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布阵之人就在眼前,女学生们哪里还按捺得住?围着林江月,你一言我一语,问了很多问题,林江月始终微笑沉默不语。

孙文清见状,便出言替林江月解围:“你们也真是的,林姑娘就一张嘴,怎么回答得上那么多问题?再说了,人家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受你们发问的,你们这样可就失了礼数了。”

几个小姑娘闻言讪讪地住了嘴。

孙文清又对林江月说道:“林姑娘,她们几个是因为见了你太惊喜了才这样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林江月感激地看了孙文清一眼,笑着问起佩兰书院的新鲜事,引开小姑娘们的注意力,加上她问的问题都问得恰好,而且很会引导氛围,小半天下来,几个小姑娘就把她引为知己了,纷纷邀请她去家里做客,把顾元玥几分羡慕坏了。

“我先前听到你那些事,还以为你跟欧晓柳一样的争尖好强呢。”白思晴感慨道。

李莞也附和道:“我原也这般想,差点就误会了林妹妹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句老话说得对。”

“欧晓柳?”

孙文清脸色一沉,咬着嘴唇道:“提那个人做什么。”

王芜龄拍拍她的手,对林江月解释道,欧晓柳也是佩兰书院的女学生,是欧山长的侄女,姿色过人,冰雪聪明,但也因此有些恃才傲物,难以相处,去年山长生辰,孙文清写了一幅字送给山长,欧晓柳看到后却对孙文清的字评头论足,将孙文清的字说得一文不值,直接就把孙文清气哭了,从此孙文清与欧晓柳便水火不容,因为欧晓柳的性格不讨喜,因而书院里的人大部分都站在孙文清这边,欧晓柳在书院里根本没什么朋友,但她却跟容惠郡主交好,经常进出汉王府,跟着容惠郡主出入各种场合,好不威风。

这是林江月第二次听说容惠郡主之名,上一次是在刘家,因得了容惠郡主的青睐,刘碧玉才那边自得,看来汉王在朝堂上必然是说得上话的,林江月又想到上次张三说到玄月宫时,说过玄月宫宫主的女儿元初华嫁入汉王府为侧妃,她垂下眼,眸子里闪过思虑。

“对了,二月不是有踏春之行么?”白思晴忽然说道,“林妹妹也一起去,到时候跟那欧晓柳比一比,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她还怎么自以为是。”

林江月眉梢动了动。

王芜龄立刻否定道:“欧姑娘虽说性子孤傲了些,可到底是学识过人,再说林姑娘是来交朋友的,怎么能让她做这么得罪人的事呢?你呀,太不厚道了。”

白思晴跟王芜龄极为要好,被王芜龄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反而跟林江月道了歉,林江月自然没放在心上,白思晴自觉说错了话,便极力邀林江月二月踏春同行,林江月应允了。

随后,王芜龄便带着众人到藏书阁参观,藏书阁的窗户正好对着后花园,几个小姑娘凭窗而立,心生感慨,饶有兴致地作词赋诗,相互赏析,到了林江月这儿,干脆直接承认自己在诗词上毫无天分,完全不会作诗。

孙文清等人见她说得很诚恳,一点儿也不似推辞,这才不勉强她,而心中多少也些欣慰——原来林江月也是有不擅长的,自己也有比她好的地方。

从藏书阁出来,经过后花园,几个小姑娘又去看那花期即将过去的腊梅,王芜龄直接让下人折了几枝下来分给众人,林江月接到一枝,正要交给平香帮忙拿着,就听到围墙外传来一阵动静,她抬眸一看,围墙上多了一双手,她转身将腊梅递给平香,手中击出一枚石子,打在那人的手上。

“哎哟!”紧接着又是一阵叫嚷,随后几声叫骂。

王芜龄听到声音,脸色大变,立刻差使下人出去查看怎么回事,而几个小姑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表情惶恐,孙文清捏了捏王芜龄的手,王芜龄立刻招呼所有人回房去了。

这事把王太太惊动了,亲自发问出去查看的下人,下人说出去之后没看到人,只看到围墙下多了好几块砖块,看样子是有人站在砖块上想要偷窥内宅,王太太怒不可遏,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敢如此作恶,今日女儿及笄,请几位友人过来做客,本是雅事一桩,若是几位娇客在王家出了什么事,将来她要怎么跟别人家里交代?

