋曜都没有抓到逃亡的永泰帝, 秦家却抓到了。

“秦将军。”秦家留在魏国的亲信上前朝秦纮拱手, 这种时候他们显然不适合叫秦纮少郎君,这只会让人觉得秦家还是以往的家族作风。秦宗言入京后被拓跋怀册封为大将军,官职同三公齐平,为正一品上的官员。众所周知一二品的官职品阶虽高可都是虚职,并无实权。但以秦家现在的实力,即使是虚职官阶,秦宗言也能把它转成实权官员。秦宗言晋位大将军,秦纮就能当柱国大将军了,是故秦纮现在接替的是秦宗言以前的官职。

秦纮对来人微微颔首,“辛苦你们了。”

亲信脸上露出笑容,“这是属下该做的。”

秦纮又朝王畅拱手,“王中书。”

“久闻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畅回礼,秦宗言这么多儿子,唯独嫡子名声不显,王畅还当他后继无人,没想人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中书过奖。”秦纮客气道:“祖父让某代他谢过,您对泰山、家母的救命之恩。”当初谢知等人能逃走,也有王畅相助之恩。

王畅轻笑问:“谢中书身体可好?”

秦纮说:“他身体很好。”

王畅朗朗笑道:“哪天有机会还是要老友一聚。”

“祖父也很惦记您。”秦纮说着对身后人招手,一名约莫十岁的小男童从人群中走出,这男娃年纪不大,举止却很沉稳,他穿着成人的装束,头戴玉冠,生得粉妆玉琢、齿白唇红,漂亮极了。若不是他穿着男装,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是女娃娃。

男童走到秦纮身边后,抬手向秦纮行礼:“大人。”

“见过你王家曾祖。”秦纮道,他又向王畅介绍说,“这是我长子显儿。”

王畅自然知道秦纮长子秦显,只是从来没见过,可他初一见这孩子,就觉有几分眼熟,他含笑扶起秦显,“秦舍人不必多礼。”

秦显见王畅居然喊自己官职,不由心中微动,莫怪大父总说王中书行事和如春风,总让人觉得很舒服。舍人是秦显的官职,他目前是秦纮属官,虽只有正八品上,可秦显还不满十岁,整个大魏都没有像秦显这么小的实权官员。这让秦显很骄傲,即使自己身上另外两个爵位、官职都比这个高,他也以自己是柱国大将军的舍人为荣。秦显另两称呼一个为拓跋曜册封的长宁侯、一个是驸马都尉。

秦纮和王畅说笑着往前走,太子和太孙低眉顺眼的跟在秦纮身后,王畅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纮,秦纮恍然笑道:“我都忘了安乐侯同世子尚未休息。”秦宗言入京后,就把关押多时的太子和太孙献给拓跋怀了,拓跋怀给太子册封了安乐侯爵位。秦纮此番来江南,带上两人就是想给江南官场的官员一个下马威,当然这下马威点到即止即可,暂时无须太过分,他对江南官场还是拉拢为主,毕竟他的条件得天独厚。

南梁旧臣见秦纮愿意让太子和太孙暂时离开,心头微松,即使太子和太孙已不是他们君上,看到昔日效忠之人如此落魄,他们心中也不好受,不是所有人都有王畅这般城府的。

秦纮由江南诸臣簇拥着入南梁旧宫,谢知也打扮妥当接见重臣女眷们,为首的是一名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的贵夫人,谢知对着来人微微一笑,“郗夫人。”她第一次见到自家亲外祖母,细看跟阿娘还有几分相似,但阿娘长相还是偏谢家人更多。

郗夫人也清楚谢知的真实身份,她心中激动,正想跟外孙女好好叙旧,可当她真正看清谢知容貌,她不由惊住了,这模样不是先帝的翻版吗?京城还有质疑外孙女的身份,他们若见到阿菀的模样,恐怕什么质疑都没了。

不止郗夫人惊讶谢知的容貌,别的女眷也十分震惊,能来接到谢知的女眷,其夫婿都是南梁重臣,大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见过萧赜的。阿生因年纪还小,五官没有完全长开,是故王畅他们只觉眼熟,一时没想起他到底像谁。谢知却是成年人,她那几乎跟萧赜如出一辙的容貌,让所有人第一眼见她时都恍惚以为萧赜回来了。

