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面对这样出神入化的神仙手段,他真是有跪拜的冲动!

可好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姜老板忍了又忍,到底没跪下来……只是看着井溶的眼神格外狂热而火辣,好像恨不得立刻就将他供奉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井溶就转身要走,姜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小跑赶上,呼哧带喘,极尽热情之能事的问道:“这,这就好了?不用我再做点儿什么?”

“好了,”井溶不咸不淡道,脸上没有一点儿大发神威后的得意,仿佛刚才做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如今它们算是初步接纳了,日后只要你自己不作妖,别造孽,别再想不开改/革局,一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因别墅群破坏了阴阳五行,所以井溶刚才就自己造了一个换给它们,只要再恢复一段时间,也就无妨了。

前因后果说来容易,可实际上操作起来当真艰难得很,道行和天分略欠缺一点儿就不成。

眼见井溶和顾陌城没有留下的意思,姜老板分外真诚的看向后者,试探着说:“一事不烦二主,两位都来了,您看,能不能帮我太太看看?”

他们两口子是一块共患难过来的,情分深厚,可这两年姜太太的精神好像突然就不行了,晚上总是噩梦连连,身体也虚的不行。原本一百四十多斤的大胖媳妇,现如今竟然面黄肌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好不可怜。

国内外的医院他们都跑遍了,钱花了不少,愣是连根鸡毛都没查出来。

井溶和顾陌城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去看看吧。”

真要说起来,姜老板开发的这块地皮虽然邪门,但也只会影响本人而已。家人所受的影响不算特别大,并不会从无到有,只会日益严重。

空穴来风。

也就是说,姜老板虽然说自家儿子如何如何老实争气,但必然另有隐情,虽然或许没有吸大/麻,但也肯定不会是他口中那种五好四美的健康青年就是了。

而姜太太的病……也另有原因。

说来顾陌城和井溶这对师兄妹当真绝配,业务范围并无明确交叉,可相互承接,简直一条龙!

两人强强联合,遇山开路,遇水架桥,非常无敌!

一行人也不拖拉,当即又往姜老板家里去了。

姜老板自己就是房地产开发商,自然是不缺房子住的。

他家的风格也很简单粗暴,就是那种中老年人最喜欢的金碧辉煌,三十米开外就能看见金光闪闪一大片的那种,跟望燕台的林家人很有一比,什么时候两家人凑到一起估计少不了共同语言。

进门就是豪华到low的欧式大沙发、茶几和柜子等,拐个弯竟然是……电动感应门!

顾陌城只觉得天雷罩顶,恍惚间以为走错路,进了银/行,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谁会弄这玩意儿放在家里啊?

偏姜老板还挺得意,见她多看了两眼,便抽空解释道:“顾大师,挺带劲吧?也省事儿,特别好使,老远自己就开了,也没动静。”

顾陌城的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办法出卖自己的良心,说出一句夸赞的话。她抬头看自家师兄,就见对方也是一脸踩到翔的扭曲。

然而这还不是最终,穿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自动感应推拉门之后,一拐弯,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红木博古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线装书籍和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好像生怕来人不知道这家里有钱,博古架正中还镇着一座招财进宝的财神像,纯金的!

谁能想到普通人的家里竟然有此等宝贝!?顾陌城和井溶的准备不充分,瞬间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壕气冲击的倒退了三五步,心中翻江倒海,一时间竟想不出一点儿能出口的话。

就那个财神像,少说也得二十斤吧?!

大概也是有点担心被偷,姜老板还特意找人订做了一个玻璃罩子,这会儿就兴致勃勃的跟他们介绍:“我专门找的给博物馆做的店,防弹玻璃!下头连着报警器!”

顾陌城百感交集的看了他一眼,由衷感慨,“您真有想法。”

姜老板一听也美得不行,点头如啄米,胖脸上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那是那是,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旁的不行,可脑子还算活,好使!”

顾陌城:“……”

我那是夸您的话吗?

