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一口气,复又低下头开始默记台词。

五分钟后,门把从外边被旋转了一个角度,在安静的病房内发出声响。

梁井絮停下一直在蠕动的双唇,视线落在门上,微微带了点疑惑。

这个时间,护士前脚才走,她妈要到饭点才会回来,而亲朋好友也不太可能在工作日的下午来探望,所以,会是谁呢?

门一点点被打开,蒋弈知那张精致的脸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两人的视线相触,他那双幽深的瞳孔中突然间荡漾开笑意。

这样明媚的午后,窗帘没有拉上,阳光从窗户中进来,倾泻在病房的瓷砖上,带走医院本该有的阴森,给满室的消□□水增添了几分阳光的味道,显得有了几份生机。

机器滴答滴答的声音和父亲的喘气声还在耳旁响着,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来得人会是他,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的她眼神中带着恍惚。

门被彻底打开,蒋弈知走了进来,看到病床上闭着眼睛的老人,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身旁,将手中提着的果篮和礼品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而后居高临下的对着呆呆的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几分痞气的笑意,像是在示威。

梁井絮立马回过神,连忙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夹在剧本中的笔掉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心跳在短短几秒之内飙升,手忙脚乱的将手上的剧本放在礼品旁边,下意识看了看床上依旧闭着眼的父亲,连忙一把抓住蒋弈知的胳膊,几乎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来这里干嘛?!”

蒋弈知笑了笑,整个人显得极为散漫,和紧张的牙齿几乎都在打颤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微微低下头,迎上她惊惶的视线,十分真诚地低声回道:“我来看看伯父,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靠!谁是你伯父!

抓着他胳膊的手加大了力道,梁井絮在惊慌的同时又无比的愤怒,她张了张嘴巴,想到所在的场合时,硬生生将到口的怒骂咬牙吞了下去,手上变抓为拖,就想将人拖出病房外。

然后她最大的力气对蒋弈知来说,也就和被猫挠了一样,没什么差别。

他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病床上睁开眼睛有些诧异的老人,恭敬的微微低下头,开始自我介绍:“伯父你好,我是蒋弈知,是小絮的——”

他的余光瞄了眼似乎冰封在原地的梁井絮,快速的权衡了一下,果断将‘男朋友’三个字吞了回去:“好朋友,刚好今天在医院旁边,小絮又碰巧在医院里,所以顺道来看看您。”

梁井絮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几秒后立马睁开,想起还抓着他胳膊的手,连忙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的放开,刷的一下后退好几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应着父亲打量的视线。

因为生病的缘故,梁格的眼睛深陷,显得两只眼格外的大。此时这两只眼睛格外的炯炯有神,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察觉到些什么以后,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说话也有了几分中气,便开始使唤起自己的女儿:“你这孩子,客人来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快,把我床升起来,躺得太久,刚想和人聊聊天呢。”

没等她有所动作,一旁的蒋弈知连忙走到床尾的位置,将病床升了起来。

梁格暗中点了点头,又开始使唤:“对了,你妈从家里不是带了罐茶叶吗?虽然是在病房,但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去给小蒋泡一杯。”

梁井絮认命般的弯下腰开始泡茶,好了之后特意亲自将茶送到了蒋弈知手里,后眯着眼看了眼地面,对准某处之后,不动声色的抬脚踩了上去,狠狠地碾了碾。

第077章

病房里,放在一旁的茶水热气蒸腾,隐隐约约能在药水味里品到点点茶香。

梁井絮的剧本摊在大腿上,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上边,然而细看会发现那双眼睛毫无焦距,倒是隐在长发中的两只耳朵悄悄竖起。

蒋弈知坐在父亲的另一侧,和她隔床相望,他正在和父亲交谈,话题一直围绕在建筑上。大多数都是他在说,父亲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插个几句,虽然父亲的脸色依旧如往常般苍白,但那双眼睛里难得有几分病前的神彩。

两人的聊天内容有太多专业术语,她听得云里雾里,心下嘀咕他又不是学建筑的,为何能说个头头是道?

