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包从病房出来,游魂般地晃到了一楼大厅,她突然间觉得有点走不动,便坐在了一旁等待区的椅子上,整个人趴在双腿上,一动不动。

和白天的人满为患不同,等候区的椅子只有零星几个人,因此在角落里一身黑色t恤且带着个帽子的梁井絮,还是挺显眼的。

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年长的女护士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位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动了动,没有抬头,只摇了摇,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我没事,我只想静一静。”

女护士愣了愣,大概就清楚了什么原因,终究只能无能为力的再次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事情总会变好的。”

没有动静,女护士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逐渐停在她身旁。

梁井絮以为又是好心的护士,率先开了口,嗓子有些沙哑:“谢谢你,我没事。”

那个身影没有离开的征兆,反而在几秒钟之后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又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柔:“脑瘤也有治愈的可能,你不用太过担心。”

神思恍惚的梁井絮反应很是迟钝,半响才从熟悉的声线中判断旁边的人是谁。

她的双臂无意识的环得更紧,声音轻的近乎呢喃,让人听不清:“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蒋弈知意料之中的没有听明白:“什么?”

她抬起头,一张脸苍白的可怕,但出乎意料的没有一点来来往往的人们猜测的泪痕。

她虚无的视线落在蒋弈知的脸上,又移开,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才想起他的问话,然后摇摇头,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来?”

“我有点担心你。”他双手环过她的肩,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的就快要腻出水一般,“我觉得你还是大声哭出来比较好。”

怀里是熟悉的味道,梁井絮静静待着,过了几分钟,紧闭的双眼突然间有清澈的水流流出,浸湿了蒋弈知的白色衬衫,让他觉得胸口有些烫,心突然间就揪了一下。

除了父母双双出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会因为听到她父亲出事而特意连夜从剧组跑回上海,只为了来医院见上一面,以确认她是否安好;会因为她的眼泪而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疼。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想到这里,蒋弈知皱起好看的眉毛,轻轻拍着她的背的右手突然间顿住。

小时候父亲曾经教导过,会影响到自己内心的人,就是致命之处,极容易被敌人发觉加以利用。所以,这种把柄,要么彻底毁掉,要么牢牢抓在手心。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乌黑的小小的脑袋,藏在黑发中的两只耳朵,一年多的相处,他知道那两只耳朵有多敏感。

一年多?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吗?

那么,或许他是要好好想想这件事情了。

几分钟后,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停下的手接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就像小时候母亲哄着自己入睡般拍着。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终究大哭了出来。

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大家经过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在那一对男女身上。

男人低垂着眼帘,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而怀里的女人却在痛哭。

第075章

回到青岛工作后的第三天,一处人烟稀少的海滩。

梁井絮一袭长裙,群摆在海风的猛烈吹拂下热情的跳着舞,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的旁边是一辆新款轿车,妖冶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嚣张。

这天阳光灿烂,蓝天白云,间或还有几只海鸟飞过,再加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十分舒服的海风,本该是令人心情愉快的场景,但梁井絮的笑容却假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导演再次喊了咔,神色有些不悦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小絮,你今天怎么回事?!这都拍了几遍了还没过,待会天色就暗了,到时候怎么办?明天重拍?”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看不出几层米分里藏着的苍白,她双手压着头发,以防它们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

听到导演的指责,梁井絮低下头,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导演。”

导演一番火气没地方发,只能恼怒的闭上眼睛,复又刷的一下睁开,将手上卷成圆柱的广告剧本在一旁的轿车上敲了敲,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休息几分钟,下场一定要过!”

看到她点头,导演摇摇头,骂骂咧咧叽叽咕咕的走远了:“真是的,还影后呢!拍个心情舒爽的轿车广告都拍不出来…”

赵西西有些担忧的凑上前,为她打伞,看到她的神色,询问道:“小絮,你昨晚是不是又失眠?”