谢知见众人皆面露讶色的看着自己,她眉头微挑,对众人微笑,“此地江风太大,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叙旧?”都是上年纪的老太太,受不得寒。

众人回神,连声附和,这些贵妇养尊处优惯了,让她们大清早就来江边接人还真受罪了,谢知和秦纮后期是坐船来江南的。

谢知坐着马车领着众人来到秦家在江南的别院,这别院谢知一早就让人翻修好了,侍女们也比他们早来半个月。家中被她们打扫的干干净净,谢知一到就有人奉上热水,给谢知洗手净面,谢知换了一身衣服才去见客。

客厅里还只有一人坐着,别的人都还在换衣服,去江上吹了一番江风,头发乱了、妆容也散了,都需要重新打理。谢知妆容不浓,也没有梳太过繁复的发髻,时间花费不多,她没想郗夫人居然比她还早,她上前给郗夫人行礼,“外祖母。”

谢知这一声外祖母,让郗夫人眼眶一红,她颤声问谢知:“你阿娘身体可好?你大舅、二舅身体可好?”

谢知柔声道:“他们都很好,都很惦记你。”

郗夫人闻言微微摇头,她目光慈爱的看着谢知,真是贴心的好孩子,不过她那三个孩儿恐怕也只有阿虎才会想自己,凤生和阿镜即使不恨自己,也不会惦记她,“我听说你把长子也带来了,那孩子乳名叫阿生?他怎么不在?”郗夫人年纪大了,最惦记的就是晚辈。

“他被他爹带着。”谢知说,其实阿生还是能跟她一起见女眷的年纪,但秦纮自觉儿子都成亲,已是大人,可以跟自己去见百官了,所以把儿子带在身边,谢知也赞同让儿子多历练。

“这孩子真有出息。”郗夫人夸道,她膝下几个孙子也有年纪跟阿生差不多大的,可没阿生这胆子。

“他傻大胆。”谢知谦虚的说,她是觉得阿生很优秀,但国人总喜欢自谦,她也不好多夸儿子。

郗夫人握着谢知的手,迟疑的问:“阿菀,你阿娘可有跟你说过,你的容貌长得很像——”郗夫人没问谢知是否知道自己真实身世,她都叫自己外祖母了,肯定是知道自己身世了,但她知道自己容貌长得很像她亲爹吗?

“像我生父吗?”谢知偏头问,她当然知道,不然她跟五哥来江南做什么?“阿生也像我。”谢知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郗夫人欣慰的笑了,比起拓跋皇室,她自然更希望秦家上位,“你放心,我跟你王家大父会帮你的。”王家不像谢家,有谢简出逃,在魏国立下一份家业。即便他们归顺魏国,也属于南梁旧臣,注定没太大发展,所以王畅才会冒险跟秦家合作,秦家还没上位,他们这会投诚将来还能有个拥立之功。

“我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就靠外祖母帮我了。”谢知轻柔的说。

“好孩子。”郗夫人爱怜的摩挲着谢知的手,这孩子脾气也像足了先帝,跟阿镜截然不同,她语气缓和的跟谢知说起随她一起来的女眷们的脾气爱好,指点谢知应该注意什么。

谢知偏头听得很认真,不时低声跟郗夫人说笑几句,女眷们洗漱完毕进来,就见祖孙两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不由打趣了几句,“瞧你们亲昵的。”不提谢知的真实身份,就她现在的身份,郗夫人也是她亲祖母,只是她已跟谢简离婚,私下称呼无所谓,明面上还是没人点破他们的关系。

郗夫人含笑说:“谢夫人是个好性子。”她不动声色的松开握着谢知的手,没有摆出自己是谢知祖母的身份。

谢知温和微笑,阿娘曾说过外祖母只要不涉及自己娘家,处事都很妥帖,阿娘说的不假。

秦纮在朝堂上跟南梁旧臣你来我往,谢知同女眷们交往也不轻松,这些贵夫人跟其夫一样都是千年狐狸,她只要露出一点不慎,都能被她们看在眼里。谢知面上同众人谈笑风生,心中却暗暗记下每个人,同时将郗夫人说的个人资料同本人一一对上。