有黄金财神像珠玉在前,后面那什么同样金灿灿的贴金箔八骏全图大挂画迅速变得黯淡无光,一人多高的镶金嵌宝落地古董钟也似乎平平无奇了,而顾陌城和井溶已经经受过一次冲击的心里再也不能兴起一点波澜。

听说姜公子因为心情不好,出去周游世界散心去了,只有姜太太一人在家。

姜老板带他们进到二客厅,就看见一个身高约一米七的大骨架女人正斜靠在沙发上织毛衣。

大夏天,织毛衣,这家人整体都挺有想法。

姜老板显然跟太太感情很好,先过去嘘寒问暖,又三言两语把顾陌城和井溶的身份、来历介绍清楚了。

姜太太听说事情解决了,也松了口气,不过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前面来过的风水师之流太多,看过来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怀疑。

之前来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师都束手无策,这两位……还是孩子吧?看着比她儿子还小呢,能靠谱吗?

远看看不出,可稍微靠近了就会发现,姜太太真的已经很憔悴了。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睛周围一大片浓重的乌青,显然是长期睡眠不足造成的。她身上的肉几乎都干了,只剩下一层皮肤贴着骨头,凸起来下面的青筋。只是因为骨架比较大,老远看着不大明显,可这样面对面看着,真有几分触目惊心。

但即便如此,姜老板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十分温暖,里面是隐藏不住的关切。

这对夫妻是真的很好。

顾陌城这么看着,颇为触动,又不觉想起远在望燕台的刘美云,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得偿所愿,重新拥有了曾经逝去的爱情,还是悔不当初?

两边四人重新落座,顾陌城仔细的替姜太太做了检查,又问了她平常的感觉,还去房间各个角落闭着眼睛感应一番,最后神色颇为凝重的道:“您不是病了,而是被反噬。”

“反噬?!”

姜老板夫妻二人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论断,不觉有些吃惊。

顾陌城点点头,“这种事情说起来可能比较玄乎,寻常医学手段是无能为力的,最可能也最贴近的就是焦虑和神经衰弱,相信您也吃过相关药物,不过应该没用。”

两年了,一家人上山下海的折腾,可一点儿效用没有,姜太太都已经绝望了,觉得前半辈子不亏,如今活一天算一天。

可现在听了这话,她心里埋藏已久的对于生的渴望瞬间重新燃烧起来。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但凡有一点儿办法,她也想活着!

她男人连按季节添减衣裳都记不住,没人提醒袜子都穿不成一套,又隔三差五就想吃她做的酱猪蹄子下酒,离了她可咋活?

还有儿子,她儿子还没结婚娶媳妇呢,她不甘心!

姜太太呼吸都急促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不正常的嫣红,“顾大夫,不是,顾大师,您救救我,我真是不想死!我才四十多啊,我不想死!”

足足两年了,姜太太从来没在姜老板跟前说过这样的话,总是安慰,说生死有命,叫他们别担心,这会儿一听,心里真不是滋味,那么魁梧的大男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刚才差点面临破产威胁的男人没怎么着,可现在,他是真心想给顾陌城跪下了。

“您行行好,给我们两口子指条生路,哪怕以后就是叫我们回老家种地呢,天天吃斋念佛也行啊!”

顾陌城十分动容,“先别急,我得先问问。”

夫妻两个点头如啄米,“您问,您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这三年内,姜太太,您可接触过什么邪门儿的东西?”顾陌城选了个比较适中的说法,“包括且不仅限于巫蛊,或是其他阴损、神秘、诡异的物件。”

姜太太病了两年,精力不济,记性也不大好使了,这一想就是一个多小时,说了好多都不是,反而累得够呛。

眼见着快到中午,姜老板先叫阿姨去准备午饭,刚回来就听自家老婆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啊,我想起来了!”

