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蓉看了她一眼,没答话,收拾一番进了正房去伺候了,秋叶嘴一撇,又扫了正在院门对着大爷搔首弄姿的几个丫鬟,气哼哼地也跟着进来正房。

第五十二回 ...

很快就到年了,亲戚家相互送年礼,一般都有惯例,而顾家今年多收了三份年礼,一份是方家的,一份是徐家的,一份是万家的。

方家和徐家情有可原,但万家这份礼就有些莫名其妙,顾之铭收到后给林江月送了信,林江月让他尽管收下,不必担心,顾之铭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还了一份差不多的礼。

顾家的年夜饭上连王芝兰都在场,自然少不了林江月了,这是她在京城过的一个年,并没有什么新奇,她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守夜,而是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院里的下人都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明日再回来,下人感激万分地回去了,只留了平香和沉香。

林江月给林清音的牌位上了三柱清香,跪坐一夜,直至天亮。

初一,林江月先去给东府西府的四位老人拜了年,拿了压岁红包,然后再去了焦氏的院子,给顾文榆与焦氏拜年,最后去了林星河的那边,跟钟嬷嬷与林星河一起用了午膳才会院子。

刚回来没多久,顾宗珵带着兄妹一起过来了,顾宗瑾表情有些许不自在,林江月干脆就忽略了他,跟顾宗珵与顾元瑶聊着天。

“林姐姐,这是我做的小玩意,送给你。”顾元瑶不好意思道,“我针线活做得不好,你可不能笑话我。”

林江月仔细看着手中的香包,微微一笑,道:“你做得可比我精细多了,我连荷包都还做不好呢。”说着看了顾宗珵一眼。

顾宗珵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将一本书递过来,道:“这书……送给你。”

居然送书,林江月刚想笑,目光触及书皮上的书名——《奇兵九法》,顿时来了兴致,翻开一看,竟然真的是讲冷兵器的书籍,而且更合她口味的是,居然是一本讲暗器的书,她的功夫注定了只能用剑,其他武器对她没用,暗器却不一样。

“你哪找的这本书?”林江月问道。

顾宗珵摸了摸脖子,解释道:“我托人去璇玑楼买的。”

璇玑楼,听起来跟琅琊阁一样的存在,林江月默默记下了这三个字,打算之后让沉香去打听打听,她收起书,对顾宗珵笑道:“真是劳烦你这么费心了,这书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顾宗珵面色微微一红,喃喃道。

林江月心中大为惊讶,明明她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而已啊,究竟是这个人脸皮太薄,还是她这个老妖怪脸皮太厚而不自知?

弟弟与妹妹都送了礼,顾宗瑾这个当大哥自然也不能落在人后,扭扭捏捏地将一本古医术,这是他费了很大功夫才从国子监同窗手上换来的,为的是感谢林江月帮顾宗珵拜了师,还让顾宗珵进国子监。

林江月没客气,直接收了,然后让春娇把她的萧拿出来,对顾宗瑾三人道:“我没准备什么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今日就献个丑,以萧代礼,你们别见怪。”

“林姐姐还会吹箫?”顾元瑶很是惊喜,“那我可要竖起耳朵认真听了。”

林江月随意一笑,站起来接过春娇递过来的萧,然后侧身而坐,不正面对着他们三个,将萧管放在嘴边,提气,徐徐送出,手指开始跳跃,箫声幽然而出。

林江月吹的是一首明媚欢快的箫曲,音调婉转,格调清新,有别于一般箫曲的索然,连绵不断的气息带着浓郁的民风,吹奏出一幅湖光月色的幽静夜景,既有淡泊明志之远,又有思乡情厚之近,借乐描景,又借景抒情,寓意深远。

顾宗瑾三人沉醉其中,待得林江月收了萧,仍没回过神来。

顾元瑶最先回过神来,满心钦佩道:“林姐姐,你吹得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林江月避重就轻道:“这首曲子叫《平湖秋月》,是我老家的一位先生作的曲子。”

顾宗珵收回神思,极为矛盾地看了林江月一眼,当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她又显现出另外一项才干,为什么她竟如此博学多才?

顾宗瑾更是难以接受,直接质问道:“你不过十几岁,为什么竟然懂得这么多?”