贵夫人们对谢知也颇为惊讶,谢知来之前她们也看过她跟秦纮的资料,说两人在边关蛰伏多年,说是蛰伏,还不就是发配。就算谢知是谢家女,在边关多年,遇到的都是小门小户,气质再出众也难免泯然众人矣。谁都没有想到谢知会如此出众,面对她们这么多人,她依然谈笑自若,并且能让每个人都不觉自己被冷落。

这份气度是每个世家贵夫人的必备,可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有成,这是需要慢慢历练出来,还要有这方面的天赋,没那天赋再多历练也白费。在场这些人哪个不是熬了多年才熬出头?谢知今年不过才三十,居然就有这份本事,这秦家看来这些年在边关做了不少事。众人意味深长的交换眼神,气质最骗不了人的,谢夫人那一身漫不经心、颐气指使的气度,摆明了她身居高位多年,传闻高句丽已尽在秦将军掌握之下,这传闻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正文 第267章 南梁(三)

谢知和秦纮初到江南的第一仗打得很漂亮, 迎接他们的人回家不说对他们赞不绝口,至少心里也有个好印象。秦家久居北方,莫说是跟南方本土士族, 便是从北方迁移而去的士族, 都跟秦家没有任何往来。若秦宗言和秦纮没有娶谢氏女, 秦家派兵来江南的后果跟拓跋曜差不多, 江南士族为了保命投降但不投诚, 跟魏国官员虚与委蛇。

可秦宗言不仅娶了谢氏女,秦纮的妻子甚至是前梁公主,这一切就不同了, 前梁旧臣对秦家的亲近感远非拓跋皇族可以比拟。且秦纮虽谈不上文采风流, 却也风度翩然, 吟诗作画信手而来, 又有同为王氏子的王瓒、王璋等人领路, 身边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帮年轻世家子随从。

秦纮在官场风生水起,谢知在后院也如鱼得水, 论起才华谢知当世罕有敌手,即使是谢知自认最没天赋的诗词, 她的作品也比寻常人好太多, 时下诗词才刚起步, 而谢知的诗词审美是受过后世上千上万的绝世好诗熏陶的,起点不同、水平自然也不同。

其实这时代不仅诗词刚起步, 书画也是发展期, 很多技巧都没完善, 谢知书画不仅灵气十足,技巧运用也熟练,信手而作的作品就能让人惊艳许久。谢知也不靠书画赚钱,平时习作以自娱自乐为主,书画作品绝少外流,但这会跟大家以文会友,很多人都以得到谢知作品馈赠为荣。

江南士族皆是汉人,文风比魏国盛,谢知来这里颇有如鱼得水之感,很快她身边也聚集了一群年轻的士族贵女。众人时常聚会出游,交流读书心得,日子过得比秦纮还逍遥。就是阿生身边都有一群小伙伴陪着玩耍,不过他爹娘虽宠他,可对他课业要求严格,即便来了江南,没带先生,他亲娘也足以当他老师,给他布置了一堆作业,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阿生总是目送爹娘离家游玩,他则默默的回到书房做功课。

谢知的出众有些超出郗夫人的意外,她倒不是看低外孙女,而是谢知是谢简和陈留养大的,她是知道谢简脾气的,除了最看重的长子凤生,就是阿镜他都不曾用心教导过,阿镜的学业全是跟萧赜一起学的。她不觉得谢简会不教女儿,反而教外孙女。后来她无意听谢知提过一次,她幼年曾当过公主伴读,她立刻想起女儿的情况,猜测外孙女的情况可能跟女儿一致,她不禁暗暗感慨,幸好阿镜和阿菀现在都有一个好归宿。

谢知让郗夫人意外,郗夫人也让谢知有些意外,她倒不是对外祖母有偏见,而是她实在不像自己所见过的郗家人,她见过的郗家人并非每个都碌碌无能又唯利是图,可也实在不是太聪明的人,顶天也就能得个憨厚评价。外祖母则不然,她长袖善舞、精明却不外露,待人接物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跟王畅两人一内一外,简直纵横整个江南官场。

可惜这样的人物也有弱点,谢知轻叹的看完玉娘的调查报告,“这郗家所有的精华都聚到外祖母一人身上了。”