梁井絮在一旁帐篷里的椅子上坐下,让化妆师补妆,闻言叹了口气:“睡不着。”

赵西西将伞扔在一旁,蹲在她的右前方,开始苦口婆心的劝道:“小絮,我知道你担心伯父,但是你工作那么忙,几天前身体吃不消还进了医院,结果现在你晚上又不能好好休息,影响工作不说,更糟糕的是到时候你自己先倒下怎么办?所以啊…”

梁井絮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助理的唠叨:“西西,道理我都懂。我也很想睡,但躺在那里就是睡不着,我也没有办法。”

赵西西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梁井絮按照拍摄要求,露出各种各样或微笑或大笑或霸气或嚣张的神色,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完成了工作。

拍完广告后,在前往《江恬记》片场的路上,她揉了揉自己的嘴角和脸,觉得自己快要笑僵了。

庆幸的是,晚上的戏份赶巧是整部剧里最压抑最悲剧的几场,梁井絮的超常发挥震惊了全剧组。

忙完一天,收拾完一切后,关了灯,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尽管身体已经困到了极致,但不管怎么样就是睡不着,她索性睁着双眼直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直到枕头边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才动了动,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刚刚拍完夜戏的蒋弈知挑挑眉,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神色,开门见山道:“睡不着?”

她轻轻嗯了一声。

蒋弈知对准备离开的演员们点点头,走到角落里,继续问道:“在想你爸的病情?”

梁井絮坐了起来:“不是。”

“哦?那在想什么?”蒋弈知像没骨头般的靠在墙壁上,双脚极为随意的交叉。

酒店房间里格外安静,家具在黑暗中露出黑黢黢的影子。

她停顿片刻,就在蒋弈知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叙述自己所想的内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在几个片场跑来跑去,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一小时来过,亲人躺在病房里却不能陪伴,还要在镜头前开怀大笑。”

她缓了口气,语气有些低落:“高三的时候,家人给我的建议是当一名老师,或者选一家重点大学和一个大众专业,毕业后考个公务员或进一家企业,或者干脆出资让我开家小店,平平稳稳的过完一生。我当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没有激情,一下子就能望到底,毅然决然的报考了上戏。但是我现在突然间觉得爸妈当初给我的建议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蒋弈知弯了弯眼角,轻轻问道:“所以你后悔了?”

梁井絮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当初如果听了他们的建议,读大学,毕业后开家花店或者咖啡店之类的,聘几个员工,生活作息正常,每天都能见到家人,平时想出去旅游就能出去旅游,想交几个男朋友就交几个男朋友。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就能时时刻刻陪伴在病房前,不用管什么合约管什么职业道德。”

说完这些话后,她曲起双腿,将头埋了进去。

听到她这么说,蒋弈知顿了顿,站直了双腿,略微跺了跺脚:“这么说的话,你确实应该后悔。”

那头没有回答,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嚓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梁井絮耳边。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从角落中渐渐弥漫开来:“还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否则我就惨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叼着烟,声音也有点轻,那头的梁井絮听得不太清晰,下意识问道:“什么?”

“没什么。”修长的右手将烟从嘴边取下,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他略微抖了抖手指,烟灰因为震动掉落在地上。

嘴里没有了烟,说话清晰了很多,也正经了很多:“这段话你还记得吧?‘我很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我相信我每一个出演的角色在未知的空间里是真的存在的,所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用心去演好它们,争取给大家呈现更多的精彩。这一个信念,在我选择这一行的时候就扎根在心里,没有人能够动摇,哪怕是我爱的人。’”

静静地听着他将她曾经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思考这段话本身的意义,而是‘连我自己都只记得个大概,为什么他能随意就念出来?’。

这个问题的回答她潜意识里拒绝深思或是直接询问,所以她只是咬着下嘴唇没有吭声。

然而也没有打算给她回答的时间,蒋弈知吸了一口烟,继续道:“记者会上你满口假话,唯独只有这一段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梁井絮抬起头,盯着黑暗中的一点安静了很长时间,整个晚上都平静无波的语调里带了几分哭腔:“所以说,我进入娱乐圈,是为了演戏啊,不是拍广告、接代言、上节目、赶通告,我现在的工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占了一大半。”

哭腔的尾音微微上扬,是撒娇的腔调,然而本人并不清楚。可曾经将私生活过得无比潇洒混乱的蒋弈知听了出来,瞬间哑然失笑,语气颇含几分无奈:“亲爱的,这些你统统可以不接。”

然而娱乐圈的这些合约都是一环扣着一环,其中蕴含的人情也是一圈绕着一圈,这个广告是某个导演代为搭线的,那个节目是某个朋友从中调节的,如果拒绝的话,无形之中得罪一帮人,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梁井絮就打算反驳,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蒋弈知笑着打断了:“我姓什么?”

