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何事如此高兴?”

顾宗琅将一干下人打发出去后,拉着小宋氏的手坐在了罗汉床上,神神秘秘道:“淮南王府的赏菊宴,罗夫人不是下了帖子邀你去么?”

“没错,有何不妥么?”小宋氏奇怪道。

“没什么不妥,只是到了那天,你去王府时,记得将那林姑娘一起带去。”顾宗琅说道,“祖父说了,两位客人远道而来,正巧遇到这么难得的雅兴之机,带他们去王府多见识见识。”

“当真?”小宋氏怀疑道。

顾宗琅神秘一笑,对小宋氏低声耳语数句,小宋氏的神色不断变幻,最后惊疑不定道:“大郎,这……这不好吧?万一计谋不成,让那林姑娘察觉出来,要找我们算账该怎么办?她可是会武功的。”

“你不必担心,我这计划绝对天衣无缝,她就算是江湖老油条,对内宅门道也一无所知,绝对不能识破其中的机要。”顾宗琅自信满满道。

小宋氏思索片刻,犹豫道:“大郎,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失宽厚?”

顾宗琅闻言一愣,随后沉下脸,严肃道:“若为我故,我绝对不会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可一想到我那几个弟弟其中一个要娶这位……还说是什么大门大派,玄月宫、神火门的子弟我也见过,人家那才叫谦谦有礼,哪里像她一上门就如此不客气,直接动手威胁?这像话么?她的人品行事可想而知,我那些弟弟不说个个都是将相之才,可也是前途可期的,一旦跟这种连礼节都不懂的人成了亲,那不是明珠暗投么?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小宋氏默然,不提别的,光是一见面林江月露的那一手,的确太不像话了。

“再说,我也没欺负她啊,如果她真的有本事让三公子看上她,按着淮南王的圣眷优渥,不是比嫁给我们家更好么?”顾宗琅继续说道,“三公子那个人你也知道,为人宽厚,又好与江湖人打交道,于她更合适,这样她拿了实惠,我们得了安稳,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小宋氏听到这里便知道顾宗琅是下定决心要将林江月推到淮南王府了,这与她此前的计划不符,她原想既然这林江月多半要加入顾家,她是长孙媳妇,以后自然是要做当家媳妇的,日后少不了与妯娌打交道,林江月这样棘手的人物自然要尽早笼络得好,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借一借对方的力……她转念一想,林江月嫁入淮南王府也是好事,少了位打不得骂不得得罪不起的祖宗,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第二日林星河想要去见林江月,却被顾家的下人劝下了,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内院住着多位女眷,不方便入内等理由。

男女大防只是借口,顾家这样做不过是想疏远林星河与林江月罢了,林星河当下一哂,转头就让听涛去传信了——就顾家内宅这围墙,就只能为难为难小毛贼罢了。

林江月接了听涛的汇报后,没说什么,只让林星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顾家对他的招徕,他坦然受着,反正都是亲戚。

听涛离开没多久,钟嬷嬷掀开帘子走进来,边说道:“姑娘,顾大少奶奶过来了。”

话音刚落,小宋氏就搭着木莲的手跨了进来,未言先笑道:“林姑娘,昨夜休息可好?”

“快去沏茶。”林江月对一边的沉香吩咐道,然后对小宋氏说道,“叫我江月就好了,嫂子,快坐。”

小宋氏坐下后,环视了一圈:“住这里都习惯吧?下人用着可顺心?有什么不妥的尽管开口,千万别作生。”

两人相互契阔了一番后,小宋氏才道了来意:“回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家这边很多事都需要些许时日来安排,老太太让我带你出去转转这鄱阳城,正好,我跟淮南王府上的罗夫人有几分交情,他们府上过两天要办一场赏菊宴,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淮南王府?”林江月沉吟道。

“淮南王虽然是一个闲散王爷,但自从淮南世子去了京城后,大受陛下与太后的赞赏,淮南王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小宋氏解释道,“因此,这次的赏菊宴必定会很热闹,而且王府的三公子很喜欢跟江湖人打交道,你去了没准能遇到一两个同道呢。”

林江月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您了。”

“都说了不必这么客气。”小宋氏嗔道,“既然说好了,那我一会儿让木莲送一些首饰过来,都是新打的,你放心,都是孝期可以佩戴的。”