玉娘嫣然一笑,“这样姑娘就省心了。”

谢知微微摇头,她以前只知道郗夫人长孙的名字排行,并未深入查过他的情况,这次来江南她准备一举把郗家解决,就让玉娘把郗夫人在王家的那些子嗣查了个底朝天,得到的结果让她唏嘘不已。郗夫人和王畅有二子一女,而王畅跟前妻生了三子四女,是故郗夫人的两个儿子排行第四、第五。

王四郎王璋很有出息,他甚至比王畅的长子还聪明,不过王四郎和长兄年纪相差颇大,王大郎又是嫡长子,继承王家家业,跟王四郎没太大利益冲突,因此兄弟关系和睦。郗夫人后生的几个孩子跟原配所出的孩子兄弟姐妹感情很好,郗夫人和继子女的关系也不错。

王璋一辈子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大约就是他亲娘带来的——郗夫人逼着他娶了郗家表妹,他小舅的幼女。王璋不喜欢这表妹,郗小舅身无官职,又是混吃度日的人,王璋一心想在官场发展,哪里愿意娶这等毫无助力,又显而易见会成为自己拖累的妻室?奈何母命难为,他捏着鼻子娶了。

小郗氏在郗夫人的帮助下,欢天喜地的嫁到了王家,入门第一年就给王璋生下长子,就是跟谢明珠说亲的王十二郎。有了儿子,即使不得夫婿喜爱,小郗氏也能慢慢熬出头,奈何她命实在不好,她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连孩子都没活下去。王璋在原配死后一年立刻续娶了别的世家女为妻,王十二郎是郗夫人养大的。

郗夫人可以养大孙子,也能疼爱孙子,可她孙子又不止王十二郎一人?王璋跟继妻所生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因此王十二郎在王家是透明人的存在。这次跟谢明珠的婚事还是王十二郎的大舅,也就是小郗氏的兄弟撮合的。郗夫人和王璋都不知道,跟王十二郎说亲的谢氏女是谢明珠,他们还以为是北朝谢氏的族女。

“所以要么就别生,生了就要好好养,不然就容易出事。”谢知对玉娘道,她跟五哥就阿生、阿藤两个孩子,可阿生将来肯定多子多孙,他孙子谢知是管不了了,他儿子谢知还是要管管,免得养出大皇子这种货色。

“姑娘多虑了。”玉娘好笑的说,姑娘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有大皇子那种蠢货?

谢知笑而不语,大皇子蠢吗?他不蠢,他就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他会屡屡犯蠢还是因为崔老太和拓跋曜对他太忽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败在小人物手里?

玉娘问:“姑娘,这件事你要跟郗夫人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谢家那边已经回绝了。”谢知道,她跟外祖母看着亲热,可到底心里隔了好几层,两人目前的亲热大部分还是做给对方看得,这种私密的家事她就不参与了。

“那您准备怎么处理郗家?”玉娘不解的问,姑娘不是准备这次过来解决郗家的吗?

“釜底抽薪。”谢知从玉娘送来的报告里抽出一人的资料,“把这人给五哥送去,让五哥提拔他个官位。”郗氏是大族,族人又不只有郗夫人兄弟那一脉,郗夫人那些兄弟是不成器,郗氏族人中还有几个能干的。只是郗氏没落许久,连嫡支都没太好的资源,更别提旁支。谢知扶植旁支,那人要足够聪明,就知道替自己看着嫡支那些人别闯祸,要是那人不聪明,谢知淡淡一笑,那就干脆打压到底,留着命不死就够。

玉娘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知,谢知头也不抬的说:“有话就说。”

玉娘咬了咬牙,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的把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姑娘,您真要把手里的权利都放出去吗?”自秦家上位后,姑娘就开始渐渐收权,以前她要提拔人,何须郎君出手,她底下培养的那些人就够用了,又不是什么大官,可现在姑娘事事都要郎君做主。玉娘说完后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这话太大逆不道,让郎君听到,都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谢知好笑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玉娘,“既然害怕,为何还要问?”