王太太越想越怒,立刻拿出王老爷的名帖让下人去京兆府报案去了,又缓下脸色,亲自去宽慰那些受惊的姑娘家,然后备下厚礼,派下人亲自将人送回家去。

王芜龄心中难过,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邀请友人来家里作客了,没想到竟然弄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掉眼泪。

林江月暗自摇头,真是可怜的小姑娘,虽然王太太想要追究,只可惜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毕竟京兆府再怎么样也不敢得罪万荃荆,更何况罪魁祸首是郑準这个“皇家宗室”。

刚才那一声哎呀还有之后的骂咧,尽管郑準压低了嗓音,但还是没能瞒过林江月的耳朵,她不意外郑準会做出爬墙头窥探内宅女眷这种不入流的事,她只是好奇,这郑準想窥探的究竟是谁,是王芜龄,是佩兰书院的其他姑娘,还是她?

如果是她,那这事就真的有意思多了,她都还没找上万家,郑準倒自己送上来,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是远远不够。

林江月收起心事,看向同车的顾元瑶,问道:“今日我看你跟许家的姑娘聊得挺投契的,之前见过?”

顾元瑶羞涩一笑,道:“今日是初识,不过我听出她话里的有些济南口音,正巧我奶娘也是济南人,一聊就聊开了,许姐姐还邀我改日去她家做客。”

“那便好。”林江月说道,然后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会做荷包吗?”

顾元瑶点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女红做得不太好,但荷包还是能做的。”

林江月便托顾元瑶改日有时间到她那儿教她做荷包,顾元瑶虽然诧异,但难得林江月请她帮忙,她高兴来不及,立刻就答应了。

“林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荷包?我回去找找花样子。”

“我不喜欢荷包。”林江月直接答道,“是你哥说要我做一个,我不会,只要找你请教了。”

顾元瑶没想到是这样的,整张脸顿时羞红了,半晌才道:“我从前给四哥做过荷包,回去再找找之前做的花样子。”

“那就麻烦你了。”林江月微微一笑。

顾元瑶拼命摇头,心中的震惊还没散去,既为林江月的淡定,也为顾宗珵的请求——没想到四哥竟然会主动叫林姐姐帮忙做荷包,实在是想不到啊,这事实在是太意外了,她一定要跟母亲说说。

林江月回到清风楼,立刻发觉院子有异样,她扫了一眼,问出来迎接的魏嬷嬷今日是否有外人进来过。

魏嬷嬷本想说没有,但见林江月面色凝重,便去问了守门的小丫头,小丫头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是琅大奶奶院里的春草过来找春柳借东西。

魏嬷嬷便把春柳叫来问话,春柳是袁氏送过来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是清风楼的三等丫鬟,平日负责针线活的。

春柳说春草因为要给琅大爷补件衣裳,缺了种线,针线房正好没有,就过来问问她这边还有没有剩。

借线是真,但春草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借线这么简单,因为借线就不会走到她平日练功的地方去了,她垂下眸子,对上惴惴不安的春柳,笑道:“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我不喜欢我不在的时候有人进来。”

“婢子下次不敢了。”春柳立刻说道。

“无妨,你记得跟魏嬷嬷说一声就可以了。”林江月说完打发春柳回去,然后让沉香仔细检查院子,看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沉香二话不说,立刻行动,平香见状也跟上去帮忙。

林江月心中冷哼,这些人,打量她好脸色,就以为她欺负呢,真敢算计到她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沉香检查完,并未发现什么东西,但也发现那个人在院子的四个角停留过,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呗。”林江月讥嘲一笑,“先这样吧,别打草惊蛇了,我要在院子布置点东西,让那些人进得来却出不去。”

“还不如直接拖来打一顿爽快。”沉香嘀咕道。

林江月白了她一眼,然后提笔在纸上涂涂写写,然后交给平香:“你根据这个图,去布置吧,晚点再去,别让人瞧见了。”

平香立刻收了纸。

第六十二章 ...