“因为我费的功夫比你多。”林江月斩钉截铁道。

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她上辈子也不差多少,如此学还没点成效,她就该哭死了。

顾元瑶可不知道两位兄长内心的纠结,好奇地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会学萧的?”一般姑娘家不都是学琴学筝学琵琶的么?

“谁让我喜欢黄药师呢。”林江月随口答道,在金庸小说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黄药师了,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而且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正中有七分邪,邪中带有三分正……多么完美的人啊,要是她有他一半的功力,就不必看个《射雕》都要被逼着分析南宋灭亡的原因了。

“黄药师是谁?”顾元瑶追问。

“一个厉害的江湖前辈,”林江月面尽是崇拜之色,“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唉,这等境界我这辈子只怕追不上了。”

顾元瑶也跟着心生向往起来,被顾宗瑾敲了一记脑袋,教训她不要被林江月带歪了,而顾宗珵默默地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两句话,想要牢牢地记下。

三人要离去前,林江月叫顾宗珵初六过来帮她抄书,顾宗珵想起灯阵所用的谜面,立刻点头,还问道:“初六来得及么?”

“足够了。”

顾宗珵又问她大概要写什么字,用什么纸,他好先准备,林江月一一回答了。

顾宗瑾心里想着一会儿要问阿珵到底是写什么字,就听到林江月叫他:“三爷,元宵之夜你应该没跟人有约吧?”

顾宗瑾一脸警惕:“我已经跟同窗约好去看花灯了,你想要做什么?”

“推掉!”林江月霸道地说道,“你那晚必须跟着林星河,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凭什么!”顾宗瑾脱口而出。

“凭我武功比你厉害!”林江月瞟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要敢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宗瑾瞪目,想要说什么,可林江月凉凉的目光在他腿上溜了一圈,他立刻把要说的话吞回去,拉着顾元琪面色铁青地走了。

顾宗珵对林江月抱歉一笑,道:“一会儿我跟三哥好好说说,让他跟表叔一起去闯灯阵。”

林江月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让他们去闯灯阵?”

“难道不是么?”顾宗珵诧异。

“你猜得不错。”林江月赞许道。

待得顾宗珵离开后,林江月的笑意慢慢收敛了,手指动了动,平香打量着她的脸色,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未来姑爷资质平平,才不出众。”林江月说道,虽然她和顾宗珵接触不多,但她发觉他是一个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心胸豁达,记性过人,而且很有洞察力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当官,官途绝对比顾宗瑾来得顺,只不过内秀了些,而且读书上面没那么尖子生,还动不动就喜欢脸红,不该受到这样的冷落才是。

“因为……”平香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上天注定要让姑娘来当这个伯乐。”

林江月一愣,给了平香一个赞许的目光,道:“平香,你真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平香说道。

“好一个实话实说。”林江月嘴角一弯,顾宗珵之前不为人所重视,那正好啊,她让这块璞玉亮世,照瞎那帮人的眼睛,让他们后悔去吧。

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顾文榆焦氏带着三个儿女回了通州年家,初四,顾宗瑾和顾宗珵都去了先生家拜年,而顾家出嫁的女儿顾元琪、顾元琳、顾元珍也带着夫婿儿女回来,林江月没去凑这个热闹,跟平时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

顾宗珵初六按约来替林江月抄字,方旃阳从他口中知道林江月要弄一个灯阵,来了兴趣,便说到时候也会过来,还给了一沓名贵的纸让顾宗珵带回来给林江月。

用这么贵的纸来写字,简直是奢侈,林江月将纸一收,随便拿了平时练字的纸来用,让丫鬟把纸张裁好,然后让顾宗珵把她先前整理好的谜面和谜底誊写出来,她则在一边将终于计算好的阵图结构画出来。

顾宗珵抄完了字,还细心地给谜面谜底后面标了号,然后又一个一个分装好,林江月看着他这样细心,越发觉得顾家的长辈的目光真的不怎么样。

林江月把结构图和谜底谜面交给顾宗珵,郑重其事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去租一个好位置,然后按着我的图把灯挂上去,我让大元去帮你,你有什么事就差遣他去办。”

虽然林江月说是一时兴起才要弄这个灯阵的,可顾宗珵直觉林江月绝对不是为了好玩这么简单,他忽然觉得手里的纸张重若千斤,对上林江月信任的目光,他精神一震,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做好的。”

“我相信你。”林江月微微一笑。

顾宗珵一脸肃然地出去了,林江月等了等,叫道:“沉香——”

外面传来淼步轻飞的声音,平香探出脑袋看了看,答道:“已经跟上去了。”

林江月轻轻嗯了一声,现在只需要等师姐来找她了,她相信,只要师姐还在京城,就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第五十三回 ...

