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顺手在屁股上打了一下:“那你今天给我送的那汤是个什么意思?”

来了,来了。

盘儿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眨着眼无辜道:“那汤怎么了?据说这汤最是滋补,尤其对男子好。”

“对男子好?”太子低喃,被气笑了,又打了一下。

盘儿捂着臀,一脸委屈。

他顺手在上头揉了揉,低哑着嗓子道:“你这不就是在说我这几日没来你院子,是亏着了,又是肉苁蓉,又是羊腰子的,你想干什么?”

好吧,盘儿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就是垂着头,也不说话。

太子无奈将她拉到面前来,柔声道:“不是说不想当众矢之的?”

是啊,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其实心里是不想这么想的,所以她就放肆了。前世她从不会这么放肆,也是见了他待自己不同,也是就想放肆一回……

“我以后不敢了。”

太子本就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此时见她娇娇怯怯的样儿,又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年纪还不大,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和莽撞,她其实已经很懂事了。

“孤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句话让太子说得格外感叹,“罢了,以后别这么干了,这东宫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若是被人知道了说出去,你以后怎么有脸出门,以后别干了就是,若是想孤了……”

他顿了顿,道:“就让人到毓庆宫传话,孤就来看你。”

“真的?”

她一下子有了精神,环上他颈子问。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盘儿很高兴,知道太子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她一高兴就不免笑开了花。爱娇地贴着他脸颊,撒着娇:“那我要是每天都想你怎么办?”

这话可真把太子难住了。

盘儿见他不言,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爷来我这儿过夜,就是偶尔白天也会想到爷啊。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每天想了,隔两天想一次行不行?”

这样一个小娇娇,娇娇气气柔柔媚媚的说想自己,又怕为难自己,说不每天想了,隔两天想一次。太子心里有些激荡,有些酸楚,又有些高兴,总而言之复杂到不行,万般心绪只化为一句‘你这个磨人精’。

为了应承这句磨人精,盘儿之后就真充当了一次真.磨人精。

就她这段数,太子虽已经大有进步,却依旧不是对手。两人折腾到半夜,才歇下了。

福禄心累得很,看来那盏肉苁蓉炖羊腰子确实是大补啊,补得殿下大展雄风。

若是太子知道这老货敢这么想,估计能一脚把他踢到什刹海去。

*

一个本来不打算来的,来了。

一个本来不想说的话,说了。

似乎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盘儿格外黏人。具体表现就在于勾着太子的腰带,半天都舍不得丢,水灵灵的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太子没把持住,说留下来用早膳,盘儿一下子就笑开了,进进出出忙着安排人去准备早膳。

一顿饭吃完,时候也不早了,就算太子不走,盘儿也得去继德堂请安了。

“好了,我中午过来陪你用膳。”揉了揉她的手,太子道。

得到这句承诺,盘儿总算不勾勾缠了,把太子送走后,就忙着打扮去继德堂。

她到时,门外已经站着人了,有何良媛,还有刘承徽和马承徽。徐良媛不在,但徐良媛的贴身宫女锦屏站在外头,后来盘儿才知道太子妃一大早吐得厉害,徐良媛进去侍候太子妃晨起了。

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也没人招呼她们,几个人只能继续站着。

期间,富秋富夏出来又进去了一趟,手里端着脸盆热水帕子,太子妃似乎害喜害得严重。

盘儿在心里算了算,太子妃的身孕应该快有四个月了,怎么这种时候还有反应,前世盘儿生过两个孩子,知道一般孕吐这东西撑过头三个月就会有所好转。

不过太子妃这本就不正常,三个月的时候闹孕吐,也许是推迟了?