姜太太真不愧跟他是两口子,反应也是如出一辙,当即猛地拍了一把大腿,“小三年前吧,我报过一个旅游团,当时好像去的时候新马泰那块儿,我在泰国买了个小鬼……”

“好端端的,你买那玩意儿干啥?!”姜老板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一听就毛了。

小鬼……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姜太太现在也有点后悔,挺不好意思的说:“当时那个导游说得天花乱坠的,说买一个回去当替身,可保家宅平安、事业有成,可灵了。对了,要说养得好的话,还能替人挡灾呢。”

“你可拉倒吧!”姜老板就道,“还家宅平安呢,你看看你自己,就剩一把骨头架子了,平的哪门子安?我看那就是个邪物!”

顾陌城吐了口气,也不知是松气还是叹气,又赶紧问:“现在在哪儿?”

姜太太又想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的回答说:“我当时也是给人说糊涂了,看见旁人买,我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买了一个,当时还有一份说明书啥的,特别复杂。可我哪儿有那个心思啊,也没那耐性,买回来强忍着伺候了几个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就随手给丢了。”

顾陌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要命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就是这个。

其实这些用科学解释不来的事情很多都是如此,假如信了,那就信到底;要说不信,那就敬而远之,最忌讳这种半途而废的行为。

看她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饶是姜太太这个粗神经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我是不是惹祸了啊?”

这心也是够大的!

顾陌城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姜太太听不得这个,看着马上就要哭了,死死抓住丈夫的手,颠三倒四的说:“这可咋办啊,哎呀你说这可咋办!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可真是顾陌城下山以来接到的最大挑战了,不光难度大,并且还有一定的风险。

正在她冥思苦想间,井溶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

如果危险的话,就不要做了。

哪怕外面洪水滔天,他只是不想她有事。

顾陌城冲他笑了笑,摇摇头:

没事,我应付的来。

见她坚持如此,井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自家小师妹虽然容易心软,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假如这事儿真的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不用自己提醒她也是不会接的。

顾陌城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反复构建方案,又一一推翻,然后再一次重新组合……

最后,她才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我有法子了。”

不说井溶聚精会神的听着,姜老板这次是真的扑通给她跪下了,然后直接把顾陌城接下来的话吓了回去。

“您这是干嘛呀!”她慌忙站起身来,示意井溶和姜太太一起把人拉起来。

姜老板不肯,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这才勉强坐了回去。

“这叫我说什么好,”顾陌城哭笑不得道,刚一张嘴,却又转头看向井溶,略有些窘迫的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你看你看,又不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好端端的跪什么啊!都把她的思路给吓跑了!

姜老板一听这话都快哭了,大肚子一抖一抖的,外面唐装上的扣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您可千万得想起来啊!”

虽然情况紧急,可井溶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好歹憋住了没笑出来,面无表情的提醒说:“你有法子了。”

他真的庆幸自己把小师妹带了出来,你瞧,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她就如同初春重新焕发了生机的小草一样,充满着蓬勃的朝气和满满的活力。

“哦,对了,”顾陌城点头,这才无比严肃的继续说,“事已至此,别无他选,只能做个替身了。”

“替身?”姜老板夫妻两个异口同声道,脸上都是茫然。

这玩意儿还能做?做了真管用吗?

顾陌城点点头,直言不讳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姜太太无意中犯了忌讳,那小鬼已经是认准您了,势必要取您的性命不可。好在它算是批量培育的,威力不大,以至于几年了才叫您病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心惊肉跳的姜老板就忍不住道:“就这还叫威力不大啊?”

“那是自然,”顾陌城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也就是对方出于赚钱的心思和目的,要么是不爱浪费太多心思和精力,要么是本来就道行不够,尊夫人这才还留的一线生机,若是真拿了高人精心养出来的,说句不中听的,只怕这会儿坟头草都老高了。”

姜太太吓得够呛,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当即哀求道:“您可千万救我们一救。”

顾陌城点点头,说:“我一定尽力。不过我需要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哪怕是要月亮呢,我也想办法去弄去!”姜老板当即应允道。

顾陌城细细的想了一回,掰着指头数,“五心血各三滴,姜太太您常穿的衣服鞋帽一套,另外还要您的指甲、头发,以及一小块新鲜割下的皮/肉。”

前面的倒还好,等听到最后一项,姜老板夫妻瞬间闻之变色,只觉得胸中翻滚,胃中作呕。

姜老板一听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的皮/肉,该不会是?”