“弈知啊,你是导演,建筑知识倒是知道的不少,我带的那几个学生,懂得都不如你多啊。”

父亲的问话在耳旁响起,刚好问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弯了弯眼角,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心想父女之间果然心有灵犀。

蒋弈知似笑非笑的迎上她的视线,后低下头谦和道:“拍摄的时候经常需要临时搭建场地,因此在这方面稍微有点了解,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伯父谬赞了。”

梁井絮伸手给父亲掖了掖被角,暗里腹诽他什么时候有这么谦虚过?就算遇见圈子里比父亲年纪还大的前辈,他也依旧一副自由散漫、目中无人的样子,唯独今天在父亲面前才堪堪像个后辈,为什么呢?

她敛去笑意,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越发觉得异样。

除了地点不怎么合适外,气氛怎么看都像电视里演的见家长,但这怎么可能?

在她心里,蒋弈知这种人一辈子都可能在玩玩中度过,和某一个女人结婚生子?抱歉,那画面她实在无法想象。

而自己,20出头的年纪,事业又在上升期,更不可能这么早踏入婚姻的殿堂。

所以,蒋弈知他此举到底是何意?

她想不通,就打算将人赶出病房,直接问。

于是梁井絮稍稍整理了下面部表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下腰看着床上的父亲,柔声劝道:“爸,聊那么久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下睡一觉?”

意识到这是变相的逐客令,蒋弈知不在意的笑笑,反正目的要达到了,于是也站了起来,附和道:“伯父,累就休息一会儿。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梁格摆摆手,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不累,在医院成天躺着,都要发霉了。这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聊会天,却又急着走。”说到这,他还幽怨地叹了口气。

梁井絮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明白父亲绝对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但对方在场,她也不能对父亲解释些什么,只能叉着腰无奈的看着父亲。

蒋弈知也觉得有些好笑,还没开口,又被梁格打断,“我说弈知,你在坐会儿,等小絮她妈来了,你再离开好吧?到时候顺便把小絮也带走,她明早要去横店,晚上回家好好休息,别整天待在医院。”

她无奈的喊了一声,拖长了音调:“爸——”

她爸对这声充耳不闻,开始继续招呼着蒋弈知。当了几十年的老师,早就练了一双火眼金睛,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猫腻,感受感受也就知道了。

之前来看自己的那个叫华乾的,在自己面前,和女儿的交流很是自然,都是大大方方的,哪像这次,女儿就尽低着个头,连句话都不愿多说,偶尔两个人视线凑上了吧,还像触电一样弹开。啧啧啧,就像大学课堂上他那些欲盖弥彰的学生情侣啊。

这一幕,也得让孩子她妈看看,否则就可惜了。

对偶尔耍赖的老人家,而且还是病着的,两个人只能妥协,病房里再次回到之前的氛围。

半个小时后,吴素屏推开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难得愣了愣,视线快速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陌生男人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梁井絮连忙回答:“一个朋友。”

蒋弈知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梁井絮,转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微微弯了弯腰:“伯母你好,我是蒋弈知。”

吴素屏皱了皱眉,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几秒之后露出一个笑意:“噢,是《赌球》的导演是吧?难得你有心来看看,来来来,赶快坐下。”

梁井絮一愣,当初和她爸介绍的时候,她爸还以为蒋弈知也是圈里的男明星呢,结果她妈一听名字居然就知道对方是《赌球》的导演。

想到这里,一直以为母亲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她突然间心中一暖。

吴素屏走到女儿身旁,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开始招待起蒋弈知。

盛情难却,于是他便又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梁井絮的推波助澜下,顺利离开。

拿着包,从外头关上房门的时候,梁井絮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狠狠的瞪了蒋弈知一眼,快步走在前面,把他甩在了后方。

电梯抵达停车场,她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深蓝色轿车旁,后头的蒋弈知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她弯腰钻进车里,快速绑好安全带后,笔直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车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蒋弈知一边发动车一边看了眼旁边黑着脸的梁井絮,不由地摇头轻笑,明知故问道:“这副样子,谁惹你了?”

她将双手捏成拳,望着前方的双眼里冒着火,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来医院的?”