这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期间何良媛似乎有些烦躁,时不时往里看看,又看盘儿和刘、马二人,看盘儿的居多,似乎很是谴责她为何能站得住。

盘儿心里苦笑,不管太子妃是真孕吐还是假孕吐,抑或是故意想晾着她,这都不是她能甩脸走人的理由。

她也没那个资本,她就是个小奉仪而已。

这时,富秋陪着徐良媛走了出来。

徐良媛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累得不轻的样子,何良媛讥诮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富秋道:“太子妃身子不爽,今日就不留各位了。”说着,她对徐良媛点点头,人就进去了。

回去的路上,盘儿还在想,难道太子妃是真的身子不爽?

很快小德子就带来了最新消息,继德堂请了太医。

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

继德堂里,一片低迷之气。

其实太子妃严重的不是孕吐,而是前些日子见红了。就在太子那日转头去了盘儿的小院,当时太子妃什么也没说,可半夜的时候就见红了。

陈嬷嬷说要去请太医,太子妃拦着没让。

就这么挨了一夜,第二天看下红不多也止住了,太子妃也没感觉到疼,请太医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想想也是,以太子妃的高傲,她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软弱。传出去成什么了?前脚太子和太子妃生了矛盾,后脚太子妃就闹着找太医,恐怕太子不会相信,反而觉得太子妃是故意为之。

陈嬷嬷心疼地不得了,恨不得吃了盘儿的血肉,所以在盘儿看来,这阵子太子妃总是晾她们做坐板凳,其实是太子妃卧床养胎。

可天气本就酷热,太子妃胃口不好又闹孕吐,所以这胎非但没有养好,反而太子妃越来越不好了。期间断断续续见了两次红,昨晚上又折腾了一夜,这不实在撑不住了,才叫了太医。

不过这一切盘儿并不知道,她只听小德子说继德堂似乎熏了艾,就陷入震惊中。

前世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太子妃这胎可谓是安稳无恙地一直到临产,难道她重活了一世,事情就真的变了。

因为这事,太子本来答应好好的会过来用膳没来,盘儿也并未多想。太子妃都这样了,太子怎么可能一门心思陪小妾不去陪正妻。

盘儿心里想,经过这场事太子和太子妃的矛盾恐怕也闹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太子妃到底是太子正妻。

继德堂里,太子妃面色的苍白地躺在榻上。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艾叶味道,这种味道并不好闻,甚至可以说有些熏人。

太子坐在榻前,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本来是夫妻,怎么会闹成这样?太子想来想去,没想出答案。

这一刻的太子妃无疑是脆弱的,褪去了平时的面具,她其实不过是个苍白憔悴的女子。

“殿下,我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若是我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而不是这样……”太子妃有些激动地道。

太子按住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别多想,好好养身子。”

“可……”

“太医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这一胎很可能保不住。后院的事你现在也管不了,就交给陈嬷嬷打理,别多想,好好养身子,孤有空就会来看你。”

似乎最后这一句安抚了太子妃,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又躺了回去。她似乎也极累,半阖的眼睛渐渐闭了上,进入梦乡。

陈嬷嬷在旁边直抹眼泪,太子蹙眉坐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

西一院里,挺着大肚子的胡良娣正在侍弄一盆栀子花。

那叶子绿油油的,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期间点缀着几个花苞,虽只是含苞待放,但已有了扑鼻的清香。

胡良娣手持一把锋利的剪刀,咔擦咔擦地剪着多余的绿叶,听完下面人的禀报,她嗤了一声,红唇微勾:“真是便宜她了。”

“可不是,让奴婢说太子妃莫怕是装的,这是找不到台阶下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变着花样向太子爷示弱呢。”宫女如烟说道,似乎颇为对太子妃不耻。

胡良娣只笑不言,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这盆花修剪好了,胡良娣移动脚步左右看了看,见花枝对称,本来不登大雅之堂的栀子花被她修剪出风雅的味道,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不好了,艾都熏上了,显然闹得不轻。既然如此,又何尝不是机会,”燃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摘下一朵花苞,搁在鼻尖上嗅了嗅。胡良娣眼波一转,笑了笑道,“去请刘承徽,就说她上次给三郡主送那套衣裳,三郡主很是喜欢,我出布料托她再帮忙做两身。”