“对呀,”顾陌城冲他歪头一笑,眨了眨眼,“就是人的皮/肉,连皮带肉。”

“呕~!”

等夫妻两个干呕完了,顾陌城才笑眯眯的解释道:“做替身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被识破,势必激怒小鬼,到时候恐怕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人之构成,不过皮/肉骨血毛,我取人的精气最为纯正的五心血,又要了中气之所在的额心发,自然也少不了其他几样。骨头恐怕是不成的了,我也只好用槐木,等等,”说到这儿,她忽然看向姜太太,“劳烦告知一下您的出生年月日,最好具体到时分秒。”

姜太太哪儿记得这么清楚,反倒是姜老板,张口就来。

顾陌城掐指一算,摇摇头,“不成,您这个八字反而不能用槐木,只好用柳木,您二位在这儿生活的日子久,知道哪儿有百年以上的老柳树吗?我得用一段一尺长的树芯。”

苏子湖边倒是有不少粗壮的大柳树,可她也不确定到底够不够百年,再说政/府也不会让他们动,一个不小心可就要完。到时候非但救不了姜太太,连她自己也得受连累。

话音刚落,姜老板就爽快接道:“这个尽管交给我,保准不用您操心,明天,最晚明天我一准儿弄来!”

顾陌城点头,又再次强调,“咱丑话说在前头,这树心必须是百年以上的,甭说差一年,那就是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成!”

到时候盛怒之下的小鬼反噬起来,即便她有法子自保,可必然加速姜太太的死亡,就是殒命当场也未可知。

见她这样郑重,姜老板也如临大敌,点头如啄米,又拿过小本本记了下来,还特地重重的打了“特急”的红色标记,准备等会儿自己就亲自去办这件事,绝不经他人之手。

到了这份儿上,莫说只要一小块皮肉,哪怕就是砍一根指头去,姜太太也未必舍不得!

最初的不适过后,她就一咬牙,主动问道:“大师,哪儿的皮肉,有要求吗?”

所幸顾陌城摇了摇头,还挺体贴的说:“这个倒是无所谓,您就挑神经少,不怎么太疼的地儿弄吧。”

姜老板听得都快心疼死了,心道这可是破皮割肉呢,哪儿会不疼!

交代完了这一切,顾陌城先叫姜老板他们抓紧时间准备,自己就跟井溶回去了。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午饭点儿都快过了,临走前姜老板夫妻十分挽留,又一叠声的叫人订酒席,可到底没留住。

上车之后,两人先习惯性的闭目养神,过了会儿井溶才开口问道:“饿不饿?”

顾陌城老老实实的点头,又小声要求道:“要喝牛肉羹。”

井溶失笑,“不才喝了吗?换一个吧,省的腻味。”

顾陌城果然又想了一下,改口道:“虾仁蔬菜粥吧,要配嫩嫩的鸡蛋饼和酱瓜!”

“还挺挑嘴,”见她总算有心情点菜了,井溶也乐得配合,就打趣了两句。

顾陌城刚要回话,就见自己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她顺手点开一看,发件人是崇义。

“吃饭了吗?爸爸正跟人吃午饭,吉祥斋的虾仁蔬菜粥很不错,虾仁新鲜弹牙,蔬菜也鲜嫩,有时间你可以来尝一尝,多吃一点海鲜和蔬菜对身体好……”

要不要这么巧?而且他怎么还不回汀州市?!

顾陌城沉默片刻,突然从井溶道:“师兄,我才不要吃虾仁蔬菜粥!”

井溶一怔,这又是哪儿跟哪儿?不就是刚才你自己点的么?

“我要吃山药排骨粥!”顾陌城哼哼道,又急急忙忙补充一句,“不去吉祥斋!”