正月十四,顾宗珵告诉林江月桩台已经布好了,而谜面也贴好了,只能到元宵夜点了灯再挂上去就成了,还问林江月要不要去检查。

“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林江月笑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应当的。”顾宗珵别过脸,不敢正视林江月的目光。

“那我就期待着明晚的花灯之夜了。”林江月意味深长道。

待到沉香回来,林江月问了她顾宗珵在外面是怎么走动的,得知顾宗珵不知道怎么地就投了丁家铺子的东家的缘,派掌柜的帮着顾宗珵去官府备案,张罗展位的事,丁家铺子每年都会展花灯,有路子,经验熟,省掉了顾宗珵很多麻烦。

林江月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心里也提醒自己,以后不能把顾宗珵当成一般十几岁的少年来看。

元宵当夜,顾家年轻的女眷在男人的陪同下出了门,因为往年赏花灯的人过多,马车根本走不动,所以他们把马车停在巷口,便走着进去。

道路两边挂满了花灯和吃食,林江月跟着顾宗珵直接去灯阵处,其他人则想要慢慢欣赏,一行人分开了,顾宗璞只犹豫了片刻便跟上林星河等人。

顾宗珵带着林江月来到展位,大元和沉香都在等着了,还有丁家铺子的一帮伙计,顾宗珵退到一边,让林江月看到桩台的全貌。

林江月上前一步,抬头看着已经打好的桩子,对顾宗珵满意地点头一笑,然后对大元吩咐道:“点灯,布阵。”

“是!”大元低喝一声,卷起袖子,对那帮伙计说道,“点灯!”

丁家铺子的伙子听得这一声,当即动了起来,整齐有序,忙而不乱,手法娴熟地将所有的花灯点亮,按照之前表明的顺序挂起来。

其他的摊位的花灯早早就挂起来了,林江月这里现在才开始挂起来,本来就引人关注,现在动静又那么大,更是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一开始并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等所有的花灯都挂上去之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蝴蝶灯挂在七根粗绳上,高低不平,从中间的高柱蜿蜒而出,加上最中央的金鳞龙灯,乍一看很像七条盘龙逐日,令人惊叹。

“姑娘,都挂好了。”大元禀告道。

七道花灯形成六条通道,林江月先行步入其中一条通道,很快就从另一条通道出来,然后又拐入另外一条通道内,随后又从别的通道出来,如是再三,终于确认灯阵布置成功了。

这个阵是源于古法七龙飞升阵,她做了改动,在原来十二变的基础上增加到三十六变,进去的人若是不懂奇门遁甲之法,很容易被困在阵内,无法脱出。

林江月掐指一算,时辰刚刚好,便对顾宗珵点头,顾宗珵便去请丁家铺子的二掌柜,这种事还是由行家来主持会更合适,林江月今晚有别的任务,无心出头。

二掌柜便让身边的伙计点起爆竹,翘起锣鼓,待得将围观者都吸引过来后,便开口道:“诸位父老乡亲,我们东家今年头一回展花灯,初来乍到,给大伙儿来个新奇的,我们这里不图花灯多精致,只图灯谜多精彩,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灯阵,大伙儿可以看看,我身后这个布阵了不起吧?”

灯阵是什么玩意?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二掌柜不急不缓地解释道:“灯阵呢,就是用花灯布的迷阵,我们东家说了,只要大伙儿有人入了阵,解了最中间金鳞龙灯的灯谜,然后顺利走出灯阵来,我们东家拿出一百两当彩头。”

一百两看似不多,但对普通人家来说,特别是特别贫困的人家,那可是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而对不缺钱的富贵人家说,这不过是彩头凑凑兴。