她脱口而出:“蒋。”

“我们俩什么关系。”手机的那头,他接着问道。

她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珠转了几圈,淡淡道:“合作关系。”

这回反而是蒋弈知被堵得愣了几秒,笑着摇摇头:“所以说,我寻找一切机会探索你身体内部的秘密,你也可以榨干我身上的利用价值。真的,你不需要怕给我找麻烦。”

赤.裸裸的话让梁井絮微红了双耳,恼羞成怒,一句话都没说便直接掐断了通话,扔下了手机,啪的一声倒回了床上。

困扰了好几天的心理问题总算倾诉出口,不管有没有被解决,都轻松了很多。连日的劳累袭上心头,不过一会儿,她便进入了阔别已久的梦乡之中。

而另一边的蒋弈知将手机塞进兜里,刚想离开这个角落的时候,有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且越来越清晰。

他挑挑眉,干脆又靠了回去,吸了一口烟,悠悠然地吐了出来。

剧组的女主角是他之前跑遍所有专业院校,找到的最符合剧中女主形象尚未毕业的新人。

她此时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矜持的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三步之外,抬头看着他,甜甜的酒窝出现在那张可爱清纯的脸上,“蒋导,你也还没走吗?”

蒋弈知敷衍的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将视线投在她手上抓着的剧本上:“这么晚了,还没和他们一起回去?怎么,有什么事吗?”

可爱的酒窝美女红了脸,微微鼓着口腔,支支吾吾道:“剧本有个地方我看得不是很懂,蒋导,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他耸耸肩,将烟头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我不讲戏,有问题找副导。”

说完这句话,他便径直绕过她,突然间在她身后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偏着头问了个无厘头问题:“你说要怎样才能理所当然的将合约关系变成法律关系呢?”

听到这个问题,女演员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茫然,脑海开始胡乱猜测。

她现在和蒋导签了这本剧本的合约,不就是合约关系吗?至于法律关系,难不成蒋导是那种超级闷骚的人,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明里暗里求勾搭的小动作他虽然看在眼里,但又不好意思给出反应,结果量变导致质变,想要直接和自己领结婚证,成为法律关系?omg!这进展太神速了,她现在才刚刚出道呢,虽然蒋导家大业大长得还帅,但也不能这么快啊。

于是脑洞大开的女演员突然间就羞红了脸,有些扭捏的低下了头:“蒋导,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话才说了几个字,正耐心等她回答的蒋导突然间出口打断了她:“算了,跟你也说不清。”

说完这句话,他便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片场。

留下女演员一人,满脸懵逼。

第076章

一完成在青岛的工作,梁井絮便马不停蹄的回了上海。

她刚到病房的时候,便发现一大波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医生们围在病房前,彼此间低声讨论些什么,而吴素屏和梁井盟挤在角落里,在医生问的时候,间或回答几句。

她有些诧异,医生查房也不会来那么多人,而且这些人的整体气质看上去都带着岁月的沉淀,想来医学知识的积累也不会少。这家医院虽然很有权威,但也没到专家像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

梁井絮压了压帽檐,艰难的挤到家人面前,低声在母亲耳边询问:“妈,这是怎么回事?”

吴素屏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突然间就来了一群人,据说还是脑瘤的知名专家,来看看你爸的病情。”

还没等她消化过来,梁井盟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到一旁,神神秘秘的低声询问:“你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茫然:“我真不清楚。”

梁井盟换了个问法:“你是不是认识什么人,拖他给你找的这些专家?”

她下意识就想摇头否认,但突然间想到什么,头才偏了点角度,就硬生生的停下,有些迟疑的咬了咬嘴,不确定道:“没有,吧?”

他的视线顿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刚想继续从妹妹口中套出点什么的时候,吴素屏突然间扫了两人一眼,递过来一张单子:“你们兄妹俩嘀嘀咕咕些什么?井盟你去楼下取个化验报告。”

梁井盟接过,悻悻的吞下到嘴的话,拍了拍妹妹的肩:“待会我还有事问你,等我上来,听到没有?”