井溶的视线在她脸上和手机之间不断徘徊,大约猜出几分,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道:“可你要吃粥,吉祥斋的粥可是最专业最好吃了。”

顾陌城一听就急了,稍稍抬高了声音重复道:“我不管,我不要去吉祥斋,”说着就朝窗外胡乱一指,“算了,我们今天就吃那个好了!”

井溶和前面的老黑都本能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驴肉火烧

井溶:“……”

小小一间铺面,落地玻璃门窗,红色的招牌,廉价皮革包裹的座椅,同样廉价的复合木粉板小桌子,在一众路边店中间毫不起眼,整个就是流水线上下来的快餐店的模式,想也知道必然不会多么美味,甚至单看它的位置、格局和装潢,井溶就觉得自己的洁癖快发作了。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家小师妹,“你确定?”

大中午的,你确定自己要吃驴肉火烧?

顾陌城这会儿哪儿管什么驴肉牛肉的,只要不去吉祥斋跟人撞个正着就好,当即用力点头,又演技浮夸的表示,“说来我也有好久没吃驴肉了,刚才看见就馋了,师兄,咱们就去吃这个吧!”

半小时后,顾陌城和井溶面对面坐在狭小的驴肉火烧店桌边,静默无声的啃着干巴巴的火烧。

又勉强啃了几口,顾陌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对方,带些内疚的小声道:“师兄,好难吃啊。”

天晓得这家店的东西为什么这么难吃!

火烧又硬又干,驴肉又柴又腥,汤上面还显而易见的浮着一层油,喝起来像泔水……

她几乎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根本就不是驴肉,完全是挂驴头卖狗肉!

井溶斜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半个火烧,又喝了几口清水送下去,这才觉得不那么拉嗓子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顾陌城,仿佛对对方剧烈的心理波动一无所知,又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她的吐槽,反而非常热情的让道:“吃吧,不用替师兄省钱,两个够不够?要不要再叫几个?汤呢?为什么不喝汤,伤了胃怎么办?”

顾陌城都快哭了,索性丢下火烧,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哼唧道:“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我们去喝粥吧,好不好?”

井溶挺夸张的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道:“哎呀,可是除了吉祥斋之外,好像”

“吉祥斋,就吉祥斋!”顾陌城毫无节操的点头,不过最后还是垂死挣扎了下,“都这个时间了,咱们再去可能过了饭点,我们叫外卖好不好?让他们送到酒店,好不好?”

她现在真的不想跟崇义面对面,感觉真的太复杂了。

井溶也是想努力恢复到之前师兄妹两个肆无忌惮玩笑的情况,这才故意逗弄。眼见顾陌城这样,他也乐了,见好就收,一脸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好,你说了算。”

这小东西也不能老惯着,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得叫她自己亲口尝到苦了,再劝说起来才事半功倍……

井大师如是想道:这可能就是属于……驴肉火烧的智慧。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貌似有部分读者没有领会庞冲那番话的意思。。

他跟崇义是真朋友,又是经纪人的身份,所以考虑的更全面更贴心。

上一章崇义拒绝接新合作,显然已经被认亲的事情绊住脚,有点儿走极端,有些放弃或是暂时放弃事业专心陪孩子的意思。

但旁观者清,庞冲清楚的知道这种做法不可取,崇义是真心喜欢演戏,这是他一生的追求和选择,弥补孩子自然是必要的,但庞冲觉得崇义没必要为了一样放弃另一样,因为两者之间根本不冲突,完全可以兼容。

所以他其实是在点拨,也希望通过认亲这件事,让崇义的人格健全起来,人生完整起来,更接地气,更好的完成转型。希望他有了亲人之后能多点儿烟火气儿!别再像以前那个只是孤零零的标志。