“我自己啊。”他一边悠闲的转动方向盘,一边理所当然的回答,“你父亲住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

“于情于理?”她反倒气笑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响缓了缓情绪,冷冷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他面上表情很是不解,但一双眼睛里却盈满了笑意,“我觉得伯父似乎很喜欢我。”

她偏头,唇抿成一条线:“蒋导,我并不认为依照我们的关系,你适合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哦,为什么不适合?”食指轻扣方向盘,他看着前方的车屁股,敛了笑意,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为什么不适合?”她嗤笑一声,想也没想便开口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去蒋氏拜访你大哥合适吗?”

他突然间笑了,偏头看着她姣好的脸庞,十分真挚地说道:“其实我正有此意,要不要我现在约他出来,我们一起喝杯咖啡?”

梁井絮突然间就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以‘你是不是没吃药’的复杂表情回望着他的视线。

蒋弈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意下如何,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他就作势拿过前方放着的手机,吓的梁井絮连忙一把抢过。

手落空,他若无其事的收回,非常好说话的继续道:“也不一定要今天,你哪天有空就哪天吧。”

她呆了半响,回过神后将手机放回了原位,偏头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弈知看了看她,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但也没说什么,平稳的开着车,往公寓的方向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到达目的地,蒋弈知熄了火,开始解安全带。

梁井絮看着熟悉的地下停车场,听着他的动静,轻轻询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突然间倾过身,脸仅仅和她的脸隔了几厘米,两人挺翘的鼻端若有若无的碰触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眼神锐利的似乎要看把她看透。

就在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想要后退回避的时候,他突然间开口了,声线低沉而极富有磁性:“什么意思?井絮,你真的不清楚吗?”

安静的车内,她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似乎和自己的一般,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她眨了眨眼,就在下一秒,他的唇突然间压了下来,轻轻吻在她的唇上,温暖的舌尖温柔的临摹着她的唇线。

他们之间,有过各种各样的吻法,或火花四射或和风细雨,但每次都带着浓浓的欲.望。

而这一个,梁井絮没有感觉到欲.望,反而觉得那软腻的舌尖似乎在低声和她说些什么,深情款款,让她心里没有由来地带着几分心动与不安。

那股不安蠢蠢欲动,她连忙一把推开蒋弈知,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就跑了。

快速回到房间,啪的一下甩上门,她整个人顺着门的弧线滑落在冰凉的瓷砖上,双手抚上红得快要滴出血的两颊,一下一下喘着气。

太可怕了,这样的蒋弈知,比以前的每一个时候都让她觉得可怕。

第078章

时间在车轮的旋转下一天天过去,梁格的病情尽管用药物拖着,但还是越来越恶化,蒋弈知请来的那些专家经过反反复复的谈论再谈论后,终于确定了手术方案,并把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

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父亲的病风险更大,但梁家四人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日子过得和以前也没有多大差别。

吴素屏早就请了长假,将班级拖给了另一个老师,专专心心的照顾起孩子他爸。而兄妹两人依旧认认真真的上班,在空闲的时候给家人打个电话,有了时间便不辞辛苦的往医院赶,在父亲病床前嘻嘻哈哈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唯独有一点不同的是,在片场拍戏的她总能隔个一两天,便从家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比如现在。

“啊,对了,上午弈知又来过了。”母亲在手机那端这么说道。

梁井絮顿时觉得脑仁又疼了起来。

那天的话,她第二天起就当做没有听到一样,蒋弈知也没有拆穿,两个人难得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是他的联系开始变得非常频繁,一天三个时间段,异常准时。而且片场每天都有她的快递上门,要么是各种颜色的玫瑰花,要么是耳环项链手链珠宝,弄得全剧组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极为意味深长。且最主要的,也是让她最为搞不懂的是,工作忙碌的他到底是抽的什么风,跑医院跑得比她还勤!