顾元瑶昨夜把事跟焦氏一说,焦氏虽然没明说,今早却让人送了好些金贵的布料和配线过来,顾元瑶得了鼓励,下了课立刻过来找林江月做针线活儿,林江月虽然对针线活不感兴趣,但答应了的事就要努力做好,便耐下性子,跟着顾元瑶从穿针引线开始做起。

她两辈子都没拿过几回针线,虽然她对刺绣品如数家珍,可那是抱着鉴赏古董的心情来看的,让她下针真的无从下手,好比一个全球闻名的美食家,他能品尝别人做的菜的种种滋味,自己却未必会做菜一样。

好在林江月上辈子积累了太多学习的经验,对不擅长的东西都可以耐下性子来学,费了好几天,终于整出一个绣着几根竹子的蓝面银线的荷包。

顾元瑶高兴道:“林姐姐还说自己女红不好,你看现在不就做出来了?比我刚学针线那会儿做的好多了。”

林江月看着顾元瑶手上那个喜鹊登梅的荷包,再看看自己手上这个,只觉得顾元瑶说的全是安慰话,再想到顾宗珵之前佩戴的那个精致荷包,真逼着他换上这个,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想来想去,只能另外做一个,于是她便让春荷把做好的荷包先收起来。

国子监每旬会放两天假,顾宗珵兄弟俩休假回来,给长辈们请了安后,焦氏立刻拉着顾宗珵细细问话,确认顾宗珵没受委屈这才放下心来。

“你跟着夫子念书,可得当点心,国子监不比茂林书院,你若是考试不过,就算是方先生也留不住你。”焦氏叮嘱道。

顾宗珵连连答应。

焦氏这才打发他回去洗漱,留了顾宗瑾下来问别的事,顾元瑶送着顾宗珵出院子,一路上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让顾宗珵莫名其妙。

“你为何要这么看我?”顾宗珵问道。

顾元瑶嗔了他一眼,打趣道:“四哥,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顾宗珵脚步一顿,慢吞吞道:“我是怎样的人?”

“别装了。”顾元瑶推推他,挤眉弄眼道,“林姐姐都跟我说了呢,我这几天都在清风楼里跟她做针线活呢。”

“针线活?”顾宗珵有些反应不过来,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元瑶见顾宗珵还没领悟,顿时气恼道:“荷包呀!你怎么忘了?”

顾宗珵恍然大悟,对上顾元瑶的目光,面皮顿时一热,避开视线,道:“你一个小姑娘,可不能这么乱说话,母亲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说什么规矩呢。”顾元瑶嘀咕道,“自己还不是这么没规矩?”

“我……我懒得跟你说!”顾宗珵加快步子离开,顾元瑶被他那狼狈的背影逗乐了。

顾宗珵从双福院出来,本想先回院子洗漱换身衣裳,可顾元瑶的话在他心里勾了勾,他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去了清风楼。

林江月正在检验让沉香出去让人打的状元笔,状元笔,也叫判官笔,是武术杂兵械之一,状如铁笔,笔头尖细,笔身上有一圆环,环套在手指笔可以旋转,主要用于取穴打位,既然是作为暗器使用,林江月想将这状元笔做得更隐蔽些,最好做成发簪的样子,平时可以戴在头上,使用时可直接取用。

顾宗珵进来时,她正将将状元笔套在手上转着,听到动静,倏然出手,一支铁笔便向顾宗珵刺过来,顾宗珵脚步一顿,一动不动,笔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抬起眸子,对上林江月古井无波的目光。