“是。”

☆、第31章

31

因为太子妃胎像不稳, 东宫里气氛格外压抑。

这事被傅皇后知道后,特意派人前来探望的太子妃, 让她好好养胎, 又赏下了不少药材。

太医在继德堂进进出出,经过继德堂大门, 远远就能闻见浓浓的艾叶味。以前走在东宫的甬道上, 时不时还能见着说话嬉闹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如今见着的人, 都是步履匆匆。

小院也格外的安静,以前盘儿还会时不时叫人打双陆, 如今双陆都不打了, 每天就是抱着书看。

太子已经许多天没来了, 盘儿克制不住地想他。

想到他那日说,若是想孤了,让人去毓庆宫传话, 他就来看自己。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她也就只是想想。

平时盘儿上了榻,总是睡得极快,现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 却又成了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盘儿知道青黛细心,怕被晴姑姑知道她晚上睡得不安身,她这几日就让香蒲值夜。香蒲躺下就能睡着,隔着屏风听见那小小呼噜声, 盘儿一阵阵羡慕。

一直到三更天,盘儿才合了眼。

她睡得并不安稳,明明睡着了还能听见外面动静,听见香蒲起来了,去如了厕又回来睡,听见隐隐有人晨起的脚步声。就这么糊里糊涂,等盘儿再次醒来,却是被一声尖叫声吓醒了。

外面天已经亮了,盘儿坐了起来,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里还是梦外。

晴姑姑听到动静走进来,脸上有些沉凝之色。

盘儿问她怎么了,才知道方才那声尖叫并不是她在做梦。

出事了。

隔壁小院里吊死了个宫女。

*

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会有倒夜香的太监来收恭桶。

今天也同样如此,可收恭桶的太监却发现本来被封死的一座小院的门大开着,好奇之下他就进去看了看,谁知看到一个吊在树上,舌头伸老长的死人。

那声尖叫就是收恭桶的太监发出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八座小院呈两两相对之态,又分东西向。

西向一共四座小院,一字排开,分别是胡良娣的院子、徐良媛的院子以及盘儿和赵曦月住的这个小院,还有个小院是空着的,大门一直从外面锁着。

东向只有两个院子住了人,分别是何良媛,和住在一个院子的刘承徽和马承徽。

如今本来空无一人的小院里,竟然有人在里头上吊了,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惊恐的事。

她到底是谁,为何会跑到这个院子里上吊,又为何上吊?

想着就与旁边小院隔着一道墙,盘儿就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不过这事并没有完,等中午香蒲和小德子去提午膳,从外面带回来许多消息。

据说这个吊死的宫女曾经侍候过齐奉仪,齐奉仪当年就住在隔壁那座小院里,当初齐奉仪怀胎八个月突然早产,孩子没生下来,憋死在肚子里,她自己也跟着去了。

当时这事在东宫可是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据说齐奉仪就是死在七月里,七月是鬼月,鬼门关大开,当初就有流言说齐奉仪是冲撞了什么,才会好好的突然早产,最后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为此太子还下了禁口令,命东宫所有人不得再提此事,并把那座小院给封了。

如今刚进入七月,以前侍候过齐奉仪的宫女竟出现在被封的小院,还自己把自己给吊死了?

难道是七月鬼门关大开,齐奉仪回来索命?

一时之间,东宫是鬼影重重,人心惶惶。

太子妃如今养胎不管事,事情是由陈嬷嬷出面管的,陈嬷嬷命人查了后,给出一个这宫女是和同屋的宫女拌了嘴,才会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吊死了的结果。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服众人,可上面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只能听着。不过自那以后天一黑了,东宫里少有人敢在外面行走,尤其是后院。

私底下,各种流言并没有因陈嬷嬷出面干涉得到任何遏制,反而越说越离谱。至少盘儿从小德子口里,听说了许多版本。

这天,盘儿正打算用晚膳时,太子来了。

他皱着眉,满身冷凝之气,进来后就拉着盘儿的手,看了看她。

“怎么不好好用膳?孤瞧你倒是清减了。”

盘儿一愣之下笑了,往他跟前凑了凑,道:“妾身没有不好好用膳,也没有清减,我自己瞧着反而胖了些。”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看胸前。她这些日子确实吃得少了,但该瘦的地方瘦了,该大的地方反而大了。这要归功于晴姑姑,没少替她抹膏脂按摩,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比以前丰腴多了。

太子瞧她不往该看了地方看,顺着也看了一眼,当下眸色一暗,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勾引孤。”

勾引?