林江月往旁边那个柳眉杏眼,面容姣好的大丫鬟看了一眼,点点头。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多坐了,改天得空了再来跟妹妹聊聊。”小宋氏对林江月有点惧的,说完了正事便不愿多留,带着丫鬟离开了。

“平白无故地让姑娘你去赴什么菊花宴,顾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最按耐不住的沉香立刻就问道,“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这不是明摆的么?”林江月哼笑,“要么是想让淮南王府的公子们看上我,要么是让我看上淮南王府,总归是想把我推出去。”

沉香想了想,说:“淮南王府听起来比这顾家要威风很多,不如……”

“少做白日梦了,”林江月瞟了她一眼:“人贵有自知之明,顾家拿我们没办法,是因为我们拿着他们的把柄,并不是他们怕了我们,换到了淮南王府,那我们就是刀俎下的鱼肉了。”

沉香怏怏不乐,暗自嘀咕道:“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使用武力的人不值得畏惧,最可怕的而是那些看不见的手段。”林江月说道,“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沉香似懂非懂,平香则一脸怔忪,这种话从十三岁的姑娘口中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想到过两天的赏菊宴,林江月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说道:“平香,去打听一下顾大奶奶身边那两个大丫鬟,看看……有什么事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尽管装扮上并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木莲身上那股淡淡的似有似无的香味却是瞒不过林江月的鼻子,若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丫鬟,又怎么用这种特别的香?小宋氏对此的真实态度又是如何?虽说木莲只是个小人物,但小宋氏没准会成为她将来在顾家行事的关键,不得不重视。

平香领命后立刻出去了,沉香有些不服气,林江月没理会,沉香性子比较跳脱,需要磨一磨才行。

江湖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跟沉香自幼就在凌霄阁长大不同,平香四岁时被父母卖给卖杂耍的人,自幼走南闯北,在底层摸爬滚打,别看她平时一副沉闷的性子,可打探消息的功夫绝对是沉香望尘莫及的,很轻易就将那对主仆的关系打听得一清二楚。

小宋氏是宋氏娘家兄弟的嫡长孙女,前年完婚后跟随顾宗琅替父母侍奉祖父母,木莲木蓉是自小服侍其的大丫鬟,感情非同一般。小宋氏嫁入顾家快三年,肚子里一点消息也无,婆婆袁氏颇有微词,碍于老太太早前并没有发作,但数月前庶子顾宗琏刚成亲,庶子媳妇陈氏就查出喜脉了,眼看长房的长孙就要旁落了,袁氏哪里还坐得住?张罗着给顾宗琅找两个房里人,只待回京后就把人送过来,这一回老太太也没法再说什么,便劝小宋氏说与其让袁氏塞人进来,不如自己抬一个,知根知底好掌握,小宋氏没直接点头,但也没回绝。

木莲因此也动心了,她和木蓉跟小宋氏的感情最深,木蓉的姿色不如她,自忖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而顾宗琅一表人才,顾家家风好,没有什么苛责小妾庶子的事,她哪里还坐得住?心思活泛了,行事不免就轻佻起来。

“这有意思啊,”林江月来了兴趣,“你们说,顾大奶奶知道她那贴心丫鬟的心思么?”

“那丫鬟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了,只要不是傻瓜的都看出来了。”钟嬷嬷不屑道,“这样的脑袋还敢有这样的心思,真是不自量力。”

“指不定瞎猫碰到死老鼠呢。”沉香嘀咕道,“看她那个主子也不是一个狠心手辣的人。”

哪个人脸上会写自己不是个好人?林江月哂笑几声,小宋氏主仆几个只是无关键要的角色,平时留心就好了,不必太费心,至于淮南王府……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只需明哲保身,顺利进入京城即可。

说来说去,就是这世道太坑人了,尼玛出个门都要路引,说好的来去自由放荡不羁呢?说好的一片江湖任我闯荡呢?还当什么侠客?还不能随便到京城去,什么紫禁之巅也没戏了,坑啊,都是坑!