半晌,林江月挪开笔尖,两支铁笔在她手上飞快地转着,她利索地将两支笔插到腰间的腰布上,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旬休。”

旬休?这么人性化?林江月啧啧称奇,然后问起国子监的事。

顾宗珵把几位先生改动七龙霄云阵的事说了,林江月不以为意,这个阵法她也是在古人的基础上改的,自然地别人也能在她的基础上改。

“改过之后的阵法你进去试过没?”林江月问道。

顾宗珵摇头,林江月追问原因,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怕丢你的脸。”

林江月秒懂,虽然顾宗珵一直强调阵法不是他想出来的,但外人只看到全程都是他出面,多半会将他的能力将她的能力等同,他担心旁人会因为他无法闯关而质疑她的能力。

这样地善解人意,真是天生的暖男啊,令林江月无法不感慨,虽然她喜欢的是高冷男神,享受的是征服情人的愉悦,欣赏的是相爱相杀的爱情路线,可面对这样的温柔体贴,她也没法全然拒绝。

“你的想法虽好,却与我所想相差甚远,”林江月说道,“在我看来,我之如何,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可,我的好与坏,亦不需要旁人的评价,因此你无须过分介意旁人对我的看法。”

顾宗珵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江月一眼,沉默不语。

林江月又问起了方旃阳,得知方旃阳最近也迷上阵法,立志要在阵内挂上一副美人出浴图时,嘴角抽了抽,心想这艺术家就是艺术家,想法果真与旁人不同。

“如此看来,你在国子监挺如鱼得水的嘛。”林江月说道。

顾宗珵想了想,摇头:“也不算得,我目前还没法子跟室友打好交道。”然后又将自己与那位叫章俊明的同窗的日常相处的苦恼说了,也不知道是他哪里得罪了对方,似乎他做什么事,总会引来对方的不快,他隐隐觉得对方对他有一股毫无缘由的厌恶,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

林江月听到对方的情况之后,顿时什么就明白了,章俊明因为家境不好,靠着一股死劲苦读才从小地方一步步考到国子监来,还要日日担心季考不过被打发回家,可同样是读书天分不高,顾宗珵却因为方旃阳的关系,轻松进了国子监,还因为一个阵法,得到了大部分同窗的认可,出入有人关照,随身还有小厮照顾……总之一句话,自己真本事考上重点高中的穷学生,对待靠走关系或教择校费进校的同学,内心里总是会既厌恶又嫉妒还有点看不起的。

这种事除了日久见人心,没别的解决方法,所以林江月便让顾宗珵努力念书,只要他表现得好,章俊明自然会对他改观的。

顾宗珵虽然不明白,但对林江月的话并没有多加怀疑,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环顾四周,然后惊奇道:“你院里的盆景怎么换了位置了?咦?这……”

林江月蛾眉轻挑。

“……你在布阵啊?”顾宗珵压低声音道。

林江月心中一凛,面上却平静道:“你怎么那么认为呢?”

顾宗珵挠挠头:“我记得之前你院里的盆景不是这么放的,而且那个位置不是你平时练功的地方么?我想你应该不会随便占用那个地方的吧?正好前两天夫子刚好说了奇门之法,我觉得这东南角的三个盆景的位置很巧妙,所以……”

以后谁再跟她说顾宗珵不聪明,她就跟谁没完,林江月心中嘀咕,然后不怎么情愿地承认自己想要在院里布置一个新的阵法,只是刚刚有头绪,还没想好,决心等顾宗珵一走,马上换一个更隐蔽的阵法。

顾宗珵听得林江月这么一说,不免好奇,便说下次旬休回来,定要过来领教领教。

林江月呵呵一笑,不把他困住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两人又聊了别的,顾宗珵看看天色,觉得自己该离开了,林江月看到他的动作,便站起来要送人,结果顾宗珵却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莫名其妙地看回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