玉娘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觉得姑娘心里另有盘算,只是我太笨,算不到姑娘的盘算。”

谢知偏头看向窗外,玉娘垂手站在谢知面前一声不吭,谢知轻轻一笑,“不用这么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别在郎君面前提起。”玉娘这些话可以算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了,谢知明白她是向着自己,五哥却不会如此想,让他知道这些话,玉娘就没活路了。

玉娘低声道:“我只敢跟姑娘说这个。”

谢知说:“我只是不想考验人性。”

玉娘一怔,第一反应是姑娘是不是跟郎君有芥蒂了?但随即否认这猜测,不说郎君把姑娘疼到骨子里,若郎君对姑娘有芥蒂,姑娘就不会这么放权了,她再一细想,脸色微凝,“姑娘,他们背叛你了?”玉娘说的他们是谢知送到秦纮手下的那些人。

谢知的孤儿院男女都收,这些孤儿十五岁离开时都能认字计算,大部分人都被秦家收拢到军中,成为军中低级官吏。但也有少数几个读书特别有天赋的,被谢知重点培养,这些人大部分成为秦纮的幕僚,其中有几个目前混得很不错。这些人被玉娘天然划分在谢知名下,就她看来这些人的主人是谢知而不是秦纮,可现在姑娘是觉得他们叛变了?

“没有叛变。”谢知摇头,“我一开始就不曾让他们效忠,又哪来的叛变?”心腹、死士和后手是不同的概念,比如玉娘是她的死士,凤容是她心腹。她要求死士只忠于自己,把自己当成天,她不会要求心腹如此,而她派给秦纮的那些人连心腹都不算,只能算自己留在前朝的后手。

玉娘不服气的说:“可是他们一切都是姑娘给的!”

“那我也只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会感恩,可你有听过会效忠恩人的大官吗?”谢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是女人,注定只能得到他们的感恩。”一个是可以让他们扬名立万、实现自己抱负的人,一个却只是依靠男人存在的女人,到底效忠谁,幼儿都能分清。而且在外人看来,她跟五哥本来就是夫妻一体。在彻底的男权社会,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存在,就算是吕后和阿武,她们也是依靠的也是夫家的身份。

玉娘:“…”因为是女人,所以她们就只能被男人压着吗?

谢知见玉娘一脸难过,她安抚的轻拍玉娘的手,“干嘛一脸丧气?没有他们,我还有你们。”谢知一开始就没想靠这些人称霸朝堂,或者说她就没想当阿武。她与其花大心思就当女帝,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更需要的地方。

玉娘垂着头低声道:“我们都是女人。”她真被现实打击到了。

“女人也能做女人的事。”谢知说,这时候对女性压迫也不剧烈,她还有很大的操作余地,“女人也不是只能当女官。”

玉娘眼睛亮了,“姑娘想让我们当什么官?”

“你们想学武,我就让你们去女兵营;想学文,就去科学院。”谢知说,只要不涉及朝堂,那些文人应该也不至于那么较劲。班昭能写《女诫》,她将来身为皇后写一本《女训》也不是为难的事,只不过其中内容她还要好好思量。她还要开办女学,让尽可能多的贵族女子学习文化,她完全可以先把女学办成贵族新娘学校。

当前的环境提倡男女平等太可笑,后世都没实现的事现在更不可能,可认字却能让女性觉醒自我意识,所以先从认字开始。时下大部分汉人贵女还都认字,还能出几个才女,等到了后世大部分贵族女子都不认字了。谢知希望自己推行的女校能一直流行下去,等将来发展到一定阶段,哪怕是新娘学校也能出个秋瑾女侠。

对贵族女子阶层,谢知希望她们能接受教育,对于平民女子她就没这个想法,她准备开办技校,让她们学习更多的技艺,有一技之长,才能养活自己。她还要争取维持女子爵位土地继承权,让女人也有开女户的权利,她还要发展民生,只有国家富裕了,人民权利才能上升…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哪有什么心力在朝堂争权夺利,当然她也不会彻底放弃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她只是从明面上转到地下。

玉娘听得异彩连连,姑娘说的不错,朝堂是男人的地盘,她们想争太累,不如走别的路线,至于那些棋子没有忠心也感恩也好,就当是留个耳朵。

谢知欣慰的看着玉娘,所有女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小九,她最合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