这个词,太严重了,再说她哪有。

盘儿嘴里虽然没说,但眼里无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看了看外面正在摆膳的奴才们,道:“既然来了,我陪你用膳。”

“殿下还没用吗?”她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还没。”

太子自然不会告诉盘儿,他是从宫外回来后就来这里了。

那次的事以后,王太监就嘱咐贾太监多盯着苏奉仪,平时只要不太过格,什么新鲜的好吃的都往这里送,盘儿若是想吃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膳房也都是极力满足。

以前王太监除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菜单,从不关注别人的,如今倒让贾太监把盘儿的准备一份,隔天他就看看。

这阵子东宫事多,人心惶惶的,下面的奴才们办差也不安心,王太监就隔了几日没看,还是贾太监主动来禀,苏奉仪那儿的膳食越要越少,以前每顿都要点两个爱吃的菜,现在也不点了,也不提前送菜单来了,都是膳房安排什么就吃什么。

他偷偷和小德子打听了下,据说最近苏奉仪食欲不佳。结合最近闹得这事,苏奉仪就住在那座出事小院的隔壁,会不会是吓着了?

这些猜测不是贾太监说的,都是王太监自己想的。再结合太子妃卧床养胎,很久没去继德堂的太子最近每日都会过去一趟,相反后院却是不去了,王太监差不多得出了个结论。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可不往上报他也觉得有些不妥。

奴才办事可不是主子戳一下你就动一下,而是要事事体贴妥当,事事办在前头,这才能一直屹立不倒。尤其之前他刚办坏了事,谁敢说太子妃这次动了胎气,跟上次膳房的事无关?王太监就想弥补弥补,犹豫了好几天,今天才把这事报上去。

也没说别的,就说小院的苏奉仪已经连着许多日子胃口不佳了。

太子本来打算中午来的,临时有事,才会拖到晚上才来。

两人相携去了桌前坐下,因为太子来了,福禄临时又加了几个菜。这老货鸡贼,俱选的是盘儿爱吃的。

太子这次竟知道给盘儿夹菜,估计也是见她动筷子动得不欢快,平时她可不是这样,大抵是在宫外没吃到什么好的,觉得宫里的膳食好吃(太子你想什么呢?),看她吃东西不禁就能让人胃口大开。

太子哪知晓盘儿是被饿了两辈子,如今虽然她改了习惯,不再管着苛着自己了,可平时还有晴姑姑看着呢。

虽然晴姑姑极少明说管着盘儿不让她吃这吃那,但她在一旁看着,盘儿压力就大。太子来了,晴姑姑一般不在旁边服侍,再加上两个人一起吃,盘儿不免就吃得比平时多。

盘儿吃着碟里的菜,眼睛却不停地太子身上打转。

太子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却在下面捏了捏她的手。似乎也被她看得急了,他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快吃,想要也要等会儿。”

盘儿没忍住咳了两声,白术忙上前来给她拍背拿水,好不容易消停了,她含羞带娇地瞪了他一眼。

她就像他想的那么……淫/荡吗?

用罢膳,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人消了会儿食,就洗漱上榻了。

太子履行了他的承诺,把盘儿的嗓子都快折腾哑了,似乎久没见面了就格外贪,两个人都贪。事罢,两人沐浴后又回到榻上,盘儿依偎在太子怀里。

“真是黏人的小东西。”太子有些感叹。

她哪儿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