可无论她如何明令禁止他踏入医院和送东西,他都完全抛之脑后,依旧我行我素。

好吧,他的脸皮向来比城墙还厚。

没有听到女儿的回答,吴素屏又补充了一句:“你爸每次见到他都挺高兴的。”

“是么?”她随意的应了一声,心中腹诽道凭蒋弈知商业世家的出生,真想哄个人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趁自己忙着拍戏,他倒像打通了大后方,将她家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包括梁井盟那货。

手机开了扩音,吴素屏咳了咳,看着梁格那双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和他的小声示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小絮啊,老实告诉你妈,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梁井絮挑了挑眉,心想你们终于忍不住开始问了,于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普通朋友,你们不要想太多。”

梁格连忙伸了伸手,吴素屏将手机递到他嘴边,听他按捺不住的问道:“普通朋友会三天两头来看我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她反而笑了,狡黠道:“爸,反正我是把他当朋友的,至于他什么想法就不关我的事了。只得怪你和妈把我生得太漂亮了,所以才有人给你们献殷勤啊。”

两人被女儿的话一堵,半响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露出一个笑意,坏心肠地建议道:“爸,如果他能给你解闷,你就把他留下当个解闷的工具,如果嫌烦就直接赶出去就行了哈,好了,导演在叫我了,先这样,对了,我晚上会来医院,待会见!”

电话被挂断,吴素屏收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责备道:“这孩子——”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蒋弈知便成了梁格的解闷工具。

这天,手术前一天下午,阳光很好,窗户开着,有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传进病房里的人耳中,不觉烦躁,反而多了些生气。

解闷工具照常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后,就打算起身告辞:“伯父、伯母,我还有些工作,就先回去了。”

想到第二天的手术,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脑海里转了一圈,发现说什么都不好,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

然后梁格却突然间出声:“弈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蒋弈知略微一愣:“伯父,您说。”

梁格和吴素屏相视一眼,两人以眼神交流了些东西,吴素屏便离开了房间,顺道带上了门。

看到这一举动,他顷刻间便明白了什么,不等梁格交代,便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挺直了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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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片场赶到医院,梁井絮看到病房门口坐在位置上,头趴在腿上的母亲时,连忙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下意识看了房门一眼,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旁边。

“妈?”她的手搭上母亲的肩,轻轻叫道。

吴素屏抬起头来,疲惫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道:“来了啊,假请好了?”

以为母亲在哭的梁井絮略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都请好了。”

她偏了偏头,亲密的依偎在母亲身上,视线落在紧闭的门上,有些疑惑:“妈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爸睡着了?”

吴素屏伸手理了理女儿的长发:“弈知在里面,你爸有些话想和他说说。”

她连忙直起身,脸上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在风险极大的手术前一天,一位父亲将女儿的男性朋友单独留在病房内,会说些什么,她几乎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摇头苦笑:“妈,我之前是说真的,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吴素屏笑了笑:“我和你爸——”她顿了顿,“自从均安那件事后,就不打算再插手你和你哥的感情了。”

突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梁井絮愣了愣,发现心中异常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恶心,当然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心动。于是她不在乎的笑了笑。

“但是小絮,你爸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如果他想和弈知交代些什么才能放心进手术室的话,那就随他去吧。”吴素屏偏过头,第一次在子女前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反正这场谈话,肯定是弈知对你爸承诺些什么,你没有损失。”

梁井絮弯了弯眼角,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将头重新搁在了母亲怀里。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白色墙壁上的黑点,抱着母亲腰的手紧了紧,声音低的近乎呢喃:“妈,我怕。”

怕明天爸进入手术室后,再也出不来。可是对此,哪怕她现在是无数多米分丝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女神,哪怕她拥有再多的钱,哪怕蒋弈知将能弄到的专家都弄到了这里,还是无能为力。

除了等明天的结果,他们别无他法。

吴素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闭上了眼睛,声音异常的平淡:“怕什么?该留下总会留下,该走总会走。”说到这,她睁开了双眼,里边隐藏着浓浓的无力感,“平常心吧,要来的总会来的。”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

梁井絮刚刚抬头,便正好看进了蒋弈知的眼里,他的瞳孔这一瞬间极为幽深,里边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闪得她有些恍惚,只呆呆的回望着。

一旁的母亲看了看两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和蒋弈知打过招呼后便进了病房,将两人单独留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