淮南王是郡王,郡王府的规格只比亲王府要低一级,朱门大户,富丽堂皇,鄱阳城其余宅邸相比黯然失色,沉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深院大户,那副惊奇的样子,让木莲频频不屑。

“姑娘,郡王府都这样豪华了,皇宫得是什么样啊?”沉香啧啧称奇道。

房子再大,一个人晚上睡觉还不是只能睡一张床?对见识过故宫的林江月来说,淮南王府根本就不算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像沉香那样大惊小怪,这也让小宋氏对林江月高看了一眼。

一行人下了马车,进了王府内院,接待的就是所谓的罗夫人了。

“慧娘,可总算把你盼来了。”罗夫人年有三旬有几,但肤若凝脂,宛若二十出头,可见平日多精心保养。

“见过夫人。”小宋氏笑着行了礼,然后拉着林江月介绍道,“这位是林姑娘,是我们的远方亲戚,刚从叙州过来。”

“原来这就是林姑娘,真是一位可人儿。”罗夫人仔细地打量着林江月,那种眼神好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前朝名器一般,随后又道,“听说林姑娘名门出身,如今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

这种态度跟顾家可真是天壤之别啊,平白无故的亲热,让林江月不由得关注起来。

罗夫人自惯八面玲珑,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但这份和颜悦色之中带着一股自傲,她对一个江湖之人这样殷勤,实属无奈。

淮南王才疏志浅,一心当个闲散王爷,内宅更是一笔糊涂账,大公子为病逝的元配荣氏所出,二公子则是继妃傅氏所出,两位公子年纪相当,都是嫡子,世子之位争执多年,最终是大公子获得了太后的垂青,当上了世子,但与继妃这一边是彻底撕破了脸,但最受淮南王宠爱的则是宠妾罗夫人所出的三公子奉祁英,这个罗夫人是淮南王从外面带回来的,进府后几乎可以说是擅宠专房,隐隐地盖过了继妃的风头。

原本按照罗夫人在淮南王心中的地位,世子之位也可以争取一下的,但无奈三公子志不在此,一心只想去当什么英雄侠客,罗夫人多次劝阻无奈后,只能请了一帮江湖人来给三公子当师傅,总算把三公子的心暂时笼络住了,可三公子猫学老虎地学了几招功夫,被几个师傅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就更想去闯荡江湖了,就连罗夫人精心找的歌姬也没留住他,罗夫人只能打另找一个的主意。

林江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中罗夫人的下怀。

林江月可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不管是气度还是见识,可不是宛娘那种暗门出来的女人比得起的,凌霄阁又不是什么大门派,跟顾家又还有点关系,怎么想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事真要成了,那再略施小计将凌霄阁纳入囊中,送给英儿玩玩过过瘾,就不会想着要去闯江湖了。

想到这里,罗夫人对林江月的笑意就更真切了几分。

第八回 ...

“谷雨,今天你就伺候顾大奶奶和林姑娘吧。”罗夫人直接吩咐身后的一个丫鬟,然后对小宋氏说道,“先让谷雨带你们转转,我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您去忙。”小宋氏言笑晏晏道。

菊花宴就设在了淮南王府的后花园,男女分开设座,中间隔着今天要品赏的菊花,小宋氏带着林江月来到女座这边,跟其他女眷熟稔地打起招呼寒暄起来,然后将林江月一一介绍给对方。

武官始终要低文官一头,更不要说莽盟之人了,自然地,家属的地位也如此,沉香腰间的佩剑露出来,众人怎么会不明白,对这主仆极力疏远。

旁人的冷待,林江月无动于衷,神色淡然地品尝着好茶,这份淡然的态度让人好奇,没多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主动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你可会武功?”

那个叫谷雨的丫鬟赶紧介绍说,这是淮南王继妃所出的排行第六的姑娘。

难怪胆子大,林江月答道:“自然。”

“那……可曾杀过人?”奉六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追问道。

林江月神色莫辨道:“这可不是王府姑娘该知道的。”

奉六被林江月的表情弄得有点敬畏,但又不甘心含糊过去,又问:“你丫鬟的剑能给我看看吗?”

谷雨大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哪儿了,可都是他们下人的错了,她急忙向六姑娘旁边的两位姑娘使眼色。

一个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姑娘就挽着奉六的胳膊,笑道:“表姐,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看你刚得的鹦鹉么?”

“差点忘了这事了。”奉六赶紧站起来,要带着两位表妹去回自己的院子,她想了想,回头对林江月说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林江月无可无不可,见沉香一副好奇,便应诺了。

“六姑娘,不如先带几位姑娘去花房转转吧。”谷雨劝道,“婢子帮夫人理过清单,今年的金菊出了三种新品,听说品相都不错。”

“都是哪三种?”