她有些心虚的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你!”

拿着单子,梁井盟看着满屋子认认真真询问和检查的医生,还是不甘心的拉走了梁井絮:“算了,反正这也没你什么事,你和我一起去。”

走出病房,他搭着她的背,有些八卦道:“我看你刚刚那表情,估计是想到谁了吧?”

梁井絮顿了顿,眼珠转了转,咳了咳道:“哥,别乱想啊,估计就是爸的主治医师给联系的专家。”

“切,这话你骗骗三岁小孩子还行。”他一脸不信,突然间高深的问道,“那人是那天晚上医院楼下抱着你的那位吧?”

她突然间停下脚步,甩掉肩上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惊吓,嘴硬道:“梁井盟,你说什么呢?!”

他摸了摸鼻子,不容抗拒的再次环上她的肩,凑近道:“别瞒我了,那天晚上我刚好下班来医院看看,就看到了那一幕,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我好心没打扰你们。怎么样,是他没错吧?依照我男人的第六感,感觉这些医生就是他找的。话说你和他什么关系?那么亲密的抱在一起,是情侣呢,还是他趁你心情低落吃了你豆腐?”

梁井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压下心里的紧张,开始瞎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圈内比较好的朋友,刚好我那天心情不是不好,所以人家借我个肩膀而已。”

“小絮啊,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有女朋友可都是先告诉你的,你有什么进展也得告诉我一声,让我给你把把关。况且,我你还不知道,那可是守口如瓶,爸妈那边我肯定什么也不说。但如果你还遮遮掩掩的,我就指不定会说出点什么噢。”他接过化验报告,两人开始往回走。

她掩饰般地夺过他手里的化验报告,略微看了看,发现看不懂又放了回去,脸不红心不跳道:“真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不也和你那些女性朋友们搂搂抱抱吗?”

他敲了敲她的头:“那可不一样,普通朋友会特地来医院,就为了借你一个肩膀?我可告诉你,男人一般都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这举动肯定有什么目的。比如说想要获得你的一片芳心啊,比如说想要成为你的男朋友啊。”

一直刻意不去深思的事情突然间就这么被她哥提了出来,梁井絮难得低垂着眼帘不说话。

虽然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演了那么多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偏离该有的轨道,这很让她不安。两人就应该和一开始一样,一见面就直接进入主题,平常就完全不联系。而不是和最近一样,每天联系频繁,毫无任何心理障碍的将心事和他倾诉,而那些心事,是她连最亲密的朋友家人都不想说的。

越想越觉得惊慌,她干脆停了思考,略微抬头看着还在等她回答的哥哥,随便掐了个谎话:“他那天刚好身体不舒服来医院看看,所以碰巧遇上了,你别那么八卦,好吗?”

“真的假的?”梁井盟明显不相信。

“真的~~~”她拖长了声音,干脆开始耍赖撒娇。

一向对女人撒娇束手无策的梁井盟同学只能举旗投降:“好好好,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

下午的时候,梁井盟回公司上班。且因为梁井絮刚从青岛回来,推了全部能推掉的合约后,难得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在医院看护,因此吴素屏又再次返回学校,处理一些事情。

来的专家们据说在医院的会议室里开会,协商手术的相关事项。

她看了看睡着的父亲,干脆拿出手机,开始低头发短信。

——医院那些专家你请来的?

——嗯,你现在在医院?

——嗯

——那要待到什么时候?

——晚上吧。

——好,我知道了。

看到最后一条短信,梁井絮皱了皱眉,知道了?知道什么?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她干脆不再想,拿出随手携带的剧本,开始做功课记台词。

梁格的情况不太好,护士每半小时左右来查一次房。

来来回回五次后,护士量了体温后看着一旁的各种仪器,笔下刷刷刷的记录着,完成这一切后,和她点点头,便静悄悄的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看着睡梦中依旧眉头微皱的父亲,她克制住想要伸手将眉头舒展开的冲动,只轻轻的掖了掖被角。自从得病以后,父亲总是很容易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