以及,女主角不会进娱乐圈,担心的朋友们可以放心啦。

PS,我想跟你们求助一下,有谁去青城山玩儿过吗?或者说身边有人去过吗?或者你们有谁对那里比较了解吗?我想在山上住一段时间,但是在网上好像找不到在山里面的,如果谁相对了解,有可靠信息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崇义现在确实还在苏子市, 不过等顾陌城他们从驴肉火烧店里出来时就已经在返回汀州的路上了。

发了短信之后,他就这么盯手机盯了一路, 专注非常,提前一天回来的沈霁要不是知道真相,简直都要怀疑他成为新一代的网瘾中年了。

“怎么,还是没回复吗?”沈霁问道。

毫不意外的, 他看见崇义点了点头,旋即却又带点雀跃的说:“不过我觉得还是有进展的。”

他平时的表情不多,情绪起伏也不大,这会儿露出这样孩子气的喜悦真挺有趣的。

“哦?”沈霁来了兴致, 一边和他往剧组的集训基地走一边说,“怎么讲?”

崇义跟迎面过来的两个工作人员点头示意, 微微压低了声音说:“她看我的短信了。”

沈霁有两秒钟的呆滞, 然后咋吧下嘴, 心情复杂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说兄弟, 咱的期待值能设的高一点吗?”

光看有啥用啊!关键是得有回复。不然老这么着,可不跟石牛入海一样吗?

“你没懂我说的意思, ”崇义终于露出几天来第一个微笑, 很真挚的那种, “这已经是我发的第三条短信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讨厌我,巴不得死生不再相见,那么就算看了第一条之后她完全可以把我拉黑,接下来的两条短信要么无法发送, 要么永远是未读状态。可是现在”

沈霁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也有了点兴奋,忙抢道:“可是她并没有,而是选择继续阅读,说明其实她潜意识也是想要往中间靠拢的。或者说她眼下非常想了解你的生活!”

“对!”此刻崇义的心情丝毫不亚于名侦探终于侦破了一起旷世奇案一样,无比雀跃;又如同熬过了酷寒的冬日,路边老树终于再次发出嫩芽,昭示着希望。

他迫不及待的跟好友分享着自己的推测,“而且每一次我短信发出,最多不过十秒就会显示已经被对方接收,并阅读了。”

沈霁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她在等?!”

显然崇义也有这样的猜测,不过因为次数太少,同时也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说巧合。而且崇义实在是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等有朝一日知道真相,残酷的现实或许会将他死死压到深渊……

但这总归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剧组的集训地点选在汀州某话剧团,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影响训练进度,大家就都住在了话剧团后面的员工宿舍,平时没有什么事的话不允许随意外出。

他们两个一进宿舍区后院,正好碰上在花坛旁边吊嗓子的女主角徐薇薇,徐薇薇连忙上前打招呼,“沈导、崇老师,你们回来啦。”

出来这个选角结果也是出人意料,因为徐薇薇既不是有经验的艺人,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而是个正经的京剧专业学生!

这年头,传统文化渐渐式微,喜欢京剧的人越来越少了,京剧专业毕业生的失业率一年比一年高。

徐薇薇去面试的时候还没领毕业证,但已经知道情况非常不容乐观,正巧听说这个剧组在海选女主角,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结果没想到还真就是选上了。

或许是因为戏剧院学生出身的缘故,徐薇薇的眼神和表情把控非常好,身段也棒,身上有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正气,气质非常出众,沈霁和崇义双双投了赞成票。

关键是这姑娘特别懂事,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知道自己的表演基本功差了点就加倍努力,平时训练之余却也没放弃自己最初的坚持和梦想,剧组上下的人每天都能看到她起早贪黑的吊嗓子、练功……

崇义对这个小姑娘也挺有好感,觉得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又想起来最近光忙活自己的事儿,几乎跟她零交流,就说:“明天你跟我一组,我给你讲讲戏。”

他们毕竟是男女一号,正式开机之后会有不少对手戏,提前培养默契是非常有必要的。

徐薇薇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应下来,又真心实意的道了谢,然后就要告辞。

导演和崇老师都回来了,说不定会有事商量,她继续在这里吊嗓子就不合适,还是不要打扰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