“小的隐约记得是大金铃、绵云锦、簇香琼。”

“听起来倒不错,表姐,我们去看看吧。”另一个曲眉润颊,清声软语的姑娘说道。

如此,奉六便改了主意让花房走去,林江月看着低眉顺眼在前面领路的谷雨,心想,原来那个罗夫人让这伶俐丫头留下来的原来就是为了引她往花房去,看来她即将会有一场艳遇。

奉六给林江月介绍了她的两位表妹,圆脸的是薛徵芙,瘦脸的是薛羽芙,是淮南王妃傅氏嫡亲妹子家的姑娘。

花房就在后花园边上,进去就看到一排排的花卉植株整齐地放在架子上,一时间眼花缭乱,美不胜收,特别是那些即将送去花园的菊花,各色各样,红黄金白,小如铜币,大如银盆。

连林江月都惊艳到了,更不要说没见过世面的沉香了,整个人都呆住了,而这样的表情也取悦了奉六,她兴致盎然地给林江月介绍起来:“你看,这是杭菊,这株是贡菊,这株是万寿菊……咦?那三株新品呢?”

林江月一心两用地听着,一边观察谷雨,看着她悄然落后,离开,然后没过多久,花房外面就传来动静,林江月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走到了奉六的前头,因此当奉六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时,就将林江月挡在了后面。

“三哥?你来作什么?”奉六惊奇道,她旁边的薛家姐妹赶紧低头躬身行礼,林江月随大流矮了矮身子。

奉祁英回了礼后四下张望,拧着眉问道:“除了你们几人,你可曾见到其他人?”

“没有啊,你在找谁?”奉六好奇道,“我认得吗?”

“奇怪,分明是往这边来了?”奉祁英皱着眉吩咐身后的几人去其他处寻找,然后回头叮嘱奉六,“快开宴了,你莫逗留太久,免得王妃找。”

“知道了。”奉六不高兴道。

奉祁英见状无奈道:“你又想干嘛?”

奉六立刻来了精神,将林江月从身后拉出来,激动道:“你总是说你那几个神火门的师傅功夫很了得,不知道跟我这个林妹妹比起来又如何?”

奉祁英这才注意到奉六身后还有一个人,他朝林江月这边看来,只见一个素衣黛衫的豆蔻年华少女,面凝鹅脂,唇如点樱,眉似远山,神若秋水,而她旁边的丫鬟则浓眉大眼,英气蓬发,腰间还佩着一把长剑,他精神一振,赶紧作了个揖:“在下奉祁英,见过女侠。”

“见过三公子。”林江月行了个万福,“小女不才,当不得三公子这个称呼。”

“不知林姑娘是哪位大师的足下?”奉祁英又追问道。

“先师乃凌霄阁的前任阁主游弦剑。”林江月颔首解释道,游弦剑是林清音的武林称号,因其剑技灵活多变而得名。

凌霄阁日渐式微,威名早已不再,若是其他年轻人未必会将凌霄阁看在眼里,但奉祁英自诩江湖百晓生,对莽盟大小门派无一不知,自然知晓凌霄阁七十年来的兴衰起伏,要知道,五十年前凌霄阁乃是可与现在第一个大门玄月宫并肩而立的,江湖排行之中,凌霄剑法可以排得上前三,可惜自从林清音三十五岁那年在与天剑山庄庄主南随风比斗中受伤落败后,凌霄阁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霄阁的武功也不是随便哪个门派能比得上的。

奉祁英惊喜道:“不知林姑娘跟凌霄阁的阁主是什么关系?”

“阁主是我师姐。”

阁主的师妹,功夫能差到哪里去?奉祁英见猎心喜,马上就要邀请林江月去跟他那几位师父切磋,可想到菊花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林姑娘,你远道而来,就让小六陪你转转,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就跟小六说。”

“三公子客气了。”林江月盈盈一笑。

奉祁英把奉六拉到一边,叮嘱她要好好招待林江月,特别强调宴散记得把林江月留下来,奉六趁机索要了几样东西,奉祁英满口应下了。

奉祁英告辞后,奉六靠着林江月,亲热道:“林妹妹,去我院子里转转吧。”

林妹妹?林江月被这个称呼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想让对方换个称呼,薛徵芙就开口道:“表姐,有了林姑娘,就忘记我们了?太喜新厌旧了吧?”

“就是啊,我们虽然没有林姑娘那样讨喜,可也是客,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薛羽芙也说道。

奉六摆摆手:“什么呀,你们哪是客啊,你们就是家里人么,还用得着客气?”