“干嘛?”林江月问。

“咳咳,就是……”顾宗珵清清嗓子,舔了舔嘴唇,难以启齿道,“我听说,你这些天都跟元瑶在做针线活,那个……”

林江月眼睛微微一睁,她原本以为不管顾宗珵问什么问题,她这个老妖精总能保持泰然不动的,但这个过分青涩过分少男少女的问题,竟然击溃了她重重老皮,击中了她的心,让她的思绪回到尘封许久的那个年少时代,当她从书法兴趣教室下来,走下楼梯,准备去上钢琴课时,迎面走来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可爱,两人站得有点远,谁也没看谁,但却能让人清楚地知道两人是一起的,她听到男生小声地问女生:“你的化学作业写完了吗?我有两道大题不太懂,你能借我看看么?”而女生自然娇羞可爱地“嗯”了一声。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因为那是她曾经缺少的一部分生活,是她被剥夺了的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份姗姗来迟的领悟让她一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气,但对上顾宗珵清澈的目光,她心一软,便说:“我做一个荷包,做的不怎么好,我先留着,等我改日做一个更好的再给你吧。”

顾宗珵声若蚊蝇道:“你做的都好的。”

林江月面皮一抽,别扭道:“是我不喜欢那个样式,想要弄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

顾宗珵眼神一飞,充满了期待。

做一个样式的荷包……林江月自然而然想到了皮夹,可这年头男人的衣服没口袋,皮夹自然不适合,然后她就想到了零钱包,不由叹气道:“要是有拉链就好了,多简单。”

“拉链?”顾宗珵疑惑道,“那是什么?”

林江月随口将拉链形容了一番,脑袋里想着如何用锁扣替换拉链,却听到顾宗珵不太确定地说道:“你说这个拉链,我好像见过。”

林江月一愣,神情一凛:“你见过?”

“元宵灯阵的事,我不是去了丁家铺子么?我在丁家铺子的仓库就看到了你说的这种东西,是用在皮袋口子上的,我听掌柜说叫什么扣链。”顾宗珵解释道,“名字虽然不一样,但形状跟你说的一样。”

这……林江月咬咬嘴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拉链应该是十九世纪老外发明的,二十世纪才传到中国的,现在大安朝竟然有拉链,意味着什么?

她这只穿越时空的蝴蝶,挥动翅膀所带来的影响也不过是十三年,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把拉链提前发明了吧?

这只能说明,在她之前,就有来自未来的人来到这个异乡了,这个人会是谁?又是何时穿越而来的?林江月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安朝的建立,郑铎横空出世,打败了元兵,消灭所有的割据势力,洪武大帝根本连扬名的机会都没有……难道是郑铎?

不不不,不对,她想到了佩兰书院,想到了治世天书,想到了苏皇后传奇的一生。

“哇,是不是太刺激了点?”她喃喃道,“大BOSS啊。”

第六十三回 ...

抱着这个令人惊心的猜测,林江月急切地催促顾宗珵去丁家铺子将那个扣链帮她借一个过来看看,顾宗珵从未见过她如此在意一件事,不敢耽误,立刻就出门去丁家铺子取了扣链回来。

林江月一见到实物,就确定这是拉链没错,而且还是结构很完整的开口拉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扣链太大了,若是有小一些的,就可以拿来给你做荷包了。”

“大掌柜说这种扣链是跟着南方的货物传过来的。”顾宗珵解释道,“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去打铁铺去问问。”

“打铁铺?”林江月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对嘛,就算没有,我也可以让人打出来的么。”然后看着顾宗珵道,“明日你可得空?我们去打铁铺转一圈?”