此话一落,围观的人纷纷凑过来就要闯阵。

二掌柜拦住大家,先把闯阵的规则说清楚,每次只容许六人入阵,入阵者必须先破了沿途的灯谜,才能前行,入到中间,破了金鳞龙灯的灯谜后再出来,龙灯下挂有十个灯谜,用时最短,灯谜猜得正确的人房方可胜出,限时一炷香,一炷香之后如果还走不出灯阵,东家会升起灯阵入阵者走出来。

听到这么细致的规则,之前想凑热闹的人退却了不少,他们中间很多人连字也不认得,如何解灯谜?而剩下一部分人也在观望,谁也不愿意入阵,最后是一个穿着文士衣着的中年人站起来,表示愿意一试,随后也有几个人纷纷站出来。

“那个是丁家铺子的东家丁五爷。”顾宗珵小声地告诉林江月。

林江月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的人果然是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

二掌柜点了香,丁五爷等六人分别步入六条通道,灯阵是盘旋而入的,六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花灯之中了,而沉香接到林江月的示意后,一个轻飞蝶舞飞到高柱之上,纵观全场,直把所有热都吓呆了。

二掌柜见状赶紧让伙计摆出桌椅,端上茶水点心,招呼围观的人坐下来等着,这有吃有喝,还可以看热闹,吸引了更多人的人过来。

林江月和顾宗珵坐在最边上的一桌,顾宗珵看了看,说道:“现在来的都是看热闹的,要不要我去找些人来?”

“你先前通州书院上学,京中子弟也不认得多少,不必麻烦了。”林江月看了看四周,“况且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的,不急。”

顾宗珵便耐下心看着灯阵,好奇道:“我看图纸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阵法,这灯阵真的有那么大的迷幻之能?”

“奇门遁甲之术三言两语说不清,待会儿你可以自己进去看看。”林江月说道。

顾宗瑾跟林星河两人坐在另外一桌,顾宗瑾坐立不安,四下看了看,然后对林星河道:“表叔,你应该约了人过来吧?”

“约莫戌时会到。”林星河言简意赅道。

戌时?顾宗瑾算了算,跟他的同窗差不多时候,他正要说什么,却看到林星河一动不动地看着灯阵那边,便问道:“表叔在看什么?”

“你看那六个人的脚。”林星河面容凝肃道,“一直在原地兜圈子,这不是很奇怪么?”

顾宗瑾立即凝视过去,果真发觉那六个人虽然一直在行走,却不断地兜圈子,很是奇怪——莫非这就是迷幻之能,让阵内之人以为自己在破阵,其实却只是原地徘徊,他心中一凛。

一炷香之后,竟然一个人都没能走出来,二掌柜请示了顾宗珵,顾宗珵看了林江月一眼,便让大元升起整个灯阵,大元立刻照办。

当整个灯阵生起来时,里面的六个人还一脸茫然,待得知一炷香已经烧尽后,六个人都愣住了,他们进去感觉不过没多一会儿,怎么时间就到了?

“这个灯阵果然非同寻常,不过一眼看尽之地,入阵之后竟然让人有走不尽的感觉。”丁五爷赞道。

“会不会这道就是绕圈子的,根本没有通向中央的。”旁边有人问道。

“不会,我反复看过所遇到的花灯,上面的灯谜并没有重复的。”丁五爷肯定道。

丁五爷的话让旁边的人来了兴趣,又有六个人站出来要闯阵,顾宗珵直接就让他们入阵了。

一直进去了四批人,竟然没有一个人闯进金鳞灯下,更不要说破阵而出了,灯阵之名悄然传播开来,越来越多人闻讯赶来,而林星河与顾宗瑾的好友也过来了。

“宿宇,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林星河简要解释了一番,听到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表示要下场去破阵,夺取那一百两的彩头。

林星河没拦着,便跟他们说了灯阵的古怪,几个年轻人没放在心上,自信满满地入了阵,一开始还有心思解花灯,等解了七八个花灯之后才觉得不对劲,按说这阵法也没多大,怎么他们走了那么久,那金鳞龙灯还依旧离得那么远?