薛羽芙掩嘴一笑:“这句话好没道理,我们跟表姐一家人还勉强说得过去,跟三公子可不敢这么说。”

奉六一愣。

“五妹妹。”薛徵芙抬声说了一句。

林江月看了薛羽芙一眼,难道这薛五姑娘对奉祁英有意思?可薛家是继妃的亲戚,奉祁英是罗夫人的儿子……

气氛有些尴尬,谷雨见机开口道:“六姑娘,婢子听着戏台那边可热闹了,不若往那边听听戏吧,林姑娘从蜀地来,只怕还没听过我们这边的戏呢。”

奉六立刻接话道:“对对对,林妹妹,你还没听过我们这边的弋阳腔吧?”

“愿洗耳恭听。”林江月笑道。

奉六便带着林江月往戏台子那边走去,薛徵芙瞪了薛羽芙一眼才快步跟上,而薛羽芙面色微沉,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

戏曲什么的,林江月听着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是装装样子,好在奉六被薛徵芙找了借口拉走了,只留下薛羽芙坐在旁边。

薛羽芙突然哼了一声,小声地说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能投三公子所好,他也不会娶你的。”

“说得好像他肯定会娶你一样。”林江月嘲讽道,欺负小朋友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薛羽芙果然气得语凝,盛怒离席。

林江月又听了一折戏,使了个眼色,沉香趁着小丫鬟端茶送水的时候打翻茶壶,打湿谷雨的衣服,让对方不得不退场更衣,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林江月伸了个懒腰,对沉香说:“去净房。”听戏时太无聊,喝茶喝多了。

两人还没走远,又被拦下了,这次拦她的人是木莲。

“林姑娘,大奶奶说一会儿罗夫人就会过来了,让你先在这边等一下。”

林江月挑眉:“你家大奶奶原话就是如此?”

木莲一顿,坚持道:“还请姑娘不要让小人难做。”

林江月哼了一声,顾宗琅都不敢拿她怎么样,一个痴心妄想的丫头就敢如此拿乔?她板着脸:“让开!”

“林姑娘,这淮南王府可不是凌霄阁那一亩三分地,可不能由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木莲阴阳怪气道,“你是大奶奶带来的,丢的可是我们顾家的脸面,之前不计较,那是我们顾家宽厚仁义,您可千万别可客气当福气。”

“说得好!”旁边飞来一句话,林江月抬眼看去,一个梳着高高的飞天髻,夭桃秾李,光艳逼人的女子缓缓走来,锐利的目光不断打量着林江月,嘴上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我还以为多不要脸的妖精呢,哼,最讨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装腔作势的样子,尤其是那些个自诩一流实则不入流的更是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沉香是一个爱爹爱娘最爱凌霄阁的孩子,谁敢说凌霄阁的不是,就是她的死敌。

“谁答应就是谁。”女子翻了个白眼。

沉香提拳就要挥上,被林江月一个眼神制止了:“跟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计较什么?半个主子都算不上还敢得罪客人,真主子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呢。”

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话直把对方说得脸都黑了。

“你还不滚,等着主人家来吃挂呢。”林江月又缓缓道。

女子看过去,果然看到罗夫人正往这边看过来,她心有不甘到:“你别以为你担着个名门正派的名头就能讨什么好,今天最珍贵的大金铃,三公子早就许给我了。”

“许了你又如何?”林江月反问。

“你就酸吧。”女子得意地一笑,款款离去。

“那谁呀?”沉香忿忿地推了木莲一把,质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王府那么大,我总不见每个人都认识吧。”木莲一脸嫌弃。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把顾家放在嘴上,”沉香一脸嘲讽道,“刚才人家欺负到头上却一声不吭装哑巴,真是恶心。”

人家又没找顾家的麻烦,木莲嘀咕。

林江月懒得理会,在沉香拦开木莲后,径自走开,沉香放开木莲后,一时不忿,伸手在木莲胳膊的麻穴上点了一下才跟上。

木莲登时又麻又疼,气急败坏道:“真是恶霸!”她定要道少爷和少奶奶那里去告状,给那个姓林的穿小鞋!

木莲扶着胳膊含着泪去找小宋氏后,两个人从后面不远的花圃从转出,其中一个开口道:“你想办法把这主仆二人引到临水阁。”

“这……不妥吧。”另一个面带犹豫。

“叫你去就去!还是我现在指不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