顾宗珵有些为难,明日他要去方家练字,只怕没时间陪她一起去。

“要不,你跟元瑶一块出去吧。”

林江月想到郑準没准真的是盯着她的,还是不要将顾元瑶拖下水,便直接让沉香去打铁铺帮她挑几个小扣链回来,顾宗珵这才告辞回了外院。

林江月将那根扣链丢在石桌上,脸色慢慢凝重起来,知道这世上还有她的老乡固然惊喜,但未必是好事,因为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她的身份,她的人身安全只怕比现在还要危险,她手指动了动,立刻赶去书房,将自己曾经因为写繁体字过于繁琐而偷懒写简体的字全部销毁,然后又努力回想自己曾经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想办法补救。

从前过得真是□□逸了,以至于露那么大的马脚还不自知,幸好发现得早,而且知道她这些小毛病的人也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亡羊补牢犹未晚。

顾宗珵说拉链是从南方传过来的,苏皇后是东海海滨人士,跟随太/祖征战多年,后丧命于南山,难道拉链是在这个过程中发明出来的?林江月有些疑惑,按照时下女学吹捧苏皇后之风,就连苏皇后在征战早年给太/祖做的一碗面都被传颂至今,假如拉链是苏皇后发明的,没道理会这样默默无闻,而且,苏皇后如果是穿越女,那很多事就说得通了——一个普通的渔家女子怎么会有襄助太/祖打下江山的雄才伟略?一个普通的女人又怎么能在丈夫外出征战时代夫将据地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传言太/祖登基后的朝臣班底都是苏皇后帮他请来的,而所谓的治世天书,应该是苏皇后总结未来政治经济学的书吧?难怪隐王要如此忌惮,非要抢回来不可了,那可是宣扬开启民智,推翻帝皇王朝的大逆不道的书,哪个皇帝能容忍得了?

这些目前都只是猜测,到底真相如何,她需要确认,可苏皇后都是一白多年前的人了,再怎么牛逼也化成一抔黄土了,她要找谁确认去?她想了想,还是先将这件事压下来,让沉香出去帮她买了几个小拉链回来,仔细构思了半天,花了好几天功夫给顾宗珵做了一个方形的草色了零钱包出来。

“怎么样?”林江月托在手上,洋洋得意问道,“好看吧?”

四个丫鬟半蹲着身子仔细盯着荷包看了半天,春荷是针线活做得最好的,她先开了口,问道:“姑娘,这荷包是不是太素了些?要不要在面上绣点花色?”

“大男人用的,绣什么花?”林江月直接否定了,开玩笑,绣花多麻烦啊,她干嘛要自找麻烦?

见林江月这样的态度,其他三人识趣地没说什么,能让这祖宗做针线活已经够难得的了。

林江月越看越满意,当下决定要去国子监给顾宗珵送去,正好她还没逛过大安朝的最高学府,顺便取看看七龙霄云阵被改动成什么样,只是女子之身去国子监似乎不方便,她便故技重施,让春娇找出顾宗珵先前给她的衣裳,换上之后发觉有些隆重,不怎么合适,便让魏嬷嬷和春荷一起去顾宗珵的院子借衣裳。

魏嬷嬷是焦氏的人,春荷是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的,这两个人去,不怕顾宗珵院里的丫鬟有意见,很快就将衣服取回来了。

林江月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你们去借衣服,那边没什么话说吧?”

春荷看了魏嬷嬷一眼,说:“并没有。”

林江月扫了她一眼,扬唇一笑:“那便好,若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可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春荷低下头:“是。”

林江月换好了衣服,吩咐春娇春荷仔细看家,然后带上同样是男装的平香沉香出门了。

待得人走后,春娇立刻问春荷去外院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别提了……哎,也不是什么事,”春荷气愤道,“虽说四爷不在家,姑娘去借衣裳不合适,但姑娘和四爷的关系谁不知道?我拿了衣服按规矩要按手印记账,结果那个晴菊说不用,说我们姑娘合适这顾家的姑奶奶,别说几件旧衣裳,就算是四爷的正副身家,姑娘想要她也不敢不给,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她也就能说几句酸话罢了,等将来姑娘进门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讨姑娘的欢心呢?”春娇宽慰道。