连名扬京中的学子都没能很破阵,围绕的人开始激动起来,纷纷在猜究竟谁能破阵,而狼狈出来的六人纷纷掩面走向林星河这边,惭愧道:“宿宇兄,这阵法果然奇妙,我等真是见识浅薄,让你见笑了。”

林星河连忙道:“兄台何出此言?小弟我到现在还尚不敢去闯阵呢。”

“你肯定行的。”几位好友纷纷说道。

而那边,顾宗瑾的一干好友也闯阵失败了,顾宗瑾双手一攥,他就知道林江月叫他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待到圆月升上头顶,灯阵的威名也一传十,十传百,被喜欢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旁边还有人设了赌局,赌谁能夺得彩头呢。

二掌柜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拉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顾四爷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定了那么大的位置。

林星河与顾宗瑾约着准备入阵,旁边的人群被分开,郑準带回几个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先是瞪了林江月一眼,才道:“我听说这里有热闹,过来瞧一瞧,看看这灯阵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奇。”

林江月看了顾宗珵一眼,顾宗珵立刻说道:“郑九爷既然有兴趣,我们自然欢迎之至,请!”

“慢着!”郑準哼了一声,叫道,“一百两银子未免太寒酸了,不如这样,我们追加一些彩头如何?若我能破阵,你,顾宗珵给我当三天的小厮,如何?”

第五十四回 ...

郑準如此明晃晃的挑衅,让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顾宗珵身上,顾宗瑾着急地看向林江月,想让她出面应对,但林江月有心看顾宗珵的表现,对顾宗瑾投过来的目光直接视若无睹,气得顾宗瑾牙痒痒的。

顾宗珵面对所有人的注目,对郑準行了一个拱手礼,不卑不亢道:“难得郑九爷有如此兴致,但此次布此灯阵是为了让大伙玩着乐的,倒不好坏了大伙的兴致,若郑九爷真的想一试,不如留下来,等晚些时候没人再闯阵时再闯,如何?”

顾宗珵回答得明明白白,不是赌,而是不想因为两人的私怨让其他人不能闯阵,如果郑九想要赌,那就等没人的时候再赌。

郑九惯是骄横,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几个少年也是仗势欺人之辈,听得顾宗珵这么答复,立刻就嚷嚷开了:“我们兄弟几个想要玩,谁敢跟我们抢?在京城待腻了么?站出来,让兄弟几个认识认识。”

京中恶霸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话一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退了出去,郑九洋洋得意地越过顾宗珵,落在林江月脸上,林江月却看也不看他,他一阵气恼,立刻招手一喝,道:“走,过去见识一下什么灯阵这么猛。”说完伸手推开顾宗珵,逼近林江月。

噌——

一把长剑斜空里刺过来,插在郑準的左腿半寸之外,没地三寸。

郑準身子一僵,抬起头望向正伏在高桩之上用紧盯猎物的眼神盯着他的沉香,又僵着脖子对上林江月似笑非笑的目光,慢慢地退了半步。

林江月嘴角一抿,哼了一声,沉香甩出一纵白练,卷住剑柄,随手一扯,利剑便离地往后飞去,直接落回她手中。

郑準旁边一人回过神,犹不怕死道:“元宵之夜禁配私械,你竟然敢带剑来,看我不去五军营告发你!”

“哦,老夫倒想看看,你怎么告法。”人群里传来琅琅一声,所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绵绸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帽的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脸愤慨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另一个和颜悦色,蓄着美须的钟奶奶人,七八个年轻人跟在身后。

郑準直觉对方是个大人物,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回头问道:“这老头谁啊?”

“嘘——”同伴挤眉弄眼,小声提醒道,“那是国子监祭酒齐永德。”

林江月挑眉,国子监祭酒——那不就是中央D校校长么?好像是从三品的大官,没想到方旃阳不仅来了,还把这么大的人物带来了。

郑準虽然跋扈,但不是傻,一看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立刻就缩了,正要想办法溜走,却被齐永德叫过去,从头到尾训了一顿,他一声不吭,生怕齐永德会去他姐夫那里告他的状。

训完了人,齐永德这才走过来,顾宗瑾赶紧招呼所有人过来见礼,齐永德摆摆手,眼光在几个年轻人身上一溜,又瞄了瞄高桩上不为所动的沉香,问道:“你们哪个是老方的新收的徒弟?”

顾宗珵赶紧站出来,向齐永德行了一个大礼:“学生顾宗珵见过齐先生。”

齐永德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笑意,一般年轻人都敬畏地称呼他为“齐祭酒”,很久没人称他为“齐先生”了,他对方旃阳新收的弟子顿时有了好印象,赞道:“不错,看起来是个有灵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